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共费了三个月零八天,印秋芙的双眼终于痊愈了。
如她所愿,在重获光明后,她第一个瞧见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匡云西。
就如那日奇迹所见一般,他的棕眸温柔如昔,待她的举止多情而慎重,仿佛将她当成稀世珍宝。
云哥。
纤手划过他澄澈的眼、高挺的鼻、温润的唇、她满心尽是说不出的感动。
这个男人在她的生命里,写下了最刻骨铭心的一页。
你看得清楚吗?他问得小心翼翼。
她几乎可以听见他急速的心跳,每一下都证明着对她关心。
嗯!激情满溢成泪水,滑下她眼眶。
太好了,芙妹。
他难忍激动地抱起她团团转圈。
呵呵呵……银铃也似的笑声发自她花瓣似的唇。
多久了,她不曾笑得如此开怀灿烂。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复元。
他太高兴了,把她高高地抛上。
啊!她大惊。
他迅速将她抱回怀中,柔情似水地凝视着她的眸,去除毒素导致的绿雾后,她灵艳的神采更添三分,整个人光采逼人。
你的眼好美。
她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
没有你,我办不到。
当她一身馨香冲进鼻端,他再也难忍情欲,抱高她的身子,深深吻上她的唇。
嗯、咳——突然被一声闷咳打断。
匡云西好遗憾、好哀怨地放开怀中佳人,顺便用两道杀人目光砍不识相的打扰者几刀。
来人可不怕他,清清嗓子,迳自转向印秋芙。
印姑娘,我姓穆,穆天娇,有几句话想跟你单独谈谈,很重要,请行个方便。
她说得如此慎重,印秋芙忍不住多望穆天娇一眼,总觉得这个人、这个名儿都很熟悉。
什么事不能就在这里谈?对于匡云西,她无意隐瞒任何事。
是很私密的事。
穆天娇坚持单独谈。
印秋芙想了下,推开匡云西,他不依地挣扎,惹来她一串逗笑。
别闹了,有人在哪!有什么关系?她爱看就让她看啊!他顺便再偷一回香。
她撒娇地嗔他一眼。
但我不爱给人看。
然后,拍去他又袭上身的狼爪,轻道:你先出去,我跟这位姑娘谈一下就好。
印秋芙都这么说了,他又能如何?只得哀怨地退场,经过穆天娇身边时,不忘给她一抹警告的眼神——我就在外边,你敢对她不利,我不会客气的。
穆天娇眨眨眼,表示理会。
目睹他两人间的小动作,印秋芙脑海里灵光一闪,想起在哪里听过穆天娇之名了。
待到匡云西离去,房门重又阖上,穆天娇终于有机会重新审视印秋芙。
她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小时在家乡,她便见过她几回,一直觉得她是个普通的姑娘,容貌清秀,但称不上绝艳,而且气质偏冷,就不知匡云西为何恋她至深?如果他们两人间的感情不是如此深厚,她想取回天雷帮传世凤佩的任务,也不会这般困难了。
眼前是穆姊姊吧?想不到先开口打破沉默的会是印秋芙。
你知道我?穆天娇很惊讶。
我们小时见过几次面。
而印秋芙的记忆向来不错。
穆天娇暗叫一声糟。
这么说来,你也知道门外那个男人不是天云了。
那你为何还要接受他?别忘了,印家与穆家早有婚约在先,你身为穆家媳妇,与其他男子纠缠不清就是败坏门风。
印秋芙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我不知道天云是谁,只识得云哥一人,从以前到现在,我的未婚夫、未来夫君都只有云哥。
你想毁婚?不是早毁了吗?安伯头一回持着信物上天雷帮认亲却被驱赶时,英穆两家的婚约就已经毁了。
我什么时候赶过人了?她只是没让人进门,与驱赶可是有一大段距离。
也许是你口中的天云吧!印秋芙或许是个足不出户的千金闺秀,但却非蠢蛋,她很清楚自己早被穆天云所嫌弃,也提过要返乡回家,莫再提此桩婚事。
可惜安伯不同意,老人家总希望看见小姐有个归宿,为免伤了老人家的心,她才留下来的。
天云这个大浑球。
想到弟弟早知印秋芙寻上门,却避不见面,累得她派出家丁千方百计寻人,穆天娇就一肚子火。
可就算如此,她也不想轻易放弃,有印秋芙做傀儡,她要掌控天雷帮简单多了,不必像现在,天天与那些古板护法吵得快发疯;尤其印秋芙身上还有一块传世凤佩呢!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我不想追究,也不愿缅怀。
印秋芙解开前襟,拉出一条红绳,上头系的正是穆家的传世凤佩。
印穆两家的婚约既已取消,这块信物也当奉还原主。
穆天娇看着凤佩,考虑着要不要收下。
她来此的目的之一确实是为了它,但收下它,与印秋芙恩断义绝,就此成陌路,她也等于少了一方助力,这是她所不愿的。
穆天娇轻轻地将凤佩给推了回去。
是否真要解除婚约,你不妨再考虑一下,外头那位……你大概不知道他的真实身分吧!他姓匡,匡云西,西荻国三皇子,他来此的目的不为别的,只为借天雷帮火药一用。
至于他为何接近你,是单纯的喜欢或另有原因?我劝你从头想一想。
原来他是西荻国的三皇子,如此高贵的身分让印秋芙吃了一惊,但细想他的言行举止,她只得到一个结论。
不管他是谁,最初为何接近我,我都相信,如今,他是真心爱着我。
你这么确定?当然。
她永远忘不了在山上发生的奇迹,双眼未愈的她,居然能清楚瞧见他眼底的珍视与温柔。
她相信这世间除了真爱,没有任何东西会让人拥有如此深情的眼眸。
我劝你别太有把握。
虽然匡云西警告过她,别胡言乱语伤害印秋芙,但为达目的,穆天娇也不管了。
就我所知,他是早有未婚妻的。
一句话打击得印秋芙信心出现裂缝,她娇颜顿白。
我不信。
穆天娇知道自己说中她的弱点了。
那就走着瞧吧!她转身,准备走了。
那个人是谁?印秋芙追前一步问。
你说呢?谎言要说得恰到好处,秘诀就是:凡事别说太多,以免穿帮。
她推开门走了。
印秋芙却定在门口,一步也无法移动。
* * *匡云西一走出印秋芙房门,秦冰立刻拉着他躲到长廊边。
三爷,这样真的好吗?她一直不赞成随便测试人家感情的真假。
不然呢?他紧张地扭绞双手。
穆天娇说了,不进行这场测试计划,她就要去告官,为了芙妹的名节着想,也只好由她了。
你几时会担心名声这种事了?一个会在大军出征前夕,不管众人眼光,扛着绣架躲在后头绣花的将军,居然跟人家谈起名誉问题,多可笑。
就算我不在乎,芙妹也会在乎啊!少来了。
秦冰早看透了他的想法。
分明是你对印小姐的感情没把握,难得有人要帮你试,你就顺水推舟干了,还说得这么好听!匡云西脸上有着被猜中心事的尴尬。
那我就是没把握嘛!一直以来都是我拚命迫着芙妹,缠她说话、黏着她出游,她虽没拒绝,但也没多开心的样子,我会不安也是理所当然的。
你怎么这么蠢啊?我好歹是你主子,你说话客气点行吗?蠢就是蠢,有什么不对?秦冰比他更大声。
印小姐总是个姑娘家,会害羞、矜持也是自然,难不成你要她像个花痴,卯足劲乱追男人?当然不是,只不过……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头。
既身为人,总难免不安、忧虑,我就是会担心嘛,我也控制不祝那你想怎么样?他居然脸红了。
秦冰脑海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你该不会希望印小姐反过来追你吧?他竟然点头了。
秦冰定定地望着他,好久好久,再也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天哪,三爷,我都不知道你原来这么娘娘腔。
什么叫娘娘腔?希望自己爱的人也同样爱着自己,有什么不对?匡云西给笑得恼羞成怒。
秦冰才不理他,只大声取笑着。
娘娘腔、娘娘腔……秦冰,你这鬼丫头。
气不过的匡云西追打起她来。
一主一仆就这么在长廊上玩起你逃我追的游戏。
而这一切都落在追着穆天娇出门的印秋芙眼中。
穆天娇说匡云西早有未婚妻,那个人是谁?会是秦冰吗?一直以来,安伯都要她小心秦冰,他说那丫头与匡云西有暧昧。
但印秋芙始终不信,她对自己也对匡云西有信心,他不是喜爱拈花惹草的男人。
可如今,看着他脸上畅快的笑,灿烂得就像正午时分的烈阳,她呆了。
他从未对她这么笑过,他待她一直是小心翼翼、温柔体贴。
她以为那是爱,深深沉溺在他的柔情中。
她从未想过,他在她面前是否掩饰了真正的自己,试图妆扮成一个完美的好情人?直到此时此刻,发现他原来也可以笑得这么真、这么毫无保留,她整个人如遭电击。
一个人会在什么人面前尽卸心防,完全展露出自己的本性?不就是最亲密的人吗?她做不到的事,秦冰做到了,那她到底算什么?芙妹?匡云西发现她,很快地舍了秦冰跑过来。
你跟那家伙谈完……咦?你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
他小心翼翼,像是将她当成一尊易碎的琉璃娃娃般,抚上她血色尽失的颊。
又是这种温柔有余,亲密不足的眼神。
她的心好痛,这一生,她都没办法欢他敞开心怀,尽情地表现自己吗?我没事。
过分的珍视是一种疏离啊!她默默地挥开他的手。
我有些累了,先进去休息。
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她的神情太奇怪,他很担心。
我没事,睡一下就好了。
强撑着不要崩溃,可是……好难。
芙妹!眼睁睁看着她走进房里,似要拒他于千里之外。
当着他的面,她关上门,在门板阖起的刹那,泪水淹没了她的眼。
为什么会这样?她不相信他是那种卑劣的人,为了借得天雷帮的火药而利用她,毕竟她也没有那种价值。
可是……他为什么骗她说爱她?明明他爱的是秦冰,不是她。
好羡慕,秦冰可以得到他那样开怀的笑容,灿亮得一丝杂质也没有;她也想要、她也想让他露出那样的笑容啊!泪珠儿像断线的珍珠滴滴落个不停,她疲软地坐在门槛上,脑海中挥之下去的尽是匡云西唇边那抹无忧的笑。
它好美,该死地美到让她心痛如绞。
云哥——无声的对着苍天哭泣。
她嫉妒秦冰,可是,……心里对匡云西却没有一丝恨意。
她只想……只想倾尽一切守护他那抹笑,可是她该怎么做?* * *不对劲。
匡云西知道有什么事情出错了,却寻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只晓得,印秋芙对他的态度变了。
芙妹。
每回大杂院开宴会,她总是默默帮忙。
她不负责掌厨,也不加入一起嬉闹,安静得像朵不起眼的小花,只在酒瓶子倒了、菜碗空了、有人醉倒的时候伸出援手,导正颓局,让宴会平稳地进行下去。
她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他一直这样觉得。
可是今天,她时时恍偬、处处粗心,已经砸了三个盘子、四只碗了。
连他叫她,她都没发现,最后,他不得不拦住她。
哇!结果,印秋芙一股脑撞进他怀里,连同她手中的杯盘酒盅一起砸了他一头一脸。
小心。
他赶在她滑倒前扶她一把。
她喘口气,见着他一身的狼狈,手足顿慌。
对不起,弄脏你了。
她急着擦抚他满身肮脏。
不碍事的。
他捉住她的手。
脏了,洗干净就好,倒是你,一整天心神不宁,是穆天娇跟你说了什么吗?她娇颜倏凝,看着他,想起穆天娇的话、想起他今晨的笑脸,心口像压了块千斤石。
该来的总是要来,他叹口气,决定招认。
我不是穆天云,不是你的未婚夫。
我早知道了。
她的答案却大出他意料之外。
你知道?他不敢相信,她既知他的身分,却又愿意跟他在一起,这表示她是真心喜爱他喽?我与穆天云从小青梅竹马,就算眼睛看不见,也清楚他的言行举止。
你与他,根本下像。
他该检讨了,原来他的戏演得这么烂。
很抱歉骗了你。
既然我早已知晓,就称不上骗了。
真要说,也是两厢情愿。
这么说来,你是拒绝穆天娇的提议喽?你是指再进穆家门的事?她轻颔首。
无论如何,我这一生都不可能成为穆家媳妇。
松口气,他安心了。
那你愿意嫁给我吗?我的国家虽然很穷,但我会努力,绝不让你过苦日子。
我不怕苦。
再艰难的日子她都经历过,贫穷算什么?只是……云哥,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这表示她同意喽!他大喜,抱住她。
好啊,你问。
秦姑娘算是你什么人?她想了几天,暗自猜测或默然垂泪都不合她的个性,所以还是决定问清楚。
而且……即使事实不如她所愿,她也做好准备了。
你介意她?想不到印秋芙会吃秦冰的醋,他大笑。
秦冰就像家人,我与她是永远不可能的,这辈子我只爱你。
这是说,他与她成不了一家人喽?突然,她的心像坠入冰窖。
他轻柔的吻落在她颊上、嘴唇,小心翼翼的态度充分表现了他对她的珍视,好像……她是一尊琉璃娃娃,只适合高高供起,细心膜拜,而不是可以与他同甘苦、共患难的伴侣。
照理说,她该感激他的娇宠才是,多少女子倾尽一生心力,就是想找个疼宠自己的夫君,她很轻易就得到了。
可她的心却好疼,莫非律法有规定,只准他守护她,不许她怜惜他?她不是没有生命的娃娃啊!她也想守护自己所爱的人,虽然她的力量是如此微薄,她还是想用这双细细的手臂环紧他、爱他。
但她连这点都无法做,因为她不是可以令他敞开心怀的那个人。
突然,她好想打他,好嫉妒秦冰,她恨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可一想起他曾经对她的好,那傻傻尝药的痴、倾心诱哄的情、耗费真力的治疗过程……满满的怨怼都变成了悲哀。
为什么她不是那个可以打开他心扉的人?最终,她也只恨这一点。
* * *匡云西度过了最快乐的一夜,然后迎接了最悲惨的黎明。
为什么会这样?当印秋芙失踪的消息传来,他整个人都快疯了。
昨晚,她明明答应嫁给我了,为何要走?一定是被绑架了。
不信她会抛弃他,他坚持这是一桩阴谋。
穆天娇,八成是那女人干的好事。
王爷。
秦冰拉住他,硬把一封信塞进他手里。
印小姐不仅留下书信,还为底下人连同安伯等安排了新出路。
你没发现已经好几天不见安伯他们了吗?这一切足可证明她是自己走的,与旁人无关,你看看就知道了。
我不看。
他抖手把信撕掉。
除非芙妹亲口告诉我,否则我不相信任何鬼东西。
吼完,他跑了。
这哪是鬼东西?分明是印小姐的亲笔信函。
秦冰摇头,捡起书信追上去;她这主子平时还好,虽称不上精明,却也温和可靠,但只限平常,一旦与印秋芙扯上关系,他就变得比猪还蠢了。
我真倒楣,怎会跟到这种主子?她边念边追。
早说过测试游戏不能玩的,他偏不信,瞧,玩出火了吧?打穆天娇见过印秋芙后,她就发现不对劲,也跟匡云西提醒了,他还不懂得预防,怪谁啊?匡云西这一跑就跑到了天雷帮。
穆天娇。
他站在穆家的门口大喊。
管它什么礼仪规范,此刻他只想把穆天娇吊起来揍一顿。
你给我出来,穆天娇。
一伙帮众冲出来,将他团团围祝来者何人?滚开,我要找的是穆天娇,不是你们。
他火气可旺了。
放肆,天雷帮下,岂容犯上。
匡云西的无礼可犯了众怒。
放屁也一样啦!给我叫穆天娇出来。
没人要通报,他自己闯,却忘了一件大事。
无知小辈,叫你尝尝天雷帮的厉害。
一只拳头打出来。
砰!揍得匡云西往后倒飞三尺,才狼狈落地。
唉,怎忘了他早已散功,变成软脚虾一只了呢?三爷。
好在秦冰赶得快,及时冲到,挡住了下一波攻击。
住手,你们可知我家三爷是何许人?还不速速通知穆天娇,西荻国三皇子匡云西到访?他?西荻国三皇子?人的名、树的影。
就算是大穷国,好歹也是一国皇子,算是暂时震住这群帮众。
只是,匡云西的狼狈样教人忍不住怀疑,他这皇子名是真的,还是假的?你们若不信,尽管请穆天娇出来,她的话总有说服力吧?见秦冰说得信誓旦旦,帮众多少也起了疑惑,若真是一国皇子,他们可得罪不起。
我这就去请小姐出来。
一名弟子请人去了。
原来穆天娇还只是个小姐,不是帮主,难怪她千方百计要诱拐印秋芙入穆家,毕竟,有个未亡人当傀儡,她要做什么都方便。
匡云西拍拍屁股站起来,心里更笃定印秋芙的离去,与穆天娇脱不了关系。
这个臭女人。
她一定违背与他的约定,跟印秋芙造了什么谣,否则印秋芙不会突然离开她。
早晚要她好看。
他暗自立誓。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解开印秋芙心中的结,让她回到他身边。
到底穆天娇跟她说了什么?他转着脑袋,非严重透顶的事,印秋芙是不会轻易相信,并且离开他的,除非……他想到了!昨晚,印秋芙问了秦冰的事,过去她从未在意这件事,突然提起,十成十是穆天娇说了谎。
谁找我?穆天娇恰巧出门,脸上未褪的睡意,显示她才离开被窝没多久。
穆天娇!匡云西狞笑。
啊!仇人上门,穆天娇闪得可快了。
你还敢跑?匡云西一个箭步冲出。
大胆,竟敢对小姐无礼。
数名帮众上前拦人。
就凭你们——虽然内力散尽,但他好歹打过几年仗,刚才会被打到纯属意外,现在他有警觉,这些人想碰他,别说门了,窗儿都没有。
秦冰。
我也要上啊?好哀怨,她最讨厌动手动脚,偏偏主人有交代,她只好照做。
各位小心了。
嗤!一个小小女子,谁理她啊?没有一个帮众将她放在眼里,直到——哇!我的手断了。
啊!救命。
唉哟,痛死了。
十来名帮众死的死、逃的逃。
穆天娇看得人都呆了。
你……为何一个小小婢女武功这么高?好想哭,不过在哭之前还是先逃再说。
她转身,脚步才迈开,却发现秦冰挡在跟前,毫不犹豫地她挥掌攻去,却被俐落地化解,下一瞬间。
哇——匡云西揪住了穆天娇的后领。
你要去哪里啊?想也不想,穆天娇反手拍向他胸口,但秦冰的动作却比她更快,一拳化去她的掌法,匡云西更乘机点住她的穴道,封去她的武功。
大势已去,穆天娇懊恼地想着,当年习武时她若不专攻轻功,也在拳脚上多下点功夫就好了。
好哀怨,她想大声抗议,可小命捏在人家手上,再大的气势也只能化做嘤嘤哭号。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对于这个狡诈的女人,匡云西也不想再跟她多说什么,直言道:芙妹呢?穆天娇愣了下。
原来不是谎言被拆穿喔!她放心了,消散的气焰立刻涨起。
喂!印秋芙一直跟你在一起,她不见了,应该是我去找你要人才对,你居然敢恶人先告状?穆天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好事,今天你乖乖交出芙妹就罢了,否则……他大掌移向她脖颈。
她脚软了。
我真的不知道啊!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他冷笑,十指用力,穆天娇花颜顿青。
唔!她翻起白眼。
是真的。
刚刚你来的时候也瞧见了,我都还没起床,又怎么有办法去诱拐你的芙妹?小姐,你们谈的若是一名叫作印秋芙的姑娘,她一大早天未亮就寻上门,说要将一方玉佩还给小姐,因为小姐未起身,于是总管安排她在偏厅等着。
一名伤重来不及逃的弟子忽然开口。
匡云西立即扔下穆天娇,转身往屋里跑。
唉哟!穆天娇给摔得七荤八素,却不敢抱怨,摸摸鼻子,准备先逃再说。
你不能走喔!穆姑娘。
秦冰笑盈盈地再度拎起她的衣领。
请跟我一起进去见印小姐,把误会解释清楚吧!我……不去行不行?可她不敢反抗,还记得这个小婢女武艺高强,十来个大男人在她眼里不如一只沙包,还是乖乖地被拎进去吧!呜呜呜……好后悔,早知如此,昨日印秋芙还她凤佩时,直接收下便是,也不必弄得这般狼狈了,她真是悔不当初啊!尾声印秋芙本以为再也见不到匡云西了。
她真的死心啦,所以当他再度出现在她面前,并将她紧紧搂住时,她吓得像看到了鬼。
尤其当他恶狠狠地询问她。
你为什么要走?明明答应要留在我身边的,你怎能不守诺言?就为了穆天娇几句谎话,你一点都不信任我吗?她当场僵成一尊木雕。
匡云西气得猛摇她的肩膀。
说啊!我要亲耳听你说,说你不信任我,宁可相信穆天娇那个臭女人。
她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全副注意力只在他右眼眶上那点沉浓的瘀青。
你的脸……怎么回事?他难堪地撇过头去,没好气地回道:没什么!哀伤窜过她眼眸。
如果你真爱我、真想与我成为一家人,为何老要隐瞒我,不在我面前表现出真正的自己?拜托!他朝天翻了个白眼。
谁会在心爱的女人面前说这种丢脸事?我只想……他脸红了。
我拚命地想成为你生命中的英雄,想要你爱我、以我为荣。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剩几许呢喃。
她却听见了,再度呆到九重天去。
他尴尬得一张清俊脸庞都胀成红猪肝了。
是是是,我知道我每次都搞砸,让你看到我最丢脸的地方,我永远也成不了你心目中的英雄,我承认我很逊,行了吧?这男人在跟她闹别扭呢!印秋芙突然觉得他好可爱……一直以为他是高高在上,即使他们成了夫妻,他也是她的天、仰望一生的良人,而非携手并进的伴侣。
直到这一刻,某些东西改变了,她从未发现,他们的心是如此地靠近与亲密。
对不起。
一手攀住他紧握的拳头,一手抚向他青黑的眼圈,她柔声道。
是我误会了,你总是对我小心翼翼,却对秦姑娘毫无保留,我以为这代表你喜欢她胜于我……不等她说完,他抢先吼了出来。
我又不喜欢她,干么视她如珍宝?我现在知道了。
她踮起脚尖轻轻的一吻,迅速消了他的火。
只是……那天穆姑娘告诉我,你早与秦姑娘订下婚约,我本也不信,却正好瞧见你对秦姑娘笑得好灿烂,那是我从没看过的开怀笑容,我……她抚摸他的手带着颤抖。
想起你对我总是那么客气,却对秦姑娘如此真挚,我……对不起,是我乱吃醋。
虽然都是些糗事,但全是事实,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叹口气,将她搂进怀里。
我也有错,为了充英雄,我真的干了很多蠢事。
她两手紧紧环着他的腰。
我也一样,自以为体贴,其实……轻轻地附上他耳,她好害羞地细语。
我很想跑过去把你抢回来。
这世上还有什么话比这更甜蜜的?他瞬间笑成了呆子一名。
* * *另一边,秦冰搓搓穆天娇的手。
喂,看情形这场赌局,是我家三爷胜了,愿赌服输,你的火药秘方呢?穆天娇怨恨地望了那厢恩爱甜蜜的小情人一眼。
不都给他抢去了吗?。
哪有?我帮火药秘方向来是传子传媳不传女。
早在穆家对印家下聘时,就将刻有火药秘方的传家玉佩当成聘礼送给印秋芙了。
所以说,匡云西拐走印秋芙不就等于将天雷帮的根基一起带走了?而可怜的她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真真气煞人也。
这是什么意思?不懂就算了。
穆天娇垂头丧气地走了。
秦冰低头苦思。
传于传媳不传女?是说能得火药秘方者,只有儿子和嫁进门的媳妇喽?也就是……啊!莫非一切的关键皆在印秋芙身上?一定是这样。
秦冰两手一击掌。
否则穆天娇何必千辛万苦要寻回印姑娘?看来最有福气的还是我家三爷,糊里糊涂正撞大宝,嘻嘻嘻……秦冰,你在那边诡笑什么?已哄回爱人的匡云西斜瞥了小婢女一眼。
我诡笑?有爱人就没家人了,这个混蛋!那……哼,她就不告诉他那个火药秘方的秘密,暂时啦!教他去烦个发须斑白再说。
呵呵呵……这会儿诡笑变邪笑了。
她怎么了?印秋芙不免担心。
大概是看我们两个恩爱,心理不平衡吧!他随口说。
算了,回头也给她找个夫君就没事了。
搂着爱妻,他很开心,没发现后头僵死一个小婢女。
她……她还不想这么早成亲啦!秦冰在心里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