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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2025-03-29 10:58:35

大红喜幛高高挂,成对龙凤花烛摇曳出浓浓的春色光彩。

流水席开了十桌,只要有缘同居一客栈的,不论富贵贫贱、高官乞丐,一律可共同分享关靳封与岳妗粼的喜悦。

而这一切的安排,皆出自刘伯温之手。

关靳封终于了解,刘伯温对他和岳妗粼这场亲事的计划,有多勤快了。

趁着酒酣耳热,他来到刘伯温身旁,向他敬了一杯酒。

国师,与我干一杯吧!哈哈哈,新郎倌美意,老夫岂敢推却。

刘伯温仰头干了酒。

关靳封冷笑一声,俯近他耳畔低言。

我不晓得国师布置这一切有何用意,不过这回就算了,下一次,我不会再让你设计我了。

谁教他对岳妗粼亦有情意,只有认栽。

关禁卫此言差矣,老夫不过是出自一片爱惜晚辈的好意,为你筹办了一场婚礼,何来设计之说?国师做事,要不同时达成两、三个目的,那就不是你了。

刘伯温但笑不语。

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关靳封算是唯一看透他三成的人,不过他毕竟年轻、磨练不够;再过个十年吧,他的成就或许不在他之下,如果他有心的话。

关靳封睨他一眼。

另外,我既娶妗粼为妻,她的事就是我的事,还望国师手下留情,莫把机关算到她头上。

岳姑娘不过是个半大女娃儿,老夫有什么理由对她出手呢?倘若这女孩有个不同凡响的亲爹,那就很难说了。

刘伯温一生中,极难得地微变了脸色。

想不到关靳封能猜到这许多,他是越来越欣赏他了。

关靳封深吸口气,慎重地对刘伯温下了警告。

国师,我无意与你为敌,所以也请你高抬贵手。

不管妗粼的爹是何方神圣,与我大明有何利害关系,她是她、她爹是她爹,不可混为一谈,尤其如今,她已成我关家妇,再与她爹无关,倘若日后有什么风吹草动,我必尽力护她周全。

老夫也不想与你为敌。

关靳封并非泛泛之辈,刘伯温当然不想在他和乐的老年生活中树立一个难缠的对手。

有关岳姑娘的事,关禁卫尽管放心,老夫也希望你们过得好。

那就多谢国师了。

关靳封拱手一揖后离开,向其它客人敬酒去了。

刘伯温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离开。

他这一生为了大明鞠躬尽瘁,不贪荣华富贵,图的也不过是创立一个太平盛世,让老百姓有一口安乐饭好吃。

为了让纷乱扰攘了百余年的东北能终止纠纷,他不惜设计关靳封和岳妗粼相识、相恋、近而成亲;他心头没有后悔。

与整个大局比起来,两名年轻人的未来轻贱如蝼蚁,他想都不必想便有了选择。

然而,与他们相处久了,年轻人的朝气让他感动,他竟真心期待起他们能白首偕老。

他默默离了位子,看见关靳封正被一名醉客拖着、分不开身;他离开饭厅,转向后院。

才到穿堂,一道纤细的身影吸引住他的目光。

岳姑娘?新娘子怎么跑出新房了?他好奇地过去查看。

岳妗粼瞧见他,吓了一跳。

国师,你怎么不在厅里喝酒?有些醉了,所以出来吹吹风。

刘伯温笑看她一身喜气的打扮。

十五岁的小姑娘,出落得像朵含苞待放的花朵,美得清新、也美得脱俗。

岳姑娘怎不待在新房里?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有些闷。

刘伯温瞧出她有心事,立即漾出百试百灵的慈祥笑容。

这一招只对关靳封无效。

有什么事可以说来让老夫听听,我年纪已经大得可以当你爷爷,或许可为你拿个主意。

我……岳妗粼垂首拧着衣袖。

通常小姑娘露出这种含羞带怯的表情都是为了情郎,刘伯温亦是过来人,便开口猜道:可是在想关禁卫?岳妗粼吃了一惊,被猜中心思,有片刻的恍然,但半晌后,她仍是鼓起勇气点了点头。

国师……刘伯温开口截断她的话。

岳姑娘若不嫌弃,可愿做老夫的干孙女儿?岳妗粼更惊讶了,即便她一直生活在偏僻的村落里,仍知大明国师的伟大,他居然要收她做干孙女儿?我怕自己担待不起。

岳姑娘太看轻自己了,想想你娘、你继父、甚至你曾祖爷爷,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要说高攀,老夫才是;莫非岳姑娘是受限于歧山一派的规矩,不屑与官场中人来往?怎么会?刘伯温都已不计毁誉治好她继父、救了她娘,现在再来说什么不屑,未免太过虚伪,岳妗粼担心的是……我不过是一介乡野小村姑,怕给你丢了脸。

哈哈哈,有个如此乖巧可人的孙女儿,老夫高兴都来不及了,又岂会丢脸?他身为长辈都这么说了,她做晚辈的也不好再拒绝,索性大大方方地拜了干爷爷。

干爷爷在上,请受孙女儿一拜。

哈哈哈,快起来。

刘伯温大喜,促狭心情一时兴起,拉着岳妗粼轻声说道:干爷爷没啥儿礼物给你,就告诉你一件秘密吧!他将关靳封在发财村偷偷跟着岳妗粼近三个月,为她打猎、挑水、砍柴……流血又流汗的事全说了。

岳妗粼只听得目瞪口呆。

敢情她以为的好运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全是关靳封的功劳?但他怎么不说呢?刘伯温续道:你别瞧关禁卫一副了不起的样子,其实他脸皮薄得紧,喜欢你好久了,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有一回,干爷爷问他,怎不将他暗中助你的事让你知晓,你被他感动,说不定会因此喜欢上他呢!结果你知他怎么说吗?她讷讷地摇头。

他说:‘我岂是那种卑鄙小人,要用那一点点恩情去换取女孩子的真心!况且我帮她是出自一片善意,绝无其它企图。

’他把关靳封的口吻学了个十成十。

当下,岳妗粼笑得合不拢嘴。

知道心上人一直挂念着自己,天下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开心的事?这一晚,刘伯温拉着岳妗粼谈天说地,几乎将关靳封的所有秘密都吐光了。

幸亏他心肠尚好,没有将最糗大的出浴事件一并说了,否则,关靳封非拔剑跟他拚个死活不可。

关靳封一直被拖着灌酒,直喝到近四更,才摆脱众酒客,来到新房。

岳妗粼坐在喜床上,笑盈盈地望着他。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她看他的眼神似乎变了。

过去,她对他有感激、有崇拜、也有敬畏,就是缺少那股子亲密感;以致他望着纯洁的她,总忍不住自惭形秽。

而今,她羞怯怯地凝视着他,好象将他当成了心中最重要的人,又爱又怜。

她再也不是那高高在上的天界仙子,而他也非地上凡夫,他们之间云泥般的差别在这一瞬间被缩短了。

他们变成了尘世间最普通的一对夫妻。

他终于可以放心、勇敢地去爱她了。

师兄。

她启唇轻唤。

他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可她缠绵的目光已让他情潮涌溢,快满出胸膛了。

不,我想……我以后叫你关哥哥好不好?她温柔喃语。

他只觉骨头快酥了。

好。

这一刻,她说什么他都不会反对。

像被什么东西所牵引,他迷迷茫茫,迈着微醺的步伐走向她。

关哥哥,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她温柔的目光、娇哝的低语化成一道情网,将他罩得密密麻麻。

他不晓得她所指何事,却知得妻如她,自己已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我也没做什么。

拂去她散乱于颊边的发,他轻捧起她的娇颜,只见肌肤莹白如玉、五官精彩无双,衬以水蒙双瞳,直比瑶池仙子更加媚惑动人。

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刘伯温说他脸皮薄,所以她不敢明说,但心头的喜悦却是掩饰不了的。

情不自禁,她粉颊轻摩着他浑厚的大掌。

他背脊窜过一股电流,体内的情火霎时被点燃。

妗粼,我的娘子,以后我会待你更好。

我相信。

他深情而重义,必是有情郎。

因此,虽无八人大轿、浩大的迎亲队伍,她仍是嫁他嫁得欢欢喜喜。

他抬起她的下巴,吻上她的唇。

她瑟缩了一下,心乱如麻。

别怕。

唇舌并用,他辗转舔吻着她紧闭微颤的唇。

也许是习惯了、也许是闷坏了,她不再全身僵硬如木头,而是软软地化入他怀中。

唔!难耐的娇吟逸出她齿缝,甜腻如蜜,直渗他心坎。

妗粼。

他想将她揉入骨子里,永不分离。

轻柔地,他为她除下凤冠、解开喜服。

里头,同样艳红的肚兜上绣着鸳鸯双戏水。

他看着她的胸脯在肚兜下起伏,勾起水波层层,引动戏水的鸳鸯更显欢愉畅快。

别这样。

她害羞地以手掩住裸露的娇躯。

他只伸出舌,一根一根地舔过她的手指,留下几线闪亮银丝。

她的身体在他的挑逗下轻颤。

关哥哥……止不住的情火正在蔓延中,他被她酡红如樱的娇颜迷得心神俱醉。

妗粼,我真喜欢你。

唇舌的舔吻移上她洁白如玉的纤颈,在上头吻开一朵朵艳丽的红樱。

她觉得情火已经从她的头发尖儿、直烧到脚趾头了,火热的娇躯痛苦地在他身下磨赠着。

呃!他错以为自己会当场爆炸。

让我爱你,妗粼。

手指勾下床帐,圈围住一室的曼妙春光。

缠绵俳恻的情戏正在里头上演。

天未大亮,关靳封和岳妗粼成亲的兴隆客栈,闯进了一群不速之客。

出来,粼儿,我不准你随随便便嫁人。

领头者是一名中年男子,粗犷的五官威仪不凡,中原话说得颇溜,不过带着一股异族腔调。

李成桂,你以为你是谁,竟有脸来阻止我女儿的婚事?与他拉拉扯扯的是一名美妇,容颜娇丽,更胜三月的桃花。

她不是旁人,正是服下美颜丹的岳夫人,庄梦蝶。

我是你的夫君、你女儿的亲爹。

李成桂怒吼。

一瞬间,岳夫人有些后悔教会他中原话,否则,他现在焉有本事在她面前大小声。

我们早就分开了,现在,我的相公姓岳,所以我女儿也姓岳,我是堂堂的岳夫人,与你再无关系。

我不答应。

休书都写了,谁理你?放眼天下,只闻男子休妻,焉有女子休夫之理?你欺骗我,对我无情无义,我就有理由休夫。

荒唐、荒唐,你简直不可理喻。

你才不要脸兼下三滥。

岳夫人吼得气喘吁吁。

夫人,你别这么生气,小心气坏身子。

温柔男子是病体已愈的岳老爹,经过适当的调养,他已摆脱软弱无能的病容,回复原本斯文儒雅的书生样。

是啊,娘,要嫁人的是妹妹,她要嫁,谁也挡不了,她不嫁,任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劝不祝咱们就让妹妹自己说嘛!岳观云安抚完这边,又劝那边。

这一路上,他们已经吵到开打两回了,弄到他这个不管事的书生汉都受下了,出面调停,偏两位当事者的火气仍如炮弹那么冲。

四个人你推我挤地进了内堂。

各位终于来了。

刘伯温已站在穿廊上等着迎人。

可惜诸位来晚一步,酒宴已经散了。

那被称为李成桂的中年男子一个箭步冲过去,揪住刘伯温衣领。

你竟敢设计我女儿随便嫁人!李将军误会了,令嫒与关禁卫乃两情相悦,共结连理,何来随便之说?刘伯温轻轻一拨,李成桂退了一步。

早听说大明国师非常人,今日一见,本将军算是开了眼界。

李成桂沉下脸色。

将军过奖了。

但不管你是神是鬼,本将军今日誓要带回自己妻女,谁敢拦阻,便是与我为敌。

李成桂面露狰狞,一时间气氛紧绷,一触即发。

对不起,爹。

适时,新房门打开,一对新人走了出来。

男俊女俏,活脱脱是天生佳偶。

岳妗粼先向刘伯温、娘亲、继父、大哥见过礼,才转向李成桂。

我已嫁关哥哥为妻,此生是他的人了,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女儿坚持的语气跟她娘亲一个样,让李成桂心头一阵发苦。

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功成名就、有权有势,必可让你们母女俩过好日子;你们偏不要,硬要跟着一些没出息的人受苦。

我若不是探听到你们在发财村里的生活,也不知你们竟穷得三餐不继,我好心来接你们,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们没有三餐不继。

岳夫人坚辞反驳。

我们在村里的生活也许不是很富裕,却非常快活。

胡扯,身边没有仆人服侍,凡事得自己动手,吃粗食、着布衣,这种生活有什么好的?李成桂不信。

绝对好过在将军府里受歧视、遭唾骂的日子。

岳妗粼插口。

谁敢欺负你们母女?粼儿,你告诉我,我定饶不了他们。

岳妗粼垂首不语,岳夫人想起那段时光,只一阵咬牙切齿。

你的妻子、你的儿子、你的亲长,甚至连你身边的人都看不起我们。

李成桂,初认识的时候,你说我是你唯一的真爱,我信你;进了李家门,我才知道,你的唯一多如过江之鲫,我不过是你收藏的女人之一,甚至连个正式名分都没有。

那年,她十八,天真不识愁滋味,执意仗剑江湖行。

一日,遭仇家追赶,误入高丽国,结识当朝权贵李成桂,被他翩翩风采所迷,迅速坠入情网,以为从此有情人终成眷属,谁知,良人早妻妾成群,她其实什么也不是,愤怒之下,黯然离去。

然而他却寻来,甜言蜜语哄她,倾诉他一生真爱唯她一人,她再度被感动,加上女儿又已被他带走,她遂重返他身边。

哪知他的风流没有止境,在她之后,韵事仍然频传,终于,她死心了,宁可带着女儿浪迹天涯,也不愿与他白首。

天可怜见,后来让她遇到真心人,不计较她的过去,诚心接纳她与女儿。

她这才体会狂炽爱恋不一定幸福,平淡的生活亦有快乐踪影,从此,她死心塌地爱着岳老爹,矢志不移。

蝶儿,你得体谅我啊!我不是你身边这个乡野村夫,一生甘于守着一栋破屋子;我有千秋霸业在手,我得分心做很多事。

没错,我是风流了点,但放眼天下,哪个霸王没有多名红粉知己陪伴身旁?我是没有办法全心全意只对你一人,可我却能给你无尽的荣华富贵,让你永远衣食无忧,这有什么不好?我不要荣华富贵。

李成桂,你以为只要给一个女人华屋美食、金银珠宝就够了吗?对别人也许如此,可我偏不,我不要那些东西,只要一个专心三思对我的夫君。

说到底,你就是嫌我对你不够好。

也罢,我答应你,回高丽后,另置一处住所给你,里头一切佣仆、布置皆由你全权负责,你不须再看任何人脸色;而我只要得空,一定伴在你身边,这总行了吧?你还是不懂,我要的不是那些外在的东西,我要的是你的心、你最真诚的爱。

而这一点,李成桂永远没办法给她,因为他心之所钟的东西太多,一名女子,能分得他千分之一注意,就算恩宠了。

我如果不爱你,就不会一得消息,便千里迢迢从高丽赶来接你了。

他是个日理万机的大将军,没办法成天伴随一个女人啊!也许你心里是真的对我有情,但与你的权势富贵、鸿图霸业比起来,我仍然渺小如尘。

她感慨一叹。

但我不是一个肯屈就的女人啊!李成桂,初识时你说过,你最爱我的风骨傲气、敢爱敢恨。

没错,这就是我,庄梦蝶,一个一生都不服输的女人,我没有办法跟别人分享你,你懂吗?一件东西,我若不能全占,就宁可不要。

李成桂又愤怒、又悲伤。

在他身边的女人,没有一个能像庄梦蝶那样闪亮动人,她们敬他、畏他,就是没人敢像她一样爱他,他是真心喜欢她的,为什么他们却无缘白首?好,你执意改嫁,我也无话可说,但粼儿是我女儿,我一定要带她走。

我不要。

岳夫人尚未答话,岳妗粼已抢口截断。

我已经嫁给关哥哥,此后一生都是他的人了,我不要回高丽。

胡扯,你们中原人不是一向最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一段没得到长辈同意的姻缘,根本不算数。

李成桂执意要回女儿。

问题是,我同意他们成亲。

岳夫人插嘴。

老夫即是大媒。

刘伯温续道。

李成桂怒眼横向刘伯温。

大国师,我不知道你坚持淌这趟浑水意欲为何?但为了大明与我高丽间的交好,希望你不要再插手我们父女间的事。

李将军,老夫相信,你是担心妗粼受苦,才非要带她回国不可。

但老夫可以向你保证,关禁卫不仅人品一流,更是我朝圣主跟前最受宠的人,前途不可限量,定能带给妗粼一生幸福。

刘伯温语多玄机。

况且,老夫已收妗粼为干孙女儿,在这里,若有人敢欺负妗粼,老夫定不与他善罢甘休,倘若这样李将军仍不放心,老夫更可奏请圣上赐婚,恩典她半副鸾车、风风光光地出阁,让全天下人都欣羡她的福气,如此,李将军总可安心了吧?这时,关靳封终于知道,刘伯温设计他和岳妗粼成亲是为什么了。

一直以来,大明与高丽间的关系都是时好时坏,而李成桂是高丽有名的大将军,权倾朝野,若能拉拢他,何愁大明与高丽间不能和平共处?但李成桂也不是普通人,没那么容易摆平,因此刘伯温才会利用他娶李成桂之女,让李成桂投鼠忌器,不敢再对大明有任何不轨企图。

姓刘的真是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而他,关靳封,照理说当配合此计才是。

但他说过要保护岳妗粼一生一世,就不能让人随便利用她。

因此,他插口言道:我说岳父大人,我不敢夸言有你的本事,可以让妗粼过着无比富贵的生活,但我可以对天发誓,只要我有一口气在,绝不让她受一点苦、流一滴泪,任何人,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休想动她一根寒毛。

说时,他还瞪了刘伯温一眼。

李成桂本来颇忌惮刘伯温的话,怕他抓住他的妻女,他只能任其予取予求。

但关靳封的一番誓言却教他心头感动,再看岳妗粼对关靳封死心场地的模样,他长叹一声。

也罢,我认输了,你们爱怎样就怎样吧!千里追妻,终究是一场空,他生命中最重视的两名女子还是离开了他身边,这一瞬间,他像是老了十岁。

爹。

岳妗粼不忍地唤了声。

李成桂望着她,眼眶含泪。

乖女儿,你一定要幸福。

我会的。

她紧偎着夫婿,娇颜上犹存着一丝方成新妇的喜悦。

女大不中留啊!李成桂万分感慨地转望岳夫人。

曾经,她是他最爱的女人,如今犹是;可惜,她再也不属于他了。

岳夫人刻意不看他,只紧攀着岳老爹的手。

岳老爹轻轻拍了她一下,再抬眼,望着李成桂的目光是无比凌厉。

我也许永远无法成就你那样的功业,但我这一生只会爱梦蝶一人,绝不亏负于她。

岳夫人浑身一颤,两行清泪滑下脸庞。

她这一生都在追求独一无二的爱,在离开李成桂后,她真的很恨,她怨天、怨地、更怨李成桂负心薄情。

但她遇到了岳老爹,一个虽然没有高强武艺、万贯家财,却至情至性的男人,他用最真的心怜惜她,化解了她满心的仇怨,终于,她蜕变为一个幸福的小女人。

或许,在别人眼中,这样的选择是傻的,但得成比目何辞死、愿做鸳鸯不羡仙;这一生,她只要一个男人的爱、也只爱他一人。

李成桂垂头丧气地走了,再不甘心也得认了,因为岳夫人和岳妗粼的心都不在他身上。

关靳封突然唤住他的脚步。

岳父大人,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吗?为什么不管岳母和妗粼如何躲避、改变容貌,你都有办法找到她们?这也是所有人心头的疑问。

李成桂回眸望了岳夫人一眼。

梦蝶的爷爷吧!就你们中原人来说,他是个世外高人,研究过很多东西,像转换容貌的药、和吃了身体会变香的东西。

天香散?岳夫人惊言。

李成桂点头。

我记得你说过,初生小孩给他连吃一年,大人吃上三年,此后,连流出的汗都是香的,就算断药,香气不复服药时的浓烈,那余味儿仍会缭绕周身,一生不绝。

于是我训练了一批狗,让它们闻天香散的味道,再命人带着狗,天南地北追寻,终于给我找到了人。

敢情岳夫人母女一路浪迹天涯,怎么也摆脱不了追兵全是自己招惹的?一瞬间,岳夫人和岳妗粼直恨得差点撞墙——三日后,服下还颜丹的岳夫人和岳妗粼都恢复了本来面目。

关靳封看着岳夫人,凤眼朱唇、柳眉如画,终于了解十余年前,她为何被称为武林第一美人了。

那股子迷人风韵,连岳妗粼都比之不过。

也因此,岳妗粼显得垂头丧气。

想不到她的真实容颜比之服下美颜丹时,还有着一段距离。

她仍然很美,却非三日前那种出尘脱俗的绝代娇艳。

真正的她除了遗传自母亲的精致五官外,亦传承了父亲的俊伟,眉目间一股淡淡的英气冲淡了柔媚艳色,代之而起的是平易近人的可亲气质。

但她清楚记得,关靳封是如何迷恋着她的脱俗之美,因此很担心真实的自己不获宠爱。

他下朝回来,发现她的诡异,忧心地问道:妗粼,听说你今天没吃午饭,怎么了?不舒服吗?她摇头。

心情不好?她又摇头。

有人欺负你?她还是摇头。

他再也忍不住问。

既然什么事都没有,你干么不吃饭?她抬眸,直勾勾地望着他,一声不吭。

他被她瞧得额冒冷汗,不晓得他宝贝的娘子大人心头又浮起什么诡异想法了。

今日天气晴朗,鸟语花香,应该没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吧?有。

她哀怨一颔首。

我快成弃妇了。

很好,她的杞人忧天又发作了。

不过没关系,他见识多,也习惯了。

胡说,我如此深爱着你,你怎会成为弃妇?除非你移情别恋,爱上别人?应付这种情况的第一招:先下手为强。

我才不会爱上别人,是关哥哥你不要我了。

说着说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傻瓜,我怎会不要你呢?这世上除了你,任何女人我都看不上眼,一生一世,我都只会要你一人。

第二招:指天咒誓。

真的?就算我变丑了,你也不会变心?当然。

况且,你哪里丑了?我瞧你美得紧,放眼全京城,根本没一个女人能比得过你。

第三招:甜言蜜语。

可是……比起三天前,我是丑多了,你真的不介意吗?她的态度终于软化。

会吗?但我挺喜欢你现在的模样耶!他嘻笑地靠近,搂住她的腰。

不管是你在发财村里的村姑扮相、还是服下美颜丹后的清丽绝尘、乃至于如今的娇憨可人,不都是你,我可爱的小妻子?在我的心目中,你就是你,不管外貌如何改变,我爱的就是岳妗粼这个人,不是那副臭皮囊。

他真挚的告白让她感动得泪泛于颊,纤手紧搂他的腰杆。

我也喜欢你,关哥哥,打从发财村东面山林的溪边一见,我就没忘记过你,日夜梦里都是你。

语气是无比的娇柔。

妗粼!他开心地吻起她的小嘴。

我真……慢着,我们是在溪边初遇的吗?那时候她不是昏了吗?为什么……啊!她尴尬地掩住嘴。

我什么也没看到啦!说完,快跑;摆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妗粼,你站祝他一张俊脸烧出火花。

你怎么会知道那件事?她又不是白痴,刘伯温将他在发财村对她的暗中帮助说了后,她思前想后,再对照梦中男人的背影与他的身形,很快便将事情想了个透彻。

不过据闻他脸皮特薄,因此她一直藏在心里不说,谁晓得今朝不小心脱口而出,看他羞得想撞墙,她真是……呵呵呵……觉得好好笑啊!妗粼——人家不晓得啦!你回来把话说清楚。

不要!真是欢喜冤家、欢喜结缘啊!尾声洪武二十五年,李成桂在高丽称王,并向明朝输诚,明太祖封他为朝鲜国王,从此开启了两国间长久的和平。

这一天,关家府邸有人送来一份超级厚礼。

而受礼者,指名的是庄梦蝶与岳妗粼。

关靳封疑惑地望着送礼人刘伯温。

不是听说他云游四海去了吗?也有传言他已登天成仙,怎么又回来了,他真不想见到他。

国师,所谓送礼,就是希望受礼者能够开心,相信你应该明白才是。

不知为何,他有个不大好的预感,刘伯温今天是来送麻烦,而非礼物的。

老夫当然知道送礼就是要让受礼者高兴,但可惜,今天这份礼不是我送的,我不过是代人转达。

刘伯温大笑。

关靳封危险地眯起了眼。

既然如此,请恕末将不敢收礼。

咦?令岳父大人的礼,关禁卫要推?呿!日前听闻李成桂称王的消息,他心头已暗自警惕,怕李成桂不死心,又要来捣乱,果然不出三日,麻烦就上门了。

况且,这礼是要给你岳母和妻子的,关禁卫怕也是无权推却吧?刘伯温又说。

关靳封只得派人请出岳夫人和岳妗粼。

她二人一进厅堂,见到刘伯温,甚是开心,一一施过礼后,刘伯温将礼物递了过去。

这是……她俩抱着礼物,一脸疑惑。

这是李王爷一点心意。

刘伯温答。

岳夫人垂眸不语。

岳妗粼浑身一颤。

爹,他来了?不,这礼是派人送过来,再请我转交的。

是吗?岳妗粼拆去礼盒上的大红彩纸,打开一瞧。

黄金花冠!以金丝银线攒捻而成的底座上镶着明珠宝石,光华璀璨、珍贵不凡。

花冠底下还有一套白色衫裙,瞧其样式,不似中原服饰。

这是朝鲜国王族之女的衣饰。

刘伯温解释。

为了庄梦蝶与岳妗粼母女,李成桂可也算费尽心思了。

爹怎么送我这般贵重的礼物?岳妗粼颤着手捧起花冠,瞧见冠沿刻着一行小字——赐爱女粼,花冠公主。

父李成桂他居然封岳妗粼为朝鲜国的——花冠公主!关靳封和岳妗粼面面相觑。

你变成公主了!他真是作梦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娶个公主为妻。

她点头,也是一脸呆滞样。

但更教关靳封惊讶的是刘伯温,原以为他进行此一计划,只是想挟岳氏母女以威胁高丽大将李成桂,但三年过去,李成桂竟成了朝鲜国王,这下子大明与朝鲜间的关系又更稳固了。

想到刘伯温可能早在三年前便算出李成桂有朝一日会成王,他深觉老狐狸的可怕,未与他作对果然是正确的。

他心头暗想。

另一头,岳夫人轻啐一声,将手中礼物往几上一搁。

我就知道他没那么容易死心,可惜我对他早无心也无意。

现在,我要陪我家相公义诊去了,没空理他这些小手段,再见。

岳夫人不想看看李王爷送了什么给你吗?刘伯温问。

我不用看也知道,他准是封了我什么贵妃、夫人的头衔,希望我能回心转意,与他再续前缘。

岳夫人朝天翻了个白眼。

可我老实告诉你们,现在他就算让我做皇后,我也不稀罕了。

才说着,岳老爹已备好医箱,正在门口等着。

自从巧遇刘伯温,解去蛊毒后,他身子日渐康健,感激老天垂怜,他立誓,以有生之年尽力救助苍生脱离病痛之苦,因此每日都准时出门办义诊。

岳夫人与他夫唱妇随,倒也恩爱。

娘子,可以出发了,病人都在等着呢!他说,同时向刘伯温拱手行了个礼。

来了。

岳夫人撩起裙摆,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唉呀,跑慢点,摔跤怎么办?岳老爹好生怜惜地扶稳娇妻,又是给她擦汗、又是给她拢发的。

相公,我们今天去哪里义诊?偎在岳老爹身边,岳夫人笑得像朵盛开的春花。

城北。

城北富祥客栈的烧鹅很有名呢!是啊!我昨天已经叫观云去订了三只,还有你最喜欢的杏仁豆腐,晚上大家可以好好打打牙祭了。

相公,你待我真好。

夫妻俩手牵着手,快快乐乐地走了。

刘伯温瞧着桌上被遗留下来的礼物。

看来这回李王爷又是白费心机了,关禁卫……咦?人呢?不知何时,关靳封与岳妗粼也溜了,不过他们比岳夫人心软了一点,不忍视李成桂的心意如无物,遂将花冠连同衣服一起带走了。

妗粼,你将这套衣服穿起来给我看好不?远远地,春风吹来关靳封的声音。

为什么?岳妗粼依然很容易受惊。

关哥哥,我可一点也不想去做那劳什子公主喔!我也不想你回朝鲜,不过这套衣服如此别致,你穿起来一定很好看。

他赖着她。

好不好,穿起来给我瞧瞧嘛!那……好吧!回房穿。

夫妻俩手牵手,快快乐乐回房去也,独留刘伯温呆在大厅中。

当真是新人送进房,媒人扔过墙啊!他仰头大笑,今儿个天气真是好啊!睡房内,关靳封瞧着妻子穿起朝鲜王女衣饰,一时目瞪口呆。

怎么了?是不是很丑?岳妗粼紧张地想要扯下衣服。

不不不——他急忙阻止她。

你实在是太美了,我要将你这模样画起来,永远珍藏。

又画?她皱眉。

他已备好文房四宝,开始绘图。

妗粼乖乖,不要动喔!她唉叹出好长一口气。

关哥哥,打我们成亲至今,你至少绘过我两百幅图像了。

那是因为我的好娘子娇颜无双、天下第一啊!他画得好不快乐。

她私心里却以为,他是在记恨她请大哥绘过一幅他的裸体像,因此才三不五时想到,就叫她呆站着让他画、以便整她。

不要画了啦!他一绘要两、三个时辰,她一个人闷死了。

你这么美,不绘幅画像,好可惜的。

哪里可惜了,你已经绘了我那么多图像,少一幅也不会怎么样。

她不满地拉着衣衫。

慢着、慢着。

关靳封忙丢下笔,跑过来阻止她。

穿由你穿,脱该由我来吧!他语含逗弄。

她一时羞红双颊。

你不正经。

正经八百,闷也闷死,有什么乐趣?他偏头亲她一口,复小心翼翼地为她解开衣带。

罗衫尽褪后,是一副窈窕有致的雪白娇躯。

如此美景,我真该找一天将它完整绘下。

他赞叹地说。

她拳头轻敲他一下。

你坏死了,居然想绘人家的裸体。

你画我,还把图藏得让我找不着,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偷看,就不坏吗?他打横抱起她,走向床铺。

那图又不是我画的。

她嘟嘴娇瞠。

是大哥画的。

你把图藏起来自己欣赏,那又怎么说?其实他要找也不是找不到,不过瞧她宝贝得紧,也就算啦!谁教你这么好看,我当然要藏起来,不让其它人瞧上一眼喽!说着,她藕臂攀上他脖颈。

他垂首,吻上她的唇。

哼哼,那现在可轮到我欣赏你了。

床帐勾下,一场云雨巫山即将上演。

嗯,关哥哥……她娇喃,满室旖旎说不荆偌大居室内,春光无限。

一个时辰过后,床帐轻掀,关靳封爱怜地瞥了熟睡中的妻子一眼,着衣下床,走到几旁,绘完未竟之图。

岳父大人,我对你可也算够意思了。

图成,他小心封好,命人送到朝鲜。

事隔三年,李成桂仍不忘妻女,足见他的用心,关靳封有感于他的思女情切,特意要岳妗粼穿上朝鲜王女服饰,再绘下图像,赠予岳父,算是他一片孝心。

不过图可以给你,人我可是一步也不会让的。

说完,脱衣,回到床上,双手紧搂娇妻。

这一生的宝贝,他是永远也不会放手的。

后记妮开始写这个故事的时候很兴奋,找了很多韩国的历史和文化介绍来瞧。

当然,也不会忘了去吃几锅韩式泡菜锅和韩国烤肉。

吃饱了、喝足了,倒把才读的历史忘光光,满脑子只有,那酸酸辣辣的泡菜真是不错吃啊!东挑西选,最后还是决定将年代定在明初。

理由只有一个,在这段大局方定的岁月里,有许多英雄豪杰让人向往不已,尤其是刘伯温,我被他的烧饼歌迷疯了。

(谨附于后)不过要写一个历史上真有其人的人物,委实让我压力深重,怕一个不小心将人写坏了,要丢大脸。

我对任何一位历史人物都是抱持最基本的尊重态度的,当然,有时候为了戏剧性,会让人物性格突显一些,但绝无心贬抑,请别误会。

哈!声明完,心里轻松多了,现在,有兴趣的人来瞧瞧烧饼歌吧!明朝预言《烧饼歇》明太祖一日身居内殿,食烧饼,方啖一口,内监忽报国师刘基进见,太祖以碗覆之,始召基入。

礼毕,帝问日:先生深明数理,可知碗中是何对象?基乃捏指轮算,对日:半似日兮半似月,曾被金龙咬一缺,此食物也。

开视果然。

帝即问以天下后世之事若何。

基曰:茫茫天数,我主万子万孙,何必问哉。

帝曰:虽然自古兴亡原有一定,况天下非一人之天下,惟有德者能享之,言之何妨,试略言之。

基曰:泄漏天机,臣罪非轻,陛下恕臣万死,才敢冒奏。

帝即赐以免死金牌,基谢恩毕,奏日:我朝大明一统世界,南方终灭北方兴,虽然太子是嫡裔,文星高拱日防西。

帝曰:朕今都城筑坚守密,何防之有?基曰:臣见都城虽巩固,防守严密,似觉无虞,只恐燕子飞来。

随作歌三首曰:此城御驾尽亲征,一院山河永乐平,秃顶人来文墨苑,英雄一半尽还乡。

北方胡虏残生命,御驾亲征得太平,失算功臣不敢谏,旧灵遮掩主惊魂。

国压瑞云七载长,胡人不敢害贤良,相送金龙复故旧,灵明日月振边疆。

帝曰:此时天下若何?基曰:天下大乱矣。

帝曰:朕之天下,有谁乱者?基臼:天下饥寒有怪异,栋梁龙德乘婴儿,禁宫阔大任横走,长大金龙太平时,老拣金精尤壮旺,相传昆玉继龙堂,阉人任用保社稷,八千女鬼乱朝纲。

帝曰:八千女鬼乱朕天下若何?基曰:忠良杀害崩如山,无事水边成异潭,救得蛟龙真骨肉,可怜父子难顺当。

帝曰:莫非父子争国乎?基曰:非也,树上挂曲尺,遇顺则止。

至此天下未已。

帝曰:何谓未已?基曰:万子万孙层迭层,祖宗山上贝衣行,公侯不复朝金阙,十八孩儿难上难。

卦曰:木下一了头,目上一刀一戊丁,天下重文不重武,英雄豪杰总无春,戊子已丑乱如麻,到处人民不在家,偶遇饥荒草寇发,平安镇守好桂花。

帝曰:偶遇饥荒,平常小丑,天下已乎?基曰:西方贼拥乱到前,无个忠良敢谏言,喜见子孙耻见日,衰颓气运早升天,月缺两二吉在中,奸人机发走西东,黄河涉过闹金阙,奔走梅花上九重。

帝曰:莫非梅花山作乱平?从今命人看守何如?基曰:非也,迁南迁北定太平,辅佐帝王有牛星,运至六百又得半,梦奇有字人心惊。

帝曰:有六百年之国祚,朕心足矣,尚望有半乎。

帝曰:天机卿难言明,何不留下锦囊一封,藏在库内,世世相传勿遗也,急时有难,则开视之,可乎?基曰:臣亦有此意。

遂又歌日:九尺红罗三尺刀,劝君任意自游邀,合人尊贵不修武,惟有胡人二八秋。

臣封柜内,俟后开时自验,桂花开放好英雄,拆缺长城尽效忠,周家天下有复重,摘尽李花枉劳功。

黄牛背上鸭头绿,安享国家珍与粟,云盖中秋迷去路,胡人依旧胡人毒。

反复从来折桂枝,水浸月宫主上立,禾米一木并将去,二十三人八方居。

帝曰:二十三人乱朕天下,八方安居否?基曰:臣该万死,不敢隐瞒,至此大明天下亡之久矣。

帝大惊,即问此人生长何方?若何衣冠?称何国号?治天下何如?基曰:还是胡人二八秋,二八胡人二八忧,二八牛郎二八月,二八嫦娥配土牛。

帝曰:自古胡人无百年之国运,乃此竟有二百余年之运耶?基曰:雨水草头真主出,赤头童子皆流血,倒置三元总谗说。

须是川页合成出,十八年间水火夺。

庸人不用水火臣,此中自己用汉人,卦分气数少三数,亲上加亲又配亲。

帝曰:胡人至此,用人水夺火灭,亲上加亲,莫非驸马作乱乎?基曰:非也,胡人英雄,水火既济,安享太平,有位有势,时值升平,称为盛世,气数未尽,还有后继。

宝剑重磨又重磨,抄家灭族可奈何,阉人社稷藏邪鬼,孝弟忠奸诛戮多。

李花结子正逢春,牛鸣二八倒插丁,六十周甲多一甲,螺角倒吹也无声。

点画佳人丝自分,一止当年嗣失真,泥鸡啼叫空无口,树产灵枝枝缺魂。

朝臣乞来月无光,叩首各人口渺茫,一见生中相庆贺,逍遥周甲乐饥荒。

帝曰:胡人到此败亡否?基曰:未也,虽然治久生乱,值此困苦,民怀异心,然气数未尽也。

廿岁力士开双口,人又一心度短长,时俺寺僧八千众,火龙渡河热难当。

叩首之时头小兀,嫦娥虽有月无光。

太极殿前卦对卦,添香禳斗闹朝堂。

金羊水猴饥荒岁,犬吠猪鸣泪两行。

洞边去水台用水,方能复正旧朝纲。

火烧鼠牛犹自可,虎入泥窝无处藏。

草头家上十口女,又抱孩儿作主张。

二四八旗难蔽日,辽阳思念旧家乡。

东拜斗,西拜旗,南逐鹿,北逐狮,分南分北分东西,偶逢异人在楚归,马行万里寻安歇,残害中女四木鸡,六一人下识,山水倒相逢,黑鬼早丧赤城中,猪羊鸡犬九家空,饥荒灾害并皆至,亦似丰登民物同,得见金龙民物开,刀兵水火一齐来,文钱升米无人桌,父死无人兄弟抬,金蛇伴马牛乱甲,二十八星问士人,蓬头幼女蓬头嫁,揖让新君让旧君。

帝曰:胡人至此亡否?基曰:手执钢刀九十九,杀尽胡人方罢休,炮响火烟迷去路,迁南迁北六三秋,可怜难渡雁门关,摘尽李花灭尽胡,黄牛山下有一洞,可藏一万八千众,先到之人得安稳,后到之人半路送,难恕有罪无不罪,天下算来民尽瘁,火风鼎,两火初兴定太平,火山旅,银河织女让牛星,火德星君来下界,金殿楼台尽丙丁,一个胡子大将军,按剑驰马察情形,除暴去患人多爱,永享九州金满籯。

帝曰:胡人此时尚存否?基曰:胡人至此,亡之久矣,四大八方有文星,品物咸亨一样形,琴瑟和谐成古这,早晚皇帝又中兴,五百年间出圣君,周流天下贤良辅,气运南方出将臣,圣人能化乱渊源,八面夷人进贡临,宫女勤耕望夜月,乾坤有象重黄金,北方胡虏害生灵,更会南军诛戮行,匹马单骑安外国,众君揖让留三星,上元复转气运开,大修文武圣主裁,上下三元无倒置,衣冠文物一齐来,七元无错又三元,大开文风考对联,猴子沐盘鸡逃架,犬吠猪鸣太平年,文武全才一戊丁,流离散乱皆逃民,爱民如子亲兄弟,创立新君修旧京,千言万语知虚实,留与苍生作证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