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度站在总统套房门口,水柳只有一种不情愿的感觉。
那个白痴王子……喔!老天,多不想再见他。
但无可讳言的,莫纳王子真的很有魅力,不只于他的外表,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带着一种魔法教人无法拒绝他的要求。
她打开套房门走进去,华丽的布置已经吸引不了她的注意力,莫纳王子独特的气质遮盖了这一切,他的影响力无远弗届。
那不是一种令人敬畏的力量,充满魅力,却不恐怖。
水柳沿着廊道走,想起昨日和王子相处的过程,事实上她并不挺怕他,至少没比柳追云怕,老板给她的压迫感更大。
可是相较于柳追云,莫纳却给了她绝无仅有的深刻印象,他那张不正经、吊儿郎当的可恶面孔甚至在她梦中纠缠了她一整夜。
他实在是一个很麻烦的人,她感到无限地懊恼,不知不觉走进内室。
蔼—蓦然而起的刺耳尖叫声吓得她把手上的抹布、鸡毛掸子掉一地。
她愠怒地抬头,以为可恶的王子又在捉弄人了。
蔼—第二声尖叫出自她的口,赶紧闭上眼睛。
那不道德的神经王子居然又……你不要脸,又偷看人家。
他拔尖着嗓音恶意指控道。
轰!一阵火气从她的胸口直冲头顶,再由鼻孔喷出。
是你变态!老是不穿衣服乱跑。
这里是我的房间。
他讪笑着提醒她。
呃!她咬住舌头,气得浑身发抖,却反驳不得。
我不知道你原来这么喜欢我。
那声音似在耳旁,她吓得全身一僵,再忘了闭眼,直冲着他吼道:谁喜欢你?你在作白日梦啊!瞧,你这么爱看我的身体,说不喜欢谁相信呐?这个死家伙,又这么光明正大在她眼前晃了,真是混帐到极点。
当女人就是有这种缺点,每遇如此情况,总是因为礼教和害羞被男人吃尽豆腐,最后还栽你一个不守妇道、水性杨花的罪名。
水柳喘着气,和他在一起,她的耐性总是消逝得特别快。
不能顶撞他,她警告自己,他好歹是一国王子,不是她得罪得起的,她咬牙切齿依然只能选择逃避,眼不见为净。
她转身准备出门,莫纳的动作却比她更快,他双手插腰挡在门口。
原来你只想玩玩我,并不想对我负责任。
莫名可笑的指控教她一瞬间气炸心肺。
你有病啊!我根本不想理你。
你把人家看光光了才这么说,你这个花心大萝卜!他说的跟真的一样。
天啊!现在是什么情况?水柳抽过床单一下子盖住他。
是你自己变态不穿衣服,不要随便诬赖别人。
我说过我没有衣服。
他嘟着嘴,直看到阳台边的人影一闪,暖昧的语气与态度突变,正经八百地将床单围好,坐回床上去。
嗨,早安。
他一脸灿笑地朝水柳打招呼。
她一拍额头,转过身去,猛翻白眼。
真倒楣,大清早就遇到一个神经玻她决定忽略他,只管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任务完成后尽快闪人。
完了!刚刚演戏演得大过火,似乎得罪佳人了。
莫纳眨眨眼,还说今天要向她解释昨日百货公司小偷的事,现今看来他需要补救的地方还多着呢!嘿!昨天你带我去吃的那个面满好吃的,我们今天再去好不好?他讨好地说着。
水柳没答话,当他是透明,拿起鸡毛掸子,拂去家具上的灰尘,开始一天的工作。
你用了我送你的那瓶香水吗?喜不喜欢那味道?她打开吸尘器,任轰隆隆的机械声充斥房内,对他的问话充耳不闻。
我过几天就要回去了,也许再没机会来台湾了。
他放低了声量,莫名地居然有点不舍。
水柳吸完地毯,走进浴室处理垃圾,顺便更换新的毛巾、浴巾,洗脸台上有一支用过的刮胡刀,上面的水迹未干,有一点点胡渣子黏在上面,那棕褐色的毛发与莫纳王子的头发颜色一样。
是他留下来的吧?她猜。
听到他说的话,他就要走了,松下一口气的同时,心底却起了一阵酸涩。
聚散匆匆,他与她只是人生中的过客,转眼,他回到他的国家,她依然是饭店里的服务生,本应永不交集的两条生命轨道,偶然因上天的捉弄,她尝试到了渴望已久的改变,虽然只是那么短短的一刹那,但已足够了,做人是不能太贪心的,她告诉自己,尽管难过,这短暂的相处过程依然值得珍惜。
水柳!他突然披着床单冲入浴室,捉住她的手将她推出门外,直送进电梯。
你的工作已经完成了,现在马上出去,记住,到明天午夜十二点以前,千万不可再到这个房间里来知道吗?可是……水柳有些惊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没有可是,你必须听我的话。
他专断地帮她按下电梯钮,门关上的同时他温厚的大掌用力地握了她的小手一下。
再见。
她怀疑自己看错了,印象中不正不经的白痴王子怎么可能拥有如此温柔、慈善的笑容?仿佛暖和的春风,吹扬着她向来平静无波的心湖,漾起一阵阵同心涟漪,他那双棕金色的眼眸深处究竟埋藏了些什么东西?是无限的爱与勇气,还是悲伤与痛苦,抑或是残忍和无情……她不知道,但那被他紧握的手却不停地发着炽热。
几乎是水柳下楼的同时,莫里尼搭乘了另一部电梯上了十八楼的总统套房。
莫纳根本来不及掩饰,其实事情走到这步田地,他也不打算再演戏了。
早啊,表哥。
他落落大方地对莫里尼打招呼。
你的动作倒挺快的,才一转眼就把她送走了。
猎物就如此简单地从他眼前溜掉了,这教莫里尼如何甘心。
不送走要干么?又碰不得。
莫纳转身打开房门走进去。
表哥,这都要怪你,送我那种香艳刺激的杂志,害我差点做错事。
是吗?莫里尼狞笑地跟在他身后。
可不就是。
莫纳懊恼地横了他一眼,走入浴室。
等一下,我冲个冷水再出来。
请便。
莫里尼目不转睛瞪住那条拖着床单的长背影,很快,这个碍手碍脚的白痴家伙就要消失了,永远从他眼前离开。
莫纳在浴室里,他锁上门,打开马桶的水箱,取出一只塑胶袋,这里面有一套衣服,就是他昨天扮女人穿的那一套,莫里尼太瞧不起他了,而这个骄傲反将成为表哥此次的致命伤。
永别了,表哥!他冷笑,重新穿上了女装,透过腕表给混入莫里尼身边的两名密探发出行动通知,事成之后,他们会自己想办法回归苏格里的秘密调查局。
接着他从梳妆台上装沐浴乳的罐子里模出一把掌上型小手枪揣进怀里,打开窗户,沿着墙边的水管爬出浴室。
秘图争夺战尚未开打,而他的逃亡计划已然展开了,这一仗将关系着他的生命,和苏格里的未来,但愿蒋森严、柳晏飞和白志熙已经准备好面对这场挑战,否则……对不起了!此刻他自顾不暇,头顶已传来浴室门被端开的声音。
莫纳呢?来人啊!想不到会被一个白痴摆一道,当莫里尼发现不对劲冲进浴室时,狙击目标已经失踪了,久积在心底的横霸怨气再也不受控制地猛烈飙出,他疯狂咆哮道:快给我找出来,格杀勿论。
是!一班侍卫诚惶诚恐地伏首听命。
窗户开着。
王子在下面。
给我开枪——随着莫里尼的截杀令下,战争一触即发。
--------------------------------------------------------------------------------水柳,你这两天是怎么回事?老是心不在焉的。
临到下班时,水柳不幸地又被领班大人逮到了。
我……对不起。
她低下头,无言以对。
这样复杂的心情别说外人无法理解,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
唉!算了,你今天回去早点睡,我不希望你明天再用这种敷衍态度工作,知道吗?是。
她颔首走出饭店,沿着人行道慢慢踱到公车站牌处。
打昨天早上分开后,她就再没见过莫纳王子了。
跟他相处时的惊喜、愤怒和刺激恍如南柯一梦,如果不是那些随从侍卫还在,她会以为那曾有的过往全是她幻想出来的,事实上根本不存在。
不知道他好不好?王子说他遭到了谋杀,她原本不相信的,但昨天,他那种眼神、说话的语气,她不由得怀疑;还有那个服务台等她的恐怖男人,她今天才知道他原来是王子的侍卫官,名唤莫里尼。
莫里尼为何要找她?莫纳不准她今晚十二点以前上总统套房,有何特别原因?这些事情全都不是她管得了的,但……为什么?她就是放不下。
噢!老天,再不想个办法转移注意力,她就要疯了。
抓住胸口的手无意识地摸到那两张小安送的餐券,去大吃一顿吧!她想,吃饱了、喝足了,醉一晚,再醒来便什么事情都忘光了,好主意,想到就做。
水柳转身跑回饭店。
碍…碍…她跑得太急了,差点撞到从小巷子里转出来的拾荒婆婆。
唉哟!老婆婆被她吓得跌了一跤。
婆婆,你没事吧?水柳忙上前扶起老人家。
唔!老婆婆抚着腰,对水柳微笑地摇摇头。
我没事,谢谢你,小姐。
她弯腰去捡散了一地的饮料罐子。
对不起,婆婆。
水柳帮着她捡,看到罐子旁边还有一块波萝面包,已经弄脏了,她拾起来,迟疑着要不要交还给老人家。
老婆婆接过面包,剥掉沾着泥灰的外表,笑着咬了一口。
里面没有脏,还是可以吃的。
婆婆!水柳突然觉得心疼,捏着怀中的两张餐券下定决心。
婆婆,我请您吃饭好不好?可是……这餐券是别人送我的,有两张,我正愁着一个人去吃好寂寞,不如就我们两人一起去吃这一餐?这怎么好意思?老婆婆有些迟疑。
没关系,横竖我只有一个人,只能用一张餐券,另一张没用丢掉也是浪费,就让我做这个顺水人情吧?水柳把老婆婆的拾荒袋拿回暗巷的角落里放好,再回头拉着她的手走入饭店餐厅部。
看到这么豪华的布置,老婆婆畏缩了一下。
这个地方我可以进来吗?放心吧!我是这里的员工呢!水柳朝领台打了声招呼,对方终于放行,但她们的座位却被安排在最角落。
服务生来收走餐券,不多时,珍馐佳肴一道一道地送了上来。
期间水柳又要了一瓶香槟,她原本就是来买醉的。
婆婆,这香摈的味道不错,您尝尝看。
她给老人家倒了一小杯。
老婆婆端起杯子轻啄一小口,突然眼眶湿了。
婆婆,您怎么了?水柳吓了一大跳,赶紧抽张餐巾帮她拭泪。
老婆婆哽咽着摇头。
我只是想起我死去的丈夫,他以前也常常像这样带我去吃饭,帮我倒酒,但是自从他死后,我……我已经好几年没过这种生活了,小姑娘,谢谢你,你让我又重新品味了那久违的幸福。
哪里!水柳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原来老婆婆以前也是好人家出身,难怪她用餐的举止这般优雅。
婆婆,那您的子女呢?我只有一个儿子,跟他爸爸在同一场车祸中……她未语先泣。
对不起!水柳不由感叹起人世的无常。
婆婆,您别难过,难得今天这么开心,不如再喝一杯啊?小姐,为了谢谢你请我吃饭,我有一样东西送你。
老婆婆自怀中取出一只蝴蝶别针递给水柳。
不行啦!水柳忙推了回去。
婆婆,这餐券本来就是别人送我的,我怎么好意思又向您拿东西。
别客气。
老婆婆硬将别针塞进水柳手里。
你瞧这别针还适合我这个老太婆吗?而且这也是我年轻时一个陌生人送我的,我再转送给你也没什么嘛!虽说如此,但您既然带着它这么久了,它对您一定有非凡的意义,我怎么能收?而且这别针造型特殊,光这颗主要的蓝宝石肯定就价值不菲,如此珍贵的礼物……她正说着,那晕黄灯光下的宝石突然闪了一下,像是某种火光投射在宝石上的激起反光,她下意识地转头望向玻璃窗外的暗巷,黑黝浓稠的空气里却什么也没有?难道是我看错了?她定神仔细地凝望,好久好久,直到眼睛稍微适应了黑暗,那火光适时又一闪,她看到了一条身影,是莫纳!然后……又有数条人影追在他身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想起了他的警告,不准再去找他!而今,堂堂一国王子却在深夜被一群人追躲在暗巷里,难道他说他被暗杀的事都是真的?若真如此,那……她心脏猛一窒,外面正发生的一切,宫廷的争斗、权势的谋略、暗夜的追击……对她而言,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她不该蹚进去的,那黑暗的恐怖漩涡,可是……她的脚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婆婆,我还有事……我先走一步,您……慢用,再见。
她的声音在颤抖,她的双手紧张得冷汗涔涔,她好害怕;但她的心始终丢不下那个笨王子。
放下老婆婆的蝴蝶别针,冲出餐厅,她想救他,不论结果如何。
小姐——老婆婆拿回别针的同时,也注意到了窗外的异常。
她跟着跑出去,心中牵挂的是那仅有一面之缘的善心小姐。
--------------------------------------------------------------------------------无论如何,水柳对这附近的环境总是比莫纳熟。
在她熟悉的地盘上,要逃命也快一些。
为了防止高跟鞋的声音泄漏行踪,她脱掉鞋子小心翼翼穿梭在这些黑暗的巷弄中,终于发现一名追击莫纳的人了,从他的衣物上,水柳辨别出该名狙击者真是王子的侍卫。
莫纳没说谎,他的饭菜被下毒、被迫杀的事,全是真的。
这大概是一场政权争夺战,而她卷进来了,目前要撤退还来得及,但……她举起高跟鞋重重地敲上那落单的追击者头顶,他连哼都没哼一声就仰头倒下了。
她铺匐着爬过对面另一条小巷,盯上另一个落单的追击者,同样的手法,她又敲晕了一名侍卫。
她好紧张,心如擂鼓。
从没有过这种经验,她根本数不清这附近究竟有多少追击者?只能在能力范围内尽量铲除。
莫纳王子伏在一只垃圾桶旁藉此掩饰自己的行藏,顺便替手枪添上第三轮子弹,他只剩这最后五发麻醉弹了,其余的全是会打死人的真正子弹,同是苏格里人民,他实在不想对这些侍卫痛下杀手,可是……砰!他身旁的墙角崩了一块,那些人可不会手下留情,他们全是玩真的,怎么办?他边想办法,边轻轻地转移躲藏阵地。
他避到另一条巷子,一条昏倒的人影首先吸引他的注意力,这里他还没来过吧?回忆着自己的逃亡路线,他发现地上这人是被敲昏的,那里还有一个同伴?检查促使男人昏倒的伤口,像是某种圆柱体所致,会是谁在暗中助他?水柳已经渐渐接近莫纳原先的躲藏地,这一路行来,她总共击昏了三名侍卫,到现在还没被发现,看来她在这方面是满有天分的。
垃圾桶近在眼前,而她左侧下远处还有一名落单的侍卫,她故计重施,摸到他背后,用力敲下手中的高跟鞋,不知道是这人的头壳特别硬?还是她的好运已经用尽?蔼—那人在晕倒前竟然叫了一声。
在这里……眨眼间,寂静的暗巷沸沸扬扬地醒了过来。
喧腾的脚步声此起彼落。
很显然地那声惨叫把所有的狙击者都吸引过来了。
水柳怔忡地拿着高跟鞋,呆望脚边的男人,她被这突发的情况吓坏了。
她想跑,但脚却像生了根似的,一动也动不了,完了!杂还的脚步声和呼喊声越来越近,她死定了……快过来!突然黑暗中伸出一只手,拖着她僵楞的身子突围而出。
你是谁?这么没脑筋!是莫纳的声音!深沉的恐惧突然化成两道滚滚热流夺出眼眶,水柳再也忍不住地全身发抖,扑进莫纳怀里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你……莫纳被她吓了一跳,赶紧捂住她的嘴,防止哭声溢出泄漏他们的行踪。
黑暗中,他从那双惊惧的眼眸中认出了她。
水柳,是你?简直不敢相信,她就是那位暗中助他的伙伴。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警告你……错!他忘了提醒她,一个单身女孩不宜在深夜里出入暗巷,该死!拔摇掖硬吞拇盎峡吹侥恪彼纳糁共蛔〉厍岵拧!昂枚嗳嗽谧纺悖浴薄氨鹋拢以谡饫铮一岜;つ愕摹!彼昧Π阉г诨忱铮嵘参康馈?水柳情不自禁紧紧抓住莫纳的手臂,连话都说得语无伦次。
那些……他们是谁?为……什么要追杀你?一群以下犯上的乱臣贼子!他冷冷地说着,深邃的双眸里飙射出两道冲天烈焰。
王子殿下,你……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被他狠酷的怒容吓坏了。
水柳!他突然以无比严肃的眼神凝视她。
我知道你很害怕,但请相信我,我绝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的,所以你一定要勇敢好吗?他两手紧箍着她的双臂,不停地安抚她,直看到她娇弱的颈子轻轻点了两下,他由衷叹出一口长气,手指轻柔拂过她苍白的粉颊,整理她散乱的发丝,和那一身饱经折腾而碎裂的衣服。
她的手肘、膝盖和脚底都有许多不大不小的擦伤,正缓缓地渗出鲜红的血丝,每一点、每一滴都像针一样,刺得他的心疼痛不已,他咬牙撕下裙摆仔细帮她包扎。
水柳,来,把脚抬高。
轻握住她小巧的脚踩,他帮她赤裸的双足包上一层布,以保护那细嫩的肌肤免受碎石秽物所伤。
莫纳的细心教她一时心荡神摇,藏在那张嘻笑怒骂面具下的是一颗多么体贴温柔的心;她终于发现,她之所以一直放不下他的原因何在了!好了,水柳,你站起来走两步看看。
唔!她颌首,试着来回走了几步,多上一层纱布保护,走起路来果然不再那么痛了。
很好,我想连跑都没问题。
OK,那你听着,我现在出去引开追兵,你乘机跑回饭店,找个地方躲起来,不准再出来了,知道吗?可是他们那么多人,你一个……放心吧!这种场面我见多了,不会有事的。
他毫不在乎地耸耸肩。
记得往哪跑吗?可别跑错方向喔!他轻点她的鼻头,稍稍站起身。
王子殿下……她紧抓住他的裙角,很想要鼓起勇气,但泪水就是止不住地扑簌簌而下。
他明白她的恐惧与耽忧,轻柔地蹲下身,再度用力抱紧她颤抖的娇小身躯。
宝贝,加油,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答应我,为了我、也为了你自己,一定要努力好不好?我……我知道,我会加油。
她吸吸鼻子,依依不舍地放开他的裙角。
你也要小心。
我保证,我一定会平安归来。
他的唇在她的额上起誓,温柔近似膜拜的虔诚。
我还要跟你一起去吃遍台湾的各式小吃呢!放开她,他转身,身影迅速没入夜幕中。
水柳丢掉高跟鞋开始挤命往前跑,快点,快回饭店,也许她可以报警,或者告诉老板,找人来救他。
一连串的枪声在她身后响起,为午夜的暗巷凭添几许肃杀的恐怖,纷乱的脚步声此起彼落,她的吸呼被催得更急了,逃命的脚步加快再加快,上帝保佑,让莫纳王子平安无事——蔼—一声哀嚎像闷雷猛地击中她的心脏,脑子轰然一空,她认得这熟悉的频律,是莫纳的声音……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奔腾的泪水像断线的珍珠散落在夜空中,点点闪亮较黑幕中的朗星更加寒冷。
不!悲泣的喊声划破了浓稠的黑暗,她二度转身,挤命加快的脚步因着担心他的安危而踉跄。
唔……某种利物刺破了莫纳为她包扎的保护布,直伤脚底,她颠箕几步,跌倒在地。
一阵刺疼从手掌、脚底传来,但更痛的却是她的心.它被硬生生地撕裂出一道血痕,而耳中不停传来他断断续续的哀嚎更加深了它的悲励。
追了两条巷子,她终于看到他,他倚在墙角,一只手无力地软垂着,而三名追兵正俏无声息地包围他,水柳冲过去,顾不得不宜打草惊蛇,抬脚瞄准其中一名追兵的胯下,使尽吃奶力气,用力一踢,追兵抚着下体痛苦地翻过身去,口吐白沫。
他们的行踪被发现了,更多的追兵围了过来,但水柳不在乎,她跑过去,扶起软倚在墙角处的莫纳,埋头便往前跑,尽管半夜的追杀已使她身疲体软,但覆着莫纳逃命的脚步却始终未曾减缓。
不用背我,我自己可以跑。
莫纳一边喘着气拖动沉重的脚步,一边迅速换过手枪里的子弹;这回装填的可是货真价实可以打死人的子弹,他是吃了秤舵铁了心,决定不再心慈手软了。
砰!暗夜里的枪战随着莫纳射出的第一发子弹进入最高潮。
呃!最靠近他们的追兵首先仰头倒下。
紧跟着的回礼是在他们脚边爆开来的一排子弹,碎石纷飞中,他们转进了另一条巷道。
忽然,一只枯瘦的手捉住了他们。
嘘!一张苍老的脸孔出现在黑暗中。
老婆婆!是那位拾荒老妇。
跟我来。
老婆婆拉着他们来到暗巷与马路交口一座垃圾收集车旁。
躲进去。
老婆婆,那您……水柳不放心。
放心吧!他们不会对一个流浪老人怎么样的?老婆婆帮着他们爬进垃圾车里。
婆婆,您千万要小心。
莫纳手中的枪交给老婆婆。
这给您防身,要是被发现了,您尽管逃,别管我们了。
我知道,小姐,这别针还是送给你。
老人家将蝴蝶别针丢进垃圾车里,盖上盖子,追兵的脚步声已经近了,她赶紧缩进垃圾车角落。
喂!老太婆,有没有看到一个男人跑过这里?一名追兵粗鲁地提起她的衣领逼问。
救……救命,抢劫抢劫碍…老婆婆开始放声大哭。
呜呜呜……我一个老太婆没钱的,拜托别抢我。
你干什么?跟一个疯老太婆啰嗦半天,还不快追,当心王子跑了,将军要杀人。
另一名追兵迭口骂道。
几个追兵沿着马路,追上人行道。
巷子口只剩三名追兵守着。
老婆婆心底打了一个突,糟糕,这些人守在这里,那位小姐和先生可怎么出得来?臭老太婆,你还不快滚?一名追兵走过来,作势踢人。
老婆婆只得揣揣不安地走了,老天保佑,那两个孩子可以平安无事。
垃圾车里,水柳全身发抖缩在莫纳怀里,垃圾车虽然只有半满,不致窒碍难过,但那冲天臭气却薰人欲呕,她满脸苍白,感觉一分钟像一世纪那么长,加上手掌、脚底的伤正不停地失血,使她的元气消耗得更快。
振作一点,水柳。
莫纳在她耳旁轻声鼓励着,用力抱紧她轻颤的身子。
呜……她用牙齿咬住嘴唇不敢喊痛,层层水雾蒙上双瞳,刚才跌倒的伤正不停啮啃着她的神经。
水柳,你怎么啦?是不是受伤了?快给我看看。
莫纳凑近她,拉起了她的手。
唔!她皱眉低呼,两滴晶莹如玉的珠泪儿滑下眼眶。
别怕,有我在!他既心疼又不忍地扳开她紧握着的拳头,只见那细嫩的肌肤上,一块锐利的玻璃尖触目惊心地插在上头。
忍一忍,我立刻把碎玻璃拔出来。
水柳闭起眼睛,把脸别过去不敢看,莫纳一手轻握住她的手腕,另一手则小心冀翼地将碎玻璃拔出来。
拔出玻璃的同时,一丝鲜血沁了出来,而且血越流越多,莫纳急忙脱下上衣覆在她的伤口上,紧紧按住帮她止血。
没事了、没事了,回去后再敷点药伤口很快就会痊愈。
让她的螓首紧靠在他的怀里,他用力搂着她,柔声哄慰着。
我们真的可以回去吗?外面都是杀手……她又累又怕,彻夜的逃亡已超过了她的精神与身体所能负荷的范围,那双明亮的秋眸正逐渐涣散中。
可以,我们一定回得去的。
莫纳按下腕表的通讯装置,向追云发出求救讯号,原先他并不想将追云牵扯进来的,他以为他可以单独应付,但他错了!水柳小小的身子昏倒在他怀里,一张惊惶的睡颜苍白得惨不忍睹,他不舍地凝视着她,心如刀割,那原本坚如铁石的自信心,第一次有了缺口,她的伤教他痛彻心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