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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2025-03-29 10:57:05

凌晨五点,少炜和金迷连袂来倒了王外科。

王院长的母亲,那位心怀不轨的色婆婆一路飞奔出医院,跑向少炜。

多亏了金迷反应够快,实时一横身,挡在他身前,守住了他的贞操。

王老太太眼花没看清楚,错把娇娘当好汉,被金迷结结实实搂了个正着。

原来婆婆这么想念我,好吧!看在婆婆如此盛情的分上,以后我就委屈点儿,每天来拜访两次好了。

抱起来的触感不对,软绵绵的,没有少炜的硕壮,王老太太疑惑地抬起头,看见金迷那张嘲弄的笑脸。

可恶!抱错人了。

你来干什么?王老太太用力推开金迷,一手指着她的鼻子。

来做义工喽!顺便……金迷贼笑兮兮地靠近老太太耳畔轻道:保护他的豆腐别被你吃光了。

说什么鬼话,我会这么没品?王老太太尖声怪叫。

那你刚才的行为是什么意思?友好的欢迎,在美国很盛行。

这里是台湾,我们不习惯随便被抱。

他都不说话,你在鬼叫些什么?男朋友被人调戏了,我吃醋不行吗?听她说的,少炜不觉又红了脸。

金迷——这么烂的女朋友,不要也罢,换我吧?我比她识大体多了,还有这家医院做嫁妆哦!王老太太又乘机卡位。

婆婆——少炜无力地叹道。

最近他每天来,王老太太都要自我推荐一次,害他尴尬得都快钻地洞了。

喂,当众横刀夺爱,太没义气了吧?金迷突然一手将她拖到旁边去。

这样好了,咱们打个商量,我给你介绍别的男朋友,你别跟我抢少炜。

谁知道你介绍的是什么货色?当然是上等货啊!金迷又拿出她那一长串的帅哥照,神风万能社里已经死会的俊男们,一个不漏。

你看,每一个身高保证在一八O以上,其中这个最高,将近一九O。

她指的是左士奇。

啧!王老太太这辈子还没同时见过这么多帅哥,真是造物主的神迹啊!真实的照片,没造假?我每天看他们,全是我们万能社里的成员,本人又比照片更帅。

只是都有了爱人罢了。

嗯?王老太太一双眼睛死命地盯紧每一张照片,帅哥们各有不同的特色,或冷酷、或斯文……虽然身高都不及少炜,但魅力却不遑多让,委实难以扶择。

我可不可认识他们每一个人?好啊!改天我带你去基地里,介绍他们给你认识。

金迷大方地拍胸口应允。

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放弃少炜,不能再骚扰他。

这……王老太太不舍的视线定在少伟脸上。

你想清楚喔,七个换一个,你很划算啊!那……好吧!王老太太咬牙换了!带着少女怀春的表情,她不舍地拍拍少炜的胸膛。

对不起,虽然我很喜欢你,但我更爱他们,请你原谅我。

少炜是一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方才赶到的王院长夫妇则一脸无奈地瞪着老太太。

妈!院长王晨佳一把拉过母亲,交给丈夫看管,并向少炜道歉。

对不起,家母又骚扰你了。

哪里?难得看到一个这么有精力的老人,少炜也不忍太过苛责。

而且感情是人一生下来就有的,谁规定老人家就不能有爱?少炜是一个有爱心、有耐心,更难得有恒心的义工;自他来了之后,王外科里一些常年休养的老病患们,病情多有起色,对于辛苦又漫长的复健运动也更有兴趣了。

王晨佳实在不愿放他走掉,如果可能的话,花再多的钱,她都要请到他,只可惜他坚持不收钱,只做义工,所以她更尊重他,绝不让母亲得罪他。

以后我会小心看好我母亲,请你别拒绝帮忙。

我不会再追他了啦!王老太太突然大声插嘴道。

我有更多新目标了。

她笑嘻嘻地对金迷眨眨眼,又蹦又跳地回家去了。

王晨佳万般抱歉地低着头,而她老公,半秃的头顶上布满汗珠,两个人都觉得无颜见少炜。

没关系,老太太只是觉得好玩,她没恶意的,我知道。

少炜反过来安慰他们。

见笑了。

院长夫妻又赔礼、又道歉地将少炜和金迷请进医院,才各自忙碌去。

金迷随着少炜走向复健室。

你刚刚给老太太看了什么?为何她……一下子就不再缠我了。

少炜挺好奇的,他花了近半个月的时间说服老太太别再当众放话要嫁给他,都收不到半点成效,想不到金迷三言两语就搞定了?你看过的啊!我收集的帅哥照。

金迷把照片掏出来让他再重温一次旧梦。

我记得,这是你那些同事的照片,你的意思是……你说要介绍给婆婆的人就是他们?这不是出卖行为吗?对啊!而且再告诉你个秘密。

金迷坏坏地邪笑着。

他们全都死会了。

你骗她!完了,等王老太太知道真相后,一定会回头将他拆解入腹。

金迷光明正大地点头。

有什么关系,你以为老太太真的还想嫁人吗?她不过是日子过得太无聊了,又想念死去的丈夫,才到处找年轻小伙子玩,现在我介绍这么多人陪她玩,她还能不开心死?是没错啦!他也看得出来,老太太不过是在玩游戏,但换成一些思想比较严肃古板的人呢?会不会歧视她、进而伤害她?金迷看出了他的忧虑,豪爽地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

我们社里的人都是一些不拘小节的怪胎,老太太只会更愉快、不会有危险的。

那我就放心了。

少炜松下一口气,开怀一笑。

那种人饥己饥、人溺己溺的精神,配上温柔敦厚的性格真教金迷又爱又担心。

怕他无心的对人好会多惹情债,幸好他是个很有原则的人,道德感又重,不会随便占女孩子便宜,否则她可能会被酸醋淹死了。

少炜,你可以对每一个人好,但只能爱我一个喔!半感叹、半无奈地攀住他的肩,她真的放心不下他这种烂好人个性。

金迷,他的脚步停在复健室门前,诚挚的眼神认真地望着她。

我能分辨爱情、亲情、友情……的,也许以前我的表态没有做得很好,使很多人误会了,但请你相信我,从今以后,我会让所有人知道,我唯一爱的只有你,除了你之外,我谁也不要。

金迷感动地扑进他怀里,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

我也会永远只爱你一个的。

听到她的许诺,他眼里闪着炽热的红光,一只手爱恋地勾起她的下巴,饥渴的唇正要贴上她的……复健室的门突然打开了,一位白衣天使愣在门口,张大嘴巴看着眼前暧昧的画面。

少炜难为情地放下金迷,但他的手依然紧紧握住她的。

Miss陈,这是我女朋友上官金迷,从今天起,她会来陪我帮助所有病人做复剑年轻的护士小姐脸上闪过一丝失望。

其实院里好多护士小姐早就盯上这个又高又帅、心地善良的义工,听说少炜还是一家法国餐厅的负责人,是个难得的社会菁英。

虽然他每回到来,身边都跟着一位许姓小姐,但少伟从未对她做过任何亲密举动,大家看在眼里,也明白他们不过是搭档关系,纷纷在暗地里卯足了劲想引起他的注意。

怎么想得到,才一晚不见,他就冒出了一位女朋友,还风情万种得媚惑人心。

少炜看她的眼神明显不同,还当众吻她咧!呜……看来王外科里要摔碎一地玻璃少女心了。

一见这位护士小姐,金迷就发现又是一个拜倒在金大少西装裤下的纯情少女,幸亏他遵守诺言,以行动斩断所有无缘的情债,要不然,她绝对打死他,省得他为祸社会,多造情孽。

你好,陈小姐。

你好。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都这么好礼地同她打招呼了,护士小姐也不好太为难她,只得含泪挥慧剑斩情丝,再另寻良缘了。

两位请进,复健活动已经开始。

少炜和金迷跟在她身后走进复健室,她走到一半,突然停下脚步低声说道:金先生,那位钟老先生又……你晓得的,可不可麻烦你去看一下?好,那我先到病房区一趟。

少伟颔首,转向金迷。

你……我会在这里等你,你去吧!金迷主动替他解决了麻烦,看到他放松的脸庞上浮出一抹的安心的笑容,他真是很挂念她。

我很快就回来。

用力抱了她一下,少炜便匆匆走出复健室。

金先生好象很关心你?基于一种对情敌的好奇的心理,护士小姐忍不住开口道。

少炜的确很体贴,是个难得的好情人。

金迷甜甜的笑容里有着掩不住的幸福。

看到你们这么好,真教人羡慕。

你们医院没有好男人吗?医生、书记、助理……大医院里,总有几个上等货吧?是有,不过……护士小姐摇头一叹。

我们医院里最出名的医生是‘王夫’。

王夫?院长的丈夫啦!因为在医院里,院长就像个女皇帝,大家就戏称她丈夫为——王夫,女王的丈夫!不过你别看他一副又肥又秃的样子,他的医术可是世界知名的哦!真是看不出来。

回想那位王夫的长相,金迷不住掩嘴轻笑。

我一直以为他是‘妻管严’俱乐部的部长。

对啊!我们‘王夫’是很怕老婆,不过那是因为他们年纪差太多了,‘王夫’比院长整整大了十五岁。

他们是在大学认识的,‘王夫’已经是助教了,院长才只是大学新生,‘王夫’对院长一见钟情,可惜院长并不喜欢他,两人的事情在学校里闹得很大,而且你知道的,十几年前,师生恋是多么禁忌的问题,后来院长还差点为了这件事被学校退学,是‘王夫’自愿辞职,一肩挑起所有的责任,才让院长顺利读完医大。

可是谁也没想到‘王夫’离职后去美国,竟然一举成名,等他再回来,已经是世界知名的脑科权威了,而院长也继承了这家医院,‘王夫’为了追院长,把美国的工作辞了,不惜到‘王外科’打杂,院长这才被他感动,答应嫁给他。

想下到那位‘王夫’这么浪漫!真是人不可貌相。

对啊!女人一辈子只要能够碰上一个对自己如此专情的男人,就不虚此生了。

护士小姐着迷地低叹。

唉!我也好想恋爱。

那就去恋爱啊!金迷鼓励她。

就算医院没喜欢的,上门求诊的病人呢?在‘王外科’看病的人可都是大有来头、又不喜张扬炫耀的,应该有好男人吧?那是外人的想法,我偷偷告诉你喔!这些名人会躲到我们医院来养病,有一半以上是因为染上不可告人的病症。

不可告人的病症?是传染病吗?金迷脸色一白。

不是你想的那样啦!我再给你一个提示,那些家伙看的多半是泌尿科。

难不成……金迷抱着腰,忍不住大笑出声。

就是喽!淋并菜花、梅毒……全是些恶心巴啦的病,打哪儿得来的,大伙儿心知肚明。

谁要交那么好色下流的男朋友?我在这里待了两年,看来看去,也只看到金先生这么一个忠厚老实又可靠的好男人……啊!她都说完了,才想起在人家的女朋友面前对她的男朋友表示爱慕之意不是太过分了吗?对不起哦,上官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不是那种女人,所以……我知道、我知道。

看她吓得都快口吐白沫了,金迷好心地原谅她的觊觎。

他的行情越高就表示我的眼光越好,不是吗?我慧眼识英雄找到了一个绝顶好男人,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生气?上官小姐……她感动地眨眨眼。

你跟金先生果然是天生一对,两个人都这么好,我会告诉其它同事:死心吧,别捣蛋了!金迷被她最后两句话说得笑出来。

敢情你们跟别人捣蛋过?护士小姐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前阵子每天跟在金先生身边的许助理曾警告过我们,金先生是她的人,不准我们动歪脑筋。

可是我们看金先生对她的态度跟大家也都一样,没特别亲密,没人相信她和金先生是一对,加上她的口气又很不好,颐指气使的,我们就故意让她去帮一些特别难缠的病人;像是六O一的钟老先生,许助理还被那位钟老先生泼过尿呢!但很奇怪,钟老先生就不会这样对金先生,相反地,他似乎满欣赏金先生的,所以……就是你刚才请少炜去处理的那位病患?姓钟,行为霸道无礼,住在王外科,金迷有不好的预感。

该不会是她的前前前雇主,那位钟老头吧?我们也知道这样做是破坏了医院的规定,也困扰了金先生,可是我们没人拿那位钟老先生有办法,真是对不起。

没关系啦!既然他对少炜另眼相看,由少炜去照顾他,说不定病人心情一好,病就好得快,可以尽早出院,你们也少受点苦,不是两全其美吗?金迷笑着安慰她,但她噗噗直跳的心脏却背叛了她脸上的宁馨。

你说那位钟先生住在六O一号房是不是?我能去看他吗?可以啊!但是他脾气很坏,很恐怖喔!我会小心的。

金迷向她点了下头,走出复健室,进入电梯,往六楼的病房区行去。

六O一号房,少炜难得发火地瞪着眼前的二男一女。

两位钟先生、钟小姐,你们这样未免太过分了,钟老先生已经这么难受了,你们就不能让他好好休息吗?是听过久病床前无孝子,但像这样,老父都还没过世,就在病房里抢着分财产的子女,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管我们钟家的家务事?钟小姐高声怒叫着。

两位钟先生则一人拽住少炜一只手臂,欲将他赶出病房。

滚出去,我们钟家的事不要外人插手。

不过身高明显差人一大截的结果是三人纠缠成一团,谁也推不了谁。

我说老爸,你总不希望辛苦一辈子的钱,在你眼睛闭上后,就白白被国家扣掉大半吧?还是赶快把财产分一分,你轻松、我们也愉快,这不是两全其美吗?乘着少炜被两位兄弟压制住,钟小姐抢到病床前半威胁、半诱哄地说着。

你……你们别作梦了……我就算死……一毛钱也不会留给你们……钟老先生一手抓着胸口,喘得面红耳赤。

老头,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钟家老三一边押着少炜,边回头吼道。

你们……这群不肖子……早晚天打雷劈……钟老先生几次想坐起身,却又不支倒下,晚景之凄凉连外人看了都鼻酸。

你们实在太过分了!鲜少发脾气的少炜终于爆发。

滚出去,你们再不走,我要叫警卫了。

你闭嘴。

钟家老大一拳击在少炜腹部。

老二,老头既然不肯乖乖将财产交出来,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明白了,大哥。

钟小姐自皮包里掏出一份文件,并拉起钟老先生的手。

老爸,我们好话说尽了你自己不领情,可别怪我;就算你不答应分财产、不肯签名也没关系,财产分配输我们已经帮你拟好了,你只要盖个手印就可以了。

说完,也不管钟老先生答不答应,她捉起他的手就要按下手樱我不分……我死也不分……不分……钟老先生虽然虚弱,却仍死命挣扎。

少炜一双铁拳上的青筋暴出,他咬紧牙。

本来,身为一个练武之人、打过自由搏击冠军,是不该出手打普通人的,可……面对这种猪狗不如的人,他再也忍耐不下去了。

你们这些家伙,根本不是人!一个使劲儿,他挣脱了两位钟先生的压制,冲到病床旁,抢下钟小姐手中的财产分配书撕个粉碎。

你这个浑蛋——钟小姐气红了俏脸,又踢又骂的。

基于不打女人的原则,少炜没动手,反身将她扛起来,丢出病房去。

但两位钟先生可没这么好运了,他们的左眼和右眼分别承受了少炜一记铁拳,被打飞出病房,黏在墙壁上,再软软滑下来。

少炜粗犷的面容上冷凝着一股萧肃的气息。

我不会再让你们有机会来伤害老先生了,就算要打官司也无所谓,我会说出刚才发生的每一件事情,要求医院取消你们的探视权,从今以后,不准你们再踏进‘王外科’一步。

你有什么权利做这种事……钟老三还想抗议,但是少炜已经当着他们的面关上病房门。

王八蛋,我们不会放过你的!错失了大好良机,三兄妹在走廊上又气又怒地大吼大叫。

那你们想怎么对付他呢?突然,一阵寒冰也似的声音从打开的电梯里飘了出来。

金迷早就来到六楼,方才在六O一号病房里发生的事全落在她眼里。

原本已准备好要出来教训这群丧心病狂的家伙,想不到少炜抢先一步发飙,她于是又躲进电梯,看完整出逆伦悲剧。

你……你是什么人?钟小姐颤着声问,频频躲开她的目光。

这女人不晓得是何方神圣,眼神比箭还犀利,一被她盯着看,就有种青蛙被蛇盯上的感觉,教人打心底发毛。

这么快就忘了我?三位还真是真人多忘事啊!金迷越笑越迷人,却也越发冰冷、诡异。

你们不是才请过‘红刃’对付我?上官金迷!那四个字就好象魔咒一般,紧箍得钟姓三兄妹呼吸困难,脸色发白。

这是个魔女,得罪不得的;上回红刃一失手,他们的家庭、事业所遭受到的打击非笔墨可以形容。

否则,怎会在明知老父时日无多的情况下,还等不及地非逼他签妥财产分配书不可?实在是他们的情况已经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金少炜,就是刚才轰你们出病房的男人,是我的男朋友,记住了,上回你们想打我主意,我的报复不过加了三倍,可你们要敢动他一根寒毛,这次我会加一万倍还回去;除非你们有本事将‘神风万能社’一举歼灭,否则,我必会像鬼魅一般死缠着你们,教你们好好尝尝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没有疾言厉色,金迷每一个字都说得又轻又细,可磨出喉头的声音却尖锐得像钢丝,一下子刺穿钟姓三兄妹的神经,将他们早已饱受惊吓的心,更加摧残殆荆钟姓三兄妹全身发抖,坐在地上,动都不敢动一下。

金迷寒绝的目光不减,锐利地钉在他们身上,直到确定他们听进了她的警告。

还不滚,要我请人抬你们出去吗?肃冷哼声喷出。

我们马上走!三兄妹跌跌撞撞地跑下了楼梯,瞬间逃了个无影无踪。

待他们走后,金迷深深地、大大地叹了口长气。

发生这种事,少伟一定很难过;他是那么地相信人性,无私无悔地爱着周遭每一个人,为他们贡献出自己所有的心力,只希望世间不再有痛苦,大家都能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结果呢?唉!天使被背弃了,因为人类终究是自私的。

她该怎么安慰他才好?金迷偷偷打开病房门,从门缝处看见了病房里的一切。

儿女们走后,钟老先生勉强维持的自尊终也崩溃,愤怒与自弃之情油然而生,他又吼又叫,摔点滴、砸药瓶,更推开了少炜扶持的手。

滚出去!我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你们这群家伙,每一个人都只想要我的钱、都想我快点死,我不会让你们称心如意的,我死也不会把钱给你们——彷佛换了一个人,少炜脸上不见半丝激愤之情,一派的温和与从容,安抚人心的宁馨氛围再度由他体内缓缓散出,任由老先生打骂,连老先生动嘴咬人,少炜都面色不变地忍了下来。

接着,他默默地收拾好病房,不管老先生怎么反对,他还是温柔又体贴地帮老先生换衣服、擦身、处理秽物。

大半个小时过去了,老先生终于平静了下来,挥挥他瘦弱无力的手。

我没事了,你也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晚上再来,再见。

不多说一句废话,少炜鞠了躬,转身走出病房。

走廊上,金迷倩笑盈盈地对他张开双手。

只要你需要,我的怀抱永远为你而张开。

少炜愣了一下,温和的笑颜中逐渐浮出一抹疲态。

是心境上的累吧?不管再怎么努力,社会上依然处处充斥着不平、暴力与悲剧。

这样的付出是不是真有价值?恍惚间,他有了迷惑。

金迷向前一步,用力搂住他的腰。

你承受了太多人的不幸了,不管再怎么坚强,勇敢的人一旦吸收了过多的负面情绪都难免崩溃,因此……发泄出来吧!在我怀中,你无需顾虑任何东西,你的悲伤、痛苦……所有的一切我都会与你分担。

她的话像支温柔的乐曲,终于卸下了他心里的重担;在沉长的叹息中,他缓缓将全身的体重交到她身上。

金迷扶着他坐倒在地,感觉他僵直的身躯在她怀里放松,他的身子在微微颤抖,释放出茫然又无奈的情绪。

我是个孤儿,从小,我受了无数的白眼,同时也领受许多温情。

我曾怨过为何别人都有父母、我独无;可是不管我如何叛逆、难过,社工人员始终没有放弃我。

在来来去去,一个又一个寄养家庭中,我终也顺利长大。

虽然不曾尝过亲情的滋味,但我这辈子从来没有缺少过爱。

因此,当我长大到有能力帮助别人时,我便想偿还所有曾加诸在我身上的恩惠;我以为只要有一个人、多尽一份心力,这个世界就会多美上一分,然后,到达完美的地步。

可是……金迷,你觉得这个理想有可能达成吗?原来天使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才会这么了解、心疼地狱里的黑暗,因而用尽心力地想要照亮地狱。

金迷着实心疼他的痴傻。

她很想告诉他,只要努力理想终有实现的一天;可她知道,这位诚实的天使并不喜欢美丽的谎言。

而以她摇了摇头。

少炜,我没办法给你答案;你知道的,这些事不是一、两个人,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够达成。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又多了一位伙伴了,从今而后,不管多艰辛的路,都有我陪你走下去。

低沉的笑声磨出他喉头。

金迷,我想你一定是上帝送给我的天使,它知道我一个人寂莫又无助,所以派你来陪伴我,与我携手并进。

与他耳鬓厮磨,金迷安慰的吻轻如鸿羽,点点落在他颊上。

他不知道,其实真正的天使就是他自己。

若非惑于他宽阔如海的胸襟、纯洁良善的性格,被很多人厌称为魔女的上官金迷不会陷溺得这么快、这么深,终究无法自拔。

谁教我说过要追求你呢!说出口的话是收不回来的,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得跟到底。

少炜被她逗得噗哧一笑,扶着她一同起身。

追累的时候可要通知一声,我会记得缓下脚步,等你追上来的。

你敢让我追得太辛苦,你试试!金迷反手搔他的胳肢窝,将他逼进了电梯。

少炜,突然,她一个用力拉下了他的头,柔软的唇迅速吻上他的。

别担心我,这世上还没有我追不上的东西。

抚着被她吻过的唇,那上面还记忆着她的味道,醇美、香甜,是他想要珍视一辈子的宝贝;如果时光能停止的话,他愿意一辈子待在这部电梯里,拥抱着她。

当然,那只是梦,现实生活中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做,他是偷懒不得的!你有话对我说是不是?从刚才他就一直欲言又止的,金迷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钟老先生的病况如何?少炜颓然摇头,一方面感激她的蕙质兰心,一方面又为自己即将要说出口的要求为难不已。

如果你是想利用这最后时光多陪陪老先生,你就去吧!早晚两次,我可以与你一起来,至于其它时间,对不起少炜,我不能放弃我的工作。

不,我没有权利绑住你的,你肯……我已经很感谢了,我明明答应过你要多抽出一点时间陪你,却……是我违背了诺言,你不生气,我……我不生气,但没说不索取代价。

截断他的语无伦次,她突发惊人之语。

少炜愕然瞪大了眼。

金迷——只要是人,看见那种事情都会忍耐不住的。

所以我愿意放行,但条件是……她二度拉下他的头。

给我一个醉人心神的吻。

少炜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他慢慢咧出一抹柔若春水的浅笑。

这种条件再来一百个他也愿意!缓缓吻上她的唇的同时,他另一手按住了电梯的关门钮,三分钟……不,也许是十分钟,这部电梯被占用了,想上楼的人请搭别部电梯——第八章手里拿着内部透视图,眼前是几近完工的新神风万能社总部大楼,众人今天下午的工作是视察大楼内部的装潢进度。

但金迷显然心不在焉;一路上,她都像个傻瓜一样,痴笑不绝。

一同来监督大楼装潢进度的左士奇顶顶玉司神的腰。

这家伙怎么啦?玉司神斜睨金迷一眼,依然不改毒嘴本事。

发花痴吧!她——左士奇难掩惊讶地张大口,你的意思是:她谈恋爱了?玉司神轻蔑的眼神转向士奇。

怎么有这么迟钝的人,都是超级旧闻了,他还不知道?不理他,省得被传染了笨蛋病毒!斑酰∮泄淮笈啤!弊笫科嫒滩蛔〉蜕具妗!罢婊骋苫眉г趺词艿昧苏饷匆跹艄制哪腥恕!?我终于了解殷琦欢为什么迟迟不肯嫁给你了!玉司神清冷的眸瞪着他。

明知玉司神开口绝没好话,但事关终身幸福,左士奇还是禁不住要问:为什么?为了优生学着想。

优生学?那与琦欢嫁不嫁他有何关系?因为她不想生一个笨蛋宝宝,所以不能嫁个呆子丈夫。

玉司神笑得更邪。

左士奇低头想了三秒。

玉、司、神,你敢拐着弯儿骂我呆子?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已经骂了!被猛然惊醒鸳鸯梦的金迷不爽地讽刺道。

左士奇的脸孔胀得通红。

一张毒嘴已够瞧了,再上金迷的利口,他要还不晓得转弯,硬要往上碰,才真是呆子。

哟二!上官小姐清醒啦?我还以为你要想姘头想到天黑呢!什么姘头,是未婚夫。

金迷瞪眼,谁敢出言不逊、辱及少炜,她就跟他拚了。

未婚夫!这会儿可不只左士奇吃惊,连玉司神都回过头来,紧紧盯着她瞧。

没请饼、没摆酒的,你在演天方夜谭啊!还是……你已经将人家吃了?左士奇嘿嘿笑道。

闭上你的狗嘴!金迷吼道。

我又不是你,上车上了这么久,一张票也补不起来。

人家他是爱我、想我,才迫不及待地想与我结婚;我告诉你,我绝对会比你先进礼堂。

想起近一个月的恩爱甜蜜,她满脸都是幸福的笑容。

因为少炜已经跟基金会的负责人老杨问清楚,一个月前天昏地暗的忙碌果然都是许琼茹搞的鬼;他当场要求调换助理,老杨也应允了,还容许他卸下联络赞助厂商与义卖会主持人的工作。

他们一下子多出了很多时间谈恋爱;上山、下海、看电影、逛街……最近他们几乎天天都腻在一起,日子过得像梦一般的美。

而且曾经困扰金迷多时的窃听器事件,也在许琼茹被调走后,完全销声匿迹,这证明了金迷从前的推测,装设窃听器的人果然是许琼茹;至于如今的安宁大概表示她死心了,认命退出这场战局。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王外科六O一号病房里那位钟老先生,性格又更差、脾气更坏了;每次发起火来,就要死要活的,还会对医生、护士动粗,总要闹到少炜前去挨够了打骂、又哄又骗,才会平息下来。

所以少炜就成了王外科的专属救火队,不分日夜、时段,他的一一九热线总是响个不停,因此他们的约会也不能离开市区太远,以免他赶迟了哪一次呼救,会造成无法弥补的遗憾。

你要比我先结婚?别做梦了!士可杀、不可辱,最先谈恋爱,却到现在还结不成婚,左士奇已经够糗了,怎还能让金迷抢了先?我告诉你,农历年前,我绝对发请帖,你等着接红色炸弹吧!这回就算要用绑的,也要将琦欢绑进礼堂,绝不容许她说一个不字。

哦?那我就等着喽!金迷讪笑地扬起眉。

不过我的婚期已经定好了,就在年初一那天,和总部落成典礼一起举行,记得开始准备红包啊!因为老大说,新建的总部大楼里要给每一位社员留一层楼做住家,所以她都想好了,结婚后新房就设在总部里,喜宴就用落成大典里的自助餐,凑合着吃,当然,贺礼她要另外收。

瞧,多美妙啊!省下场地费、餐费、服务费……却可以收到结婚红包,她果然是聪明到了极点。

左士奇和玉司神无奈地对觑一眼。

这女人,就结婚典礼都可以用来赚钱,真是服了她!不晓得是哪个男人,这么没眼光,居然会看上她了老天保佑那家伙还有命活到寿终正寝的那一天。

金迷!突然,一辆加长型劳斯莱斯停在金迷身边,文非凡打开窗户,探出头来。

快上车。

喂!我已经要结婚,所以你可以死心了。

金迷以为他还要死缠不休,俏脸含煞地警告他。

唉!我知道,不过……这件事真的很重要……总之你先上车,我们边走边说好不好?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等我解释完毕,事情就来不及了。

金迷,拜托你相信我一次。

金迷虽然一肚子疑惑,但看他急得手足无措的样子,不像骗人,遂交代左士奇和玉司神。

检查进度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我和他出去一趟,过后,我会自己回基地,你们不必等我,再见。

小心点儿。

虽然文非凡看起来不像坏人,但左士奇还是担心地叮咛了声。

我知道。

金迷向他们点了下头,生进劳斯莱斯。

文非凡立刻下令开车,车子在马路上快速奔驰着。

你不是说有话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随着车子越跑越快,这条熟悉的道路令金迷产生些微的不安。

我……文非凡几度欲言又止,好半晌,才长叹口气道:我对不起你,金迷。

看着路旁熟悉的建筑物一栋栋飞过,金迷心底的疑惑有了答案。

这条路是去少炜家的,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伤害他的事?不是那样的。

无限的懊悔在文非凡心里翻腾。

我……我嫉妒金少炜得到你,也暗恼你一点机会都不给我,所以……那一天,你又在传统市场附近拒绝我之后,我碰见了一个女人。

许琼茹!这就解释了许琼茹为何有这么多钱买窃听器装在少炜房间里,窃听他的生活,原来是有这只大金龟在后面援助她。

金迷阴冷的视线定在文非凡脸上。

你们做了什么?她邀我合作,破坏你和金少伟;她缠住金少炜,而我则利用委托之便绊住你。

我答应了,带着半分私心,以及想测出你真正的想法,以便让自己死心。

计画进行得很顺利,想不到半途被你识破了,许琼茹最后连助理的位置都丢了。

后来,我发现,她……她恨你,那已经不是单纯的争风吃醋,她想报复,所以我拒绝与她继续合作,而她也安静了好久,想不到刚才她忽然打电话给我,说她已经得到金少炜了,他们准备一起离开,我……我很抱歉,金迷,是我的自私害了你们,不过我想赶快一点儿应该能够阻止他们离开,我……如果他们已经发生关系,赶再快也来不及了。

金迷面白如纸。

没人比她更了解少炜,他严以律己、宽以待人,道德观与责任心更是非此寻常的重,所以交往这么久,除了接吻,他绝不与她发生更进一步的关系,因为性是夫妻间专属的行为,他是这么想的。

因此,倘若许琼茹真用身体得到了少炜,他再怎么不愿意,也会为了负责任而娶她,并且终身忠实地对待她,而他们的恋情只有成为遗憾一途。

把嘴唇咬得发白,金迷心里是百味杂陈,她问自己,就算能求得他回来,她能接受一位在身体上背叛她的男人吗?不!他发誓不会背叛她的,就算是身不由己,她也无法视若无睹于他的背叛。

后悔像热油,煎滚了体内的血液,早知如此,她就不管他那些该死的道德观,抢先一步诱惑他了!金迷,对不起!文非凡同样后悔不已。

现在道歉已经来不及了!金迷怒吼。

车子已经来到了少炜公寓大楼门前,等不及司机将车子停妥,她急匆匆地跳下车跑入大楼里。

文非凡不放心,跟在她身后进了电梯,少炜的住处就在四楼。

电梯门一打开,金迷被眼前不可思议的情景定住了脚步。

公寓的门没有关,客厅的地板上躺了两条人影。

少炜打了个酒喃。

小琼,你……干什么?他虽然很卖力地闪躲着侵袭过来的红唇,但许琼茹的毅力却比他更甚,因此他还是逃不过地被夺去了一个小吻。

金迷双手握拳,银牙咬得险些崩坏。

这该死的许琼茹、笨蛋金少炜,他们好歹把门关上嘛!这样肆无忌惮的,是在向她示威吗?他明明答应过她,除了她之外,绝不碰其它女孩子的,就算喝醉了又如何?在一个对你有企图的女人面前喝醉,摆明了是在诱人犯罪,他是白痴吗?不饶他、绝对不原谅他,她一定、一定要他好看,可恶——蓦地,两行陌生的热源肆虐着脸颊细致的雪肤,她被那股灼热烫伤了心。

金迷——文非凡愕异地盯着她脸上透明澄澈的水滴看。

从来不知道金迷也会流泪,不!实在是因为她平常太坚强了,那比男人还要勇敢的气魄令人钦佩;相反地,也教人忘了她其实也是个单纯可人的女孩,会谈恋爱、会吃醋、会伤心哭泣……一直以来的迷恋在看到她的泪后,竟变得有些模糊;不是不爱她,而是……他到底为什么爱她?因为她美丽、抢眼、与众不同?可他真正了解过她吗?她对他来讲是一种崇拜也似的形象,高高在上、不可亵渎,她是他的女神;因此他一直投注意到,她其实也有普通女人的一面。

而现在,他看到了她的平凡,盲目的憧憬突然变得可笑,他是欣赏她,但爱……只怕是谈不上吧?也许他从来也没有懂得什么是真爱,他始终都在寻找生命中的女神,而不是相知相惜的伴侣,真是蠢得可以!不晓得如今才顿悟会不会太迟?许琼茹让少炜感到恶心,虽然他醉得乏力推开她,但他的牙齿还是有能力咬合的。

唔!许琼茹猛然推开他,真不敢相信他会咬她。

金大哥,你……为何要无情至此?他不了解她对他的爱有多深吗?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我的言行都必须对她负责。

不管再怎么醉,他的正义始终坚持在心中。

小琼,我当你是朋友,以前是、以后也是,希望你别再错下去了。

为什么是她,我比她先来啊?曾经,他们也共度过一段温暖、甜蜜的生活的……抱着肚子咽下反胃涌出的苦水,少炜不住皱眉。

小琼,爱情是讲感觉,怎么可以比先来后到?她有什么好?跟金大哥根本配合不来。

基金会的人都说,自从金大哥谈恋爱之后,就越来越不管大家了;你以前不会这样的。

我不是不管,只是重新安排时间而已;我要结婚了,我会有家庭,那也是我的责任之一,你们难道要我丢下家庭不顾?那是因为你选错了对象,如果你选我,我可以与你夫唱妇随,工作、休息都在一起,哪还有配合不来的问题?多诱人的提议,金迷忍不住全身发抖,原来她也有害怕的东西,怕少炜会舍弃她,选择许琼茹。

夫唱妇随之后呢?他强迫自己坐起身。

有了孩子是不是也要将他们一起拉进来?当然啊!行善之家,听听看,多响亮的名号?对许琼茹而言,为基金会工作就是为家里的公司打知名度,建立良好的形象。

当然,服务人群是必须的,不过要在伴随着利益的前提下,她才要做;那种把什么都贡献出去,一点儿也不留的蠢事她是不干的。

荒谬!那女人到底是基于什么样的心态到基金会去做义工?金迷用力擦干脸上的残泪。

现在她一点儿也不害怕了,也许她不能对少炜的理想给予全心全力的陪伴与帮助,但她的支持却是无私的;爱情如果扯上利益,势必难以久长,唯有发自真心,这份爱才有可能开花结果。

而关于这一点,相信没有人比她和少炜做得更好!少炜摇头,强压下呕吐的欲望,颠颠倒倒地站起来。

那么孩子的自由呢?他们的想法、愿望……是不是都不顾了?小琼,我根本不需要什么‘行善之家’的名号,我只是在行有余力的情况下,对这个社会尽一份义务。

若有人愿意一起伸出援手,我很欢迎;若不肯,我也无权勉强。

我的老婆、孩子全都一样,当他们有空、有心,我们就一起去尽义务,否则,每个人都是单独的个体,他们都有权利去做他们想做的事,我无权去干涉。

那样做有什么好处?跟呆子一样!许琼茹一直很佩服他的善良,却怎么也没想到,那颗柔软的心肠里,同样也包含了顽固似石头的想法。

我本来就是呆子!他低头、捂住嘴,摇摇晃晃往浴室走去。

金大哥——她以为他要逃,不依地拉住他。

你才不是呆子,都是上官金迷那个坏女人害你的,你清醒一下吧!扯下他的衣襟,她又想吻他。

敢骂她坏女人?金迷灿亮的双瞳危险地眯了起来,阴冷入骨的嗓音磨出喉头。

我劝你最好不要碰他!好象夹带了满身的寒气,她走进公寓里。

你如果够聪明,就该立刻离开他。

你凭……什么?许琼茹用力吞口唾沫,金迷那种沉郁诡异的样子,教人忍不住心底发寒。

难不成你……在吃醋?因为我和金大哥……接吻了。

不怕死的话,你可以再吻他一次!金迷吊起眉邪笑地看着她。

你以为我不敢?!的确!要在如此阴沈恐怖的金迷面前亲吻少炜需要非常大的勇气,但许琼茹偏不服输,她再度用力拉下少炜的衣襟。

少炜不住地摇头,他怕一开口就要吐出来了,也怕手劲儿一个控制不当会弄伤她,求助的眼神不停扫向金迷。

金迷一肚子妒火烧得正旺,怎可能帮助他?她撇开头,假装没看见他的求救讯号。

许琼茹的唇已近得快贴上他的了,她身上浓重的香水味直冲进他鼻端,少炜受不了地一阵反胃,他再也忍不住了,用力推开她,冲进浴室里。

金大哥——许琼茹跌在地上,难以置信地大叫。

不敢相信少炜竟在人前这样对待她……忽然,一阵呕吐的声音自浴室里传出来。

好可惜!金迷讪笑地瞪着许琼茹,嘴里不住啧啧出声。

再慢一秒钟就有好戏看了!你——许琼茹脸色乍青乍白。

好恶毒的女人,你明知金大哥他……还故意煽动我吻他。

怎么?这样就怕了,你有本事灌醉他、强吻他,却没勇气承担后果?金迷满脸嘲讽之情。

这么烂的招数你也敢使,就算今晚让你们成就了好事又如何?你守得住他吗?那你又如何?许琼茹气红了脸。

原本还以为这主意不错呢?让她亲眼看见他们接吻,就算赶不走她,至少也能让她伤心哭泣,最好再来场泼妇骂街,让大伙儿都瞧瞧她的丑态。

没料到她根本是个神经病,一点正常女人该有的反应都没有,还反过来对她冷嘲热讽,可恶!我何需守他?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这是他要担心的问题。

金迷得意地扬起眉。

闻言,许琼茹更是气得头顶生烟。

这该死的自大女人!澳悴挥锰靡猓蝗颂焯旃辏沼幸惶煳一嵊恪!彼低辏刂氐囟遄沤挪剑肟ⅰ?那么你就等到我进棺材那一天吧!金迷走过去,用力踢上房门。

接下来要找少炜算帐了。

我会每天祈祷你早日寿终正寝的。

门外的许琼茹破口骂道。

何苦呢?你不是已经决定要退出。

电梯里,文非凡颀长的身影走了出来。

退出是一回事,斗倒上官金迷那个该死的女人是另一回事!许琼茹双手插腰。

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他同样也输了,却没想过要斗倒金少炜。

爱情国度里不就是这样,有人赢就有人输,但只要不把命一起赔上,这场战争就还不到终局。

你就是太笨了,所以注定当个永远的失败者。

她甩头,走进电梯里,不想理他。

世上怎会有如此愚蠢之人呢?上回窃听器事件失败后,她本已计划好要色诱少炜了;没想到当她打电话给文非凡、要求他配合时,他竟一口回绝,而且还反过来警告她,若用这么卑鄙的方法破坏金迷和少炜的感情,就给她好看。

顶顶有名的文氏她可惹不起,只好咬牙暂缓行动,静待良好时机再一举反扑。

可是,就在她冷静下来,仔细观察少炜和金迷的交往过程,想找出他们两人的弱点,予以迎头痛击的时候,她发现了一件很吊诡的事——金少炜,那个她一直把他当成天神一样崇拜的男人,他的个性到底是……他拒绝了联络赞助厂商那种可以扬名立万的好时机,宁可天天窝在王外科里看护一个脾气暴躁、脚都踏进棺材一半的糟老头子,任人打骂也不还手,像个笨蛋,完全打破了她心中对他的完美形象。

越看清他,她越不了解他!这样完全无私、无我的男人能够倚靠终身吗?她一直以为他是个社会菁英,年纪轻轻就自己开一家法国餐厅,虽然住处只是间二十来坪的小套房,但他还单身嘛!不急着换大房子,等他结婚成家后,自然会有打算。

但后来一连串的事实证明了她的想法有多愚昧,少炜根本不是个会为自己打算的男人;他虽然很有责任心,绝不至于让自己的妻儿挨饿受冻,可也休想他会供应多优渥的生活给家人,简单质朴是他的生命重心,洋房、轿车、华服、珠宝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他不要那些东西,可她呢?想象一辈子要跟他过这种注定与富贵无缘的日子,她不由得却步。

这也是后来她不再对少炜与金迷的爱情做出破坏行动的主因。

但是放弃归放弃,她可没忘记金迷是怎么在少炜面前说她的坏话,以至于后来少炜坚持换助理,害她变成基金会里的笑柄。

她不甘心!因此,才会找出文非凡设计今天这场戏,一半是整整他们,好平衡一下两位失恋者郁闷的心情,另一半则是藉亲眼目睹他们的真爱,以斩断两人心底的痴念,经过方才一切都结束了。

不过,她和上官金迷的战争才开始,她绝对要变成一个比她更媚惑人心的美艳佳人,终有一天将金迷比到地狱去。

失败者吗?文非凡站在电梯门前,他淡然的笑容里有着一丝寂寞。

接连两场失恋,让这个天之骄子再也骄傲不起来了,可要说心情是完全的失落吗?那倒也不会,起码他得到了万能社那一群可以交心的好朋友,心灵上也成长了不少。

当有一天他真正的另一半到来时,他会有锐利的眼光找到它,并且不再让它自他的指间中流逝。

吐完了?金迷倚在墙边,冷冷地看着少炜趴在洗脸台上吐得面孔发青。

但吐过后,他的酒显然也醒了不少,脸上开始浮起一抹尴尬的红。

他默默地打开水龙头,让清水洗尽所有秽物,好半晌,才面带愧色地回过身来。

对不起金迷,我没想到会这样子。

傍晚本来是基金会的聚餐,所有义工聚在一起讨论义卖会当天各人负责的工作,许琼茹在餐会上帮忙分配饮料;他告诉她不喝酒,而她也如他所愿地给了他一种叫做长岛冰茶的饮料。

他真以为那是茶,餐会进行中,他不停地开口讨论,而茶也一杯接一杯送进嘴里,等发现不对劲时已经来不及了。

后来他才知道,长岛冰茶其实是一种调酒,他被设计了。

再之后发生的情况,金迷大概都看到了,他差点……嗯!被霸王硬上弓了。

她一直盯着他两片厚薄适中的嘴唇看,想起有另一个女人也尝过了它们的滋味,她就越看越生气。

洗澡!什么?这不是他们正在讨论的主题吧?我叫你洗澡,把全身上下都洗干净,一点儿杂味都不准留。

她怒吼。

杂味?许琼茹的香水味是不?他脸色一红。

心爱的男人身上有另一个女人的味道,也难怪她要生气。

我立刻洗。

然而,金迷的想望却还不只这样。

洗干净点儿!她用力,砰一声甩上浴室的门,胸口为待会儿想要做的事而激烈起伏着。

她不能容忍他身上有其它女人留下来的痕迹;而且为杜绝往后可能发生的、无数的勾引好戏,最根本解决之道就是——她先勾引他。

金迷关上屋里所有的灯,她缓缓脱下全身的衣裳,坐在他的床上,等待他沐浴出来。

少炜洗好澡,下半身围着条毛巾走出浴室,才猛地发现整间屋子都暗了。

金迷,客厅的灯坏了是不是?他刚才洗澡的时候,浴室的灯还好好的啊?不是!她下床,走近他。

是我的心情坏了。

金迷——突然,少炜发现他被一条浑身赤裸、柔软芳香的女体抱祝金迷二话不说,圈下他的脖子,吻住他;带着赌气与刻意诱惑的意味,她的吻打开始就火热又激情。

金……唔……他两手高举在半空中,不敢随便碰触她诱人的身躯,就怕会干柴碰上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献上红唇的同时,她的下半身更紧紧贴住他的。

少炜倒吸口凉气,明显感到体内情火的失控。

唔唔……唔……带着最后一丝理智,他的头无力地摇着,想要摆脱她的拥吻。

不幸的是,这个动作不但没让他顺利离开他,反而是围住他下半身的毛巾,在他的频频动作中,绑好的结渐渐松脱了。

再不想碰她也不行了,他两手扳住她滑腻细致的肩,让两人的吻暂时中断。

你在玩火……你知道吗?抑不住急切的呼吸,他硬忍得浑身冒汗。

不是我,是我们。

她的手忽地放开他的脖子,往他腰间一扯,他仅剩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远离了他的要塞,飘然落地。

金迷——粗嗄的嗓音显示了他的燥热难耐,就在他即将忘记理智二字如何书写的同时,她一双纤纤玉手握住了他男性的雄伟。

呃!他从喉头里滚出一声闷吼,这下子真的连姓啥、名谁都忘了。

我不管了——谁要你管啦?她为诱惑成功而吃吃窃笑着,两手攀住他的颈脖、双腿紧紧勾住他精壮的腰杆儿。

她整个人就像一只无尾熊一样,攀附在他身上,任由他抱着她走向床铺,双双落在柔软的床垫上。

少伟全身的欲火就像火山一样爆发了,饥渴的唇由她的额头、耳畔、粉颊、嘴唇,来到她的胸前的蓓蕾。

他像一个好不容易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不停地抚触、舔弄那两朵雪白的奇花,他喜欢它们在他口里挺立、坚硬的变化,更爱他的唇舌用力一吸,就由她鼻端轻哼出来的娇吟。

他玩不腻似地用着同样的手法尝遍她全身,有些地方他只要轻轻一碰,她就会产生极大的反应,她不及盈握的柳腰和浑圆的臀部会随着他的抚弄,而摇晃出一阵阵醉人心神的波涛。

嗯……碍…金迷难耐体内窒闷的欲火,在床上狂摆着身躯。

从不知道他调情的技巧这么好,每一下挑逗都正好拨动她的神经末梢,针一般的快感一遍又一遍刺入她的大脑,她无法思考、无力响应,只能随着他的韵律与他一同起舞。

金迷,我……我们结婚吧!激情的抚触硬生生中断下来,他气喘吁吁地趴在她身上,咬牙切齿说道。

好,大年初一结婚。

她的心脏同样急奔得像要跳出胸膛,尤其愿望达成的狂喜更教她开心地飞上了天。

呼!他用力深呼吸一下。

就大年初一结婚。

随着话落,他仅存的一丝清明也被情火蒸发。

急切地覆上她的身子,他感受到她体内的火热与柔软,那是种激越的快感,驱动着他不停摆动身子,想要更深入探索她的内在。

碍…少炜……在他激烈的推送中,她的灵魂被拱上云端,像登上天堂般的愉悦,一直、一直贯穿她的身子。

金迷——少炜——然后,他们同时吼出彼此的名字,那份极致的高潮,他们要一起共享……第九章迎接浪漫初夜的并不是灿烂的金阳或甜美的拥吻,而是一通吓死人的电话。

接完电话后,少炜一脸痴呆坐在床上。

怎么了?谁的电话?金迷睡眼惺忪地打个呵欠,一边欣赏少炜精壮的体魄,宽阔的肩膀、厚实的胸膛,连接而下是肌理分明的腹肌,他的臀部窄实又有力,双腿更是强健;这样一副男人身躯,真是上帝的杰作。

钟老先生昨晚找了律师更改遗嘱。

他呆呆地回话。

钟老先生?是不是‘王外科’六O一号病房内,那个每天不骂你一顿就不肯吃药、打针的钟老先生?他改遗嘱与你何干?光看还不够,她一只手留恋地轻抚过他光滑结实的肌肉。

可他怔愣的神智,却始终没察觉到她暧昧的性骚扰。

他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我。

哦!那又怎样……什么?他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你!蓦地,她坐起身,再没心情玩弄他的身体。

你确定?刚才王院长打电话过来,钟老先生昨晚更改遗嘱,今晨他的三个子女就跑到医院去抗议,说我对重病病患洗脑,拐骗他们家的财产。

那现在呢?钟老先生怎么样了?医院还好吧?钟老先生病情变坏,医院被他们闹得一团乱。

少炜用力一摇头,最大震撼过后,他终于恢复了思考能力。

金迷,怎么会有这种事?他为什么要把家产留给我?这我怎么知道?也许他对自己的孩子太失望,与其将钱留给那些混帐,还不如留给你。

她急着找掉在床下的衣裳。

可是我跟他非亲非故啊!听说钟老先生名下的动产、不动产、公司……累加起来,换成现金,有十位数之谱,这么庞大的一笔金额……老天!你告诉我也没用啊!她丢给他一条毛毯,好遮身。

王院长打电话来不就是要你尽快过去处理这件麻烦事儿?你远在这里蘑菇些什么?有问题到医院去问老先生,还怕他不给你解释个明白?对!我得去跟他说个清楚,平白无故的我不能接受这么大笔钱。

他急匆匆跳下床去,走进浴室,连毛毯都忘了围。

不要啊?!金迷对着他的背影一阵唏嘘。

那多可惜?不过他如果要了,那才奇怪!少炜和金迷的车子才驶进王外科,都还没停妥,钟家老大就擒着棍子打上来了。

砰!金迷的爱车板金漆被刮下一大块,那是因为板金经过萧士诚的加强改良哦,否则怕不连引擎盖都凹了。

金迷的俏脸一下子转白,她豁地开门下车,一手攫住对方打过来的棍子,再一个翻转,将他摔飞出去。

王八蛋,敢打坏我的车,我不把你打得连你老爸都认不出来,我上官金迷四个字任你倒过来写。

她向来说话算话,跑过去,拎起钟家老大的衣领,就是一阵拳打脚踼。

金迷,够了、够了!少炜虽然觉得这三兄妹活该挨揍,但天生的仁慈还是使得他不忍看人流血。

再一拳!打歪了他的鼻子后,她才甩甩手,放松了拳头。

小偷,你们这两个不要脸的小偷!有大哥的前车之鉴在,钟二小姐可没胆靠近他们,只敢远远地破口大骂。

你们敢骗我爸爸更改遗嘱,我不会饶过你们的!有本事就放马过来,别只会躲在墙角吠。

金迷怒眼瞪人,一早就损了爱车,又被人骂得狗血淋头,她的怒气早飙到最高点。

钟二小姐被金迷浑身冒火的气势吓退了一大步。

你……们会不得好死,欺骗老人家,又偷人家的财产,你们一定会遭天打雷劈!等天打雷劈那多浪费时间,我现在就让你们三个王八蛋不得好死!金迷挽起袖子,作势冲过去。

蔼—钟二小姐脸色发白,急急逃出医院大门口。

你们不要太神气,我们会去法院告你们侵占他人财产、告医院诈欺……一定要告死你们!钟家老三扶起老大边跑边骂。

告啊!去告啊!只要你们有充足的理由,尽管去告,我就坐在家里等着接法院传票。

金迷才不怕他咧!而且更改遗嘱是出于老人家自愿,那三兄妹根本没有置喙的余地。

咱们走着瞧——就像戏里的大反派,在退场前总要撂下一句狠话,再狼狈而逃,钟家三兄妹也是一样。

金迷只当是几只讨人厌的蚊子在四周乱飞、扰人安宁,挥挥手赶走就好,跟他们多计较,没地弱了万物之灵的称号。

走吧!去看看钟老先生。

她拍拍少炜的肩。

你如果不想要他的遗产就跟他说清楚。

我想还是请他把钱留给他的孩子们好了。

少炜打着商量的语气。

别浪费了!她嗤鼻以对。

要是你真的这么讨厌钱,送给我好了,我乐意为你接收这个大麻烦。

金迷!他摇头苦笑。

这不是喜欢或讨厌的问题,而是不属我们的东西,我们就不该拿。

但如果是别人的好意我觉得接收了也无妨。

她低声咕哝。

少炜只当她是在开玩笑,两人走进医院,直上六楼。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不晓得钟老先生此刻心情是好是坏?万一他又在发飙,毫无预警拖金迷进去,只会令她受惊,还是小心些好。

嗯!她点头,干脆地坐在走廊边的长椅上。

你去吧!小心点儿,别又教人揍了。

虽然他身强体壮的,但一天到晚被人去东西还是会受伤的,尤其老先生一抓起狂来,才不管手边的是什么,水壶、花瓶……照样拿起来摔;干义工有时也是挺危险的。

其实老先生根本没什么力气,打在身上也不痛不痒的。

他耸肩一笑,走进病房里。

笨蛋!你不痛,我心疼可不可以?金迷对着病房门板翻白眼。

这家伙真是个百分百的烂好人,说不定哪天被人卖了,还很高兴地帮人数钞票呢!不过她就是喜欢他的傻劲和好脾气,怎么欺负也不翻脸,跟她的泼辣真是太合了。

金迷!少炜进房不到三分钟,忽然探出头来。

怎么?都说清楚啦?她站起来,走到他身边。

少炜摇头。

老先生想见你。

见我了做什么?要算上次扮他的替身假死留下来的遗憾吗?我不知道。

少炜牵起她的手,走到病床旁,对着钟老先生温和地笑道:伯伯,她就是我的未婚妻,上官金迷。

病房另一头,正在整理文件的律师一听到上官金迷这名字,愕异地惊呼出声。

金迷循声转头望了律师一眼,还是一副肥嘟嘟的身材。

这家伙曾吃过她的豆腐,被她狠敲了一大笔,又被她掉黏在墙壁上面壁思过,难怪永远忘不了她。

好久不见啊!听到她的招呼,少炜和钟老先生都很惊讶,律师惨白着脸色靠近老先生身边,将她的身分说了出来。

原来你就是那位上官小姐。

钟老先生轻咳了声,虚弱无神的双眼哪还有当日的狂傲霸气。

你们认识?少炜疑惑的眼搜寻着四周倏起的怪异气氛。

老先生曾是我的雇主。

金迷颔首。

那是我做过最正确,也是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钟老先生苦笑,细瘦如柴的双手微微颤抖着。

你后悔了?金迷讽笑。

这是大部分自以为是、唯我独尊的人,到了生命尽头时常见的反应。

不!钟老先生悲哀地摇头。

我唯一后悔的是,年轻时,我没做个品行端良的好父亲、没教好这些孩子。

但如今,我还有一个补救的机会,金先生,你愿意帮我吗?我不明白,老先生。

剧情发展急转直下,少炜的脑袋都被搞昏了。

钟老先生?金迷询问似地唤了声,见到他无声的应允,她转头,对少炜解释出他们认识的缘由。

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我装扮的模样?啊!经她一提醒,少炜才蓦然发觉,她那时的伪装跟老先生是一模一样。

不过他是在老先生住了个把月医院后才见到本人,那时老先生整个人瘦了一圈,憔悴不堪,所以他一直没将他们联想到一块儿去。

老先生请我伪装成他,在他的子女面前演出一场假死的好戏,以测验孩子们真正的心思,找出最佳财产继承人。

想不到的是,他们三兄妹每一个都恨不得我早点儿死,好瓜分我的财产。

钟老先生一副不胜唏嘘的样子。

我真是个失败的父亲!金迷撇开头去,这种事早在她的意料之中。

他们儿子、老子互斗心机,不过是为了一个钱字,明明是血缘深厚的一家人,却半点亲情都没有,谁都防着谁、谁也不信任谁,哪还能不搞得家破人亡吗?钟老先生也是死到临头,才蓦然觉醒。

年轻时,跟人家争权夺利,他狠酷无情,及到年老,也休想别人有情地对他,是报应吧?只是罪过都落在他的孩子们身上了。

金先生,跟你相处这一个多月来,我终于了解一个人活在世上的意义是什么?我很佩服你,也很欣赏你,可是我也很担心你,像你这样只会为别人着想的烂好人,将来会不会被人利用,把自己都给卖了?金迷好笑地睨了少炜一眼,这也曾经是她最担心的一件事。

不过与他交往这么久,她发现他有一项最大的优点足以弥补这个缺点,他有毅力、够执着。

因为这样他不会随便被人煽动去做傻事,而且遇到困难时,他也会努力去克服,不轻言放弃。

只要有这项优点,即使未来的日子不能享尽富贵荣华,但绝对是平凡幸福的。

而这,正是她最想要的。

不过我在请律师稍微调查过你后,我发觉你没外表那么蠢。

老先生说着,也不禁笑了。

这算是大智若愚吧?所以我考虑很久之后,决定让你当我的接棒人,你有这个能耐,我很清楚。

事业交给你,你会把它发扬光大,而且以你的仁慈之心,你也会广积善德,弥补我年轻时所做过的一些罪孽。

老先生,我没有管过这么大一家公司,我担当不起啊!就算有能力经营,少炜也不敢妄想别人半生的基业。

金先生,你听我说,我做这决定,还有一点私心。

我那些孩子你都看过了,我把事业留给他们的结果会如何,大伙儿心里都很清楚。

绝对不到三个月就会被拆解完毕!金迷暗下评估。

他们只有搞垮公司一途。

钟老先生也很有自知之明,自己的孩子实在很不争气。

我不想半生努力就这历尽付流水,也请你为数百名员工想一想,公司倒闭他们就要失业了。

而且,等到把这些钱都败光了,我那三个孩子该怎么办?他们是很不肖没错,但再怎么差劲,终究是自己亲生的孩子,我放不下啊!我把事业全留给你,起码你帮我守住了它们,我也相信,那些孩子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你不会眼睁睁看他们横尸街头。

是我老人家的一点私心吧?请你帮帮我,完成我死前的一点心愿。

这不是把他们一家子的命运兴衰都托给少炜了?钟老头打的好主意,真不愧是奸商!金迷在心里暗自诅咒他的老奸巨猾。

听他这么说,少炜真是无力推辞了,求助的视线望向金迷。

她暗喟口气。

其实根本不用理他们,钟姓三兄妹这包袱可不小,要背一辈子的!这么吃亏的事,少炜还在犹豫些什么?推辞就是了。

老先生,我觉得你一点儿都没有在反省,你知道吗?年轻时,你没教会你的孩子们负责任,以致他们个个不成材;现在你又舍不得他们受苦,找个人来为他们背责任,只怕他们到死,也不知道什么叫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我知道,这是我的过错。

所以我不打算请你抚养他们,不要给他们钱,只要在他们真的山穷水尽时候,给他们一份糊口的工作,扫地、洗碗……什么都好,教他们自力更生。

钟老先生进一步解释道。

如果他们不肯呢?在外面借高利贷,胡作非为,等债主找上门来,这可不是一份糊口工作所能解决的了。

金迷才不想揽一个大麻烦在肩上呢!本来我也很担心这一点,金先生人太好,我怕他应付不了我那些不肖子。

但见到你之后,我就放心了,你绝对有本事让我那些不肖子们连一点坏事、一毛钱都借不到。

去!老狐狸,连她都想利用。

金迷神色不善地沉下脸。

如果我们拒绝呢?唉!钟老先生憔悴的脸庞再添一抹绝望的苍白。

那也只能怪我年轻时作孽太多,如今一切都是报应,我只有含恨归西了。

这死老头,明知少炜心肠软,最是见不得这种凄楚悲凉的场面,才故意惺惺作态,太可恶了!金迷银牙暗咬。

那么你就到地狱里去忏悔吧!再见。

她一手拉着少炜,就想离开。

金迷!少炜为难地摇了摇头。

难不成你真要背这个大担子?他不想,可要他眼睁睁看一个人死不暝目,他更是做不到。

你想清楚喔!那三个家伙可是没血没泪、无情无义的卑鄙小人,与他们扯上关系,只有坏处、绝无好处。

但如果大家都放任着他们不管,就会为这社会多添无数悲剧。

他不忍、也不舍。

这时,钟老先生突然手捂胸口,痛苦地呻吟不绝。

老板!你怎么样?我马上叫医生来。

律师说着,就想去叫人。

不用了!钟老先生阻止他。

我自知时日无多,金先生求求你成全我最后一点心愿吧!又在演戏了!金迷握紧拳头,恨不能给他一拳。

我答应你。

少炜慨然颔首。

谢谢你,金先生。

不给他们任何拒绝的机会,钟老先生立刻点头致谢,招呼律师,草拟法律条文。

少炜!金迷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你真要接管那家公司,帮他教那三个混帐王八蛋?我相信人之初、性本善,没人天生就是坏胚子,只要有心,铁杵也能磨成绣花针。

问题是,你制得了那三个王八蛋吗?他们可不是普通的无赖,可是彻头彻尾的混球耶!比力气,我不会输;至于斗机巧,我就没把握了。

你有自知之明就好。

但我有你帮我,我相信,这世上很难找得到比你更聪明的人了,只要有你在,我就绝对不会输。

他突然柔情万千地望着她,吐出来话语比蜂蜜还甜。

这……这、这……该死的家伙!他打哪儿学来这套媚惑人心的技巧?金迷发现,她居然被他哄得心跳加速、全身发烫。

金迷,你永远是我人生中最可贵、最棒的知心伴侣。

少炜更加温柔地拥住她的腰。

她面红似血,拒绝的话语尚未滚出喉头,就融化在他热情如火的双瞳里,竟这么呆呆地被他揽出病房,白白损失了回绝的机会。

金迷,我知道,我心软,受不得人拜托,但请你相信我,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走进电梯里,他将她紧紧搂进怀里,战战兢兢的解释,显示了他并非完全无视她的想法;相反地,他非常在乎她。

我很清楚,这是个相当困难的问题,可是并非完全没有解决之道。

所以你就自告奋勇了。

她的声音闷在他怀里。

换成其它人,也许正在庆幸天上掉下来大笔财富,金迷当然也不是会把白花花银子往外推的人;她爱钱,可是要得正大光明,接下这笔财富,她就丢不掉那个麻烦了。

她不是那种钱到手,就把诺言随风散的人,她的责任心很重,因此,更感到烦恼。

背负别人的人生是非比寻常的问题呀!如果谁都不肯去揽这个麻烦,将来这社会所要承受的后果就更严重了。

你就只会想到这个,什么‘人饥己饥、人溺己溺’,早晚累死你这个傻瓜!为难啊!为什么她会爱上这家伙?明明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人,却让生命交织成一线;他知道她所有的反对都是源于对他的怜惜吗?你们‘神风万能社’专办各式疑难杂症,为世界各地的人解决各种麻烦,不也是一种变相的行善。

认识她之后,他刻意了解了她的工作,才明白,世人对于他们公司的评价非常高,更有人夸赞他们为危机处理中新,她其实一直把善良包藏在冷漠的表象下,做着一份很有意义的工作。

起码我们收钱。

金迷赌气说道。

我接这件任务,拿的薪水也不低啊!少炜对她眨眨眼。

金迷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开来。

是你自己说的喔!那是‘薪水’。

将来我们结婚之后,你所有的薪水都要交给我,一毛都不准私藏。

半毛呢?离婚!别,全给你就是了。

他装出一副小生怕怕的样子;心里也明白,她不是无情冷血之人,真遇见有困难之人,她也是很大方的,因此毫不犹豫地将经济大权交给她。

这还差不多!她赞赏性地给了他的脸颊一记轻吻。

还有啊!那三个浑蛋你既然要我帮忙教,就得全部授权给我,不得过问我的训练方法。

当然。

点头的同时,少炜顺便为钟姓三兄妹默哀一秒钟。

他们半生的浪荡放肆到此结束了,未来将是一连串的魔鬼训练在等着他们,不过这都是他们咎由自娶与人无尤。

钟氏企业即将易主的消息也不知道是怎么流传出去的,沸沸扬扬地吵翻了天。

人人都羡慕金少炜的好运道,大笔金钱从天而降,简直是二十世纪末的最大奇迹。

可没人知道,奇迹之主正与他的未婚妻,上官金迷小姐待在王外科的院长室里,和王院长及所有的医院警卫愁容相对。

上官小姐,那个小偷真的很厉害,我们是防不胜防啊!保安主任泄气地说着。

三天前,王外科闯进了一个神偷,偷走了六O一号病房内、钟老先生新改的遗嘱草稿;也幸好正本尚未完成,所以才没被偷走,否则少炜想要接掌老先生的公司就没指望了。

当然,少炜不是非要那家公司不可,但医院丢不起这个脸。

如果院里的东西老是随便被偷,岂不表示在这里秘密养病的名人,半点隐私都不保了?那向来以隐密性著称的王外科还经营得下去吗?难怪王院长要赶紧找少炜和金迷来商量解决之道。

我们已经加强警卫了,但那个小偷依然来去自如。

昨天,钟老先生的律师才与他的雇主商量好所有的转让、继承事宜,律师先生一走出六O一号病房,公文包就在走廊上被神不如鬼不觉地换走了,没惊动半个警卫,摄影机也没拍下任何蛛丝马迹,我们实在没辙了。

这事还是后来律师打电话告诉他们,大伙儿才知道的,简直把保安部的脸都丢光了!针对老先生的遗嘱,想也知道主谋是谁?金迷说道。

钟家那三兄妹倒还不算太笨,知道在新遗嘱产生法律效力前,抢先一步破坏它。

没有了新遗嘱,一旦老先生去世,那曾经决定将所有财产留给他们三兄妹的旧遗嘱就会生效;再不济,依照财产继承法,父亲一死,他们三兄妹也是第一顺位继承人,而少炜这个外人,缺了法律凭证,根本什么都不是。

可惜无凭无据,我们也拿他们莫可奈何。

王院长是又气又无奈。

简单,我帮你们找证据。

金迷自告奋勇,想藉此机会给那三个混帐家伙一个下马威,将来训练起来也会容易些。

有办法吗?王院长急问。

包在我身上。

金迷拍胸脯答应。

不过……不过什么,上官小姐尽管说,只要我们做得到,绝不推辞。

但求别再出状况,任何条件王院长都愿意答应。

万能社的收费可不便宜哦!尤其委托金迷办事的代价更是昂贵。

金迷!少炜不敢相信,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想到要赚钱?!拔揖褪歉烧庵止ぷ鞯模悴换岵恢腊桑俊闭庖彩歉嫠咚鹪谒墓ぷ魃纤姹愣猛樾模杏行泄妫退闶撬哪信笥眩膊荒苋我馄苹倒婢亍?这……少炜噤声,他明白使用者付费的规则,只是……对象是朋友,他无法对朋友算帐。

可是他知道,金迷没有错。

我付钱,就当是‘王外科’雇请‘神风万能社’处理内部危机。

王院长一句话化解了少炜和金迷之间的对立。

一切拜托了。

在万能社的字典里没有‘失败’两个字。

金迷自信满满地挺起胸膛。

由她服务过的雇主从来没有不满意她的能力。

我跟你一起行动。

少炜突然开口要求。

什么?金迷下巴差点落地。

你别闹了!独行侠金迷才不需要搭档。

我决定的事谁也不能改变。

他很难得对她使出强硬手段。

交往几个月了,他还不了解她的心思吗?她一定是想化妆成医院里的人,守株待兔,逮住那名窃贼,然后逼问出主使者。

待取得小偷的证言,她就去找钟姓三兄妹算帐。

以她有仇必报的个性,她一定会先恶整那三兄妹一顿,然后以此证言威胁他们,若不听话、再敢为非作歹,就送他们坐牢去。

基本上,他是不反对她的作法啦!虽然不是最正当,却是最有效。

他担心的是,她以一己之力,对付一名神偷加上三个恶魔兄妹,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他可要后悔终生了,因此决定全程陪伴到底。

霸道、大男人主义、沙猪!不敢相信他竟用这种口吻跟她说道,金迷气坏了。

随便你怎么说,我绝对不会放任你一个单身女子,独对一名技巧高超的神偷!你看不起我的能力?我不是看不看得起的问题,我会担心你知不知道?看他们吵得这么凶,王院长识相地招呼所有警卫退出院长室,把院长室留给他们吵得痛快一些。

金迷双手插腰。

从我开始做这份工作以来,哪一次不是单枪匹马?我到现在依然毫发无伤,任务达标率百分之百。

‘红刃’那一次呢?不是故意揭她疮疤,但他必须一次让她了解,结婚后,她就不再是单身一人,做任何事情都必须考虑到另一半的感受。

那是意外!金迷怒吼。

我只怕它防不胜防啊!金迷。

他突然用力抱紧她。

别让我担心,我太爱你了,不能想象你遇险的样子,万一失去了你,我会连继续生存下去的勇气都失去的。

感受到他崇峻如山的情意,她喉咙不觉有些哽咽,却仍逞强道:我才不会那么逊!我相信你很厉害,只是我管不住自己牵挂你的心。

呢喃不绝的爱语吹拂在她耳畔,金迷坚决的意志一点一滴被融解了。

那你想怎么样嘛?跟你在一起。

哪有人这样?我就是!不再给她拒绝的机会,他用力吻住她,厚实的唇将她密密合合地堵住了。

丧失了抗议的能力,金迷不满地瞪大眼,却在接收到他深情忧虑的目光后,无奈地缓缓合上眼。

拒绝不了他啊!就跟一开始,她抗拒不了他的魅力一样,被深深吸引入其中。

看来她这门替身的行业要多一名生力军了,从此,他们就变成替身拍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