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小小的头颅在引擎盖下转动,纤细伶俐的十指迅速拨弄着里头的电线、水箱和煞车线。
在挑出一根出了毛病的电线时,她兴奋地在上头落下一吻。
终于找到‘你’了,我可爱的宝贝。
顾不得满手的油污,她随意抹了下额上的汗珠,性感的红唇勾出一抹倾倒众生的甜美笑容。
也只有在修车的时候,曲韵才会有这种愉悦而满足的感觉,彷佛找着了这一生该伫足的所在。
她喜欢车,真的是好喜欢、好喜欢,因此在修车时,她最讨厌受人打扰了。
但世间事岂能尽如人意,尤其她是开修车厂的,怎可能全心沉溺于汽车中,不顾上门的客户。
赵先生!你来拿车啊?放下换了一半的电线,她走过去请进一名西装笔挺、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的斯文男子。
请进,车子在这里,我检查过了都没问题。
赵大伸跟着她走到宾士旁,没看车子一眼,只顾着送上一份在台中买的凤梨酥为礼。
谢谢你,曲小姐,这是我前两天到台口中出差时买的,送给你吃。
曲韵望了礼盒一眼,想起昨晚风浩天的警告。
可能吗?赵大伸对她的好全是为了要追求她?谢谢你,赵先生。
她伸手接过礼盒,随口说道:你要不要试一下车?虽然昨晚我男朋友已经试过,确定没问题。
曲韵手中的礼盒突然消失了,转同赵大伸怀里。
你有男朋友了?她望着乍然一空的双手,一阵好笑涌上心头。
我有男朋友很奇怪吗?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还一天到晚接受我的礼物,你想欺骗我的感情吗?天大的指控蓦地压下。
曲韵只觉啼笑皆非。
赵先生,我以为你是站在朋友的立场才送我东西,你从未说过要追我吧?那又何来欺骗感情之说?想不到真给风浩天说中了,赵大伸是为了追求她才一天到晚将车子往这里送。
可是……她有什么好,赵大伸竟会看上她?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他用力一掌拍在车窗上,看得曲韵一阵心疼,好想大喊:车子也是会痛的,请好好爱护它们好吗?赵大伸破口大骂。
若不是想追你,你以为会有人把车送来你这间破修车厂修吗?来这里的人全都是想追你的,否则谁会相信一个女人的手艺?他的话像是一道惊雷劈进她体内,震得身子摇摇欲坠。
胡说!才……才没那回事,我的技艺很好,大家都知道……她想辩驳,但不知为何,说出来的话连自己的心都说服不了。
哼!就算你的技艺还可以,但女人弄的东西靠得住吗?从这里出去的车子十有八九都还要另外送正统修车厂检修的。
赵大伸是那种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就想毁灭的男人。
是这样吗?她不敢相信最自豪的修车技艺在外人眼中根本是雕虫小技;而她的修车厂之所以博得下去,全是靠一张脸皮挣来的?一股浓稠的苦涩盘据上心头,有说不出的失望与无力。
不行!赵大伸一步步逼近她,扭曲的五官哪还见得着昔日的斯文?我在你身上花了这么多钱,又送了你那么多礼物,岂容得你说一句有男朋友就算了?曲韵毫无所觉地呆立原地,脆弱的心迷失在一片无助的森林中。
半辈子的认知就在短短的五分钟内被摧毁殆尽,赵大伸一席话否定-叫过去所有的努力。
她不想相信这样的残酷,但事实摆在眼前……接下来呢?失去了努力的目标,往后她的人生该往哪个方向走?这一瞬间,支撑她辛勤工作、愉悦生活的动力全部消失了。
趁着她错愕失神之际,赵大伸双臂圈住了她的腰杆。
你想干什么?她的心神被一股恶心欲呕的气味自九重天外拉了回来。
我在你身上投资了这么多,不上一次怎么回得了本?脱下了斯文的外皮,这赵大伸不过是只禽兽。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她使劲儿拍打他的手。
放开我!否则我对你不客气了。
该死的,一切都离了谱!水雾在她眼眶中打转,就算是父母过世留下她和曲风、曲灵时她也没这么慌乱过;但此时此刻她真是无助得想要掉泪。
不客气?赵大伸狞笑。
你拿什么对我不客气呢?我!一个冷肃的声音猛地插了进来,下一秒钟,赵大伸的身体已经飞了出去。
然后,曲韵发现自己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中。
浩天……惊诧地看着他,她咬着唇,强忍的泪在确定危机尽除后,如雨般纷纷坠下。
别怕、别怕,有我在没人可以伤害你的。
风浩天安慰地将她拥进了怀里,杀气腾腾的双眼狠狠瞪向委靡在墙角的赵大伸。
她不是怕,向来乐观地以为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她有什么好怕的?她是迷失了,在自以为完美的面纱被揭开后,她看清了现实的残酷--一个女人,不管她再怎么喜欢车、在汽车上花费多少心思,只要她是个女人,她的手艺就永远得不到大众的肯定。
在这间修车厂里,每一辆车她都曾爱若珍宝,倾尽心力去修理、去维护,她以为自己做得很好、但事实呢?这些车子在被开回家后,居然还得进某个男人开的修车厂里彻底整修一遍!而她的心意根本全被丢进大海里,连点儿渣渣和不剩了……悲哀的感觉化成一道天罗地网紧紧束缚住她,她无力地想消失在空气中,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了。
你是谁,竟敢坏我的好事?飞跌到墙角下的赵大伸扶着墙壁,颤巍巍地爬了起来。
我是曲韵的男朋友。
瞪着欺负他心爱女人的男人,风浩天唇边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
如果你所谓的‘好事’是指侵犯我的女朋友,姓赵的,我保证会让你非常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你以为你随便威胁几句我就会听你的?想起自己花在曲韵身上的钞票,赵大伸就心痛得什么也管不着了。
不信你尽可试试。
风浩天举高右手,在他面前握紧了拳头,那肌肉纠结的手臂和手指格格作响的声音将赵大伸脸上的血色全给吓飞了。
赵大伸抖着手,不由自主地抚上方才被揍了一拳的胸膛。
该死的,怎么越来越痛了?这恶棍不会打断了他的肋骨吧?风浩天嘲謔地扬起了眉。
不必摸了,我没打断你的肋骨,不过……他磨了磨牙,可怕的杀意如箭般射向赵大伸。
下一拳我就不敢保证了。
空气中几乎可以听见赵大伸越来越急乱的心跳声,他的脸已经变得比纸还要白了。
风浩天抬脚,一个前踢,凌厉的劲风刮上赵大伸的脸。
啊--赵大伸双手遮着眼睛放声大叫,以为自己要被踢死了。
闭嘴!风浩天踢出的飞腿堪堪定在赵大伸的鼻尖。
还不滚!想试试你这条小命经得起我几拳几腿吗?赵大伸头摇得像要断掉,连百万宾士都不要了,手脚并用地爬出了修车厂。
现在你知道自己的魅力有多大了吧?碍事者终于走了,风浩天开始将清算的对象转向怀中的曲韵。
早在赵大伸踏入修车厂时,他就埋伏在暗处了,没立刻出出现逐讨人厌的苍蝇是希望给曲韵一点小小的教训,让她别再没神经地以为自己没啥魅力.以为除了他之外不会有男人看上她。
她应该多一点儿自信心,并且学会与心怀不轨的男人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曲韵咬着下唇,明亮的水眸里荡漾着苦涩。
不管她的魅力有多少,即便能迷死天下间的男人又如何?不过是一张面皮罢了,有啥值得夸赞的?而相反的,她生命中最大的兴趣,花下最多心思去研习的技艺,她最希望得到他人认同的东西,却无一人看得上眼。
为什么会这样?她觉得好累,连看到厂区内的车子都感到讨厌。
若那些上门的客户压根儿不信任她的手艺,那把车开回去嘛!她再也不想修车了,连碰一下车子都不想……小韵,他温柔地拭去她颊旁得残泪。
别胡思乱想了,那个赵大伸我料他也不敢再来,以后你对男人要多点儿警觉心,知道吗?她无力地摇头,将整个身子偎进他怀里。
扶我进屋好不好?往昔最令她愉悦的车子,如今却压迫着她的神经,再不远离这些车子,她就要窒息了。
你是真的吓到了喔?没发现她的失常,风浩天只当她是让自己无远弗届的魅力给骇到了。
那你休息吧!中午我会去买饭盒,再提回来跟你一起吃。
他轻笑一声打横抱起她。
她无言地颔首。
只要能彻底远离车子,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将她抱入客厅,轻放在沙发上,他问:要不要倒杯水给你?她摇了摇头。
你去忙你的吧!中午见。
那就中午见了。
风浩天倾身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他很开心,相信曲韵在察觉她自己的魅力后,会更有自信、散发出更迷人的韵味儿。
但他不知道,就在这一天,她在发现自己其实很有异性缘的同时也封闭了一颗爱车的心。
此后一个礼拜,曲韵没动手修过一辆车。
原本营运就不佳的修车厂如今更形萧条了,倒闭之日近在眼前。
而身上不再沾满油污的曲韵更奇异地失去了她迷人的光华,美妙的声音不再具有蛊惑人心的魔魅,她变成了一个有点儿清秀的平凡女子。
风浩天是直到半个月后,才发现他心爱的女人改变了。
她会温柔地笑、并且跟男人保持距离;以往为人所诟病的大刺剌个性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多数女子都有的矜持与婉约。
很多人都说曲韵变得有女人味多了。
他深感同意,也欣赏她的转变,但心底深处的某一隅却觉不妥,因为……她眸中的光彩似乎不见了,一层悲伤的乌云将她整个人笼罩得黯然失色。
发什么呆?司辰寰一巴掌拍在风浩天背上,差点儿将他拍得飞去跟地面接吻。
用力挺了挺腰,维持住平衡,风浩天撇嘴道:我在想御皇是否也是被曲韵诱人的嗓音所迷,才将车子送往曲家修车厂修理的登徒子之一?司辰寰用力捣住他的嘴,拖着他走出办公室,进入电梯里。
要死了你!在总部里胡说八道要是闲话传进月儿耳里、惹她生气,看我怎么整你?几时风流成性的御皇也成了‘妻管严’一族?他謔笑,边捺下电梯钮。
什么‘妻管严’?凭月儿那种风一吹就跑的纤瘦体形,我会怕她?司辰寰轻挑了下剑眉。
不过是爱她,舍不得她伤心难过,所以处处让着她、体贴她罢了!只要体贴和谦让就能哄夫人开心了?他难得地不发毒语,真诚问道。
司辰寰连眨了好几下眼睛。
让我猜猜,我们鼎鼎有名的帝国之宰--疯子天是不是坠入情网了?风浩天脸色一变。
电梯适时地当了一声,到达了一楼,他快一步走出电梯,朝大楼外走去。
没的事,御皇别瞎猜。
所谓整人者、人恒整之;以前司辰寰新婚热恋时他搞了不少大小破怀,因此规在怕死了被整回去,他说什么也不能承认自己正在恋爱,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嘿嘿嘿……司辰寰贼笑个不停,风浩天的表现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他确定他是恋爱了,而且恋得很不顺。
要不要求我啊?你求我,我就当你的爱情顾问,包管你马到成功。
这害死人不偿命的司辰寰会这么好心?他才不信咧!风浩天忙转回来,半颗脑袋倚上司辰寰肩膀、手指暧昧地在他胸前划着圈圈,欲藉此转移他的注意力。
唉哟!御皇想变心也别牵拖到我身上嘛!我对御皇的心,日月可表,今生今世只爱你一人,又怎么可能变节去跟别人谈恋爱呢?是吗?司辰寰拍了拍他的颊。
两个人都没发现大楼门口,一张青春的少年脸庞已然风云变色。
风浩天忙直起身子,高举右手。
天地为证。
证明我不过是胡扯罢了。
毕竟上天也没有禁止人们吹牛啊!司辰寰撇嘴,又是一阵嘿嘿冷笑,笑得风浩天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直往上冒。
那个……御皇啊!没事我先走了,明天见。
脚步一转,他溜得比飞还快。
浩天。
司辰寰突然正经八百地喊了声。
前头风浩天双脚一个打结,差点摔个五体投地。
太可怕了.司辰寰居然叫他的名字耶!惨了,惨了,他怕见不着明天的太阳了。
这女人嘛……不同得女人有不同的风韵,你要试着去欣赏,并且接受她们,偶尔还要支持她们;万万不可企图改变她们,因为她们只要一变,光彩自然就不同了,原先吸引你的独特也跟着消失,这样对你或对她都不是件好事。
司辰寰是不了解风浩天的感情问题啦!可依照他过来人的经验,他很清楚像他们这样指挥惯人的男人都太习惯事事照着自己的想法进行,欠缺妥协;这用在事业上也许不差,但在爱情里绝对是个禁忌。
风浩天愣了下,随即继续往前走,脑海里转着司辰寰的话--曲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光芒尽失的?回顾这一星期的点点滴滴,她的失常就从不再成日与车为伍、弄得满身油污起,她逐渐黯淡失色了。
而她为何会突然间远离车子?突地,一个画面闪过他的脑海--啊!难不成是因为那件事?在他的刻意安排下,发生了赵大伸事件,令她惊觉了自己的魅力,同时也丧失了修车的信心。
她爱车如狂,人尽皆知,长久致力于汽车研究中,使得修车不只是她的工作,俨然已成为她的兴趣与人生目标。
如今乍然失去一切,也难怪她要悲伤了。
但他要怎么做才能救回她的笑容与光彩?一个主意在心底成了形。
既然是他犯的错,那缺失自得由他来补,他不会放任她无止尽地坠落下去的。
而另一边,曲风飞也似地冲回家里。
小灵。
门也不敲一声,他像枝钢箭直射曲灵房间。
要死啦!你不会敲一门啊?正在换衣服的曲灵兜头赏了他一颗大枕头。
对不起,我……话说到一半,他愣了下,指着曲灵床上的行李讶问:你收拾行李干什么?离家出走。
已换好衣服的曲灵走过去提起行李就想离开。
等一下啦!曲风挡在她面前。
你干么离家出走?不走,难不成留在这里被人整死啊?想起那死没良心的风浩天她就作呕,也不想想她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少女是多么地娇弱,居然假借补习之名,天天虐待她,要她跑五千、游八百、仰卧起坐、青蛙跳更是一样也不少;说什么要为人上人得先吃得苦中苦,否则怎经得起大考的摧残?听他在鬼扯,分明故意整人!不必走了啦!曲风眉飞色舞地说。
我发现了一项风浩天的大秘密,只要以这一点威胁他,保证他再也不敢招惹我们,说不定害可以将他当成佣人使唤呢!曲灵睨他一眼,不大相信哥哥的话。
什么秘密?说来听听。
这一问,曲风立刻红了脸。
曲灵心中大感有趣。
喂,你快说啊!你到底发现了什么?那个……曲风支支吾吾的。
风浩天其实……怎么样啦?曲灵最没耐性了。
唉呀!他是个同性恋啦!同性恋?曲灵撇撇嘴。
你疯了?他一天到晚吃大姊豆腐,说他是同性恋谁相信?真的啦!我亲眼看见的。
而且,他的情人……想起司辰寰如撒旦一般俊美的脸庞,曲风的脸更红了。
我没有看过比那个人长得更好看的人,他真的是好竣好俊,我若是风浩天,恐怕也会喜欢他。
美人最忌讳别人在她面前提到谁长得漂亮了!曲灵非常不以为意地撇撇嘴。
会有我好看吗?曲风看了妹妹一眼。
小灵,在学校里,你确实是最漂亮的,但跟那个人比起来,你连他的一半都及不上。
他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叫人一见就会爱上他。
我才不信呢!这世上哪可能有这么好看的男人!那全天下的女人不都要去撞墙了?况且风浩天的情人若真这么优,他何苦再来追大姊?烟雾弹啊!你不懂吗?他们同志最怕被人揭穿身分了,总是无所不用其极地掩藏自己的性癖;风浩天一定也是如此,才会刻意去追求大姊做挡箭牌。
真有这种事?曲风点头如捣蒜。
相信我,我不会骗你啦!曲灵虽不大相信,但风浩天的整人手段实在大恐怖了!她再也忍受不了,遂决定赌赌看。
好吧,我就信你这一回,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曲风阴阴地一笑。
那还用说,当然是煽风点火、挑拨离间喽!曲灵紧跟着露出一抹冷笑。
而最后就是棒打鸳鸯,将风浩天永远驱逐出我们的生活圈。
没错。
一男一女两个恶魔互击一掌,仰天大笑。
等着瞧吧!风浩天你的报应临头了,哈哈哈……第六章今天是曲风和曲灵学校的园游会,因为两人的班级都是摆摊卖吃食的,所以他们各自从家里带了一堆锅碗瓢盆去学校。
那些东西都既庞大又笨重,光靠两个人当然提不动,因此放弃修车,天天晾在家里发霉的曲韵就成了最好的搬运工。
早上,曲韵和弟妹分工合作将东西提到学校;傍晚,园游会落幕后,她自然也得去帮忙提回家。
三姊弟难得有单独相处的时光,曲风和曲灵对视一眼,自不会放弃这个在风浩天背后说他坏话的机会。
姊,你跟风大哥现在怎么样了?曲灵抢先探问。
曲韵带着些许茫然微耸肩。
就跟以前一样啊!哪有怎么样?你要跟他结婚吗?曲风插口问。
曲韵侧了个身,远远避开一辆停放在路边的轿车,两眉间浮现淡淡的郁闷。
不知道,没想那么多。
怎么会没想?曲灵气急败坏的,实在受不了大姊的没神经。
懒得想。
放弃修车后时间乍然空出一堆,虽然她也想将日子过得精采可期,却无奈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只想躺在床上,当一只无用的超级大米虫。
曲风拍拍曲灵的肩,要冷静一点儿,由他来开口。
姐,你最近好像都没在修车喔?曲灵用力拉了下他的衣袖,白他一眼。
他们要揭的是风浩天的底,干修车什么事?曲韵轻蹙了下黛眉。
我已经决定卖掉修车厂,再也不修车了。
你不是最爱修车的吗?怎么突然改啦?曲灵大叫。
是为了风浩天?他不喜欢你修车?曲风探问。
曲韵顿了顿脚步。
与浩天无关啦!气闷的语气里充满了浓浓的无力。
曲风和曲灵对视一眼。
看这情形,要说大姊的改变与风浩天无关那才有鬼呢!姊,我觉得风浩天根本不值得你为他如此牺牲。
曲风说道。
曲灵更在一旁扇风点火。
对啊!风浩天不过是一个烂男人,你不必为了他放弃修车啦!是我自己不想再修车,跟浩天有什么关系?曲韵没好气地道。
大家都知道你最喜欢修车了,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一定是风浩天逼你的。
曲风不满极了。
我只是厌了,才想换个新工作,你们不要什么事都归罪到浩天身上去。
怒气烧红了曲韵的脸。
大姊,拜托你清醒一点儿,别被男人冲昏头了,风浩天不值得的。
曲灵更在她的怒火上添加热油。
风浩天是个同性恋,他追你纯粹是为了避人耳目,他不是真心的,你快甩了他吧!曲韵给妹妹一个白眼当是回答。
若说像风浩天那种一见女人就‘性’致勃勃的男人是同性恋,打死她也不信!是真的。
曲风跳脚道。
我亲眼看见的,他跟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搂得像根麻花似的,要说多亲密就有多亲密,他还说对那个男人水不变心呢!风浩天绝对是个同性恋。
是是是!曲韵脚跟一转,走向另一条小路。
曲家修车厂和曲风的学校间有一座小公园,本来是不准行人穿越的,但今天曲韵己经没耐性去绕上一大段路回家了,遂选择这条穿过草坪的捷径。
大姊!曲灵气嘟了嘴。
你怎么就是不肯相信我们的话呢?叫她怎么相信?跟风浩天交往的人是她,对他的火热挚情她心里清楚得很。
若非她的理性堪称一流,依照风浩天那种一天到晚‘性’致高昂的情况,他们早奉子成婚了,哪还会在这里浪费时间谈恋爱?大姊,小灵。
走在最后的曲风突然拉住前方两位姊妹的衣角。
干么啦?曲灵不耐烦地回瞪他一眼。
曲韵瞠日结舌地望着前方一群形迹鬼祟的男人正围成一个圈,不知在交换些什么东西?曲灵也发现了不对劲。
搞什么鬼?她低骂。
一股不祥的预感猛地敲进曲韵的心。
快走。
她推着弟妹往来路跑去。
但,已经来不及了。
曲韵他们的行踪被发现,那群男人迅速地将他们给包围了起来。
你们想干什么?曲风飞快挡在曲韵和曲灵的身前,怒瞪着杀气腾腾的男人们。
妈的,不是说这时候不会有人来吗?一个像是领头的人低声诅咒了句。
曲韵悄悄地握紧了一只平底锅,准备待会儿若开打时可以用来护身。
公园是公众场合,人人都可以来,你们凭什么围住我们不准我们走?你们破坏了我们的好事还想走?领头人厉声说道。
好事?曲韵謔笑了声。
我看是罪行才对吧!否则为什么怕人看?臭女人,你果然看到了。
领头人狠狠瞪了她一眼,向手下们比了个手势。
霎时,十来个男人纷纷掏出了怀里的武器,有西瓜刀、扁钻、铁棍等,一步步向他们逼近了过来。
大姊,你把他们惹火了。
曲风哀嚎一声。
就算我低声下气,他们也不见得会放过我们的!这些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一大群围在公园里,又怕人看,十成十是在干坏事。
不巧她和小风、小灵撞见了犯罪现场,他们要肯放他姊弟三人安然离去那才叫奇迹咧!看着越靠越近的男人们,曲风再度长叹。
大姊,我挡着他们,你和小灵先走,立刻去报警,知道吗?不!曲韵断然拒绝小弟的提议。
应该是我挡着他们,你和小灵去报警才对。
不要,你们不走,我也不走。
曲灵倔强地说。
你们谁也别想走。
领头人一声令下,所有的男人全攻了过去。
曲风气极败坏地嚷道:大姊,小灵,拜托你们别在这种时候跟我争好吗?谁跟你争了?曲韵横身,平底锅敲退了一枝球棒。
我是大姊,我说了算,叫你们走、你们就快走。
见不惯曲家三姊弟的强出头,领头人手上的西瓜刀迅雷不及掩耳地朝曲家三姊弟劈了过来。
你们谁也走不了啦!危险!曲韵赶紧拉开曲风,并将曲灵护在身后。
大姊--曲风、曲灵同声惊喊。
曲韵瞠圆了双目,眼看着利刃就要划上她的脸,但她已经避无可避了--砰--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苹果派突然砸在领头人脸上,将他击退了三步,同时也解了曲韵破相之危。
瞬间,打斗中的众人停下了动作,为这天外飞来的苹果派大吃一惊。
曲家三姊弟不约而同地往派飞来的方向望去。
浩天(风浩天)!他们同时叫道。
哈罗!风哈天笑咪咪地踱了过来。
好热闹呀!给不给人插一脚啊?明明他就笑得像个纯真无邪的男孩,但随着他脚步一步一步逼近,包围着曲韵和曲风的男人们却不由自主地直往后退。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这个娃娃脸、满面笑容的男人会造成大家如此大的心理压力,但他的出现确实让一面倒的情况彻底改变了。
浩天你怎么来了?曲韵焦急地挥着手。
别再走过来了,你快跑啊!不行。
他几个大步走到她身边,大手一捞将她拥进怀里,食指在她眼前晃动着。
我若没把你带回去,有人会砍了我的。
啊?你在说什么?怎么她都听不懂?风浩天旁若无人地与她调笑。
我说,你帮我调整的那辆车子,被我一个朋友借开一次后,他就天天缠着要我介绍你给他认识,他要请你进他的车队。
曲韵推开他,退了一步。
你在唬我?在她已经认清事实的现在,他还想用那种话骗她是不可能的了。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那朋友已经在你家等着了。
他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曲韵却开始感到了疑惑。
可能吗?这世上还是有人能超越性别、认同她的修车技艺?你说的是什么车队?方程式赛车……话未竟,他眼角蓦地瞄到她右手臂上的一条血痕。
他们伤的?带笑的声音在一瞬间变得比冰还要冷。
原本就已经被风浩天诡谲的气势给微微骇住的众人,此刻更加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曲韵瞄了眼手上那不足三公分的小伤。
大概不小心擦到的吧?她浑不在意地抹掉伤口上的血。
风浩天放开曲韵,阴森冷酷的眸光一一扫过场中诸男人。
谁干的好事?男人们彼此对看了半晌。
方才一场大混战,打得乱七八糟,谁能分辨得出那种小擦伤是何人下的手?不说吗?森森冷笑硬挤出风浩天齿缝。
好像有一桶冰水从她头顶浇下,曲韵猛打一个寒颤,她没见过风浩天这么可怕的表情。
浩天……别这样。
她轻扯了扯他的衣袖,他阴狠的表情叫她好不安。
风浩天气坏了,全身沐浴在怒火中。
他非好好教训这群胆敢伤害曲韵的家伙一顿不可,谁来劝都没用!冷冷地挥开曲韵的手,他两片薄唇轻启,吐出一串冰珠子。
既然没人敢承认,那你们就每个人留下三根肋骨和一条腿做为报偿好了。
那群男人就算再孬,好歹也混过几日黑道,岂能被短短几句话给威胁了?尤其是那个领头人,向来作威作福惯了,更无法容忍风浩天在他面前托大。
想要老子的肋骨,有本事你尽管来,就怕你肋骨要不到,反而赔上一条小命。
是吗?风浩天对他露出一朵足以冻毙方圆十里生物的冷笑。
那就试试看吧!吧字才落,他一拳揍向领头人的胸膛,速度快得让人连眨眼的时间都来不及,空气中清楚传递着骨碎的声音。
风浩天一记铁拳就打断了领头人的肋骨。
霎时间公园里一片静寂。
风浩天不过小小活动了下筋骨,男人们便知遇上了敌手;可以一拳打断人家肋骨的人,这世上可不多。
眼见领头人被一拳摆平在地,再也站不起身,男人们开始骚动了起来。
风浩天拨了拨散乱在额前的刘海,一张单纯无害的娃娃脸看起来是恁地可爱,但他眼里的冷肃却像来自地狱的鬼火。
曲韵上前一步,想劝风浩天消气,却被曲风和曲灵一把给拉住了。
大姊你不想活啦?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风浩天已经火到想杀人了,而他确实也有那本事;此刻妄想阻止他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条,要命的最好有多远闪多远去。
可是……拳脚无眼,就算风浩天再厉害,以一敌十还是很危险啊!曲韵着实放心不下。
但一拳摆平领头人的风浩天却还没打过瘾。
怎么?不打了吗?他眼底燃着冷酷的杀意,缓缓逼近那群男人。
行凶途中被发现,不杀人灭口的话,对你们很不利喔!几个男人对视了一眼,他们虽然很怕风浩大的拳头,但一想到搞砸任务后得受的严惩,那还不如跟风浩天斗一斗,或者还有一线生机!喝--狂喝声此起彼落,十来个男人先后攻向风浩天。
浩天!曲韵担忧地想要加入战局帮助心上人退敌。
风浩天突然不正不经地对她眨着眼。
小韵儿,你在担心我吗?她愣了下,猛地发现一支铁棍正欲敲上他背脊,吓得她脱口惊喊:你的背后,浩天。
风浩天一个飞踢踹飞了妄想偷袭他的人,再面对曲韵,他脸上挂着可笑的表清。
太感动了,小韵,今天才知道你原来这么爱我!我也爱你,小韵,我爱你!曲韵滑了一下,差点儿昏倒。
这家伙一点儿判别事情轻重缓急的能力都没有吗?十来个坏人一起围攻他,她都怏急死了,他还有心情寻她开心?可恶!但其实是她当局者迷了,旁观看戏的曲风和曲灵都很清楚地看出风浩天与这些男人间的实力差距,他耍这些男人根本就是游刃有余。
别去,大姊。
曲风拉住了曲韵,和曲灵一起沉迷于风浩天俐落可怕的招式中。
碎骨声一直没断过,发起火来的风浩天简直比催命阎罗还可怕。
他压根儿没打算让这群男人全身而退;胆敢欺负曲韵,他只要他们每人一条腿和三根肋骨还算便宜了。
可是……曲韵大约也发现了风浩天的厉害,但挂心爱人的安危是每一个陷入爱河里的女人都会做的事啊!昂铺欤 ?听见她的声音,风浩天扬起手,送了一记飞吻给她。
宝贝,再等我五分钟,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五分钟!可能吗?曲家三姊弟面面相觑。
小心点儿,浩天。
曲韵终是放心不下。
没问题。
他大笑,以一记回旋踢结束了这场历时不足五分钟的争斗。
当最后一名流氓倒下时,曲风、曲灵好奇地冲过去察看,每一个坏蛋的右腿都断了,而助骨……约莫也是断裂三根,一根不多,一根不少。
他们看风浩天的眼光在一这一瞬间由不屑转变成崇拜。
这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身手竟是恁般了得!大姊能够交上这种英雄人物真是了不起啊!罢馐乔伊叫置玫墓餐敕ā?我一定要拜风大哥做师父。
曲风说。
曲灵没答腔,却把一双眼变成‘心’字形,光彩万千的眸光成缕成束不停射向风浩天……刚结束一场打斗的风浩天,莫名打了个寒战,不知怎地,有一种阴魂缠身的感觉。
曲韵跑到他身边,娇颜上还有一丝未褪的焦虑。
浩天你没事吧?她将他从头到脚检查一遍。
他回眸看她,嘴角迅速垮下,一丝狡黠在眼中流转。
怎么办?什么东西怎么办?她以为他伤着了,一张脸白得像十二月的雪。
他手足无措地低着头。
我告诉你要五分钟解决他们的、结果……那张脸无辜到叫人想揍他一拳。
我四分钟就把他们解决了,你会不会生气?曲韵的回答是送他一记坚实的肘拐。
讨厌!你想吓死我吗?哈哈哈……风浩天大笑地将她拥进怀里,安慰的轻吻印上她鼻尖。
放心吧!这种脓包再多来十个我也不放在眼里。
自大!斜睨他一眼,她娇躯软软地倚进他胸膛。
只要他没事,其他的也就不必多计较了。
这是自信,不是自大,请你搞清楚。
风浩天揽着她往回家的路上走。
知道你嘴巴厉害,我说不过你,不想跟你说了。
曲韵轻哼了声。
我的嘴巴不只说话厉害,其他方面也同样了不起,你想不想试试啊?不想。
她撇开头,实在受不了他的老不正经。
他涎着一张嬉皮笑脸贴近她。
可是我很想试耶,试……什么试?一个洋腔洋调的破国语突地插入他们中间。
你怎么来了?风浩天皱眉。
我不是叫你在修车厂里等我吗?还真会挑时间来破坏他的好事,可恶!好久,等不到,出来找。
一个满头灰发的外国人对着他比手划脚。
风浩天摇头一叹。
史密斯,你来台湾也有十年了,国语还是一样烂,亏你还当过教授呢!简直误人子弟。
教授,英文,不用国语,而且讨厌教了。
史密斯可是世界上鼎鼎有名的机械天才,T大能请到他当客座教授就够光荣了,谁还敢去苛求他的国语?风浩天不想再跟他的破国语夹缠不清,不耐地挥挥手。
算了,反正你的国语已经没救了,不说也罢。
我给你介绍一个人。
他将曲韵往前推。
你一直想找的,调整我车子的修车好手,曲韵。
曲韵一直看着史密斯,半晌后尖声惊喊:史密斯教授!史密斯兴奋地跑过来拉着她的手又叫又跳。
哈!小疯子,我就知道。
好久找你,找不到,疯子天帮我找到,太好了。
你是……小疯子?风浩天常听史密斯说,他有一个学生爱车成痴,调整车子地技术一把罩,因为她太迷汽车了,所以学校里的人都叫她小疯子。
想不到这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小疯子居然是曲韵!她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
那是教授和同学瞎起哄的,我没那么疯呢!不不不!风浩天连连摇头。
你是小疯子,我是疯子天,这岂不注定了咱俩是一对儿?疯子天说疯话。
史密斯两手一摊,摆出一张迷惑不解的脸。
小疯子,不理他,来帮我。
教授,你是希望我帮你什么?到我的车队,一起赛车,我们拿冠军。
史密斯离开学校后便玩起赛车了。
也一直惦着他最得意的学生曲韵,老想着找她一起进车队,无奈时隔多年,曲韵又搬了家,让他找了许久,不意竟在风浩天的牵线之下重新相遇了。
我进赛车队?一个女人进赛车队做技师,可能吗?对,来帮我,小疯子一定行。
这话如果换成别人来说,曲韵是断然不可能相信的。
但今天对她说一定行的是她的恩师,而且与她一样爱车成痴--只要是与车子有关,史密斯是从来不说谎的。
他令她想起了记忆中的年少轻狂;读书时谁管你是男、是女,只要有实力、够努力就能拿到最好的分数。
曾经消灭的热情重新在曲韵心底燃起。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有能力,但毕业多年,教授依然不曾遗忘她,不辞辛苦前来找她进车队,看在教授的面子上,她怎能不再试一遍?小疯子、小疯子,史密斯拉拉她的衣袖。
赛车很好玩,FT车队是最棒,你来,不后悔。
曲韵微抿了下唇。
是啊!不后悔。
失败算什么?她的人生不是用来求成功的,但求一个--不悔。
教授,你要认为我可以的话,我绝对帮你?耶!史密斯欢呼,一手勾上曲韵的肩。
小疯子帮我,一起拿冠军。
喂!风浩天整张脸胀红又转青。
这该死的史密斯,一只大贱手居然敢轻薄地的女朋友,该死、该死、该死--若非看在曲韵眼底消失许久的光彩又重新点燃,他着实舍不得浇灭它们,否则早就砍了史密斯那只肥猪手炖汤去了。
可恶!他的心快被醋给淹死了啦!隆冬情变我以为这个冬天将会是我们结婚最好的时机,想不到我错了。
我们不仅无法结婚,恐怕连继续交往下去都不可能。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不明白。
我问呼呼狂啸、带过阵阵寒意的北风,却只得来身冻人的冰冷,没有答案。
这时我才明了,原来爱情不只是两人相爱就可以的,得要顾虑、忧心的事清还有好多好多。
因此为了顾全大局,我不得不离开他,离开这个我生命中最爱的男人。
分离造成心碎,而我的生命也因为这个选择而陷入了永远的隆冬之中;在没有大阳、没有温暖的日子里,只有与他相恋的回忆是支撑我活下去的原动力。
可是我舍不得啊!有谁能告诉我,我该拿这份椎心刺骨的思念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