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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2025-03-29 11:01:01

绿色的轿车停在Z俱乐部门口,郝韫霆打开车门,仰望那气势不凡的大门,它里头的装潢更是金碧辉煌,他第一次见识的时候还注视了好久。

而今知道富丽的外表下尽是烂污的核心,想到要再踏进去,一股恶心感在胃里翻涌。

下了车,他扯开喉咙。

我把东西带来了,你们出来吧?黑暗里,两条人影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来到他面前。

一阵痛楚闪过郝韫霆的眼底,人影之一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人。

好久不见,陈伯伯。

你还愿意叫我陈伯伯!陈老低哑的嗓音里难掩宽怀。

你永远是我的陈伯伯。

他笑,心却在哭。

只是我不懂,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贩卖活体器官,多残忍的恶行,而像陈老这样一个慈祥的老人,怎么狠得下心?我只是在救人,你不觉得吗?陈老激动得双手颤抖起来、当年,我的儿子、孙子就是因为缺少器官更换,才年纪轻轻就死在病床上,所以我发誓,不再让其他的父母尝到像我一样的痛苦,这么多年来,我做到了,我救了无数的人。

以命来救命!郝韫霆讶然。

可你同样也杀了很多人啊!他们也是有父母的,那些父母正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哭泣呢!你太天真了,那些人只要我送上一点慰问金,他们就很开心了,哪还会难过!陈老笑得疯狂。

说人人生而平等是傻话,这世间的命都是可以估价的,我救的是更高价的命。

所以你们应该赞赏我才对,而不是与我作对。

郝韫霆冷笑。

这是很多在权位者的盲点,自以为高人一等。

事实呢!在这辽阔的天地间,他们也不过是渺小的一小撮生物罢了!我已经把你要的资料都带来了。

郝韫霆自怀里抽出一只牛皮纸袋。

你也该将余下那八个人都放了吧?陈老接过纸袋,看也不看一眼就丢给身后的保镖。

韫霆,我一直很欣赏你。

谢谢!郝韫霆撇撇嘴,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只是我对剩下那八个人的行踪比较有兴趣,陈伯伯,你可以告诉我吗?陈老走过来,双手搭住他的肩。

你真的不愿意接陈伯伯的位子吗?我老了,需要一个继承人,没人比你更合适了,做我的养子,荣华富贵享受不尽,不管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我要那八个进口新娘的下落。

郝韫霆还是一样的嘻皮笑脸。

陈老抓住他肩膀猛力摇晃。

你非得这么固执不可吗?荣华富贵你不要,偏要……他真舍不得杀他啊!这样聪明俊俏又讨人欢心的孩子,他多想栽培他,让他高人一等,享受一世。

人各有志嘛!郝韫霆微耸肩,摆脱老人的手。

我肠胃不好,吃不得山珍海味;天生又懒散,扛不起大责任。

所以,陈伯伯,你还是饶了我吧!你晓得要让秘密永远是秘密只有一个办法。

陈老危险地眯起了眼,杀机已现。

你想杀掉他吗?郝韫霆皮皮地跑向陈老身后的保镖。

我瞧他挺忠心的,你就饶他一命嘛!我想他不会乱说的。

陈老楞了下,随即放声大笑。

所以他欣赏这个年轻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放眼当今,谁能比他更机智、更有勇气呢?’韫霆,你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投靠我,我保证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否则……你太精明了,我不可能留下一个祸害来断我生路。

唔……郝韫霆嘟起嘴,百般为难的样子。

可不可以给我三分钟考虑!陈老瞪着他,他从政多年,敢这样在他面前装疯卖傻的,郝韫霆是第一个,恐怕也是最后一个了,偏偏……他就欣赏他的敢言敢行!好,就给你三分钟。

郝韫霆背负着双手,来回镀着方步。

陈伯伯,可不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你问。

如果我说不,你打算怎么对付我?陈老手一挥,俱乐部里跑出十来名黑衣人,个个执枪带刀的,完整的武器装备,说是一支军队也不过分。

郝韫霆轻昨舌。

哇,陈伯伯,你这是在拍电影吗?用这么大的场面招呼我,未免太劳师动众了。

怎么会?要对付道上赫赫有名的‘黑爵’,这些人我还嫌太少呢!够多了,连同你俱乐部里那些人,一人吐一口唾沫都足以将我淹死。

他双手环肩抖了下。

这一点你不必担心,全部的人都在这里了,你不会被口水淹死的。

陈老冷笑着说,浑然不知自己已在不知不觉间一点一滴泄漏了底牌。

真的?郝韫霆上前一步,又想到什么似的,连退了好几步。

陈伯伯,再问一个问题喔!你杀了我之后,会不会也卖我的器官啊?呃,我是AB型的,AB型少,价钱应该会高一点是不?陈老对他咧嘴一笑。

你放心,我舍不得让你死无全尸的,我还想把你的身体冷冻起来,永久保存呢!他张大嘴,往后退了一步又一步。

陈伯伯,你开玩笑吧?这正足以证明我有多欣赏你,如何?可以作决定了吧?当然。

他点头,又退了一步。

但先说好,不管我做了什么样的决定,都不准把我做成木乃伊供人参观。

放心,你是我私有的,除了我,别人看都别想看一眼。

陈伯伯,拜托!郝韫霆捂着耳朵,再退一步。

他的鸡皮瘩疙都掉满地了。

保存一具尸体有什么好玩的?恶心死了!眼看着他就快退离惧乐的前庭,跨到外头的马路。

陈老将右手高高地举起来,十来支长枪同时对准郝韫霆的身子。

你的答案呢?我答案就是……他笑眯眯地说:办不到!说完,他身子迅速往后翻,跃上了后头的大马路。

同时,一排枪子儿追着他的脚步逼近过来了——--------------------------------------------------------------------------------在路箴茗的死缠烂打下,君梧邢不得不打破不与女人共患难的原则,带着她埋伏在Z俱乐部四周,等着随时支援郝韫霆,并逮捕陈老。

为什么不直接逮他?她的问题多如猫毛。

他不耐烦地哼了声。

他不是寻常人。

好后悔,他干么一时心软呢?只因为郝韫霆去找他共商诱捕Z俱乐部幕后主使者时,忧虑担心着与她的争执,怕这段情又没有好结果,而他就看不过眼好友的落魄,自找苦吃地传真一堆资料去点醒她。

而这个笨女人,不懂得感恩图报也就罢了,还吵得要命,简直烦死人啦!一句话道尽了所有。

惹来路箴茗一记白眼。

若是韫霆,定能解释得清清楚楚,一丝不漏,偏偏此刻身边的人是君梧邢,好像多说一字会要他命似的,啐!既然没人敢随便动他,为何又有这么多警察肯跟着来埋伏?君梧邢再哼一声。

这么聒噪的女人,也只有郝韫霆受得了。

我打电话去,他们便来了。

总而言之,都是权势在作怪。

这样的人,即使再厉害,她也看不起!路箴茗迁怒地瞥了他一眼,眸里写满不屑。

君梧邢兀自哼了哼。

莫怪他讨厌女人,全是一群笨蛋!她不理她,路箴茗也懒得睬他,便认真观察起韫霆与陈老之间的风起云涌。

其实会在这里瞧见陈老,她是很讶异的,还没忘记在罗蔓西餐厅,那一老、一小相处得是多么融洽,那景况比之亲祖孙还要好;谁晓得时空异变,会落得今日反目成仇的地步,韫霆是用什么心情来面对这一切的?不禁好奇起韫霆的内心,他该是重情重义的人,怎么还笑得出来!被最信任的人背叛了,他不难过吗?或者他早有所觉!不无可能,他向来机智得令人咋舌,光瞧眼下这布置就晓得了。

君梧邢说这些埋伏、安排全是韫霆一手策划的。

他没骗她,他并非冲动莽撞之人,行的虽是危险事,但他的计划周全、思虑严谨、不逞凶斗狠,已将危险减至最低。

喂,你不担心他吗?这样只身人虎穴。

路箴茗忍不住想问问君梧邢,亲眼看着最好的朋友去冒险,他是如何排遣那忧虑的心情的?他笑,那笑意是苦涩、艰难的。

若不担心,我来干么?简简单单的解释却说中了她的心,大家都担心韫霆,而他……就不能少管些闲事,安安大家的心吗?若担心,为何不阻止他?君梧邢觑她一眼,好像在骂:你笨蛋吗?这世间,有哪个地方是绝对安全无虞的?路箴茗猛然一惊,却是心有所悟。

是啊!光走在路上都得担心有没有车会从后头冲上、撞你一下,又去那儿找一处纯然的净地?何况韫霆是已做好万全的准备,才去赴战场,她又在钻什么牛角尖?这年头是做什么都不安全的;行商,怕有人眼红你富裕、绑架你;做工,职业伤害满街是。

不然,就拿她做危险处理中心来说好了,客户当中有要移殖器官的,也不乏身染重病者,间或有染的是开放性传染病的人,她还不是不分亲疏照单全收。

救人嘛!哪挑得了这许多!她也危险啊!韫霆都不嫌她了,她还挑剔些什么?应该信任他才是,为了她,他会使出全力保重自己。

唉,罢了罢了!她看开了。

人生不过百年,与其惶惶然过一辈子,不如做尽有意义的事,只求活得有价值、畅快一些。

路箴茗的唇畔勾起一抹笑,像群星迸裂,灿烂得不可逼视。

君梧邢偶然斜眼瞧见,魂魄也险些迷失在那抹炫光中。

喂!她横肘撞撞他的腰。

待会儿的支援让我去好不好?老是让那两个大男人去出锋头,那她不是太丢脸了吗?而且,她还想多了解一下韫霆的工作情况呢!直接参与是最快的一条路。

啥儿?君梧邢脸色微变。

这女人是不是疯啦?枪子儿无眼。

她一个弱女子,去找死不成?说定了。

不待他反对,她一把抢过车钥匙,跳进君梧邢持别准备来支援郝韫霆的防弹车。

我没答应!他低吼了声,双臂平伸挡在车前。

快下来,这不是你一个女人能做的事。

你能做,我就能。

老觉得这君梧邢与韫霆太亲密了,她可不爱!笨女人,你自己不要命尽管去,别想把韫霆一块儿拖下水。

万一她的任性牵累了韫霆,他绝不饶她!他是我老公!她瞪眼。

就说这君梧邢不正常吧!韫霆、韫霆,叫得恁般亲热,听了就恶心!你——你少废话,前头情况有变了,我要赶去支援,你快让开!老天!她瞧见韫霆在前方的马路上翻筋斗,被好几个黑衣人持枪追着。

快滚啊!也顾不得碍事的君梧邢了,她把油门一踩,车子咻地一声往前飘去。

幸亏君梧邢闪得快,不然这会儿都做了车下亡魂了。

可恶!他气得跳脚,但路箴茗已走,也追不及了,只得将心思放在那些前来埋伏的警员身上。

你们还在这里看!没见到前头已经打起来了吗?他自己也赶紧跳上另一辆警车,虽没完整的防弹设备,但此刻也顾不得这许多了,郝韫霆的小命重要,他料陈老会顾忌他的身份,不敢痛下杀手,了不得挨个一、两枪,总之死不了就没关系了。

而另一边,路箴茗将油门踩到底,防弹车像枝飞箭,迅速而准确地插进郝韫霆与那群执枪的黑衣人间。

她的车刚好给他当了防护盾,枪子儿打在车身上,爆起星燃火花,却没打穿车身,车里的人不会受到伤害。

上车。

她打开另一边的车门,对他招手。

郝韫霆在地上翻了两翻、跃进车里,抹着一头一脸的汗,也没细瞧,就抱住驾驶者的腰,疯疯癫癫地对人家又搂又亲。

哈哈哈,太过瘾了,真有你的,梧邢,来得正是时候!她柳眉一竖、双瞳喷出火来。

谁是君梧邢呢?那阴凉凉的字语啊!他脸色乍白。

你……怎么会……是你在这里?他……不是梧邪,你……他是眼花了,还是脑昏了?居然在这里瞧见路箴茗?怎么可能?才说恨死他、要与他分手的不是吗?你的眼睛蔼—她扭着他的耳朵。

我真想把它们挖出来。

认不出她也就罢了,竟会将她与君梧邢搞错!一男、一女,这也差太多了吧?不是,我……他有口难辩啊!作梦也没想到她会来。

一长串子弹在车窗开了花,惊醒他们。

她赶紧打档、踩油门。

先离开这里我再跟你算帐。

车子倏忽驶离,剩下的残局自然留给君梧邢去摆平了,反正他厉害,能者多劳嘛!一路上,郝韫霆小心冀翼地觑着路箴茗怒火贲然的侧脸。

真是……料不到她会来啊!原先心里是打算,这件事完结后,找个机会跟她赔罪去,只要他够诚心,相信她会原谅他的。

很是了解她心中的善良与正义感,他有把握,她终会支持他的想法,只是过程他会吃些苦头。

可……她居然先行动了,教他惭愧不已。

心头溢塞了满满的感动,其实也不能说太讶异,怪他了解她不够深,该想起来的不是吗?前几回她也是这样,在医院,得知他眼伤是假的,她狂怒,但依然放不下心地在半夜里来到医院,恰巧救他一命。

她是他的福星呢!刀子嘴、豆腐心;是凶,嘴巴上而已,心里的柔情与真意较之一般女子,不知多上几倍?能认识她,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箴茗,我……闭嘴!我说过,你再错认我一次,我便罚你一次,而今,你居然连我是男是女都搞不清楚,你、你、你给我记着!误会啊!我刚才上车的时候没仔细瞧,直觉这车是梧邢的,开车人便是他,我怎知……我真是无辜呐!你眼睛不管用,连鼻子、耳朵都坏了吗?你不是能够听音辨人?闻味道就晓得谁是谁?这样还会搞错,你分明是一点儿都不将我放在心上。

路箴茗越想越气。

他满脑子就只有君梧邢,那她路箴茗算什么?这仇要不报,她的名字给他倒过来写。

不是的,我……下意识反应嘛,没想到你会开他的车啊!你没想到的事还真多呢!哼!是很多啊!还以为得跟你下跪赔罪,想不到……谢谢你体贴我。

郝韫霆嘻皮笑脸的,想转移她的火气。

看来我们的爱果然比金坚,狂风大雨都撼动不了是啊,我当然体谅你啰,谁叫我爱你呢!她也咧嘴笑,就是……伴着阴风阵阵的,教他没来由地直打哆嗦。

箴……箴茗呐!不如我们……尽释前嫌好不好?好,怎么不好?我本就舍不得你。

对对对,所以也别罚了好不!我保证,绝不会再错认你。

好啊!反正罚在你身,痛在我心。

她又笑。

他缩了缩身子。

箴……蔼—她突然踩了煞车,打开车门,一脚将他端了下去。

箴茗.你……他跌在路旁,摔得好不狼狈。

她砰一声关上车门,摇下车窗,对着他龇牙咧嘴地说:你放心,我不会罚你的,不过我很怀疑,你到底爱我几分,所以我要给你一个考验。

考验?郝韫霆机伶伶地打个寒颤,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就是考验;考验你有多爱我,你等着接招吧!说完,她摇上车窗,眨眼间就把车开走了。

喂,箴茗。

别走呐!他起身,追了两步。

这里是山区,没计程车叫的,你让我怎么回家呢?郝韫霆高喊。

但是,有什么用?都没影了。

呜,好可怜,都怪他粗心大意,呜呜呜……难不成得走回家,要几个小时的路程呢!箴茗,你回来吧!我给你下跪赔罪啊!求求你,回来吧——--------------------------------------------------------------------------------郝韫霆心头一片忐忑!时隔多日,路箴茗的考验终于来了。

她要求与他相亲,地点就定在罗蔓西餐厅。

他搞不懂她在想什么!都认识多久了还相亲!但,就因为摸不着头绪,这场考验才更显可怕。

郝韫霆战战兢兢地踏入西餐厅。

哦——随即,一阵悲惨的哀嚎磨出齿缝,他全身无力地倚在门边怨叹命运的多舛。

餐厅的桌椅不晓得什么时候被收光了!偌大的空间里一字排开十名高矮胖瘦不一的花脸张飞。

真的是国剧面谱里的张飞脸喔!穿着一样,脸上画满相同的黑色油彩。

那宽大的戏服遮掩了所有人的身量体形。

而浓厚的油彩则盖住了每一个人的原本相貌。

路箴茗的考验就是要他在这十名莽张飞中,相出真正的她。

过关了,她嫁他;反之……走着瞧,非整到他吐血不可!郝先生,你可以开始接受相亲考验了吗?一个怪里怪气的声音自餐厅的喇叭里传出。

原来她还安装了变声器,存心断他生路,够毒!郝韫霆叹气再叹气,但是他也没办法,谁教他粗心大意又眼力特差呢!可以!机械声再扬。

今天的考验很简单,你只要在眼前十位张飞中,找出真正的路箴茗就行了。

那还叫简单?他要抗议这机械声说谎。

我能问你们问题吗?你尽管问,但我们不一定会诚实回答。

机械声这样沉着。

他整张脸霎时全白了。

那我还相个鬼!根本不可能猜得出来嘛!你的意思是说,你要放弃啰!声音里是十足的威胁。

才不要!他跳脚。

放弃了就没老婆了,如此赔本的事谁要做!暗忝钦獍阒疃嗟竽眩乙趺床拢俊?用你的眼睛看,心里来分辨。

说得容易!认识他的人,谁不晓得,他两只眼珠子的装饰功用,向来大于实质功用,再给他看个一百年,他也看不出来谁是谁!冷汗一滴滴冒出额头,郝韫霆绕着十个张飞打转,觉得每张脸都生得一模一样,根本不可能认出来嘛!你们每个人都说一句话给我听。

透过变声器,大伙儿的声音全成了机械声,完全没用。

你们站起来,走两步来瞧瞧。

十个张飞都照他的话行动了。

但还是不行,戏服太宽大,他们的动作全都遮掩在服装下,他根本看不清楚。

郝韫霆上前一步,更靠近他们,试图找出专属于路箴茗的味道,可他们身上的油彩味儿太浓了,他闻得鼻塞兼头痛,更找不出正主儿了。

郝先生,你可以说出答案了吗?机械声再响。

让我再想想!他烦躁地猛抓头皮,为自己的无能愤怒不已。

为什么?他明明是那么地爱她,却看不出来她在哪里?没用的眼睛啊!可恨,要它不如没有!没有——心里蓦地闪过一点灵光。

在医院里,他假装眼伤,双眼都包上纱布时,可没错认她啊!往往,只要她一靠近,他就晓得了,全凭心里的感觉……你们再走一遍。

他说完,紧紧地闭着双眼。

九名莽张飞面面相觑,不晓得他在搞什么鬼,竟闭上了眼来玩猜人游戏,是已经绝望而放弃了吗?只有一人笑了,她知道郝韫霆开窍了;这一次,他关闭了肉眼、打开心眼,所以他一定可以通过这个考验。

十名张飞轮流走过郝韫霆身边。

他竖直耳朵、集中了所有的注意力,衣服摩擦声、步履声,手脚摆动的声音……各式各样的声音在他身边来回。

突然,他的背脊儿打了一个寒颤——就是这个感觉,是心灵相通的味儿!郝韫霆笑了,他走过去,拉住了一只手,那柔美的触感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当他们越来越接近的时候,一股馨香透过油彩味道直钻进鼻端,下腹部不期然着了火,忆起拥抱她的甜美,他体内的每一处细胞都还烙存这份快感,不会错的,就是她!箴茗,你就是我的箴茗!百分之百肯定的答案,没有半分犹疑。

四周响起一阵如雷般的掌声,郝韫霆睁开眼,瞧见了一双濡湿而深情的秋眸。

大笨蛋,记清楚了,以后绝不可再错认我知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会记住的,永远不忘。

把她抽泣的花颜压进胸膛里,他米白色的西装沾满黑色的油彩,却一点也不心疼;现场唯一能牵动他情绪的只有她了。

我好担心……路箴茗抱着他哭得不能自己,其余九个人全识相地退场了。

我好怕万一你又认不出我,那……但我终是通过考验了啊!抽出手帕,他轻拭她花糊的容颜。

所以别哭啦,你这样哭把脸哭得像只调色盘,那就不漂亮啰!啊!她忽地跳起来。

我要去卸妆,听说这种油彩很伤皮肤,不能留在脸上太久。

她冲进化妆室里,郝韫霆也跟着进去了。

既然这种油彩这么差,你又何必想这考验整我?我差点被你整死了。

谁教你前科累累?我不好好考验你一番,怎安得下心与你在一起?她一边卸妆、一边瞪他。

是是是!推让他是累犯呢!也只有认命了。

不过你也挺厉害的,在哪儿找那么多人陪你玩相亲考验?你没看出来吗?我要看得出来头切给你。

原来她是他唯一认得出来的人!路箴茗为此窃笑得双肩抖动不已。

干爹、干妈、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君梧邢、谷川瞳和大嫂的秘书;你算算是不是刚好九个?加我十个!啊!他错愕地张大了嘴,其他人跟着玩他没意见,想不到……君梧邢肯陪你玩?怎不肯?路箴茗得意地笑着说。

她是故意要找君梧邢的,要教他认清楚,她才是郝韫霆正牌的真命天子,以后见了她,不准再恶言相向,否则就不准他们再见面,哼!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你好像在吃醋!是曾有人说过他和君梧邢太过亲密了,可没料到会惹箴茗发火。

但他们之间真是纯友谊啊!没牵扯别的,会造成误会,全因两人的个性太古怪。

君梧邢从不交友,只对他一人放柔脸色。

而他则是人人都好,却不信天长地久,与人交往淡如清水,鲜少有能激起他热心之人;亲人除外,君梧邢是友人中少数的例外,再就是今生的至爱路箴茗了。

我会吃他的醋!他算什么东西!死也不承认,在她冒险救他,而他却抱着她喊梧邢时,她心里有多酸!虽然……后来仔细想想,她与郝韫霆能这么快尽释前嫌,最大的功劳者应该是君梧邢,但那人高傲、嘴巴又坏,让她每次见了他都忍不住要跟他斗上几回……郝韫霆舔舔唇,赶紧转移话题,再惹她发火,他又有罪受了。

箴茗,我们结婚好不好?这么快?哪会啊?大嫂的儿子都快周岁了,我看了好羡慕,好不好,我们结婚?她笑,眼角眉梢写满春意。

万一我们挑到最热门的日子结婚,当天,会场里起码有三个新娘,你确定能一次就找到我?了不起那天我戴眼罩去结婚,少了这双不管用的眼睛,我保证一下子就能找到你。

那你就看不到我当新娘子美丽的造型了。

同样也不会乱看其他野女人,一生一世就只看你一人!呃……他说的也有道理啦,世事无完美嘛!昂冒桑∥颐墙峄槿ァ!甭敷疖ψ糯鹩Α?郝韫霆兴奋地将她紧紧地抱起。

说定了,我们结婚去——尾声结婚典礼那一天——路箴茗担忧的错认新娘事件并没有发生,但……更麻烦的问题却在此上演着!他们的父母,郝枢启和水如新竟在礼堂前给他们来上一场全武行?拜托!都快五十岁的人了,他们不感到丢脸,做子女的可脸红得快要烧起来了。

郝枢启,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今天要不是你儿子勾引了我女儿,你以为我会答应他们结婚?别作梦了!水如新怒吼。

怪了!他儿子不是她儿子吗?这到底有什么好争的?然而,在外人面前素以绅士著称的郝枢启面对前妻,什么风度气质都忘光了。

你搞清楚,是你这只老狐狸精教出来的小狐狸精诱拐了我儿子,你以为我爱攀你这门亲啊!水如新还没气死,路箴茗的脸就先气白了。

我是小狐狸精?郝韫霆在一旁骇得跳了起来。

你别听爸爸胡说,他气疯了。

他骂我和妈妈!拜托,箴茗,那也是我妈妈好不好?男人骂女人就是不对!是咱们的爸爸和妈妈在吵架,这时候,做儿女的最好不要乱插手,以免将问题闹大。

爸爸难道不是男人吗?哦!天,她根本是在找碴!郝韫霆一颗头胀得两个大。

爸、妈,今天是什么日子,求求你们别再吵了好不好?搞不定老婆,只好从父母着手。

儿子,你听我说……水如新拉住他的右手。

不对,韫霆,老爸告诉你……郝枢启拉住他的左手。

郝韫霆差点撕成两半,他气死了。

大哥、二哥,快来帮帮我。

郝韫然和郝韫礼忙冲过来,一人制住一名抓狂的长者。

现在怎么办?让他们到一旁的休息室里好好冷静一下,我们自个儿举行婚礼。

郝韫霆狠下心肠。

我才不要跟这个老不修共处一室,放开我!水如新又叫又闹。

郝韫霆,你这个不肖子,敢这样对待你老爸!郝枢启勃然大怒。

但不管两位长者怎么吵,依然改变不了被迫冷静—下的命运。

好不容易,婚礼会场清理干净了,一群人或站、或坐等着主婚牧师的到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个小时后,他们接到一个消息;牧师在来会场的路上发生了一点小车祸,可能会迟到一会儿。

还一会儿?路箴茗整张脸都青了。

这场婚礼被诅咒了吗?我不晓得我们为什么要花这么多钱,搞这么多事来办结婚典礼!铺张、浪费、又不实用!所谓的世纪大婚礼,说穿了也不过是场劳心劳力的噱头。

我也这么觉得,早知道还不如拿这些钱去环游世界。

郝韫霆叹口气,附合道。

现在也为时未晚啊!什么意思?咱们去公证,公证完就去蜜月旅行。

好主意,我才不要再等那‘一会儿’!天知道他们已经等了多少个一会儿了。

那还不走?路箴茗起身,往外走。

等一下,要先通知老爸和老妈。

郝韫霆走过去,打开休息室的门,里头空空如也。

赫——路箴茗站在窗边骇得不停吸气。

郝枢启和水如新不知何时竟跳窗出了教堂,躲在一旁的草丛里亲吻呢!看来我们两家真的要合成一家了。

郝韫霆走过来,笑着搂住她的腰。

没错。

路箴茗同意地颔首。

所以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们了,自己去法院吧!公证去——他吻上她艳红的唇。

当然,今天的主角怎么可以输给他们的父母?绝对要赢回来!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