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龙依或亲自、或请人试遍美国各大机常也怪了,那些机场的稽查突然严格了起来,每一个人、每一本护照都核对得严严实实,好像在捉什么恐怖分子、通缉要犯似的。
她查了近一个月的新闻,也没发现有什么重要刑案发生啊!最近也没哪个国家元首或政要名人要来美国访问;这就怪了,哪儿来暗地里一只手硬是掐紧了美国的各通行要道。
对方图的是什么?杜皓天这个连大学都还没毕业的学生吗?真是见鬼了。
她拎着一盒披萨、两打饮料,晃荡进新租的宾馆里。
不敢投宿大饭店,怕被人认出身分,最近她和杜皓天都找一些民宿和三流宾馆栖身,不过……这些地方的环境真不怎么样。
她抓了抓自己的手,昨晚被跳蚤咬的地方可真痒。
杜皓天一见到她,迫下及待地将她拉进房间里。
「怎么样?有没有我爸妈的消息?」打从自己被疯狂追杀过后,他就异常担心父母的安危。
现在他已经非常肯定父母与自己是在不知不觉间得罪了某方老大,而对方以父母的老板周问添的可能性居多。
惹恼那种人的后果……想起电影「教父」里的内容,他浑身窜过一股恶寒。
她颓然摇头。
他愤怒得眼睛都红了。
「妳不是自称专家,天天夸自己有多厉害,可以飞天遁地,怎么连两个大活人的下落都查不出来?」龙依没有说话,陷入了沉思。
她知道这第一桩任务是办得很不妥当.她忽略很多事情,杜氏一家半夜出逃的原因?他们的来历背景?他们最近有没有遇过哪些奇怪的事?她甚至应该先调查周问添的真正为人才对……她毕竟是少了经验啊!所以要用吃苦来弥补。
「妳说话啊!」杜皓天用力摇晃她的肩。
「没消息就是好消息,你知不知道?」龙依也忍不住吼了。
憋了这么多天的闷气,她也很烦好吗?!「妳这是什么鬼话?」尽管这些天看多了她行事的狠辣、下手的不下留情。
有时候他会被震慑住,那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世界,从未见过的风采。
可他从来不怕她;他骨子里有一股天生带出来的傲气,愈见强横,就愈想去征服。
「难道你想看见你父母横尸街头的消息出现在报纸新闻上?」龙依讽他。
「你晓不晓得,现在我们已经到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地步!」「就算这样,也不能置我父母的安危于不顾啊!」他放开她,焦躁地在房里走来走去。
「妳想想,有妳这样的专业人士在我身边,我们都能遇到这样多的狙击,我父母是标准的研究员,连基本的健身都没练过,一辈子只会拿试管,要如何去面对那些凶神恶煞?」他的话她也不是不能理解,不过……「你认为我们还有能力去找你父母,并且救出他们吗?你自己想想,我们都逃得如此辛苦了,凭你父母的能耐又能逃多久?也许他们早被捉了。
」还有一点,她迟疑着不敢告诉他。
她始终觉得,杜皓天不是对方真正的目标;杜氏夫妻才是。
之所以敌人一直紧追着他们不放,是因为杜氏夫妻太固执,敌人无法逼他们妥协,因此想尽办法要捉他们的独生子来威胁他们。
若真如此,只要她能保护好杜皓天,暂时就不需顾虑杜氏夫妻的生命安全。
当然,那对夫妻是会吃些苦头的。
可杜皓天很坚持。
「就算现在能力不足,该做的事还是要做。
要我看着父母有危险而不救,那我还算是人吗?」她冷冷地一翻白眼。
「然后把我们两个一起陪进去?」「妳!」他无话可说了。
「那妳说,现在该怎么办?」「先想办法送你回台湾,然后我再回美国想法子救你父母,可……」龙依忽然浑身紧绷,随手把新买的披萨扔到床底下,然后拉着杜皓天跃上床铺。
「脱衣服。
」「什么?」他愣祝什么时候了,她还有闲情逸致想那些风花雪月,脑子有病啊?「我说脱衣服!」他迟疑着不动手,她干脆就替他行动了,迅速俐落地一把撕去他全身的衣服。
杜皓天瞬间只觉气血上涌,整张脸,下连脖子,接着是全身肌肤都变得一片通红。
他以为这是他一生遇过最尴尬、难堪的事,谁知,真正刺激的还没开始。
龙依紧接着脱去自己全身的衣物,拉起床上的薄被遮住两个人。
然后,她就着一个暧昧的姿势,在他身上起伏起来。
樱桃小口微张,随着粉嫩娇躯的起伏,发出甜腻蚀骨的呻吟。
杜皓天搞不清楚状况,瞬间僵成木头一根。
随着她的嫩白身躯在他眼前晃荡,那美丽的曲线和惑人心魂的娇哦声响起,他的体内也渐渐升起一股灼热的情火。
她圆圆的眸底漾着一层迷人的水雾,刻意染红的长发在半空中摇荡,卷出一个会引人深深沉沦的血色漩涡。
他的心神紧跟着她魅人的动作一步一步地移向那致命的吸引力,情不自禁地,他伸出大手想揽住她的腰——砰!客房的大门被粗鲁地踢开来,三名大汉炮弹也似地冲了进来。
龙依起伏的动作乍停,杜皓天的双手也就这样僵凝在她的柳腰间。
两个人、四只眼,呆呆地瞪向突然出现的三个大男人。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足足有一分钟过去。
「啊!」龙依的惊叫抢先响起,整个人缩进杜皓天怀里。
幸好杜皓天还不算太笨,几天的逃亡生涯让他后知后觉地顺应眼前的变故。
软玉温香抱满怀,他勉强咽下一口被龙依的美丽激起的唾沫,拉起被子盖住两人完全赤裸的身躯,强撑起精神问:「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三个闯入者也呆住了,好半响才期期艾艾地回答:「找错了。
」说完便迅速地退了出去。
还算有礼貌,临走前不忘把门板再掩回去,虽然它已被踢坏,但有遮总比没遮好嘛!杜皓天眨了眨眼。
「呃……这就结束了?」他低喃,回想三名大汉凶狠闯进来的情况,还以为就算下彻底来一回搜身检查,简单盘问几句也是要的,怎么他们什么也没问就走了呢?他哪知,不是三名大汉忘了问,实在是他们见识过很多企图利用类似行为摆脱追缉的人。
但那些人通常都把被子盖得紧紧的,敬业一点的顶多脱掉上衣,做出一些暧昧动作,发出几声甜腻呻吟就算了事。
像今天这样,两个人完全裸体,由女子在上头动作,除非是真正的情侣或正在做性交易的客人,否则谁会演得如此逼真?他们完全相信两人演的好戏,因此才毫无疑问地立刻退去。
毕竟……他们也不是偷窥狂,没理由一直站在房里看人家办事嘛!「你当人人都跟你一样是色情狂啊?」龙依翻脸如翻书,三名大汉一走,娇颜上醉人的酡红立刻消失,换成一片冰冷。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精神发情?」她淡漠地踢开被子,下床穿衣服。
倒是杜皓天这个大男人羞得耳根子都红了,像只蛹一样深深埋在被窝里,更把眼睛闭得死紧,不敢多瞄她一下。
想起几分钟前她在他身上摇晃的旖旎景象,恍若一朵魅惑的妖花,姿态冶艳、蕊吐异香,直炽得他快烧起来了。
好美。
他没有见过这样美丽的女人。
他的心怦咚、怦咚,越跳越快。
怎么办?他的身体好热,热得就快冒出火了……「喂!」突然,她一巴掌狠狠落在棉被上高高鼓起的地方。
「你还傻在床上干什么?快起来穿衣服,我们的下落曝光了,要赶快转移阵地逃命。
」……好疼哪!她也打得太准了吧?他两泡男儿泪狼狈又愤怒地在眼眶里转着。
这该死为女人,日后他如果断子绝孙,一定是她的错。
「还蘑菇什么?」龙依不耐烦地掀开棉被催促他。
杜皓天尴尬得直想挖个地洞钻进去,今生今世都不要出来了。
龙依鄙夷地瞪他一眼。
「拜托,都什么时候了,你这家伙还有心情想那些无聊的事?」「妳以为这是谁害的?」他怒吼。
她圆圆的大眼满含着天真。
「你瞪我干么?你搞清楚好不好,刚才要不是我机警,我们已经成为人家的阶下囚了。
」「就算要作戏,也没必要……牺牲到这么彻底的地步吧?」可怜他二十年的生命都埋首于研究中,至今犹是童子身,差点就毁在她手上了。
「你以为半桶水的演技骗得过刚才那些专业人士?而且……」她两只眼睛锐利地瞪着他。
「杜皓天,请你想清楚、认明白,我们现在不是在玩冒险游戏,是在逃命。
玩游戏输了,顶多是痛一下。
但在逃亡过程中,任何一点疏失都是致命的。
性命一丢,是再也无法重来的。
」她的话让他震撼,却也令他愤怒。
「就算这样,妳一个女孩子这样轻易赤身露体,妳不觉得吃亏、不觉得难堪、不觉得羞耻吗?」「人本来就是赤裸裸地来到世间,我何必感到难堪和羞耻?」天啊,这是个什么样惊世骇俗的女人?杜皓天一个头两个大。
「人是群居的动物,如果不遵守基本规则,怎么活下去?」「真要遵守你那套规则,我不知早死过几百遍了!」她嗤笑一声,精光闪耀的圆眸底隐藏着一丝凄凉,竟藏着一大片荒漠,冷冷清清、一无生趣。
杜皓天愣住,说不出话来。
这是要遭遇怎样的经历,才会将一个人的心伤成如此德行?天真只是她的掩饰、骄傲是她的面具,而事实上,她对于自己、还有未来是充满不安与悲观的。
他的心仿佛扎进一根刺,顿时觉得好疼、好疼。
在第五次企图离开美国本土、前往台湾失败后;龙依改弦易辙,决定不直接去台湾,拉着杜皓天转进墨西哥。
在她想来,自己的每一步计划都能被敌人料中,极可能是他们的目的地早被知晓。
那不如就来玩玩捉迷藏,既然杜氏夫妻给的钱够多,而且彼此又未限定任务达成的期限,她大可带着杜皓天游遍世界各国,美洲玩完就去欧洲,或者澳洲、非洲也不错,等她把敌人耍得累了、头昏了;届时,机会就来了。
但因为他们的立场还是不太妙,追在他二人屁股后的追兵并未彻底消失,所以她入境各国的手段都有些……嗯,不光明。
像她今天就下手打劫了两个美国游客的护照,行动期间,她一直蒙住脸,也没让杜皓天露脸。
再加上刻意拿捏力道,那两个人预计要睡上一整天,那时她和杜皓天都不知溜那儿去了。
就算他们醒来报警,警察也不知道要捉谁,总不能通缉一名蒙面大盗吧?最后她和杜皓天再化妆成他们的样子,这才安然通过边境,进入墨西哥国内。
杜皓天对她的行为非常不满。
「妳这是犯法的。
」一直到坐在墨西哥边境的一间小酒吧里,他还在不停碎碎念。
「妳明明有管道花钱伪造护照,为什么要去抢别人的?还把那两个人打昏。
」龙依点了一些玉米饼、啤酒,才对着他长叹口气。
「杜先生,你不觉得你的逻辑很奇怪吗?打劫犯法,难道伪造护照就不犯法?同样是犯法的事,为何前者不可行,后者就可以?」呃!杜皓天顿了一下。
说实在话,若非经此奇历,他可能一生都不会犯法。
自从跟龙依碰在一块儿后,他乔装易容、伪造文件、偷车逃亡……几乎大半的法律都犯过了。
但至少这一个多月来,他们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人啊!当然,那些企图追捕他们的人例外。
这回无端伤害两个陌生人,他良心上十分过意不去。
「我不想伤人。
」他抱着脑袋说。
「这一路上为了逃命,我们在超市停车场里,随便就开走别人的车子,汽油用完,立刻抛弃.再偷一辆,我们没有想过那些失车者是否急着用车,说不定他们连车子的贷款都尚未还清。
为了摆脱追捕者,我们还几度在大马路上发生追撞,造成交通混乱,耽误了很多人的行程。
我们用假身分去住宾馆、还伪造文件上银行弄钱……我们不知道给多少人添了多少麻烦,但起码从未伤害到无辜者的生命安全。
这中间是有差别的,妳能明白吗?」「不能。
」她翻了个白眼。
「第一,我虽然为了抢护照而打昏两个人,但我力道用得很好,并没有真的伤害到他们。
第二,非常时期有非常做法,我劝你改变心态,现在你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大少爷,你没有能力、也没有本事去可怜那些你口中所谓的无辜人等;因为你的立场比他们更加危险、并且更加无辜。
」「妳这种说法太自私了。
」「人本来就是自私的,这世上谁不为自己着想?」「难道妳至今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妳总有父母或兄弟姊妹吧?面对他们,难道妳也是这么自私?」真正的爱情、友情、亲情都是无私的,他不相信有谁不知道这个道理。
就像他的父母,拚着命不要,只求他安然无恙。
谁说这不是世间最无私、珍贵的亲情至爱?「很抱歉,我一出生就被扔在垃圾堆里。
虽然我有十二个结拜的兄弟姊妹,但我们是为了生存才团结在一起的,彼此间可没有你口中那些无谓的情情爱爱。
」她说得云淡风轻。
他听得瞠目结舌。
难怪她的行为如此出人意表,原来一切都是其来有自。
他该说什么?安慰她?还是劝她?看她那一脸讥讽的表情便可知,那些抚慰开导之词她定是从小听到大,早麻痹了。
也许小时候她也曾相信过那些美丽的话语,可真实的生活磨去了所有的幻梦,让她开始只注意真正的现实。
他只能摇摇头,低喟口气。
「羊吃草、虎狮吃羊。
这就是食物链,一切都是为了生存,我能理解。
但我还是不能接受为了自己而侮害别人,所以除非到了生死关头,我不希望再有这种事情发生。
」她两眼放光,笔直地看着他,直看得他心慌慌,低下头拉着自己的衣服东瞧瞧、西看看,以为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期期艾艾开口。
「做什么这样看我?我应该没有多出一只手、或者多长个鼻子吧?」她粉嫩的唇轻轻地勾起,笑意如春风拂过冰冻的大地,瞬间带起一抹生趣。
他的心脏又开始不规则地乱跳了起来。
她柔声低喃。
「看不出来你这家伙还懂得一点点道理,不像那些光会说大道理的伪君子,心里尽藏着一堆男盗女娼的混帐事。
否则我就把你扔在墨西哥,让你一个人自生自灭去。
」他脸红了一下,被她的笑容骗得。
但她的话仍令他生气。
「喂,妳收了钱的,答应过我父母要送我去台湾。
」「那又如何?」她冷哼一声。
「早知道你的情况这么麻烦,这桩任务我才不接。
」仔细想一想,一百万美金还算收便宜了呢!天知道姓杜的一家人是惹上了什么样的人物?居然连美国警方都有意无意地留心起杜皓天的行踪,如果是因为杜氏一家人犯了法,那直接逮人就是。
躲在暗地里偷偷摸摸的,分明是在为人做暗哨,搞得他们没有一日安宁。
他以为她是吃饱了撑着才去抢护照啊?她也是没办法了。
躲在暗地里的敌人势力太强大,几个伪造护照的管道都被监控了,她现在就算想伪造护照也没办法。
由美国进入墨西哥虽然用不上护照,但从墨西哥离开却可能用得上啊!难得看到两个合适的人,她只好先借来用用,这也是没办法。
唉!她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想不到第一次接工作就接到这么棘手的,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呢?杜皓天和龙依偷偷摸摸地从后门溜出了小酒吧。
他们本来是打算在那里暂歇片刻,吃些东西再来计划接下去的行程。
不料却听见身旁几个人喃喃抱怨最近警察好烦人,逮着陌生人就东问西问的,连酒吧老板都加进去吐苦水,因为警察来得过于频繁,害得他生意也落了好几成。
龙依他们是不知道墨西哥的警察怎么突然变勤劳了,可他们心虚啊!正在逃亡的路上,可禁不起任何盘查,那还不快走?所以两人也等不及餐点送上来,四只眼睛互瞄了瞄,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幸亏他们走得快,要再晚三分钟,他们就会碰上另一波进来盘查的警察了。
然后他们会发现,对方找的正是他们俩。
龙依不想跟警察杠上,尤其手中两本护照还是真实无伪、刚刚换新的。
她不愿难得到手的好货用一次就得丢掉,所以决定不再轻易暴露行踪。
那么一来,就有很多地方不适合他们露面了,比如:繁华的大城市。
幸好墨西哥多山林,要暂时躲藏也不是难事,因此她拖着杜皓天计划避到山区偏偏杜皓天死活不肯。
「我们什么准备也没有就进入山区是很危险的,妳知不知道?」他虽然打小醉心于研究,但好歹当过几年童子军,有关野外求生的课程也上过几堂,深明误入山林的危险性。
「你想准备什么?」她反问。
现在到处都是要捉他们的人,难道他还要选好登山服,装一大袋食物再上山?「指南针、紧急备用药品、粮食、睡袋、保暖衣物……」他拉拉杂杂念了一大串。
她听得耳朵差点生茧。
「所以我说你们这些公子哥儿就是不明世事。
你知不知道现在外头有多少人正张好网准备捉你?别说去买那些登山物品了,只要你稍稍将头往外一探,保证立刻被套得结结实实,直接扔进笼子里,送到那个千方百计要逮住你的人手中。
」「这……」她说得或许有些道理,但是……「我们两手空空进山林,怎么辨识方向?怎么保暖?在哪里休息?肚子饿了又该怎么办?」「日月星辰可以指引方向,枯枝树叶足以保暖,大地为床、天空为被,哪里不能休息?山林里随地可拾的野菜、野果,难道还会饿死人?」「原来妳学过专业的野外求生知识。
」这样他就放心了。
野外求生?龙依在心底冷哼一声,她哪里晕遇那玩意见了?不过求生之遭。
她可是打呱呱落地之时就开始努力学习了。
天生天养的孤儿,不懂得求生,早就化成枯骨一堆了,还会活生生站在这里吗?既然她三岁时就可以从野狗嘴里抢下一块肉骨头,维持三天不饿死,如今也不会死在这座小小的山林中。
对于生命她是比任何人都执着的,否则哪会去钻研这劳什子的逃亡之道?「反正你跟着我走就对了。
」她领头迈向茫茫未知的未来。
眼见着繁华尽去,渐渐地,草地取代了柏油路、树木取代房舍、虫鸣鸟语取代人声喧哗。
过去杜皓天所熟悉的一切都一一远离他了。
开展在前头的是不可知的道路。
他心头有几分慌,却有更多的无奈和愤怒。
究竟是谁逼他们至此?他得罪了谁?或者他父母犯了什么过错?自古艰难为一死,偏偏他现在却是求生不得,求死也不能。
这才知道天下间,竟有比死亡更痛苦的境界存在。
龙依本来是拖着他的手往前走,可慢慢地,却发现他指间越来越用力,肌肤由温热而逐次冰凉。
她知道,一连串的事故正在改变这单纯青年的心。
他或许曾相信这世上还有至善和纯美,但再过一段时间,他会变得跟她一样,除了自己,再不相信其他的东西。
而事实上,她也的确认定世间唯有自己是可信的,其余皆是虚幻。
不论是亲情、爱情、抑或友情,都会在某种契机下变质。
沧海都能变桑田了,这天底下又有什么东西是永恒不变的?他能认清现实,有所改变也是好的。
起码日后他不会再轻易受人欺骗,他会处处防着别人,就像她一样,谁都不信……「别担心,麻烦事总会过去的。
大家都说人生不如意十常八九,那就代表总有一、二分是如意的。
你别想太多。
」不知道为什么,她还安慰起他来了,简直莫名其妙。
去相信那些情情爱爱的有什么好?只会上当受骗。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这世上唯有自己最可靠。
她应该这样教训他的,让他认清现实,以后他就不会成天在她耳边碎碎念,不要伤害无辜人,要守法、要遵守社会规则……真是见鬼了,她讨厌死他那些无聊又无用的废话了。
她可爱的安慰之词,平抚了他焦躁的心情,更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
「妳说什么啊?」「你别理我,就当作我刚才在放屁好了。
」她懊恼地低下头,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口是心非了起来,好烦、好烦。
难不成活到十八岁,什么天大的苦头都吃过了,她对于人性竟还未死心?还想相信些什么?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天啊,这真是太可怕了……第三章墨西哥的山林十分浓密,有时候就算日正当中,顶上高大的树木也会完全遮挡住烈阳,半丝金芒都不泄漏。
幸好这里的空气还不算太潮湿,没有遍地孳生的蚊蚁蛇虫,所以在里头行走的感觉还不算太差。
起码龙依算得上是适应良好啦,至于杜皓天嘛……很不幸的,他进丛林第一天就着凉了,先是微微地发烧。
紧接着开始上吐下泻,不过三天,已憔悴得像朵快要凋谢的残花。
用花来比喻一个男人好像有点缺德。
可在龙依眼里,这位娇生惯养的大少爷确实也跟温室里的花朵差不了多少。
「奇怪,我们明明吃的一样、喝的一样,连睡觉我都把比较干燥、温暖的地方让给他睡,怎么他还是说病就病呢?」她边喃喃碎念着,边四下搜寻可以解热治病的草药给他服用。
杜皓天病得昏昏沉沉的,但她的碎碎念可没少听一个字。
男人做到他这种地步,真是把脸皮全丢尽了。
可他就是跟这片山林不合啊!他有什么办法?想想他十几岁当童子军的时候,不论结绳、搭帐篷、生火,哪一样不是领先群伦,那时叫他孩子王也不为过。
偏偏,他一进这座山林就吃瘪。
可恶!他粗喘着气,所有男性自尊都在她面前丢光了,以后她一定会更看不起他。
想到她圆眸里透出轻蔑的光芒在他身上打转,他的心口就发热。
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在她面前丢脸?他……他其实好想变成一堵坚实的墙,让她可以依靠,能够撒娇。
他想保护她,抹去她眼底不时出现的那淡如荒漠、了无生趣的景象。
那个处处逞强、外表骄傲的女人根本不知道,她强的只有表面,其实她的心正一点一滴地死去。
而那死去的心田,唯有「爱」可以浇灌它,让它重新恢复生机。
可笑她明明有十二位结拜兄弟姊妹,大伙儿合在一起却只想着如何生存,没人注意到十八岁的龙依正是需要人关心的年纪。
看来也只有他是真正瞧清她的心了,所以他绝不能倒下,他死了,谁去治疗她那颗伤痕累累的心?呼呼呼,他粗喘着气,一手撑着地面,勉强自己站起来。
要活就要动,一直瘫在地上,那不叫养病,叫等死。
可是他的体内空虚,一点力气也没有,两条腿软麻得像浸在醋酸里,几度使劲,又都狼狈地跌倒。
「唔!」第三次失败,他的脑袋狠狠撞上地面的石头。
「你干什么?」看见他摔得七荤八素的样子,龙依急忙丢下刚采来的草药,咆过来扶起他。
「你身体这么虚弱,再随便乱来,万一丢了命,可别赖我没尽到保护客户的责任。
」这人真是开口没好话。
不过杜皓天却能感受到她隐藏在其中深切的关心。
「这儿偏僻寂静、杳无人烟,我就算死上个一年半载,也不一定会被发现,妳担心个什么劲?」「我怕你爸妈到台湾后,发现我没将你送到你外公家,会找我算帐。
」提到父母,他脸色一黯。
「龙依,还是没有我父母的消息吗?」「你自己也说了,这里偏僻寂静、杳无人烟,我去哪儿探听你父母的行踪?」扶他倚着树干坐奸后,她迅速转身弄草药去了。
「呵呵……」他轻笑两声。
「妳真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她拧了一把药渣,狠狠塞进他嘴里。
杜皓天一时给呛得咳嗽不止,一张斯文俊脸都充血了。
「没人教你食不言、寝不语吗?」她讽笑道。
他怒瞪她一眼,勉强咽下那口苦涩的草药。
「妳一天到晚烧火放烟、在树上刻些乱七八糟的记号,妳当我是瞎子啊?」这些日子以来,他见识过她许多本领,如果还将她当成天真无邪的小女孩,他就是真正的白痴了。
可惜,他不只不笨,还聪明得紧。
她刻的记号虽然杂乱,但总有一些脉络可寻,他一时是还瞧不清楚那里头暗藏了什么玄机,却可以肯定,尽管他们避处深山密林,她与外界的连系还是不曾间断的。
龙依阴冷的眼神从他头顶一路扫到脚底。
「太聪明的人通常活不久,你知不知道?」被威胁久了,他脆弱的神经也渐渐麻痹了,尚有闲情反驳几句。
「笨蛋不是死得更快?」一个普通人也想窥探龙门的传讯密码!龙依对他的评语只有四个字。
「不知死活。
」「形容得真好,就像我们现在的处境一样。
」杜皓天闭着眼睛,感受草药入腹带来阵阵清凉感,刚才那堆险些噎死他的草药里一定有他最爱的薄荷,否则他不会有这样舒服的感觉。
「也不想想我们会这么狼狈,是谁害的?」龙依真是服了他的破烂身体。
「明明吃喝都一样,我一个女人都没事,你这高头大马的男子汉却倒下去了。
啧,真不知道你是怎么锻炼的?难不成从小就只会呆坐书桌,半点运动都不做。
」「喂!我好歹也是网球校队的。
」在大学里,他可是出了名的文武全才、校园里众多美女心目中最佳的白马王子人眩「你们校队的素质也太差了。
」她只差没明说他是只没见过世界之大的井底之蛙。
杜皓天一时给气得几乎昏倒。
也罢,反正跟她斗嘴他从没赢过,也下在意多输一回了。
现在他真正关心的是:「妳究竟有没有我父母的消息?」「你要我说几遍?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我去哪儿找你父母的行踪?」「妳那些对外连络的隐密管道也没有任何消息?」她非常肯定、用力地摇了摇头。
那么慎重的表情,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懒得跟她说,他倒地睡觉、培养体力去。
龙依稍稍松口气,他如果再逼问下去,说不定她会一拳打晕他。
她的确查到了杜氏夫妻的下落,他们又回到周问添的生技研究所里工作了。
根据龙门中人传出的讯息,研究所那边完全没有那对夫妻逃亡的风声传出。
甚至在她遇到杜家三人那天,研究所里还有杜氏夫妻当日每时每刻的研究记录,完整无缺。
龙门中人曾暗地潜入生技研究所探查过,上自所长、下至警卫,人人众口一辞,杜氏夫妻已将研究所当成家,足足三个多月没离开过了。
那一个多月前她在马路上撞到的又是谁?如果不是眼前有一个姓杜名皓天的大活人,她几乎要以为那天自己是撞邪了。
就算她是见鬼了,怀里的支票也没有变成冥纸啊!诡异,实在是太诡异了。
尤其春芳集团那边又风平浪静,那到底是谁要捉杜皓天?有能力出动许多属下,又能买通警察帮忙效力的要人,数数也没多少,去掉一个周问添——本来他是最有嫌疑的人啦!可又出现一对杜氏夫妻,周问添的立场就变得微妙了,故暂时略过他。
再细数几家有能力,却与杜家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人……说实话,她真的想不出来姓杜的究竟得罪了谁?除非……眼前的家伙根本不叫杜皓天,他压根儿就是个通缉要犯。
「喂!」忍不住,她好奇地摇摇他的肩。
「你叫什么名宇?」「妳呆啦?」杜皓天睨她一眼。
「从认识的第一天起,我妈就告诉过妳,我叫杜皓天,妳……慢着……」似乎有某些念头闪过脑海,他垂下头深深地思索着。
「喂!你别突然搞自闭啊!」「别吵。
」无数的线索化成拼图的碎片正在他的脑袋里旋转着,他现在没空理她。
「了不起咧!」龙依拍拍屁股站起士不,也快中午了,肚子饿啦!去找些吃的,山菜野果吃腻了,不如叉几尾鱼去,等烤好了绝不让这死家伙吃,敢嫌她吵,饿死他!e当龙依拎着五尾肥滋滋的大鱼重新回到二人暂宿的树洞。
杜皓天已经颤巍巍地扶着树干站起来,两眼放光看着她。
「妳干什么去了?我等妳好久了。
」「捉鱼。
」想想龙依都觉得闷,连续剧里的男女主角一起落难,一定是男主角大展雄风,小心仔细保护女主角通过难关;嘘寒问暖,将女主角照顾得无微不至。
哪像他们,食衣住行样样都要靠她来张罗。
杜皓天不仅帮不上忙,还病得一塌糊涂,算是扯足她的后腿了。
「先把鱼放着,妳帮我一个忙。
」他急拉着她的手臂说。
「少爷!」她哀嚎。
「你饶了我吧!就算要上断头台,也得让人先吃饱啊!」「这件事很重要。
」杜皓天横竖是不放过她了。
「妳让外头那些人去我读书的大学查一查,是否还有一个『杜皓天』在里头上课?」她烦闷的眼眸瞬间一亮。
另一个「杜皓天」吗?她为什么没有想到?也许眼前这位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并不若她想象中迂腐、没用。
他拥有一颗精明无比的好脑袋,仅靠她泄漏的一些片段线索,便能拼凑出事情的大概。
「说说你的猜测。
」或者她不该再将他视为一只无用的包袱。
第一次接任务,她缺少经验,又没有经过缜密的思考,种种的失策如今旦讥她饱尝懊悔。
可她不想服输,就算肩上重担沉如盘石,她也要将其扛起。
她把自己当成一个保护者,事事为他安排良好,不许他过问插手。
但一个多月下来,她除了保护他还活得好好的之外,对于这桩任务又有何进展?没有。
他们甚至离目标越来越远。
事实证明了,单凭她一人干不了这逃亡专家的工作。
她要改变做法了,而与他合作,未尝不是个美好的决定。
「妳会突然同我的名字,一定是对我的身世来历起了疑惑,对不对?」他说出自己的想法。
「尽管我们远离人烟,我相信妳还是有办法与外界连络。
从这一点来思考,会令妳对我起疑心的是什么?追捕者的强悍、其势力之庞大、我的父母……无非就是这些而已。
妳一直不肯正面回答我有关我父母的消息,于是我大胆假设,妳从外界得到的消息是,我父母始终待在研究所里,没有任何异常的状况。
但这怎么可能?他们如果不曾逃出去,如何遇到妳,又把我托付给妳?所以,最后的结论只有两个:第一,我和我父母在骗人。
第二,妳的消息是假的,或者说,是被人扭曲过的。
」她的心脏随着他的话语一字字地落下,重重敲击着胸膛。
当他说完他的想法,她把肩上的鱼一丢。
「今天中午的午餐就麻烦你了。
」话落,她转身跑了个无影无踪,必是设法与外界连络去了。
杜皓天是很高兴自己的见解被接受啦!但是……「龙依,我不会煮饭啊!」这鱼……嗯!滑溜溜的,鱼眼还瞪得这么大,好恐怖喔!鱼不是应该一盘一盘的,或煎、或蒸、或炸……香气宜人、入口即化,怎会是如此噁心的东西?那他现在该怎么办?煮鱼汤?当然,这里没有油、没有葱、没有蒜,什么调味料都没有,除了清煮鱼汤外,还能干什么?可恶的龙依,也不想想他还是病号一名呢!竟要他干这样粗重的工作?幸好龙依不知道他的想法,否则一定改叫他做轻松的工作——捕鱼打猎去。
杜皓天利用龙依在山中捡来的石碗,装了一大碗水,将五尾鱼一股脑儿扔进去,然后生火,开始煮鱼汤。
龙依病了。
她从来不是娇贵的体质,打出生就被弃置在垃圾堆里,被拾荒妇捡起,送进孤儿院,因生性叛逆,受不了拘束,三、五岁便不时溜出孤儿院流浪街头。
她曾与野狗争食,馊掉的肉骨头坏不了她的肠胃。
她曾翻找餐厅的垃圾桶,腐败的食物伤不倒她强壮的身体。
她曾偷窃店家,给揍得遍体鳞伤,但隔日依旧活跳跳四处撒野。
这辈子她没学过「软弱」两个字怎么写?生病,那是气虚体弱的人才会发生的事,像她这样天生天养的孤儿,没有生病的权利。
但今朝,她却因为喝了一碗杜皓天煮的鱼汤,上吐下泻,弄得浑身虚软、头昏眼花。
没天理啊!不过是一碗忘了去鳞、剖肚的鱼汤,有这么厉害吗?更可恶的是。
她被那碗汤害得倒地不起,而那始作俑者却偏偏痊愈了,还健康活泼的在她面前跳来跳去,真是……为什么煮汤的人是他?他也有喝汤,偏他没事,她倒病了。
这是什么世界啊?呜……长这么大,她第一次有想哭的冲动。
「别这样嘛!」看她病得花颜憔悴,他也是很心疼的好吗?「我又不是故意的。
而且……我本来就不会煮饭啊!」「你一定在我的汤里头下了药。
」她打死不承认自己的肠胃承受力竟低于这个娇弱的大少爷。
「喂喂喂,汤是我们两个一起舀的,碗也共用同一个,我要在汤里下药,不是害人也害己?我像是那么笨的人吗?」只是有一点他不敢说。
他煮出来的汤,那味道碍…噁,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背脊发凉。
他喝了一口就不敢再喝了,剩下的全进了她的胃里。
可那是她自己说的啊!山林里食物得之不易,不能随便浪费,坚持将那碗黑忽忽、污抹抹的臭东西全喝光。
她说她是铁胃,就算草根树皮,也照吞不误。
谁知道……铁胃也是肉做的,真真是禁不起太恐怖的折腾啊!龙依只是恨恨地瞪着他。
「滚开。
」「唉呀,我道歉就是了嘛!妳就别再生气了,我照妳的吩咐摘了草药、采来野果,相信妳只要好好休息个两、三天,一定会痊愈的。
」「我说滚开,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她怒吼。
「干么骂人啊?」他已经这么低声下气了,她还想怎样?「对不起,这三个字我都已经不晓得说过几十遍了。
妳这人好小气,一点小事也要记恨这么久。
」「王八蛋!」龙依一脚踹开他,飞也似地往浓密的树丛里钻进去。
「喂……」他还想起步追赶。
「不准过来!」就听到她的叫骂声响彻云霄。
「我是好意关心妳,妳……呃,什么味道?好臭喔!」一颗小石子往他的脑袋砸过来,砰地,杜皓天额上肿了一个包。
「谁?是谁打我?给我出来!」他跳脚。
树丛里的龙依气得又给了他一颗石子,让他额上的肿包变一双。
这个白痴,她上吐下泻,这么狼狈是谁害的?居然还敢嫌她臭,欠揍。
杜皓天给K了两下,总算反应过来。
「呃……原来妳是……那……妳慢慢来好了。
我去给妳弄草药去。
」幸好他还不算笨到家,否则龙依手里握的拳头大小的石块就要把他当场打得变白痴了。
良久,龙依终于拖着虚软的脚步迈出树丛。
杜皓天看她一副虚弱无力、却浑身冒火的样子,也不敢太刺激她,只是眼角余光偶尔朝她瞥过去一下,久久,又一下。
龙依本来是不想理他的,这白痴少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但可惜,她现在极度火大,往昔的冷静自制全扔进垃圾桶里了,不瞧他不气,越看就越冒火。
好半晌,她终于忍受不祝「看什么看?」「呃!」他吓了一跳。
「我……我没看碍…不是,那个……我想问妳,这些药对不对?」她一把抢过草药细细分辨着。
现在她可不敢随意服用他做的东西,天晓得他还有没有更厉害的「毒物」可以让人肠穿肚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片刻后,她确定草药无误,摘了一小把送进嘴里咀嚼。
他痴痴地看着她可爱若娃娃的娇颜染上灰尘,衣衫褴褛,形容憔悴,心头一股说不出的怪味道。
以前看人谈恋爱,卿卿我我,好不甜蜜。
他私心里也很向往,可比起追女孩子,他又觉得念书有趣多了;因此二十年下来,没有真正跟女生交往过。
可真正的明珠是不会被尘埃所蒙蔽的,尽管他不谈情说爱,但暗恋这位文武全才的白马王子者还是多如过江之鲫。
那些个什么校花啦、班花、系花之类的,各色美女在他面前环来绕去,只求他回眸一睬。
他也曾注意到,每一个都很美……唉,说来也是当时年纪小,那时候还以为美女不管何时何地都是一样芬芳美丽,吐气如兰、举止温婉,连流出来的汗都是香的。
想必她们住的地方也一定与他的狗窝大不相同,里头必是鲜花遍植、馨香满园。
直到碰上龙依,两人真正不离不弃相处了一个多月,那真是打破青春少年郎的美梦啊!原来美女也有很粗鲁、嘴巴比他厉害、拳头比他硬的。
电影、电视里的男女主角落难,仍能保持一身洁净,两人相依相偎,做一对自由自在的戏水鸳鸯。
现在他才知道那全是骗人的啦!没有水洗澡、少了华衣礼服来陪衬,男人女人还不都一个样,人人都会吃喝拉撒睡。
现在他是认清了现实,只可惜碎了一颗青春少男心。
「喂,你在那边嘀嘀咕咕个什么劲儿啊?」龙依随手拾起一根枯枝丢他。
身体不舒服,她益发暴力了起来。
「没什么啊,只是感慨……唉!再美的女人排泄出来的东西也是臭的。
」他半是自言自语地说。
「你找死啊!」这回她招呼过去的可不是枯枝,而是一颗小石子了。
「哇,好痛!」他终于回神。
「妳干什么又打人?」「谁让你骂我?」「我几时骂妳了?」他刚才出神中,不记得自己说些什么了。
但龙依可是点滴在心头。
「要不是你煮的什么烂鱼汤。
我会搞得这样狼狈?你还敢说我臭?」「我什么……」他正想反驳。
「闭嘴!」她突然一挥手,喝令他噤声,然后整个人趴下去,耳朵紧贴地面,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经过,她的眉头越皱越紧。
「怎么了?」他悄声来到她身旁。
「有人来了。
」她的声音很沉重。
「会不会是妳的朋友?」他抱着希望问。
「我家的规矩,除非是自己认输求援,否则旁人不得任意插手别人的事。
」他晕倒。
「我们都落到这步田地了,还不需要求援吗?」「未到绝境,绝不求援。
」若是事事都要依靠家人,何时才学得会独立?更何况,天下间没有什么是可以依靠一辈子而不倒的,除了自己。
「你们也太固执了吧?」他苦笑。
他还以为亲人好友问互相扶持是天经地义的事呢!改窍衷谠趺窗欤繆呏览慈擞屑父觯渴堑惺怯崖穑俊?「来人有四个,听脚步声都是受过军事训练的,小心、谨慎,并且沉稳。
」如果她还是原本健健康康的龙依,区区四名军人,她并不放在眼里,但偏偏,她现在病了。
握了握还有些颤抖的拳头,恐怕她如今连一个敌人都对抗不了。
如果来者是敌人的话,她与杜皓天是死定了。
没办法了,她拍拍杜皓天的肩。
「你先走,朝西面去,走大概六个小时,那里有一个度假中心,你打这个号码找一个叫龙傲的人,之后的事他会帮你。
」她念了一串号码给他。
「妳要我抛下妳,一个人逃?」「难道你要陪我一起死在这里?」「又不确定来者是敌人,而且如果真有度假中心,前几天妳怎么不带我去?」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抛下她,就是下想。
「是谁一来就生病的?」龙依瞪他一眼。
他病完、轮她病,还怎么上度假中心啊?那路程可不短,得走六个小时呢!富褂校腋冶Vだ凑呔允堑蟹怯选D愣越睿拊滴薰剩母鼍私搅掷锔墒裁矗俊?「也许……他们在捉通辑要犯?」「对啊!通缉要犯一个叫杜皓天、一个叫龙依嘛!你别再自己骗自己了,你心里很清楚,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无端出现军人的机率有多少?」他知道她的意思,但是……「不管啦!」他打横抱起她来。
「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你疯了!」她又惊又怒。
「总之要我扔下妳一个人自己逃命,我是做不到的。
」他抱起她就开始照着她指定的方向跑。
「你抱着我是逃不了的。
」「又没试过,妳怎么知道?」他大学读的是生化科技,将来预计要成为一名生技研究学者,自然要具备丰富的实验精神,否则怎么去挑战那所谓「神的领域」?「你……」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只是主雇关系啊!他为何要这样做?是他人太好?还是……不知道。
她的心酸酸的,眼眶好热、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