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不愿意,很多事情还是得去面对。
严情丝明白,所以她不再逃避了。
昏睡了两日夜后,她在袁青风端着一份美味的早膳前来探视她时,亲手揭开了横梗在他们之间的藩篱。
你应该发现了。
袁青风流畅的步伐一踬,将早膳放在前厅的茶几上,走入内室,唇角挂着一抹苦涩的笑。
稍微猜到了。
我无法忍受男人的碰触。
她冷淡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脆弱。
在遇见你之前,我严重到与男人擦身而过都会觉得恶心。
但你不同……我喜欢你的吻、喜欢你的怀抱,可是再进一步……对不起!我办不到……不是我不喜欢你.而是……我就是受不了……他低下头!纵使早有臆测,但是亲耳听见她说时,心头那股抽痛依然无法减轻。
因为你爹娘的关系?她的身世他早听三弟青雨说过了,而会造就出她这样特殊的人格,同时融合着坚强与脆弱,她过去的经历必有关系。
她点头、又摇头。
一半一半;娘的遭遇让我痛恨男人,‘绝情苑’姊妹们的不幸使我畏惧男人,然后,不知不觉间,我就变成这样子了。
他默然半晌,心头的痛楚与酸涩交缠着。
他是如此地爱她,可是……他永远也不可能跟她成为一对名副其实的夫妻。
不能试试看吗?为了我。
怎幺试?暂时放下‘绝情苑’,与我过一段不一样的生活,这期间我保证不逼你,直到你解开心结,愿意接受我为止。
你知道的,我放不下。
她摇头,神情是如此地疲累与憔悴。
他早知会有这种答案;她的心结太深了,配合着她强烈的责任心,他连半点机会都没有。
对不起。
严情丝低垂着眼帘,轻喃的嗓音如泣如诉。
你该晓得,这是我最不愿听到的话。
他握紧拳头,心痛得全身颤抖。
为什么会这样?他们明明是如此相爱,却注定无法在一起,他该找谁来为这桩悲剧负责?杜康宁,还是绝情苑里那群软弱到只能把人生系在一名十八岁女孩身上的笨女人?所有的人都该死,而最该死的却是他,因为他让她哭了。
无声的泪不停滑下严情丝面容,然后滴落地面,不久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果她心中的痛也能如此,那该有多好?但那偏偏是最不可能发生的事,因为那些痛苦早深深烙在她心版,除非她死,否则它们是永远不可能消失的。
别哭了。
他低吼。
多想将她揽进怀里,温柔地慰哄她、吻去她伤心的泪水,可他却只能呆立在原地,因为一碰到她,他就会忍不住想要她,结果是,他只会伤害她。
她抬起迷蒙泪眼哀哀地望着他。
原谅我,我……我不能……无论她多想投入那堵宽广的怀抱中,但那永远不可能属于她,最终她只能放手。
袁青风绝望地吐出一口长气。
我明白了!我不会再逼你,你好好休息吧!他转身走了出去!每踏一步,心就挨上一鞭,不多时,他已伤痕累累。
严情丝痴痴地凝望着他的背影。
她最爱的男人就要离开她了;从没想过会有这幺一天,她对一个男人付出了真心,并且无怨无悔。
尽管他们终究没有好结果!她仍庆幸这次的相逢。
她虽不能把身体给他,但却给了他她的心,从今而后,没有他的日子,她再也不完整了。
再见青风,再见我的爱……哽咽逸出齿缝。
终此一生,她会永远记住他,这个她倾心相爱的男人。
袁青风终于带着大柱子和石头离开绍情苑,回到了边关。
也不过数月的时间,他经历了人生中最重大的一场变故——他爱上一个女人,然后,他失恋了。
带着心伤,他远远离开了京城,率领四十响马奔驰在战场上,劫掠西荻军的粮草,削弱其军力,以使武备不足的北原国可以利用此机会守住自己的国土。
在这里,他每天都很忙。
一打仗,奔驰几天几夜不睡觉是常有的事,因此那一脸钢刷般的大胡子又渐渐长出来了。
倘若严情丝看到了,定又要骂他长了一张丑脸;可如今,在他们之间的可能性已完全断绝的现在,她怕是不会再见他了吧?有点儿了解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的意思,因为他此时的心境正是如此,没有她的欣赏,他何必费心去照顾一张无用的脸皮?在这里,他偶尔还会得到她的消息,听说她把绝情苑的规模扩大了一倍;听说她与升云郡主交上了朋友,两人合力整垮了杜康宁,那个为恶一生的男人终于受到报应了;听说她又解救了好几名惨遭男人凌虐的姑娘;听说……每一件听说都在他揪痛的心坎上再添一道深刻的伤痕,他多希望能目睹她的骄傲,而非只是听说。
他想念她艳丽的娇颜、精明的手段、强悍的气势,还有那畏惧男人的软弱;他再也遇不上如她一般足可挑动他心灵的女人了,因为她是天底下绝无仅有的唯一。
他会想与之成亲的女人只有她一个;今生今世,他也只愿与她共度一生……慢着——脑门轰地一响的时候,他愕然问着自己:他为什么想跟她成亲?只为了拥抱她吗?那只是诸多原因中的一项吧?事实上,真正引起他成家动机的是——他想跟她在一起,相伴一生、永不分离。
那幺他为何要斤斤计较于他们不能肌肤相亲这一项?即便无法拥抱,他们还是可以作伴啊!石头、大柱子。
辽阔的战场上,两军交战的嘶喊声不敌袁青风一句雷吼。
听到老大的叫喊,石头和大柱子也不顾正打得难分难解的敌手,马头一转,就朝袁青风所在的方向奔驰而来。
什么事,老大?我要去一趟京城。
袁青风已经决定了。
就算严情丝有畏男症又怎样?这世上也只有她能令他兴起想要成家的念头,除非他终身不娶,否则这一生,他是娶定她了。
要去‘绝情苑’吗?石头一脸兴奋,他也挺想念绿衣,那女人虽然不讲理、又泼辣,却很有味道,他喜欢她。
但忠厚的大柱子可就隐现为难了。
可是……老大,现在正在打仗耶!有人抢劫抢到一半就跷头的吗?袁青风深吸口气,蓦然大吼:兄弟们,老大另有要事得先走一步,这一仗交给你们了,有没有把握?放心吧!老大,咱们不会给你丢脸的。
俺一定会把这群龟孙子给杀得片甲不留的,老大!一路顺风啊,老大!四十响马的兄弟们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好手了,就算袁青风不在,他们依然骁勇、锐不可当,区区一队押送粮草的西荻军,他们根本不放在眼里。
袁育风挥挥手,掉转马头。
保重了,各位兄弟,记住穷寇莫追的道理啊!采奇袭,四十响马是百战百胜;因为他们人少,每一个人的武功又都有其一定的程度,西荻军想伤害他们是不可能的事。
但西荻毕竟是以武立国的国家,比起以文立国的北原和兰陵,在军备上硬是强上好几倍,因此若是硬拚,无异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袁青风向来不许手下逞一时之勇去干那种蠢事。
知道了,老大!几十名豪迈汉子的喊声响遍整座草原。
袁青风抿唇一笑,策马疾行,石头和大柱子紧跟在他身后。
喊杀震天的战场上,就见一行三匹骏马冲出漫天烟尘,迎着蔚蓝天空,迅速朝京城方向奔去。
绝情苑,规模扩大了一倍有馀的北原国第一妓寨,如今不仅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天堂,一些思想不同于流俗的姑娘家们,也开始在这里研习新知了。
但也有男人,尤其是那些喜欢将女人当物品,三妻四妾,任意欺凌、贩卖女子的家伙们,却是恨不能拆了绝情苑而后快。
可因为一有升云郡主的权势做靠山、二有梁夫人的金钱为后盾、再加上严情丝的精明干练,绝情苑不仅未被拆除,反而经营得更为有声有色了。
日子似乎就这么愉快地过下去了,每个人都很满意这样自由、快乐的生活。
只有一个人,悄悄地变得落寞了。
严情丝,每个见到她的人都说,这花国第一状元似乎少了昔日四射的艳光,改而添上一抹忧愁与温婉了。
她不再咄咄逼人、不再独揽重任,虽然美丽依旧,但令人打心底战栗的强大气势却不见了。
有很多人不习惯她这种转变,但因为她才失恋,所以也没有人舍得去苛求她更多。
情丝!一冲进情丝楼,瞧见过去总是努力不懈的严情丝居然又瘫在软榻上假寐,绿衣秀雅的黛眉紧紧蹙起。
最受不了情丝转变的人就是她了!澳阍趺椿乖谡饫铮俊?严情丝两排扇般长睫轻轻煽了两下,剪水秋瞳映出满室昏黄光华。
不然我应该在哪里呢?大厅啊!绿衣跑过来拉她。
那天你带回来的那位姑娘,有一个男人自称是她爹,说咱们拐带了他女儿,他要将女儿要回去,你快去帮帮她嘛!严情丝伸手掩下一个呵欠,却没有下榻的打算。
你说的是秀姑,她是被她那爱赌博的老爹给卖到翁府.当翁老爷的第二十八姨太,我将她带回来时,连卖身契也一并收了,就放在我床底下的铁盒子里,你去把它拿出来吧!哈!情丝,我就知道你有办法,不过那个色老翁贪财又好色!怎么肯平白无故将责身契给你?绿衣边笑,边走过去取出卖身契。
是人都有弱点,就看你怎么去对付了。
而翁老爷的弱点就是好色和迷信,他不过请来一名算命师上翁府编派一段秀姑本命刑克六亲,谁娶了她保证会家破人亡的谎言,翁老爷就吓得半死了,然后她再与升云郡主上门赎人,只花了一文钱便将秀姑和她的卖身契一起弄到手了。
绿衣拿了卖身契,笑咪咪地转回来。
我就知道有情丝在!绝对没有问题。
咱们走吧!走?严情丝慵懒地理理发鬓。
走去哪里?上大厅,将秀姑那个没良心的爹好好教训一顿啊!严情丝翻个身,再掩下一个呵欠。
这件重责大任就交给你了。
我!绿衣指着自己的鼻大叫一声。
我哪行啊?可以的,你也跟了我五、六年了,没学着我十成手段,最少也学了五成,用那五成对付一个糟老头足足有馀了。
这岂非太便宜那个老混帐,他卖了秀姑耶!咱们应该整得他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生不如死才对。
他总是秀姑的爹,你这样说秀姑会很难过的。
但以前我们都是这样做的啊!绿衣不懂,情丝怎会变得这么多?‘绝情苑’的宗旨不是整死那些欺负女人的男人吗?错了!严情丝半坐起身。
‘绝情苑’的宗旨是帮助所有需要帮助的女人,教导其自立。
几时多了‘自立’这一条?绿衣不满地嘟起了嘴。
是袁青风说的吗?你到现在还忘不了他?严情丝摇摇头,将目光投向遥远的不知名处。
绿衣,如果我没听错,最近苑里也有不少姊妹在抱怨工作增多了。
而这些工作其实大家早做惯了,不过是前几个月,石头和大柱子在这里借住,分担了些工作,大伙儿被养娇了,才会变得如此不适应这些粗重的活儿。
那是少了两个工人的关系,只要再雇些长工进来,这种情形就会改善了。
我不是没拨银两下去,你们想雇人随时都可以,怎么过了这么久了,也没见你们去找人?那是因为……因为再没人能像石头和大柱子一样,不管言行多粗鲁、总不会威胁到大家;他们视保护女人为男人应尽的义务,不论这女人是金枝玉叶、还是青楼妓女!他们的态度都是一样的。
在他们身上,大伙儿感受到了难得的尊重。
严情丝精辟的分析令绿衣失神了会儿。
的确!除了石头和大柱子,她们看每一个来应征长工的男人都不顺眼!因为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人会尊敬妓女,可是石头和大柱子宠坏了大家。
绿衣再不想承认也不行了。
她哀哀地唤了声:情丝……严情丝两手支着额,长喟口气。
绿衣,这世上有好男人、也有坏女人,过去是咱们太偏激了;既已知有错,为何不改呢?所以你才会改变这么多?不再事必躬亲,在对付男人上,也手下留了情。
你不觉得袁公子说得很对吗?我独揽太多大权了,令得大家失去我就无法过活,可是谁能保证我一生康舰长命百岁?万一我出个什么意外,当初为了大家好,使尽全力保护大家不受外界欺凌的美意,岂不反而变成一种伤害了?绿衣低头吟哦良久。
情丝,其实你还是很喜欢袁青风的,对不对?严情丝低笑,银铃般的笑声里有着几不可辨的怅然。
绿衣,我爱他。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因为我无法与他长相厮守。
没道理啊!大家都看得出来袁青风很喜欢你,两个相爱的人为何不能长相厮守?是因为他看不起咱们做这一行,还是你仍旧忘不了你娘的事?都不是!严情丝唇畔浮起一抹牵强的苦笑。
她和袁青风间没有任何外在的阻碍,唯一的难题是她无法与男人肌肤相亲,而这也是最重要的。
可是情丝……绿衣还想再说。
严情丝挥手打断了她的话。
绿衣,你不是要到前厅解决秀姑她爹吗?还不快去?啊!绿衣低呼一声。
我差点忘了,我现在马上去,不过解决秀姑她爹后,你一定得跟我把不能与袁青风在一起的原因说清楚。
快去、快去!严情丝将人赶走后,重新躺回长榻上,仰天吐出口长气。
这世上要真每一件事都说得清楚,也不会有恁多的遗憾了。
我们也可以不要那遗憾。
一个低沉的声音蓦地钻进她耳畔。
严情丝一个挺腰坐了起来。
是幻觉吗?她居然听到了袁青风的声音!嘎啦一声,门扉发出叹息也似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那样清晰。
什幺人?严情丝跳下长榻。
不过数月未见,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难怪人家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你算是个中翘楚了。
如此无礼的言语、粗俗的语气、却又真实到叫人恨得牙痒痒的话,她只听一个人说过——袁青风,一个举止恶劣到极点、却又待她温柔到不可救药的强盗头子。
但他不是走了吗?她以为今生今世再难见他一面,为何他又回来了?袁公子?唉!风中传来一阵悠悠的叹息,袁育风的身影随即出现在内室门口。
我宁可听你唤我一声青风,才不枉我千里迢迢奔驰而来。
她呆呆地看着他。
那张脸好熟悉、也好陌生;清俊分明的五官掩藏在一把大胡子底下,沾染出一身的疲累风霜。
他是直接从边关赶过来的吗?为什么?呃!他摸摸沾满尘土的大黑脸,一抹尴尬的红潮在其间隐现。
抱歉,过去几个月因为乏人欣赏就懒得整理了,不过你如果想看我英俊潇洒的脸,只要给我一刻钟的时间,我的动作很快的。
她俏脸涌上一抹赧红,极力忍下一个白眼。
难不成你打点清洁全是为了别人?只为了你。
他眨眨眼。
因为我不想再被人说我长了一张丑脸。
她脸上严肃的线条急速软化,笑意在唇边蠢蠢欲动。
记恨!很明显是吗?他迈着大步朝她靠近。
我也很讶异,我的记性向来不怎幺样,唯独你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总在我脑海里徘徊不去,不论我怎么努力去遗志都忘不了。
她红艳的唇微勾,漾出一抹苦涩的微笑。
那你想怎么样呢?跟你成亲。
他粗糙的手指刮过她粉嫩细致的脸颊。
一股战栗自脸上传遍她全身,她情难自禁地闭上眼,像被掐住颈子般发出某种低沉难辨的声音。
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你无法接受我的求爱吗?他轻咳一声两手捧起她的脸,一记火热的亲吻印上她红艳的唇。
至少你接受这个!那就足够了。
她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瞧着他。
你……不可能,你怎能忍受这种事?而且你还是袁家的长子!娶了我这样的女人,袁家的香火该怎幺办?成亲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咱们要在一起一辈子的!我——袁育风再度低下头,吻住她的唇,截断她歇斯底里的话语。
他的舌尖轻舔着她的唇沿,在她因惊讶而防护顿失的时候,他的舌一下子窜入她的唇腔里,勾引出她的丁香,轻轻触碰、用力吸吮,将她吻得气喘吁吁,无力地瘫倒在他怀中。
冷静点儿情丝,你以为这些事我没有想过吗?我又不是太监,当然也有欲望需要解决;我承认,我曾拥有不少女人,但我从没想过要娶她们。
成亲不止是做那档子事吧!还得相处一辈子的,而唯一令我有想要共度一生的女人只有你,你明白吗?只有你,严情丝。
至于传宗接代的问题,别担心,袁家不只我一个儿子,我还有三个弟弟,他们会很乐意代劳的。
她被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怎幺可能有男人会想娶一个碰不得的女人为妻?这跟娶一只美丽而无用的花瓶有什么两样?别胡思乱想。
袁青风摸摸她的头,指尖梳刷过她如软缎般的青丝,着迷于这样的亲密中。
说穿了,我对于婚姻的要求也只有一点:一男一女能够快乐地在一起,而且这份喜悦是长久的、源源不绝的!你呢?想不想跟我一起过这样美好的日子?严情丝美丽深邃的黑瞳迅速为水雾所沾满。
我不知道,我……我很想,可是……很多东西我放不下,我不能就这样离开,我……他耸肩,早知她是责任心特强的女人!昂冒桑∪梦一桓龇绞剿捣悖悴幌敕诺亩骶筒灰牛还憷鄣氖焙颍堑没氐轿疑肀摺!?她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滑下眼眶。
你这么好,我承受不起,我怕……我会让你失望……这不像你哦,情丝!他轻点了点她的鼻端。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也许到最后令人失望的是我呢!你才不会……呜咽了声,她泪流满面。
我们成亲吧!情丝。
他用力将她搂进怀里。
我们一起学习做一对恩爱夫妻。
她还能说什幺呢?曾经,为了可以与他长相厮守,她祈求上天,只要能治好她无法接受男人的身体!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而现在!她什幺代价都不必付,他的包容为她解决了一切。
说她自私也好!她真的不想再与他分离了,尽管这份幸福得建立在他的牺牲上;她不愿再拒绝,因为她实在是太爱、太爱他了!几不可闻的应允声逸出她微颤的双唇!倚在他怀里,她使尽吃奶的力气抱紧他的腰。
心下暗暗地发誓:她不会仗着他爱她就不努力去适应夫妻间的亲密行为的,终有一天,她要成为他名副其实的妻子!情丝!他欢呼一声,低下头,深深地吻上了她的唇。
我爱你、我爱死你了!这是一生一世的誓言。
尾声五年后——时间总是能改变很多东西。
比如绝清苑,如今它的名字叫做研情坊,一个专供女人们研习新知的地方。
里头的姑娘们再也不仇视男人了,相反地,她们跟男人们和谐相处、平起平坐;风气所及,连朝廷都开始应考女官了。
但改变的还不止这样,绿衣,那曾言一生痛恨男人的小童媳也在三年前嫁予袁育风的副手石头为妻了。
此刻!她正准备产下他们第一个孩子,而严情丝则留在房里陪她壮胆。
好痛……绿衣泪汪汪地捉住严情丝的手。
情丝,陪我……别走……好,我不走。
严情丝手持一条汗巾帮她拭着满头大汗。
蔼—产子的剧痛让绿衣发出像要掀翻屋顶的尖叫。
呀!严情丝吓了一跳,手中的汗巾落了地。
这大概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忘了冷静二字如何写。
热水还没好吗?产婆在旁边发号施令。
嗯……快好了。
看着产婆手上越来越多的血,严情丝的声音不觉有些抖颤。
白布!产婆跟着又喊了声。
是。
严情丝忙放开绿衣的手,跑出去拿布。
情丝,蔼—没了心灵支柱,绿衣控制不住又大叫了声。
刚拿了布回来的严情丝被叫得心慌意乱,一不小心,白布掉下泥地。
产婆睨她一眼。
布脏了就没用了,赶快再去换些干净的。
对不起。
严情丝跑得气喘吁吁。
想不到生孩子这么可怕,绿衣好象痛得快要死掉了,她……不会有事吧?可只要是女人,一旦成了亲,就很难避免经历这项痛苦。
唯一逃开的大概只有她吧!她该感到庆幸才是,但不知为何,她的心底只有一团浓浓的失落。
她是袁青风的妻子,却只有名合但实不符;她是一个女人!可她一辈子也不可能成为一名母亲,因为她的身体无法接受男人,所以她永远也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
或许她可以领养一个,她知道这世上有很多没爹没娘的可怜孩子,但心底的渴望却依然未被填平。
莫非她想亲自体验一次生产那种痛?这么一想,一股跃跃欲试的冲动乍然浮现她心头。
但是……打袁育风发现她有畏男症这毛病后,他就越来越少碰她了,不管她多渴望偎在他怀里、享受他的亲吻,他总是秉持着完美的礼节对待她。
她打心底感激他的体贴与温柔,然而他不采取主动,她不知该如何去亲近他啊!情丝——绿衣再次尖叫,依赖情丝已成习惯,尤其在遇到痛苦的时候,她一步都离不开她。
别怕,绿衣,我在这里。
收回迷失的心神,严情丝把布拿回来后,又赶紧走近床榻紧紧握住绿衣的手。
蔼—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绿衣不觉翻起白眼。
绿衣!严情丝吓白了脸,不停搓着她汗湿冰凉的手。
产婆更是鼓足了劲儿为她加油打气。
已经可以看到婴儿的头了,夫人,你再用一次力孩子就可以出生了!用力啊!绿衣咬牙做出最后一次的奋斗。
呀痛苦的嘶吼迸出喉头。
哇、哇、哇……同一时刻,一阵嘹亮的娃啼加入了他母亲的尖叫中。
孩子的诞生像是一道光,在刹那间驱逐了满室的紧张与不安,喜悦的光芒洒遍房内每一个人。
绿衣迫不及待地甩开情丝的手。
我的孩子吗?我……给我抱抱……我想抱抱他……严情丝有些错愕地瞧着空出位置的手。
绿衣,那曾经没有她就活不下去的小姑娘,终于也摆脱她开始自立了。
她应该为她感到高兴才是,但心不知为何出现了一个洞,一阵冷风吹过,她机灵灵打了个寒颤,不自禁地渴望起袁育风温暖的体温。
她两手环抱双臂想着他。
那张清俊的脸庞已成她今生的最爱;他健伟的体魄总是令她心荡神摇;他高强的武功只给她带来安全感,不含半丝威胁力;她也喜欢他的粗鲁不造作,在她的心目中,他是全天下最完美的人.浑身上下寻不出半样缺点。
哦!等一下。
何时开始的?她怎不知她竟爱他爱得这样深!眼底心底只见他的好、不见他的坏;那浓浓的爱早化去她一身的愁怨,将她为仇恨所冰冻的心渐融成一摊柔柔的春水了。
产婆洗净婴孩身上的血迹后,小心翼翼以一条蓝色锦帕包妥,送到绿衣怀里。
恭喜夫人,是个小壮了呢!绿衣抱着孩子,满脸的感动与欣喜。
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她爱怜地亲吻着婴儿红遍通的面颊,仿佛前一刻的痛楚根本不存在似,这个孩子是上天赐给她的宝物,为了他,再大的苦痛她都愿意承受。
严情丝的眼眶不觉发红又发酸。
绿衣已经成为一名母亲了,她瞧起来好幸福的样子,而这份初为人母的喜悦却是她一生都无缘品尝的。
她任感动和着苦涩的泪水落了满腮。
踏着微颤的脚步,严情丝离开绿衣身边,走过去打开房门,就见石头一脸忧急地站在回廊下。
嫂子,绿衣她……生了,一个小男孩,你可以进去看他们了。
严情丝对他说!瞧儿石头不安的神情在下一瞬间转变成兴奋。
谢谢嫂子、谢谢!石头一箭步冲进了房里。
绿衣,我的好娘子……他的语气好高兴、好高兴的样子。
严情丝心头再度一揪。
这是一般的夫妻,有夫、有妻、有子,再平凡不过;可是他们都好幸福、好开心,让她好生羡慕。
轻轻地,她阖上门扉走出来!留下一方宁静给那个美满的家庭去享受他们的天伦之乐。
回廊的另一头,袁青风怀着体恤的微笑正等着她,一见她出来,他缓缓走向她。
辛苦你了。
他举袖轻拭着她额上的汗珠。
她不由自主偎进他怀里!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
青风……怎么了?他厚实的大掌梳刷过她软缎也似的发丝,爱怜的吻印上她白皙的额。
他们……她抽噎着。
好幸福……小婴儿好可爱……我……他闭上眼,心头梗上一团热气。
你喜欢孩子,我们可以收养一个。
不是……她抬起泪湿的娇颜痴痴地望着他,半晌,终于顺从心底的渴望开口道:我想要你的孩子,我……我想跟他们一样,青风……抱我,你抱我好不好?虽然她曾经为了他的体恤而大松了口气,可如今,她只感到失落;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她迫切地想与他亲近,她想与他肌肤交缠、分享最亲密的快乐。
情丝!一股冲动在他体内奔窜,忍了五年的欲念本来就已膨胀得很危险,稍一挑拨恐有溃堤之虞。
别这样,你会后悔的。
连尝试都没有就放弃,我才会后悔。
她路起脚尖,轻柔的吻像蝶戏花蕊般印上他的唇。
抱我,青风,我要你抱我……不信他们之间真诚无伪的爱竟会输给那些早该入土为安的悲苦,无论如何,她都要试过一遍再说。
你……长唱口气,他打横抱起她来,大踏步往情丝楼走去。
现在你再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一旦失控的欲火,除非发泄出来,否则是不可能熄灭了。
我不会反悔的。
她将螓首埋进他怀里。
她不后悔,决不后悔;虽说亡母警告她永生不得信任男人,但嫁给他这五年来,她过得比任何人都快乐,他们是一对人人称羡的恩爱夫妻,只除了他们从未进行过的鱼水之欢。
他待她这么地好!难道她还要一直沉溺于过去的痛苦中,不思长进?该改变了,她确信是他们摆脱过去的包袱,共同面对新生的时候到了。
踢开睡房的门,袁青风抱着她直奔内室。
躺在天蓝锦被上的严情丝宛如一朵初出水面的芙蓉花,娇艳多姿、美丽不可方物。
袁青风低下头,轻吻上她柔软如花瓣般的樱唇。
欲火在她体内点燃,她情不自禁伸出双手揽上他的脖颈,将他更拉进自己。
情丝。
他不敢一下子脱去她的衣裳,怕吓着了她;火热的大掌隔着衣衫缓缓爱抚、挑逗着她。
当他的手来到她胸前时,很明显地感受到她的身子在一瞬间绷紧了。
你怕我伤害你吗?她抬起迷茫的黑瞳定定地望着他,在那双锐利的虎目中寻到一丝怜借般的爱恋,她僵直的身子不觉放松了下来。
不,你只会保护我,从来不曾伤害我。
她为什么要怕?那根本是无意义的情绪,她该做的只有爱他。
主动拉开衣襟,严情丝引导他的大掌搜寻过她细致如丝绸般的肌肤。
因为常年习武,他掌上有着武人才有的粗茧,每当它们轻刷过她胸前的蓓蕾时,她体内就升起一股似麻似痛的战栗。
唔……她陶醉似地发出一声低吟。
情丝……他像收到一声鼓舞般,欢欣地解下她的腰带,卸下她全身的衣衫。
不多时,一具莹白如玉的美丽胴体出现在他面前。
你好美,情丝……他倒吸口气地覆上了她。
她柔软的躯体山口然地为他展开。
青风……爱我吧,青风……她吐气如兰地在他耳畔轻喃着。
如你所愿。
他轻笑,边吻着她胸前抖颤的蓓蕾,边脱去身上的衣服。
青风、青风……啊!当他的吻沿着胸乳、小腹、来到她的大腿根部时,她情不自禁尖叫一声,弓起身子。
而就在这时候,他抱起她,迅速冲进她体内与她合而为一。
情丝……成亲五年,却是他们第一次成为一对名副其实的夫妻。
青风、青风、青风……她在他怀里,像是一艘置放于惊涛骇浪中的小船,随着他的频律不停地摇摆晃动。
我爱你,情丝。
他猛然一冲!将她送上情欲的最高峰。
我永远爱你……蔼—在极致的高潮中,她眼前是一片光华灿烂的七彩迷雾!过往纠缠她的不幸与悲剧全在这一刻消失殆尽了。
她睁开眼,视线里没有亡母狰狞不甘的遗容,只有他,这个爱她、怜她、愿意护她一生的男人!扒喾纾∥乙舶悖∮涝栋恪彼械某羁喽脊チ耍挥忻篮玫奈蠢吹茸潘胨煌テ肺叮?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