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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2025-03-29 10:59:38

结果情况大出柳扬意外,两个女人的公司居然经营得有声有色。

时黄意,别看她瘦瘦小小,像个乡下妇人,行事手腕却异常的强悍,把一票大男人都给比下去了。

而水如新,她最叫人跌破眼镜;一名自幼娇生惯养、婚后又让丈夫像朵花似的供奉起来的小公主,竟懂得六国语言,无限知识尽藏脑中,机灵巧变让她在商场中如鱼得水,自在得不得了。

她们两人,水如新负责规划、时黄意则铁腕执行,才成立不过数月的新意经纪公司已被勾勒出宏大的远景。

如何?女人创立的公司也不差吧?独立之后的水如新显得自信多了。

柳扬艰难地扯扯嘴角:是不差,不过你们今天找我来不会只是为了向我夸耀这份成功吧?他被她们搞惨了,郝枢启不时追着他问:水如新送去离婚证书时有无留下口讯说她要去哪里?这么大个人,不可能凭空消失吧?任凭他指天咒誓地说不知她去向何方,可是郝枢启说不信就不信,不时盯着他、威胁他、警告他……弄得他都快脑神经衰弱了。

而这残忍的女人不同情他也就罢了,一通电话就命令他得立刻到场,天晓得要摆脱郝枢启的跟监,让他费了多大一番心力。

要请你帮我们看一份合约。

时黄意递出一份文件。

你们要去法国!柳扬手一抖,差点把合约掉了地。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就你们两个小女人要进军法国模特儿市场是很辛苦的。

我们知道,不过这是一个机会。

水如新拍拍他的肩,你只要帮我们看看,这合约里有没有陷阱,我和黄意签约后会不会吃亏就行了。

呵!他用力喘了口气,如新,我不能再放任你乱来了,我知道你们办了几场不错的秀,但……到法国,与香奈儿、圣罗兰……这四大公司合作,你不觉得以你们这样新成立的公司能够争取到这份合约,内情不简单吗?这是因为亚洲模特儿很稀奇,而如新恰巧搭上了这一波潮流,我说过,她是个很好的卖点。

时黄意淡然解释道。

柳扬就是看这冷漠的女人不顺眼。

她懂得什么现实?一意孤行的,早晚害死人如新,跟我回去,咱们一起到枢启面前认错,所有的事都可以重来的。

水如新愣了下,仰头大笑:柳扬,拜托,你到底认为我做错了什么?你……他也不晓得该怎么说,只是一个女人……四处抛头露面,总是让人觉得不妥。

我告诉你法国方面为什么看中我。

她笑,原因真是叫人拍案叫绝,最近国际流行中国风,很多衣物都附上这特殊的民族风味,不过我觉得民族服饰还是得由该族人来穿最能穿出其味道,所以我让黄意带着我的资历照片到各大服饰公司毛遂自荐,当然,有很多公司对于我们的行为一笑置之,理由同你一样——女人能干什么?但努力也不是全无成果,终于有一家代理公司愿意接受我们的企划,并且将它带到法国总公司,然后,我们得到了这份合约。

你们……他想不到这两个小女人能努力到如此的程度。

这合约是我们走过了不下百家服饰公司,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凭什么我们不该得到它?为此,她们遭受了无数的奚落,换做任何一个男人怕早放弃了,而女人就是有这一股傻劲儿,所以她们成功了。

柳扬沉吟了片刻:如新,你真要这么做?法国这一行,也许一两年你都不能回来了,你抛得下枢启和孩子吗?为了更长远的未来,我不得不,你明白吗?她现在回到郝枢启身边有何意义?再被他驱寓一次?或者带走他的钱!与孩子躲在远远的一旁,再一次等待他成功归来?不管哪一种她都受够了。

法国那边……他们用你真的没有其他坏心眼吗?他们说,早就想寻找一位具有中国古代皇族气质的产品代言人,而我正符合了那形象。

那是当然的,水家自古以来就以培养出后妃以期彰显门楣为要务;而水如新这正统的水家小公主,不似皇族似什么?柳扬眼见她们坚持至此,想说动她们改变主意怕是无望了,也只得咬牙乖乖当起二女的共谋者,在合约中为她们谋福利:总之你们万事小心,有什么问题就打电话给我吧!我会立刻飞到法国帮你们。

确定好合约,他转身准备离去。

时黄意送他出门:你放心,我会照顾如新的。

她突然说道。

柳扬讶然回视她一眼;第一次发觉这样貌平常的妇人竟有着一双晶粲如星的秋眸,温柔而……坚毅:那就麻烦你了。

她微微一笑,颔首接下任务。

他愣了会儿,真是有些莫名其妙,居然看呆了她的笑颜。

那个无姿无色、个性既倔且强,又拖着一个八岁大女儿的妇人——见鬼了!他们之间的敌意向来比和平多,至于欣赏,那是天方夜谭。

柳扬决定甩开她,该想想怎么样给好友一个交代才行。

唉!都怪时黄意带坏了水如新,否则小公主哪会如此反叛、全是时黄意的错。

对一切罪过都出在她身上……没发觉,说不想她的,叨叨念念的却依然全是她。

不管是厌恶?或欣赏?总之她成功地占据了他全副的注意力。

ZZZZZZ妻子的成功对丈夫而言究竟是荣耀、抑或压力?别人是不晓得啦!但当郝枢启从电视上发现他失踪两年的前妻水如新竟成了世界名模时,心中却只有愤怒一种情绪。

他倒想知道,她的心是不是铁打的!抛夫弃子六百多个日子,她不想念儿子、不想念……他吗?一张机票送他到了法国,却无法让他接近妻子身边,她可荣耀了,周围一堆保镖、护卫,挡得他无法见到她一面。

迫不得已,他只好改装埋伏在女厕,就不信模特儿只需装扮娇颜,不必吃喝拉撒睡。

在当了两天的厕所清洁欧巴桑后,终于,他在前一刻堵到了落单的水如新。

她比起两年前又更美了,成熟的风韵妆点出最娇艳的模样,尊贵一如书画上的一代女帝——武则天。

不过她显然已忘却了丈夫的容颜,否则不会在见着他之后,面无半点喜色,反而一意地惊慌失措。

好久不见啊!他咬牙,竟忍不住要恨起她来,老婆富贵了,连老公的脸都忘了。

水如新极力控制着抽搐的脸部肌肉。

老天!这是郝枢启,她那心高气傲、狂妄自大的丈夫,他竟然会委屈到假扮清洁老妇,只为见她一面?看来她的自立自强已深深伤害到他无人可比的自尊心了。

从前,与他在一起的时候,他虽疼爱她,却总当她是搪瓷娃娃般,为她决定好所有该走的路。

在人生的旅途上,他从未当她是地位同等的伴侣,只一味地埋首往前冲,然后将她困锁在他高强的羽翼里。

甚至在他的保护网出现裂缝时,没问过她的意见,就又径自为她造了一座城堡,将她推送出去。

或许直到此刻,他发现她的翅膀一样强韧到足以织就一张保护网,守护自己、并惠及心中珍视的人时,他才蓦然觉醒于自己的迂腐、同时也恼羞成怒了。

她该高兴的,因为分别这两年的苦没有白吃,他瞧她的眼光终于变了。

‘前夫’,你忘了我们早巳离婚了吗?‘老公’、‘老婆’这种称呼早已不适合我们。

你……他一举折断了手中的拖把,成功后的她,骄傲得令人气结。

而且离婚证书还星你逼我签的.不是吗?她不会再同情他,自以为是的男人活该受点教训!没错,但当时我是为了不牵连你才想要离婚,你该带着孩子走的,为什么抛下他们自个儿逍遥快活去?她可知这两年他们父子熬得有多苦?他为了让公司继续撑下去,忙得焦头烂额,变卖了所有家产,一家人由大别墅又搬回昔日的违建中,他一度还窘迫得连儿子的学费都付不起,幸好三个孩子都很长进,功课好、又听话,凭着奖学金才能继续升学。

这时候她这个做母亲的又在哪里?光鲜亮丽地站在舞台上秀身体给人家看?逍遥快活?你在做梦吗?他以为她的成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当年我为了不想增添你的负担,离开时可是一毛钱也没拿的,还把自己多年的私蓄全赔上去了,要不你以为你有这么多家产足以变卖还债?她承认他是最疼老婆的丈夫,辛苦多年攒下来的钱存的是她的名字、买屋买地也都登记在她名下,严格说来,他们离婚时,她名下的财产是比他多的,所以他才会坚持离婚,以撇清夫妻间的财产关系。

不过他也是个最不懂老婆心的丈夫!要她说,一家人不能在危急时互相帮助,那维系这个家有什么意思?郝枢启面色铁青,无法否认两年前若没有妻子的大方留财,他早因欠债不还蹲苦窑去了,哪还能剩下一家公司在这儿苦撑?但……他依然无法释怀于妻子的单独出走,那让他……颜面尽失。

我早有心理准备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所以才叫你带着儿子走,可你却把他们抛下,若我要他们跟着我吃苦又何必与你离婚?那都是你一厢情愿,我和儿子不是木偶,我们有心的,我们也有想做和不想做的事。

她为他多年来始终不改的白以为是感到挫败,枢启,我不能把孩子带走,留下一堆苦果任你独尝,孩子们也不会愿意自己锦衣玉食却让父亲去坐牢的,你明不明白?但那是最好的抉择啊!一个人可以承担的苦果,何必硬拖着一家人去受?他自认为了那个家他可以牺牲一切,却不明白她为何始终不能体谅?这不是一个人受、或一家人跟着一起吃苦的问题!而是,我们既是一家人,有难就该同当;每个人都分担一点儿困难,个人的压力才会比较少,你能理解吗?他不能;不过那都已经过去了,他可以不去计较,眼下最重要的是带她回去:好,我同意你说的,那现在风暴已经过去,你跟我回家吧!你要我现在跟你回去?那我的工作该怎么办?她发现他根本一点儿也没变,一样的自大。

游戏之作,差不多也该结束了。

他握住她的手。

我的公司虽然还不稳定,不过……如新,只要你肯等我两年,我会让你过好日子的。

又是等待!水如新忍不住仰头狂笑,她今年三十一了,半辈子都在等待,等待良人在外辛苦打拼为她带回来的富贵荣耀。

而天知道她从来不屑那些身外物,更有甚者,她若要的话,她可以用自己的双手挣回更多。

这辈子,她只想活得自在,自己给自己拿主意,决定自己要走的路,而非走别人为她铺设好的坦途;在寂寞时,她想要一个宽广的背来靠,他只要陪着她,不需拼老命为她建筑金屋银笼以为拘禁。

?她只愿做个平凡的女人,不是一代女帝、被人前呼后拥的贵妇啊!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他始终不了解?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以为我现在的日子已经银舒服了,我不想再回去等待。

你贪慕虚荣!他直觉她是嫌弃他眼下的落魄。

这也是你教我的。

她用力甩开他的手,自己挣来的东西总是比别人奉送的物品更值得珍惜,嗯?郝枢启一时无言:那……不一样啊!怎可相提并论?哪里不一样?我们是夫妻,妻以夫为贵是天理。

她确信已受够他的大男人主义,说话不再留余地:郝先生,容我提醒一句,我们早离婚了,不再是夫妻;现在我还有工作要做,少陪了。

她转身想走。

你不能这样对我。

他霸道地擒住她的手。

你看我能不能!她高声唤来了保镖,一个命令就将他打发了出去。

水如新,你这无情无义的女人,算我看错你了——他的骂声随着被架出去的身影越飘越远。

这时,一直躲在门口看好戏的柳扬才敢探出头来。

如新,这样真的好吗?他暗助她的事情始终没敢让郝枢启知道。

就是明白好友的傲气比天高,他决定的事向来不容出错,却在妻子身上栽了个大跟斗,真叫人同情那用错心、表错情的大男人。

要不你以为我得跟他回去才叫正确决定?水如断送他一记大白眼。

当然不是,但……他也觉得好友太自大了,可是…—男人嘛!谁不好面子?你可以用更婉转的话跟也说,何必如此伤他的自尊心?有的人天生贱骨头,不海削一顿是不会明白自己错在哪里的!插话的是时黄意,方才的情况她也窥见了八分,衷心佩服水如新能忍受郝枢启近十年,真乃申人也!黄意!水如新失笑,枢启没那么差,我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爱我,只是他的方法错了。

大错特错。

时黄意轻撇嘴。

柳扬忍不住睨她一眼:拜托喔!你不要因为自己没老公、就到处煽动人家夫妻分手好不好?请你也别因为对方是你的朋友就护短得这么明显。

时黄意不客气地回了句。

水如新翻了个白眼,早习惯他们的针锋相对,懒得理他们,她自顾自进了厕所。

正主儿都不在了,柳扬和时黄意却还没打算放弃这场架。

?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才劝合不劝离。

柳扬愤怒地提高了声调。

让她回去再独守空闺两年,等你那个朋友功成名就吗?别笑死我了,两年的时间,如新可以自己挣出一片更大的天空;你那朋友不过是只见不得妻子比他厉害的大沙猪。

时黄意嗤笑。

你这恶毒的女人,谁不知你坚持拆散他们夫妻全是为了自己;你怕如新回去后,经纪公司少了她就经营不下去了,你自私!那你呢?口口声声说是如新的朋友,所作所为却全不为她着想,分明也是只目光如豆的大沙猪。

你少人身攻击!柳扬气得咬牙。

适时水如新出了厕所:我麻烦你们,别当我死了似的对我的私事这样大肆评论好吗?实在受不了他们,打初相识就互不对盘到现在,争争吵吵几年了,还不累吗?柳扬和时黄意互瞪一眼,同时哼了声,各自转身离去。

活生生一对欢喜冤家。

水如新禁不住一阵好笑。

人的缘就是这样,好好坏坏、恩恩怨怨;谁能说得准呢?只是她与郝枢启……这一番分别他肯定恨死她了,未来会有尽释前嫌的一天吗?她没有把握。

自己是不是也变了?签下离婚证书、孤身离家之初,她所做的一切奋斗全是为了在他面前争一口气,向他证明自己其实不是只易碎的花瓶,是可以与他共担人生苦乐的。

而曾几何时,她由辛苦的自立自强、到享受独立自主的喜悦,已经不再想向他炫耀了,她想证明的对象换成了自己,自己的人生自己负责。

与他似乎渐行渐远了,她获得了渴望已久的解放,却在心头……莫名地有些失落,依然爱他,不过这份爱不再全然无私地牺牲奉献。

她想要的是有付出、有回收,平等的相待;只是……他能体会吗?若不能,这一生,他们怕是分离定了。

ZZZZZZ郝枢启的男性自尊受到了严重考验,他的妻子居然不屑于他辛苦挣回来的一切,执意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而他认为主因就在于:他失败了,但她却成功了。

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恨她的无情、恼自己的无用,所以从法国回来后,他简直是不要命地在工作;整整一个月拿公司当家是小意思,好几次他甚至累到进医院打点滴,因为工作太忙他忘了吃饭。

所有的努力全是为了争回一口气,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创出一番比她更耀眼的成就。

本就聪明的男人,再加上比一般人多出百分之两百的努力,他又怎么可能不成功呢?不过一年,他又买回了原属于自己的大屋、轿车、名声和地位;昔日的失败仿佛一场梦,梦醒了,船过水无痕,最后……什么也没有改变。

惟有他的心——被水如新刺激出一道阴影,长年紧揪他不放。

?该死!凭他今时今日的成就,他并不缺女人啊!只要他想,随便挥挥手,女人便如浪潮般前仆后继地涌到他面前,任他挑肥捡瘦。

可他偏偏却……一心一意只惦着无情的前妻。

懦弱啊!郝枢启,连出差中的难得空档,他都情愿放弃饭店舒服的享受,待在秀场舞台后方的休息区等待,只为瞧水如新一眼。

连自己怎么干出这种蠢事的,他都不晓得,手脚不听大脑使唤,自作主张地将他带来了这里。

因为听说这是水如新在法国最后一场秀了,过后她的事业重心将转回家乡。

所以今晚会有一场空前绝后、高潮迭起的表演。

香奈儿、圣罗兰……众服饰设计名家齐聚一堂,只为烘托眼下这隐隐已坐上模特儿界女王宝座的中国姑娘——水如新;她堪称创造了奇迹,而这股旋风不仅席卷了全场,更没放过郝枢启的心。

虽然不甘心,但郝枢启不得不承认,离开他后,她淬炼得更加璀璨耀眼了。

若说郝夫人时代的水如新是位天生丽质的尊贵公主;那么此刻站在舞台!聚集了众人目光的女人便是威仪天下的女王。

是因为他才遮掩了她的风采吗?所以他一走,她便光华万丈了!可恨啊!事情为何会走错至此地步?走下舞台的水如新在合伙人时黄意的指引下,发现了隐居于阴暗角落的郝枢启。

好久不见,没想到他会来观赏她的告别秀,水如新兴奋地漾起了一抹羞怯的浅笑;一如多年前,好不容易在漫长的等待后,盼得在外辛苦工作的丈夫归来时那般,她迫不及待地迎上前去。

郝枢启察觉到她的意图,马上转过身去,他还没准备好见她,在自己尚无把握胜过她前,他们不宜相见。

但事实上,她前进的脚步也受到阻碍了,一名记者死缠不放地贴上了她。

水如新认出他是专门揭人隐私、加油添醋的狗仔队,压根儿不想理他,但这样的记者却是最难甩掉的。

你到底想怎么样?连在法国的最后一天都不给她安宁,害她好想…好想挥拳扁人。

?也没什么啦!那记者涎着一脸皮的笑。

只是想访问一下水小姐,有关你与名设计师赛门的不伦之恋,未来你有什么打算?我跟赛门只是合作关系,没有什么不伦之恋,请你不要胡乱报导。

人家赛门都有老婆了,这些家伙还惟恐天下不乱地胡刊一通,分明故意破坏人家家庭嘛!可是很多人都看见你和赛门携手进饭店啦!很多人?她咬牙,那你就把那些人找出来与我对质啊!你要提不出证据,小心我告你。

越过他,她已经快忍不住扁人的冲动了。

我怎么能出卖证人呢?可惜那记者显然还不想放过她,他冲上前去拉住她的手,水小姐,你就别再否认了,这圈子的性爱开放是大家都晓得的事,观众又不会怪你。

真是教人忍无可忍!水如新阴寒着一张俏脸:放手,再不滚,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她用力推开他。

哇!名模特儿水如新出手打记者了。

他蓦地扯开喉咙喊得震天价响,你恼羞成……还没说完,一记铁拳打歪了他的鼻子。

郝枢启不晓得几时已冲到事发现场,将水如新护在身后:你再说一句污辱她的话,我绝对让你和你的杂志社从此消失。

唔……你……那记者的鼻子被打断了,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还不滚?郝枢启霸道地砸了他的相机,同时将他踢出舞台后方的休息区,别再让我看见你!那记者似乎被吓到了,连滚带爬逃了开去,一边跑一边还不忘对郝枢启呜呜地抗议个不停,惹得他心火更盛,随手拎起一张椅子就朝手下败将砸去。

你的脾气很大嘛!身后,水如新瞧着他发飙,对他如此紧张的反应相当满意。

这显示了他从未遗忘过她,甚且……还爱着她。

任何人都不会对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有好脸色!他转身,狂烈的怒火自眼中射出。

你说什么?他竟相信那种八卦流言,王八蛋!你自己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还用得着别人说明吗?想到她变心爱上了别人,他就气得心脏几乎爆裂。

我什么也没做,所以什么也不清楚。

郝枢启,你是疯狗吗?见人就乱咬!枉费她拒绝了一大票追求者,一心惦着他,他却如此冤枉她,真是太不值了!无风不起浪,你要真循规蹈矩,谣言要从何而起?他被嫉妒冲昏头了。

而水如新则是气死了。

他存心诬蔑她,她还有何好解释的?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循规蹈矩?我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我就算交一百个男朋友也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你……他想不到她会承认,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好,日后咱们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不过我奉劝你一句,做人还是忠厚一点儿好,做第三者抢人丈夫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她脸色一瞬间转红又转白:我也奉劝你一句,做人要懂得留口德,胡言乱语死后是要下地狱的,哼!迈着重重的脚步,水如新忿忿地转身离开休息区。

现在独留郝枢启,愤怒与不安同时攫住他的身心。

你实在很过分。

一个瘦小的女人悄无声息地接近他身边,是的黄意。

他一脸愕然望着她。

他们不相识吧?你是没见过我。

时黄意看透他的心思,不过我常常在如新的皮包里瞧见你的照片,所以我一眼就认出了你。

她带着我的照片?他不敢相信,心中惊喜交加,为什么?当练飞镖的靶子,你觉得如何?她挑眉,没见过这么自大又愚蠢的男人,受不了!啊?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嗟!时黄意确定与他谈不出个结果来,转身离开,不想浪费唇舌了。

郝眍启莫名其妙被亏一顿,直觉与法国犯了冲,才会每次回来,都被伤得体无完肤,总要休养好久,才能补回破碎的身心。

她很难缠对不对?柳扬摇头拍上他的肩。

郝枢启再一次被吓到:你怎么在这里?我……他搔搔头,一脸尴尬。

郝枢启望着好友为难不安的神情,心中顿有所悟。

你一直与如新保持联络?柳扬低下头,压根儿不敢望向他指责的双眸。

你背叛我!原来他一直被耍得团团转,可恨啊!枢启,你这话说得也太重了吧!你帮着她戏耍我还有脸来见我?我们哪有耍你?柳扬吓了一大跳。

这罪可重了!嫂子想创业,找我做法律顾问,我不想她被骗,所以偶尔帮她了解一下合约书,这能叫‘耍’吗?可你却没有告诉我。

每一个人都瞒他,怎么?他是鬼不成,叫人人对他退避三舍?哎,这你可冤枉我了!不是我不说,而是……这几年你又没问我!你——的确,因为发生了太多事,使他无暇顾及其他,但柳扬知晓他记挂水如新,应该主动告诉他啊!枢启啊!没有提点你是我不对,可是你的脾气越来越糟,叫人不敢轻触其锋也是不争的事实啊!原来你是怕得不敢来找我啊?那你现在又来干么呢?!郝枢启冷笑地推开他。

如果朋友做得这么难过,那不用做了嘛!唉,我……我是想告诉你,你真的冤枉嫂子了,这几年她在法国日子过得比修行僧还清白,绝对没有跟人乱来,她还是爱你的……柳扬迫在他身后,你有没有听见?郝枢启没有回头:那又如何?我们已离婚了。

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可恶!偏偏他还惦着她不放,太没用了。

你们明明都还爱着对方,为什么不各退一步复合呢?郝枢启顿了下脚步。

他以为他不想复合吗?是她不要啊!不肯回家的人是她。

因为你没有真正承认她啊!本来柳扬也不懂,水如新放弃好命的少奶奶不做,究竟在执着些什么?直到最近,被时黄意日夜嘲讽的,他才渐渐开了窍,这两个女人要求的从来不是富贵荣华,她们想要的是心上人的认可,承认她们确有能力与男人们立在同等地位上,成为可以携手共度一生的伴侣。

说实话,以前他觉得这样的女人是麻烦,而爱上此等佳丽的男人则是自找麻烦,女人还是笨笨地依靠男人才可爱。

可是当他真正见识到聪慧女子发光发热的灿烂模样后,他也不知不觉被吸引了,跟她们谈话是一种享受、相处则充满了兴味,她们或许有些难缠,但绝对能带给你一种无与伦比的生活乐趣。

以她今时今日的地位还需要我的承认吗?冷硬的话落下后,郝枢启不再留恋地步离了舞台后方。

对于水如新的心思依然一知半解,但重重的不满却不停地涌出。

他们到底要他做到什么程度才够?拼了半生的老命,还满足不了所有人吗?牺牲奉献到了尽头,终也发现了失落,只是症结在哪里?他还不清楚……第十章真正让郝枢启觉得他这一辈子是白干了、一点价值也没有,是在大儿子郝韫然国中毕业的那一年。

爸,我不考高中,我要报考师专。

端上最后一道排骨汤,郝韫然解下围裙坐在餐桌边。

郝枢启口中的高丽菜应声掉了出来:你考师专?你想当老师?嗯!捧起饭碗,十四岁的男孩白玉般俊逸的脸上浮着一抹羞涩的浅笑。

不错哦,老哥,加油,祝你金榜题名!只比郝韫然小一岁,却长得高头大马的郝韫礼豪迈地在兄长的肩膀捶了两下,差点把他斯文的大哥打趴下地,明年就换我了,不过我要考高中,读理工科,我将来要做摄影记者。

最小的郝韫霆伸出筷子,即时阻止壮硕的二哥继续摧残大哥的肩膀,修长的凤眼阴阴地眯着:二哥,你放心,大哥又不是你,莽莽撞撞的,不必你的铁沙掌加油也绝对考得上。

臭小子,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郝韫礼一拳击掉了他的筷子。

他也不在意,伸手拿过郝韫礼放在桌上的筷子,照样可以吃饭。

喂,那是我的筷子,还……唔!骂到一半,郝韫礼嘴巴被长兄塞进了一颗狮子头,堪堪堵死了他的大嘴。

?如果你们不喜欢吃我做的菜,那从明天起,我不煮了。

郝韫然淡淡地扬着眉。

韫礼、韫霆一听,立刻乖乖地闭上嘴巴努力吃饭。

一家子都是男人,温柔的韫然若不做饭就得轮到韫礼和韫霆了;他们两个也不是不会做,不过有点懒罢了!至于那个被排除在轮班表之外的父亲郝枢启,他做的东西猪吃了都会拉肚子。

三兄弟安静地吃起饭来,却有一个人在此时放下碗筷;郝枢启面色凝重地望着三个儿子,他们是他一生的骄傲,聪明绝顶、英俊不凡,是他……和水如新的最爱。

他这大半辈子都很辛苦,年轻时为了争一口气,他发誓要功成名就;后来遇上前妻水如新,她是娇贵如花朵般的女人,他想将她好生保护起来,所以拼老命赚钱;即至离婚后,他将全副希望放在儿子身上。

为了给他们留下最多、最好的,他每日工作得战,战兢兢的,不敢稍、有懈怠;好不容易,事业稍有成就了,他们却没有一个以接掌家业为念的,这算什么?你们一个要当老师、一个要做摄影记者,那爸爸的公司以后谁要接管?郝韫然为难地低下头去。

韫礼可就没有那种体贴的胸怀了,他手指直指向么弟:有韫霆啊!二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没学过啊?郝韫霆丢过去一记白眼,我可是立定志向要当小说家的。

郝枢启的脸色越显阴沉。

很好!三个儿子就把他辛苦创建下来的基业当成垃圾踢来蹋去:闭嘴!我只问你们,将来我死后,你们谁要继承家业?温柔的天性使得郝韫然为难地抿紧唇,他并不乐意从商,但父亲的要求他又不忍拒绝,进与退两般皆难。

别指望我!韫礼却什么也不顾地冲口吼道,公司交给我,保证不用三天就垮成一堆废墟。

一时间,郝枢启气得险些爆血管:你再说一遍!没有我的公司,你有办法长这么大吗?可是老爸,那是你的梦,不是我们的啊!郝韫霆截口言明立常梦!郝枢启突地浑身一颤。

开公司是他的梦吗?记忆回到意气飞扬的大学时代,他确曾以当实业家为梦,但……曾几何时,深沉的现实压力使他成为一个生意人,惟利是图。

早就没有梦了;结婚之后,为了妻儿,他让自己变成一具赚钱机器,夜以继日地辛勤努力,所思、所想、所为,无一不是为了让妻儿过好日子,他自觉牺牲得够多了,然而为什么,水如新不体谅,愤而离去;眼下连儿子都不屑于他辛苦卖老命得来的成果。

爸,对不起!郝韫然歉然地望着父亲,韫礼的话虽然不中听,但却是事实,我们兄弟都没有从商的天分!我们无能继承您的公司的,还是请您另选接班人吧!那话刺耳得像枝利箭,将郝枢启的心活生生扯成碎片。

受不了自己半生的辛苦竟成一场错误,他执意坚持到底。

没有天分就去学,你们三个谁也别想逃避责任。

愤怒地踢开椅子,他指向大儿子,你给我考高中去,以后读商校,不准你当什鬼老师。

话落,抛下呆愣的儿子,他气呼呼奔出门去。

郝韫然难过地放下手中的饭碗:你们吃吧!我回房准备功课。

大哥!郝韫礼拉住他,你管那个专制老爸做什么?未来是我们自己的,当然是掌握在自己手上,我就是要当摄影记者,他要反对,我就离家出走,你也别担心啦,凡事有我给你靠嘛!郝韫霆忍不住嗤笑:大哥,你千万别听二哥的,照他的方法做,绝对什么事也办不好。

臭小子,你再说一遍!郝韫礼放开兄长,转而揪住幺弟的领子。

你们别吵,我自己的事我自有分寸。

郝韫然总希望每个人都能过得好,万一没有两全之策,他也不在乎牺牲自己了。

大哥……郝韫礼其实很心疼这事事为家人设想周到的兄长,但要反抗的对象是自个儿父亲,他也没辙了。

喂喂喂,你们干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反倒是机灵的郝韫霆,什么事都能想到鬼点子应付,我们都想甩掉家业,又不想被老爸哕嗦对不?两位兄长齐点头,没耐性的郝韫礼还吼了句:你有什么办法就快说,少吊人胃口,小心我揍你!郝韫霆贼邪一笑:办法很简单,等我们长大后,各娶一个聪明的老婆回家不就得了。

你是说……把家业交托给媳妇,郝枢启大抵是不会反对了,只是郝韫然担心那会对未来的妻子造成重大负担,有目的地娶妻,不会太过分吗?怎么会过分?郝韫霆驳道,又不是叫你们特意去娶个女人回来承继家业,只是在选老婆时,少看人家的外表,多注意一下对方的脑袋;况且我问你们,你们想娶一个笨女人回家吗?我可不要。

我们也不要。

麻烦似乎有了解答,郝枢启的公司在三兄弟一致的同意下,继承权扔给了他未来的儿媳妇。

这方案真的可行吗?或许!ZZZZZZ新意经纪公司的大楼,柳扬站在窗边对着时黄意招招手:哎,你来看一下。

什么?她一脸狐疑地靠近他,顺着他的手势往下望,他怎么又来了?郝枢启最近老爱往这儿晃,又不上楼把话说清楚,不由令人怀疑起他的居心。

原因你还不懂吗?他把嘴往正在训练新进模特儿走台步的水如新的方向努一努,美人如玉啊!谁放得下?时黄意送他一记冷然的白眼:你也很喜欢?!当然,美女!察觉到前头两记白眼已化成火箭,他猛地咬住唇,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那个……开开玩笑而已,如新是枢启的老婆,朋友妻不可戏,我怎敢有妄想之心呢?你有没有妄想之心与我何干?她淡漠地移步离去。

怎会没有关系呢?你明知……不待他说完,她截口抢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女儿在叫我,我得走了。

黄意!柳扬挡住她欲离去的身影,我……你不如去劝劝如新,继续跟郝枢启耗下去是没有好结果的,有问题还是谈开的好。

说完,她闪过他找女儿去了。

又被她逃走了!柳扬颓丧地沉叹一声!对时黄意的心情是何时变质的,自己也不清楚,但她是寡妇之身、又带着一个女儿,在他们之间造成了一道难以翻越的高墙;她始终不让人接近,叫有意追求的他倍尝苦果,唉!难道这家公司里的人都注定感情不顾?遥望楼下那条孤单的身影,这样的悲剧怎能不想办法改变?他振作一下精神走向水如新。

ZZZZZZ离家后的郝枢启也不知怎么搞的,莫名其妙就走到了水如新的上班地点——新意经纪公司。

她成名过后许久,他才发现她不只是个成功的模特儿,还是个一流的经营者。

当初还真是小看她了,她并不是一朵温室里的小花,相反地,她是悬崖峭壁上迎风绽放的傲骨寒梅。

所以才会吸引住他的目光越来越难以离开她。

从她回来发展后,他就不时地被自作主张的双脚带来这栋大楼下,然后,在望着她一眼后,急切地离开。

而每每在见着她后的第二天,他会更卖命地工作,不知被什驱使着?或追逐些什么?曾经,他以为他要的是更多的富贵名利,远远胜过她的权势,然而,傍晚被儿子一番反驳给震醒,韫霆说:公司是他的梦,不是他们的,所以他们不要。

那样辛苦地工作,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庞大压力会是梦?这是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

梦应该是叫人愉悦的东西,而不是把人累得像条狗,没有自我,全然地像具机器。

唉!不得不承认,他的梦早丢了很久,湮灭在无情的现实中了。

叹什么气?水如新迈着优雅的脚步,翩然下了楼梯,来到他面前,要不要上去坐坐?郝枢启脸色僵了下,没想到自己的来访会叫她发现。

她双唇微抿出一朵笑花,很早以前就注意到了他伫足的身影,但她一直没说破,因为了解他的自尊心比天高;今天会下来与他见面纯粹是柳扬的怂恿,任何一个外人都看不得他们夫妻的两地相思了。

他注意到她身后跟了个小女孩,相貌不错,就是一脸叛逆样:这是?我收养的干女儿。

她笑着把女孩推上前:她叫路箴茗,很漂亮吧!她会继我之后,成为模特儿界的新女王。

你的……继承人?他心里突生一把妒火。

她居然去收养一个继承人?反观他,辛苦养大三个儿子,却没有一个愿意承继他的事业,这世上还有天理可言吗?有什么不对吗?瞧他震惊的,她不觉得收养一个女孩有啥值得大惊小怪,毕竟她连生了三个儿子,早就梦想有个女儿来陪伴了,收养一个很正常啊!只是为这女孩感到不幸,有那种抛夫弃予的父母,她的未来必定堪虑。

这并不是他真正的想法,但不服输的自尊心却硬生生将一番冷讽挤出他齿缝。

你……水如新愤然咬牙,郝枢启,你的嫉妒心简直比夜叉还丑陋!你有什么值得我嫉妒!他心中霎时燃起十把火。

我比你成功、比你幸运、又比你得人缘;光这三点就足以叫你惭愧到天荒地老!她双眸亦喷出火光。

她骄傲的模样简直把他气死了:咱们走着瞧,看谁才是最终的赢家。

你永远比不上我的,死心吧!她进一步煽风点火。

郝枢启愤怒地转身离去,决定回家训练那三个不肖子去。

她有一个继承人是不?哼!他将有三个接班人,一定比她多。

?ZZZZZZ郝枢启和水如新离婚至今已有八年了。

他们在各自的专业领域上发光发热,成为众人竞相追逐的焦点,但这对恩怨纠葛半生的夫妻,却只把这些赞扬当成比赛的注码。

他们倾尽所有的努力都只为了压倒对方。

当然,这种名人聚集的工商宴会更是一较长短的好所在。

水如新把干女儿打扮得美美的带出场,郝枢启就会命令三个儿子西装笔挺地去吸引场中所有女性的目光。

角力持续了多年,一无改变;无聊得令人想睡觉。

比如郝韫礼,他就站在大厅上大刺刺地打着呵欠。

郝韫霆撞了下他的腰:二哥,你想挨老爸骂了是不?微笑、抛媚眼,今天你勾引的人要是比咱们那位干妹妹少,小心回家后老爸会剥你的皮。

有够无聊耶!老是比这种分不出胜负的赛,亏得那对老人家兴致不减。

十五岁的郝韫礼,身量已拔高一七五,俨然是新一代酷哥形象。

比他年长一岁的郝韫然则更生得俊逸不凡,活脱脱是童话故事书里走出来的白马王子。

此刻他秀丽的眉峰轻蹙着,忧郁的模样不知勾住了多少青春少女心。

韫礼,你瞧老爸是不是遇上麻烦了!有吗?郝韫然凝眸望去,郝枢启身上正挂着一彪红通通的八爪章鱼,那妖娆模样叫人想吐,桃花劫。

同时,他也注意到大厅另一端他们那倔强的老妈一双着火的利眸。

有好戏看了。

最年幼的郝韫霆却是越成长越古灵精怪。

你欠揍啊!那是我们老爸和老妈耶!郝韫礼K了他一记。

郝韫然拉过小弟:站在老妈左后方约十步远那个男人,你瞧清楚他了。

哪个啊?郝韫霆不知为什么,脑筋一级棒,眼力却是一流的差。

穿蓝条纹西装那个啦!郝韫礼没好气地吼了声。

郝韫霆瞪大眼瞧了许久:大概记得了,怎么样?我现在去把他们两对凑在一起,然后你想个办法对付那两个妄想咱们爸妈的家伙,给他们一个毕生难忘的惨痛教训;我要他们此后见着爸妈就吓得有多远就闪多远。

郝韫然横眉怒道。

两个弟弟或许忘了,可他还清楚记得,当年母亲离家前曾交代下一桩任务:保护他们的父亲不被其他坏女人勾走,以期他们一家尚有团聚的机会。

多年来,他一直严格地执行着这项任务,温柔对待周遭每一个人,惟独对奢想他父母的家伙,没有第二句话,全部杀无赦。

放心,交给我吧!郝韫霆拍胸脯答应下,反正他最爱凑热闹。

郝韫然离开了一会儿,就见那对欢喜冤家各自携着伴侣朝对方接近了。

去吧!看你的了。

郝韫礼也是一脸兴奋。

郝韫霆堪称鬼才,他变的把戏绝对有看头。

而此时郝韫然也回到大弟身旁,和他一起含笑看好戏。

只见郝韫霆在郝枢启和水如新面前狠狠跌了个四脚朝天。

爱子心切的郝枢启与水如新忙不迭丢下同伴,跑过去扶起儿子。

干什么,连路都不会走?郝枢启边拍去他身上的脏污、边叨念不绝。

你才干么?儿子跌倒了你还骂他,你以为他喜欢吗?水如新可舍不得儿子被念!护卫的盾牌立刻张了起采。

我没事啦!郝韫霆状似慌张地挥着手,时时不小心碰着周围四个大人,我有事找大哥,跑快了两步才会跌倒,没事、没事,你们别为了我的事吵嘛,我会很难过耶!郝枢启和水如新互视一眼,看在儿子分上,他们暂时闭上了嘴,不过却也不想再多看对方一眼,各自携着伴侣往相反方向离去。

说时迟、那时快,郝枢启女伴身上一片裙的蝴蝶结不知怎地勾上了水如新男伴裤头的皮带环,然后就在他们各自转身时.蝴蝶结被渐渐拉松了开去,一片裙啪地一声,脱离它原本应该在的地方,被男人勾着跑了。

啊!裙下风光惨遭泄尽,女人疯狂地尖叫。

而那肇祸的男人看着皮带上莫名其妙勾着的裙子,真傻眼了:我……下流!女人气极赏了他一记巴掌。

又不是我干的。

男人捂着脸百般无辜。

不是你是谁?她牵扯着那被他皮带勾住的布料,不意……却拉松他裤头。

你干什么?男人急忙拉紧裤子,差点春光外泄了。

把裙子还给我!女人快气疯了。

男人只得手忙脚乱拆解着紧勾住他皮带环的布裙。

一时间,偌大的宴会厅里热烈上演着荒唐爆笑的可笑剧码。

该死,怎会勾住呢?男人解得一头大汗。

女人则难堪地哭花了脸:我怎么会知道?你快把裙子还给我啦!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脱裙子,往后她都没脸见人了。

是啊!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呢?郝枢启和水如新对望一眼,分别在对方眼里找到了答案。

有这本事、有这头脑搞出这种把戏的,场中央只怕没几人吧!而他们那出类拔萃的三个儿子铁定在名单内。

但有机会完成此项壮举的,十成十只有郝韫霆一人,可他早不知何时已溜得无影无踪了!这兔崽子!郝枢启咬牙。

还不都怪你教子无方。

水如新睨他一眼。

是你的遗传因子差。

他挥拳。

郝韫霆这小子就别给他找着了,他保证一定揍得他满地找牙。

怎不说是你的种不好?她也想找到那混蛋小子好生教训一顿。

我的种在我体内好得很,过去你那边才不好的。

他撇嘴。

她俏脸生晕,顶上冒出了白烟:郝枢启,你这大混账,自己差劲不要怪到别人头上来。

呵!他冷笑,我差劲,那嫁给我的你又好到哪儿去?别忘了老古人常说的,王八注定配绿豆,我若是王八,你就是那绿豆啦!你……两位,不论你们是王八,还是绿豆,可以暂时恢复一下人形,听我说几句人话吗?一名警察似笑非笑地睨着他们,不知在一旁听他们诡辩多久了,瞧他一脸憋笑成内伤的样子。

舛郧笆涝┘伊晨渍堑猛ê欤匆蚕眯呃ⅰ?水如新恨恨地低吼了声:有话快说。

有屁快放。

郝枢启也没好气地送过去一记白眼。

警察先生轻咳一声,约莫是看穿了他们的逞强,也不怪罪他们的言语无状:你们认识时黄意小姐和柳扬先生吧!认识!水如新抢先开口,时小姐是我公司合伙人,请问她怎么了吗?傍晚时小姐与柳先生开车在高速公路上发生了车祸……那他们现在人呢?有没有事?郝枢启脸色大变。

警察先生换上哀凄的神色摇了摇头:请你们跟我去认尸吧!ZZZZZZ医院的太平间里,两袭白布盖着两具尸体。

根据公路警察的报告,柳先生似乎是在开车途中,弯腰捡拾不小心掉落的戒指,才会让车子撞上前方突然紧急煞车的大卡车,造成这起意外。

从承办警察手中接过这只肇祸的戒指,郝枢启和水如新眼眶都红了。

这是我昨天陪柳扬去买的,他说……今天要跟黄意求婚……摸着沾满鲜血的戒指,水如新眼眶中的泪再也忍不住地成串滴落。

郝枢启一手拥着她,眼睛随着警察掀开白布,目光落在两具毫无生气的惨白尸体上,泪水跟着夺眶而出。

柳扬——郝枢启发出沉恸的低吼,怎么也不能相信几个小时前才打电话通知自己,他就要结婚的好友,会在转眼间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先前他是那么开心地对自己描述着,将来美好生活的景况……呜呜……哇——再也不忍卒睹合伙人的惨状,水如新埋在郝枢启怀里痛哭失声,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为什么……柳扬与时黄意认识八年了,两人一见面就不对盘,可谁也想不到,感情会在日日吵嘴中滋长。

约莫四年前,柳扬抢先一步发现了自己的心情,开始热烈追求时黄意,原先时黄意也不相信的,但在他炽烈的情感中,她不知不觉也陷入了爱河。

然而时黄意是结过婚的,有一个女儿,她一直担心女儿不能接受她再婚,于是与柳扬约定,等女儿十八岁成人之后,她做母亲的责任也到了一个阶段,那时再与他谈论婚事。

他答应了,于是两人开始一场漫长的等待。

而今天就是时黄意的女儿,时心紫十八岁的生日;爱情长跑了八年,柳扬兴高采烈地买了戒指准备跟她求婚,谁知……辛苦等待的结果却是一场永别!如此悲惨的事,即便如郝枢启这等七尺男儿汉,也要痛心疾首、不能自已。

等待是何其不值、又愚蠢的事!人连下一秒都不能掌握了,又怎能去期待那多年后的事会有好结果呢?郝先生,如果没有问题,请你签个名吧!警察递给他一份纪录与笔。

颤着手,郝枢启接过纸笔,发着抖签下了名字,心里不住为柳扬抱屈。

干么去等待那些无谓的事情?早四年前拖着时黄意进礼堂,起码他们还能做四年的夫妻,也不至于……他的泪止不了,又不能像水如新一样完全失控地放声大哭,若连他也倒下了,这残局谁来收?一任心底翻涌着无数悲愤,他心痛得几乎炸开。

办妥手续后,已经哭瘫的水如新任由郝枢启扶着离开医院。

到了外头,才发现天已经微微亮了,空气中一股潮湿的凉意冻得人直打哆嗦,却也相对地冻醒了她的神智。

水如新垮着双肩,脚步蹒跚:我以为……再过不久就能喝他们的喜酒……为着上天的残忍,郝枢启愤恨地握紧拳:柳扬等得太不值了!她眨着一双泛红的泪眸,楚楚可怜地望着他。

柳扬与时黄意苦苦等待却换来死亡做结局,那他们呢?他们也是相爱的,却都很倔强,为了各自的理念,劳燕分飞八年,不是没后悔过,却不曾屈服;总认为会有那么一天,对方能了解自己的心,然后,时间把愁怨冲淡了,独留下坚贞的爱陪伴他们到永远。

然而,时间是一项何等难以把握的事,会不会等他们误会冰释、重归于好的那一天,即是他们进棺材的那一刻?郝枢启仿佛也感染到了她的悲意,泪眼相对中,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老了,赌什么气呢?温柔地,他伸出手拭去了她脸上的残泪。

她吸吸鼻子,粉颊摩挲着他粗糙的掌心:枢启、枢启、枢启……宛如世间仅剩他一人可以依靠,她不停呢喃着他的名字。

那每一声呼唤都化成一根针,狠狠扎进他早痛得几乎破裂的心坎里,泪水再度夺眶而出。

她颇为惊讶地伸手承接住那滴滴冰冷的泪珠,望着他已生出些微皱纹的脸。

啊!岁月已经开始在他们身上留下痕迹了。

二十一岁结婚至今,恩怨纠葛十六年,这并不是一段浅短的岁月,其间,也发生过无数动人心魄的事,很多景物都变了,只有彼此相爱的心依然不变。

她心疼地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他低下头,与她额抵额,四行泪水汇流成一气,奔流、一直一直地奔流:……ZZZZZZ然后,第二年,郝枢启以三十八岁之龄淡出了社交圈,他终究未能成为天下第一富,不过他完成了年轻时的梦想,成为一个单纯的实业家。

同时,他也放了三个儿子自由,任他们去追寻属于他们的梦想。

再然后,水如新在完成辅佐时黄意的女儿时心紫顺利接管公司后,彻底退出模特儿界,成半隐居之身。

不过有一点很可惜,她和郝枢启还是没能合好,因为他们谁也拉不下那个面子先认输。

再再然后,他们的儿子纷纷成家立业了,郝韫礼娶了个温和聪明的女子,唐欣;郝韫然则与时心紫配成一对,并且顺利将老爸的公司也委托给喜爱从商的妻子管理,而他本人,现任T大中文讲师。

最最叫人惊讶的是郝韫霆,他娶了干妹妹路箴茗为妻,原先打的是让两家成一家的好主意,可惜——不服输的郝枢启和水如新在教堂里大吵了一架,吵得儿子们受不了将他们关进了房间里,他们……还在吵……尾声记忆宛如一场快速放映的电影,在眨眼间,播毕了他们四十九年的人生——在郝韫霆与路箴茗结婚的教堂外,那密树成林的前庭里,郝枢启大张的手臂接住了水如新自树顶落下的身子,同时也结束了她短暂的冥想:记不记得这是我第几次这样接住你了?她撒开头,硬是躲开那专注的视线:谁会记得那种无聊事?无所谓,反正我也不记得。

他硬是俯下头,在她的粉颊上轻吻一记。

她愕然抬起眼迎上他,那前一刻还与她针锋相对的眼神宴时转为温和。

如新!他口气严肃得叫她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

干什么?她抿着唇,眼眶中有泪水在打转。

呵!他摇头,苦笑了下,我输了。

她张大了嘴,泪在无声无息中落下。

他深喘口气,以着柔若春水的语气在她耳畔喃道:我佩服你的勇气,也承认你的努力,其实……十二年前我就想告诉你了,我……对不起……她伸长手搂住他的颈子,我也一样,我也有错,可是……我不好意思说,让我们彼此多等了这么久……没关系。

他将她紧紧抱人怀里,现在我们终于都说出口了,总算还来得及。

我们合好吧?嗯!她颔首,抚着他的发,轻吻着他已淡灰的两鬓。

郝枢启手臂一松,将她放下了地,食指勾起她纤秀的下巴,猛一低头,双唇攫住了她的嘴。

水如新踮起脚尖,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杆,双唇热切地为他而开启。

好久了,已好久不曾吻过她柔软的唇,叫他几乎淡忘了这股甜美;因此激情一旦被点燃,就再也平息不了,如火如荼地烧了个满天。

丢弃掉少女的羞涩,她以着成熟的风韵忘情地吸吮他,任两舌不停地舔卷、纠缠。

相隔了二十年,再度亲密,那快感一下子就在他体内沸腾:如新,我们回家好不好?嗯!呻吟了声,她娇躯依然整个贴附在他身上。

那就快走吧!他抱起她,冲向停车常两具贴合的身体直到进入了轿车内,才不得不分开。

她体内失控的热情因此降温了些许,理智暂时回笼:枢启,找一天我们一起去祭拜柳扬和时黄意吧!他转头,深情地望了她一眼道:好。

若没有这对好友,也许他们一生都不会觉悟,柳扬和时黄意该算是他们的恩人吧。

目光交流中,一双中断了多年的手重新牵执了起来,无限深情在其间酝酿,他们将相依相偎度过下一个、下下一个……五十年!一本书完一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