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两个星期的整修,楚戊的家终于回复原状了。
不过重新装修的屋子打通了主卧室和客房,变成一间超大主人房,预计作为楚戊、朱萸两人的新房。
在时光的缓慢流动下,所有的脱序似乎都在逐渐走回正轨中。
褪去意外与刺激后,生活慢慢地变得平凡而温馨。
用完晚餐,趁着楚戊在厨房中收拾善后,朱萸赖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电视。
萤光幕上正播放着她熟悉的风景,那是南部赫赫有名的望族,李家的别墅。
经过一番调查后,李成允的死,以自杀作结。
朱萸没有提起姊姊被杀的事,说也没用,又没有证据。
况且李成允也在接受司法审判前,亲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那就当作他已受了惩罚吧!她不愿再提。
但媒体显然不这么想,他们极尽可能地挖掘李家的一切秘辛,好为这桩豪门公子无端自尽的新闻增添一点可看性。
十足地恶劣,也残忍。
朱萸自新闻中看见李家二老被媒体记者追得狼狈不堪的模样儿,尽管李成允是杀害姊姊的凶手,她仍为李家的不幸感到悲伤。
毕竟这么多年来,若没有李家人的宽厚仁慈,她是没有今天的好日子过的。
唉!她想回去安慰李伯伯和李伯母,但却又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们,沮丧纠结住她一颗无措的心。
干么叹气?楚戊捧着一盒冰淇淋走到她身边。
她指着电视中的新闻说道:都这么久了,媒体还是不愿放过李伯伯、李伯母。
窥伺名门望族的隐私向来是媒体的最爱。
楚戊低叹口气,否则黛安娜王妃又是怎么死的?我好难过。
她往后倚进他怀里。
李伯伯和李伯母对我那么好,我却不能够在他们遇到急难时帮他们一把,我真是没用。
他抱起她,一起坐进沙发里。
我可以对那些媒体施加压力。
她回过头去,期待地望着他。
有用吗?不无小补。
对于一些不择手段的小报或许效果不大,但各电视台和大报社多少会买他一些帐。
她跪在他的大腿上,哀哀地望着他。
拜托你了。
他伸手揉揉她的发,将手中的冰淇淋递给她。
放心吧!再大的丑闻,最多也只有四十九天的寿命,最后一定会没事的。
她轻笑一声,赖进他怀中。
都是你在说。
我安慰人的功力也只到这程度。
他说,打开冰淇淋盖子,挖出一匙草莓冰淇淋喂进她嘴里。
沁凉的滋味叫她忍不住皱了下眉。
好冰,不过好好吃。
哦?他挑眉,其实并不爱这些小零食,但因为她喜欢,也就为她而买了。
你不吃?他摇头,严峻的五官下有着一抹深深的宠溺。
她大眼滴溜溜地一转。
还要。
她对他张开了嘴。
他立刻又挖了一大匙冰淇淋喂进朱萸嘴里。
嘴里一含进冰淇淋,朱萸迫不及待拉下楚戊的头,用力吻上他的唇,在他错愕不解之际,她舌头轻轻一顶,冰淇淋尽数缠上了他的唇。
他诧然地瞪眼,这调皮的小家伙,乖没两天又想使坏了!她淘气地眨着眼,卷着冰淇淋的舌在他的唇齿间轻轻地挑逗着。
他没辙,只得微微敞开了唇,她的丁香和着一小口冰淇淋随即侵入他灼热的口腔中。
禁不起那份浓烈的缠绵,草莓冰淇淋在两人唇间化开,又酸又甜。
他的舌卷着她的丁香,感觉到一股不同于以往的冰凉,而后在他的恣意逗弄下,温度渐渐上升,变得火热而激情。
她不知是冰淇淋好吃,还是他的吻迷人?只觉从他的唇齿中流过一抹激流,挑动她全身的末梢神经,让她如陷迷境般恍恍惚惚地忘了身在何处。
直到——铃!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响惊醒两只交颈的鸳鸯。
她吓一大跳!拔摇辈皇侵幌胱髋幌拢顾豢谒钐盅岬谋苛苈穑吭趺础咸欤咚廊肆耍庖馊饲萍挂晕羌⒖识嗄甑牡锤灸兀?敢做就要敢当。
他戏谚地拍了拍她挺翘的圆臀。
事后才后悔,不嫌太迟?今天才发现冰淇淋原来如此好吃,改日上超市非得买它个十几二十盒回家冰着不可。
当然,食用的方法一定要比照今日。
还说。
她不依地拧了他的大腿一下。
厚脸皮的家伙,快接电话啦!他笑着,又啄了她红艳的唇一口,又酸又甜的,啧!还真是好吃。
朱萸斜睨着他倾过身去接起电话。
这家伙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不过倒坏得挺可爱的;想起初相识时他一张面具也似的严峻脸孔,终日不见情绪起伏……呃,这个说法不对,他是有喜怒哀乐,只是不擅于表达!如今的楚戊则活泼多了,尽管脸部的表情僵硬依然,却会试着对她笑、对她皱眉,还有对她色迷迷地上下其手。
嘻!想起他端着一张过度成熟的峻脸、千方百计讨她欢心,那模样儿啊!要说多逗趣就有多逗趣,教人想不爱上他都不行。
楚戊……双手慢慢地攀上他的颈子,她兰芷般的气息暖暖地吹拂在他耳畔。
我越来越爱你了,怎么办?磨了磨白森森的利牙,她骚扰性地咬上了他的耳垂。
但——不对劲,他为何不似平常般抱着她亲亲爱爱?他的脸好白,严峻中带着一丝铁青,好像……大祸即将临头的感觉。
发生什么事了?她不禁揪起了一颗不安的心。
他锐利的眼眸在瞬间爆出一股冷冽的寒芒。
魏秋燕死了,被敲破脑袋死在你姊姊陈尸的那条暗巷中。
她呆若木鸡,只觉才愈合的心灵又被一枝冰箭射了个对穿。
我要出去一下。
刚才那通电话就是警察通知他去了解案情的。
她茫然地点头,目送他昂藏的背影离开。
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了。
走到门边时,他不放心地又转身叮咛了句。
她的心突地一疼,好像被某股看不见的力道重重地敲了一记。
别走!她不自觉地朝他的背影伸出了手,他不能走!不知怎么回事,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彷佛他这一走,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楚……但她还来不及开口留下他,他已转身离去。
魏秋燕死了!楚戊离开后,朱萸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抱着膝盖细思这桩意外的消息。
魏秋燕为何会死?还死在姊姊的亡命处,是巧合吗?还是……她的心怦怦地跳着,是谁杀了她?最有可能的凶手李成允不是已经死了吗?叮咚、叮咚!倏地一阵门铃声响起。
朱萸吓了一跳。
谁啊!没有回音,她离开沙发,走到玄关处打开对讲机。
什么人?小萸。
苍老低沉的声音听来有几分熟悉。
啊!朱萸猛地打开大门。
李伯父、李伯母。
门口两名年长的老者正是抚育朱萸多年的李家二老。
朱萸飞快将二老请进,心疼地发现原本形态雍容的两名老者,在一连串意外的打击下,骤然苍老许多,连那挺直的背都弯曲下去了。
伯父、伯母。
拉着二老的手,她有满腔的劝慰之辞想与他俩说,但话到喉头,又梗成两声呜咽了。
李老夫人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
什么都别说了,伯母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唉……是我们李家家门不幸,对不起你和小仪。
是啊!我们不会怪你的。
李老先生跟着说道。
伯母、伯父……能得二老的谅解,朱萸愧疚难安的心总算放下。
不管她逼迫李成允的理由有多正当,李成允终是李家唯一的一根苗,让两位老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就是一种至大的悲哀。
朱萸怨李成允狠心杀害亲姊,但她依然终生感谢李家二老的抚育之恩。
李家二老伸手将朱萸搂进怀里,三人抱头一阵痛哭。
朱萸直哭哑了嗓子,才渐渐止住呜咽。
对不起……呜,我应该请伯父、伯母里面坐的……让你们在这里站这么久,真不好意思……咧开一抹凄然的笑,她扶着行动不便的两位老人家走进客厅。
李家二老各持了根拐杖,缓缓跟在她身畔,走到沙发旁坐下。
这屋子装潢的不错,挺舒适的。
是啊!我也挺喜欢这布置的。
朱萸吸了吸鼻子,伸手想接过他们的拐杖。
我帮你们把拐杖放好吧!不必了!我们习惯拿着拐杖。
李家二老同声婉拒。
那……好吧!朱萸看了那两根拐杖一眼,不知道那上头沾了些什么东西,一点一点红红的,待会儿要记得拿块抹布来帮他们擦干净。
伯父、伯母先坐一下,我去泡茶给你们喝。
好埃李家二老点头道谢。
朱萸转身往厨房走去,心里想着二老近日一定倍感辛劳,不如就冲杯参茶给他们补补元气吧!她一步一步地走着,就在一脚踏进厨房时,也不知是为了何故,她突然转过头,呼吸登时一窒。
李家二老正站在她身后,四只手举着两根拐杖一起朝她的脑门儿直敲而下。
眼看着朱萸的脑袋就要不保。
间不容发之际,她翻身往地面滚去。
砰地两声剧响,两根拐杖,一根打中了地板,另一根却堪堪擦过她左肩。
火辣辣的痛立刻在朱萸的肩背处蔓延开来。
她四肢并用,不停地往后退去。
为什么?你知道我们李家的威望是从何时开始累积的吗?李老夫人瞠大了一双垂老的眼,凶猛更胜山中虎霸王。
朱萸愣愣地望着她,难以置信眼前这狠戾的女人是向来疼她若女的李老夫人。
李老先生亦是咬牙切齿。
咱李家自唐宋以来,即使不是封侯拜相,亦是一方豪霸;民国后跟着政府军迁台,从政、从商,同样威名显赫;为了维护祖宗传下来的好名声,我们夫妇俩谨言慎行,人前人后为善积福,半句恶言不敢出,结果呢?李家人辛苦维系了上千年的荣耀,就因为你这个臭婊子的一番妄为全给毁了,你该死!说着,又是一拐杖打下。
就近看那拐杖,朱萸心头骤起风云,那上头的污点她看清楚了,可不正是血迹吗?为什么会有血?难不成……她匆勿地再一滚,滚进厨房里,随手取来一只平底锅挡住拐杖的攻击。
又是砰地一声剧响,平底锅竟给打凹了下去。
天哪!那拐杖到底是啥玩意做的?竟能打凹平底锅!慢着,你们……莫非魏秋燕的死正是你们下的手?那个臭婊子。
李老夫人冷笑。
竟敢怀了野种,企图污染李家光荣的血统,她该死!你们就是用那拐杖敲破她的头,将她打死的?朱萸不敢想,如果拐杖是凶器、如果李家二老的杀人手法便是敲破被害人的脑袋,那么……三年前被楚戊发现死在暗巷中、惨遭掉落招牌击中头部、脑门开花而死的朱仪就有可能是……李家二老手下的另一名牺牲者。
没错。
李老先生狞笑,嗄哑的声音幽然恐怖。
李家清白的血统绝不容玷污,任何可能伤害到李家名声的人事物,我们都会不择一切手段加以摧毁。
所以杀死我姊姊的不是李成允,而是你们。
眼眶一热,朱萸感到体内突生起一股狂猛的怒火。
那个败家子根本是个没用的废物,连李家的名声都保护不了,死有余辜!李老夫人尖声咒骂李成允。
那李成允的第一任妻子呢?还有失踪多时的老黄,他们人在哪里?朱萸的声音里透着抖颤,倘若眼前是两名毫无人性的杀人鬼,那么那些失踪者八成也早死在他两人手中了。
呵呵呵……李老先生阴狠地一笑。
你很快就可以见到他们了。
朱萸突然发现她的身体再也围困不了那猖狂的火焰,无数的怒火穿透她的细胞飙射而出。
你们两个老妖怪——她举起手中的平底锅用力掷向李家二老。
二老偏头闪过,要命的拐杖虎虎生风地击向朱萸。
厨房里多的是可供反抗的武器,朱萸随手捉起锅铲、菜刀、碗盘……反正有什么她就拿什么,拚命击向李家二老。
但二老干收买人命的事已有多年经验,哪这么容易被撂倒?他们一前一后,李老夫人负责引开朱萸的注意力,李老先生就朝着她的背脊猛地一仗敲下。
朱萸背部挨了一记,疼得差点儿岔了气。
你们……可恶!她可不甘心束手待毙,卯起来竟把一张沉重的桧木桌扛起来丢向二老。
二老一左一右闪了开。
朱萸趁这机会快步跑向新装潢好的主卧房。
李家二老跟在其后紧追不舍。
朱萸跑进房后,迅速关上房门、落下门锁。
开门!臭婊子,你跑不掉的!李家二老在房门外以拐杖疯狂地敲着门。
眼看着门板被敲得摇摇欲坠,朱萸吓得赶紧再推来衣柜和梳妆抬挡住房门。
李家二老依然在外头紧敲不舍,他们的拐杖八成是铁制的,木制的房门被敲得木屑直掉。
朱萸眼眶含着两泡泪,怎么办?她一个人对付不了两个人啊!楚戊呢?他怎么还不回来?她吸了吸鼻子,双眼在房里惊慌地搜索着,试图找出其他东西来御敌。
当她的目光转向房内附设的洗手间时,一个主意闪过脑海——她三步并作两步跑进洗手间内,打开洗脸台上的柜子,按下其中的暗格,记得以前她曾在里头发现楚戊暗藏的手枪,如今屋子虽重新装潢过,但他的习惯若没变……她将手伸进暗格内,果然触摸到一个冰冷的硬物。
感谢楚戊,是他的好习惯给了她一线生机。
朱萸取出手枪快步跑出洗手间,来到房门前。
你们不要进来!她喊,拉下保险,两手持着手枪、瞄准。
房外,咚咚咚的敲门声依然不绝于耳。
别再敲了。
朱萸的手在颤抖,心里不断祷告。
帮我,楚戊!给我勇气,楚戊……倏地,砰!一声剧响,房门被敲破了一个洞。
你们再进来,我就不客气了!朱萸大叫。
但回应她的是越破越大洞的房门,李家二老狰拧的面孔出现在房门前,要命的拐杖依旧毫不留情地击向她。
然后——砰地一声,朱萸扣动了扳机。
另一边,楚戊正应警局之邀开着车子离开家门。
才到半路,一股浓浓的不安忽地揪住了他的心。
慢着!他踩下了煞车。
为什么魏秋燕死亡,警察要找我问话?我与她又非亲非故。
不对劲!此刻才发现来自警局那通电话透着浓浓的诡异。
他立刻掏出行动电话拨通警察局长办公室的电话;现任的警察局长亦是黑暗帝国门下之人,应该可以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电话一拨通,楚戊没第二句废话,直言问出心底的疑惑。
告诉我,你们傍晚是不是发现了一具女尸,被害人名为魏秋燕?你怎么知道?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诧异的声音。
这件案子透着古怪,我们接到电话说魏秋燕要被杀了,警察匆匆赶到现场,魏秋燕恰巧咽了气,谁这么厉害能够预知命案的发生?我怕消息泄漏出去会引起大众的恐慌,还仔细交代了承办警员,案情未水落石出之前,不得将此事泄漏出去。
将军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楚戊没有回答,伸手挂掉了电话。
谁能这么厉害预知命案的发生?除非是凶手!那么对方打电话给他、骗他出门的原因又是为何?朱萸!他脊梁骨窜过一抹恶寒。
该死,我中了人家的调虎离山之计了。
猛将油门踩到底,他一路如风驰电掣般往来时路飞奔而去。
可恶!小萸,你一定要平安无事才好。
没想到凶手的目标是她,为什么?朱萸、魏秋燕,她两人间并无啥儿大关联啊!唯一能将她们牵扯在一起的李成允也早死了,这又是哪儿冒出来的凶手,执意置二女于死地?除非……一直以来他们要找的凶手并非李成允,而是另有其人。
这人在李成允死后终于露出了马脚。
是啊!仔细想想,李成允一直挂在嘴边的是要惩罚魔女,他并未说要杀害她们啊!误会了,一步错、步步错,落到现在危机四伏的惨状。
小萸!吱地一声,他将车子驶进停车场,来不及熄火,他飞快跳下车子往电梯方向跑去。
才出电梯,砰!好大的一声枪响击破周遭的宁静。
楚戊身子一僵,有人开枪了,是谁?凶手吗?小萸!等不及掏出钥匙打开大门,他大脚一踹踹开了门板,霎时,刺耳的保全铃声响彻云霄。
他没空理那些杂事,直朝枪响方向跑去。
主人房门口,朱萸双手持着手枪,脸色苍白得像是隆冬纷飞的大雪。
她手中的枪管尚冒着白烟,刚才那一枪是她开的。
另外,一男一女的两名老者中,那女性中了一枪,整个人往后倒去,手中的拐杖砰然落了地。
但男人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只顾着猛挥手中的拐杖击向朱萸。
眼看着朱萸因开枪而愕然发怔,连闪避都忘了,就要立毙于老人杖下……楚戊随手掏出口袋里的电话,用力掷出;他强劲的臂力不亚于一名一流的投手,再配合结实的手机,形成一股庞大的力道正中老人后脑。
呃……老人给打得双眼翻白,直挺挺地倒了下来。
小萸!楚戊匆忙越过二老跑向朱萸。
看见楚戊后,朱萸这才回过神来。
我……她望着手里的枪,纤细的娇躯抖如风中残叶。
没事了、没事了。
楚戊轻轻抽回她手中的枪,然后用力将她搂进怀里。
一接触到他温暖舒适的胸膛,她吊上喉头的心才慢慢落回了原位。
楚戊……软软地喊了句,她无力地瘫进他怀里。
他们才是凶手,不是李成允……我知道,可惜太晚想通,让你受惊了。
她虚弱地摇摇头。
不!是他们太会演戏,骗了大家。
而她被骗得最惨。
他心疼地抚着她苍白的颊。
我会让他们受到应有的制裁的。
她点头,相信法律会还她一个公道,但现在……楚戊,我好累!一下子经历这么多事,被最亲密的人背叛、差点一命呜呼、又开枪伤了人,真是把她全身的精力都给榨光了。
你睡吧!我会在你身边。
她吸了吸鼻子,缓缓地闭上眼。
我一直很喜欢他们。
但人心却是如此难测,为善与为恶就在一瞬间。
你是个善良的好女孩。
他说着,一记安慰的柔吻轻印上她的额。
呼!她吐出一口窒闷许久的长气,彷佛梦魇似地咕哝着。
他们承认杀了姊姊、魏秋燕、老黄,还有其他人……声音渐细渐小,半晌后,她终于安心地入睡了。
楚戊抱起她纤细的身子,轻置于大床上。
放心睡吧!等你一觉醒来,所有的一切都将有个新开始。
他会为她赶走所有的阴霾,让悲剧就此结束。
尾声天亮了,又是一个晴朗的早晨。
日前的风暴彷佛是一场梦,转眼间,云消雨歇,不留半点儿痕迹。
这世上绝不会因为少了谁就停止运作,所以那些自以为了不起、而死抱名望权势不放的人简直是愚蠢;就像……李家那对老夫妇。
曾经显赫一时又如何?繁华落尽后,依然什么也不剩。
为什么你们就是想不开呢?朱萸拥着棉被坐在床上,回忆过往,无限感慨涌上心头。
伯伯、伯母……辛酸的泪溢出眼眶,事到如今,她已厘不清心里纠结的究竟是情、还是恨了。
李家二老于她有栽培之恩,但他们杀了朱仪,便是一大冤仇;可他们年纪这么大了,却要吃官司、受审判;年轻人都不一定挺得住的罪罚,两位老人家怎么受得了?名望真有如此重要吗?她不懂,为了一点儿名声,可以视人命如草芥,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小萸。
房门被打开,楚戊端着一碗热粥走进卧室。
还难过?他把粥放在床头柜上,走过去拥住她的肩。
她摇头,苦笑一声。
不知道算不算难过,只是……心口闷。
他上床,与她并坐一处。
昨晚警方传来消息,警察在李家花园里挖出了四具白骨,一男、二女,还有一名婴孩。
是不是失踪多时的司机老黄、还有李成允的第一任妻子?但……怎会多出两具白骨?尽管早知李家二老心狠手辣,乍闻白骨尸首曝光,一股止不住的寒栗仍流窜朱萸全身。
是李成允留美时结交的女朋友。
楚戊语含感慨。
根据调查,李成允原本也是名正常男子,留美时与一名美国的白人女孩谈恋爱,曾论及婚嫁,但李家二老反对外国血统混入李家血脉,于是下了条限制,除非那美国女孩生下的孩子是标准黑发黄肤的中国小孩,否则永不准她入藉。
为了进李家门,女孩努力怀孕了,只是作梦也想不到竟生出一名一看就知具有印地安血统的孩子。
啊!难道那孩子……不是李成允的?不知道,没有DNA检查的记录,其实也有可能是那女孩本身就有印地安血统,隐藏了数十年,甚至百年的基因在她生下的婴儿身上突然呈现,这是谁也料不得准的;总之,那女孩大概是因此被认为通奸,李家二老杀了她和那婴儿,然后把他们埋在花园中;李成允或许也知道,但却无能反抗父母,只能眼睁睁看着爱人被害,而后,他的精神状况就不稳定,渐渐变成不能人道了。
李成允大概认为凡是女人都是叛徒。
因此他才会不死心地寻找着天使。
朱萸突然能够理解李成允的悲哀了。
李家二老在杀害美国女孩和她的孩子后,很快地又为李成允娶了房媳妇,但不久后,他们也发现了儿子的异常,然而却因为面子问题,迟迟不送儿子就医,只是不停地掩饰着事实真相。
最后,那媳妇终于受不了了,与园丁有染而怀孕,李家二老又杀了她。
泪水在朱萸眼中凝聚,沙哑的嗓音中有着浓浓的悲哀与愤怒。
接下来就是我姊姊了。
楚戊点头。
你姊姊的怀孕促使他们再动杀机,那日,你姊姊上台北产检,李家二老一直暗随身后,在你姊姊进了医院后,他们伺机杀了司机老黄灭口,再拐骗你姊姊进入暗巷,若非我突然出现,你姊姊的尸体应该会跟老黄一样被藏起来运回别墅中、埋进花园里,最后就成了另一桩失踪人口的案子了。
最后加上魏秋燕,总共六条人命。
她双手环胸,感到一股打骨子里发出来的恶寒。
怎么下得了手?这些人都是无辜的啊!他长手一捞,将她拥进怀里,紧紧地抱着。
人心难测,尤其事关己身利益时,良知往往就被抛在一边了。
她螓首埋进他怀中,闷着声道:我不懂那些事,但是……我知道我们误会李成允了,他一直都是无辜的。
想起李成允的跳楼自杀,她有一种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愧疚感。
不尽然,起码李成允干了那件瓦斯爆炸案。
啊!难怪瓦斯爆炸案发生当晚李成允会出现在楚戊住家附近,原来犯案的凶手是他;朱萸无奈地长叹一声,想起那时他跟她说的话,他无所不用其极地想将她留在身边,他……守不住真心爱的人、又迭遭背叛,难怪会将心给扭曲了。
如果我能早日发现李成允的失常,带他去看医生,今天的结果可能就不一样了。
楚戊耸肩不答,他并不同情李成允;李成允毁了魏秋燕的容貌、又害她流产,一样有罪,真正值得同情的是……小萸,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希望你有点儿心理准备。
她抬起头,眼中闪着诧异。
什么事?有关朱仪的。
大姊!她忙揪住他的衣襟。
快告诉我。
楚戊拍了拍她的背,而后长叹一声。
你姊姊……她其实并未背叛李成允,她怀的那个孩子确实是李家骨肉。
这怎么可能?李成允是性无能啊!一对没有性生活的夫妻又哪儿来的孩子?这就是你大姊特地上台北来产检的原因。
楚戊叹了口气,自口袋中掏出一张纸递给朱萸。
结婚多年,始终没有正常的性关系,你姊姊大概也猜到了丈夫的隐疾,但她确实是个坚强的好女人,也或者她很喜欢李成允吧!三年前,她买通李成允公司的主治医师,要医生在为公司全体员工做团体健康检查时,窃取李成允的精液;然后,她用那些精液上台北做了试管婴儿。
这件事她没有告诉任何人,也许是想等成功后再向大家报告吧!但却想不到她一时的好意竟给自己带来了杀身之祸。
姊姊……揪着楚戊的衣襟,她两行清泪如断线的珍珠般落个不停。
姊姊她……伯父和伯母知道他们害了他们唯一的亲孙儿吗?为什么……楚戊摇头。
那对老夫妇是我生平仅见最邪恶的人,在去挖掘尸骨、模拟杀人现场时,那两人一派冷静,不见半丝悔悟,反而直恼没杀掉你。
小萸,像那种连害六条人命的残忍凶手,压根儿不值得同情。
我也知道。
她哽咽着。
可他们毕竟养了我多年啊!尤其在姊姊死后,他们……他们一直很疼我的……那只是表面功夫。
楚戊语含怒火。
李家二老对外总以善人自居,但经过调查,他们的公司买空卖空,诈欺、走私、贩毒……样样都来。
小萸——他双手用力握着她的肩。
李家外表那片祥和的气氛全是用别人的不幸堆积起来的。
我……我不知道有这种事……一个平时修桥铺路、每遇慈善活动便一掷千金毫不吝啬的积善之家,私底下竟是如此污秽,着实教人难以想像。
要维持一个显赫的名望是要花很多钱的。
楚戊语重心长地说。
食衣住行得讲究、人心靠收买、政府关节要打通……样样都得花钱;光靠正当生意怎么够?当然就得插足违法行业了。
朱萸瞠目结舌,原来荣耀的背后是如此的黑暗,她已经不知道该相信什么才好了。
所以忘了吧!楚戊轻轻地吻上她的额。
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尽管遗憾,也不可能重来,还不如放眼未来。
他的唇落上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最后移到她耳畔。
我们的未来还长着呢!长叹一声,她用力眨回眼眶中的泪,伸手揽住他的脖颈。
你说的对,逝者已矣,还不如追求来者。
所以……他拉起她一双小手,含情的眸深深地注视着她。
朱萸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当我的妻子吗?你说什么?在这种时候求婚?他的脑袋是不是有问题?请你嫁给我。
他一本正经地皱眉。
你又年轻又漂亮,不快点将你订下来,我好害怕一个没留神你就被人追走了,所以,嫁给我吧!小萸。
她愣了下,这家伙今早喝了蜜吗?嘴巴这么甜,直腻得她心坎甜滋滋的。
不过……太快点头就显得没价值了。
你想得美喔!我还这么年轻,才不想这么早嫁人当黄脸婆,成天埋首在柴米油盐酱醋茶里。
喂,讲话要凭良心啊!他一指点了点她的鼻头。
咱们住在一起这么久,我可从没逼你做过家事……更正。
她张口截断他的话。
我虽然不会煮饭、洗衣服,可我有帮忙扫地、拖地喔!也对。
他深深一颔首。
那么换句话说,朱萸小姐,你愿意一辈子吃我做的饭吗?早知他的手艺已掳获她的心,他特意这么说。
你若摇头,以后就没得吃喽!怎么这样?她不依地捶了他两下。
你好坏;既没花又没戒指,什么都没有,就要我嫁,这样显得人家很没身价耶!要花、要戒指那还不简单。
他弯腰打横抱起她来,走出卧室、进客厅。
瞧瞧那是什么?触目所见是一大片花海,娇艳的红玫瑰几乎占满半座客厅,一件纯白的新娘礼服就这么摊在花团中,纯白衬着艳红,说不出的旖旎风情流泻满屋。
楚戊……她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楚戊走进花海中,取出一大束红玫瑰中唯一一朵粉色玫瑰,玫瑰梗下系着一只闪亮的戒指。
两心缱绻、情定一生。
说着,他执起她的手,戒指套上了她的手指。
那是一只以白金为座台,上镶两颗彩色心形宝石的戒指;花样简单朴实,两颗宝石一左一右、一蓝一红,蓝的耀眼、红的璀璨,乍见突兀,再看却隽永、独特,魅力非凡;就像他——楚戊,一个没有闪亮外表,却可靠忠实的好男人。
楚戊!她来不及准备礼物,只好把自己送给他。
我爱你。
她转身扑进他怀里,柔软的唇密密地印着他的。
我也爱你。
他的嘴没空说话,但他的心却在呐喊着。
两心缱绻、缱绻两心,这一辈子,他的心就随同这只心形戒指一起送给她了。
后记董妮历时一年有余的黑暗帝国系列至此告一段落,要暂别大家了。
在开这个大组织的系列时,一直提醒自己别让这些家伙太超人,啊!就是指虽然很厉害,但也要有人类的弱点就是。
因此这四个故事的格局都不算大,不像妮子以前写四大门将时,专让四位门将干些拯救世界的伟大事迹。
帝国的四大支柱——帝、皇、将、相大部分忙着自己的事比较多;或许是年龄有差,作梦的方向也有些儿变了吧!最初设定这四个人时,就大致想好要他们各解决一件案子。
司辰寰对付精神病患、风治天的敌人是个势利老太婆、司辰宇的对手是他的亲弟弟司辰星、而楚戊则用来破解连环杀人案。
说实话,要我这个逻辑观念特差的人来写这种略含悬疑的故事,实在是很为难,再加上我常年患有心室肥大症(简称粗心),甚至会把鸟白头、马生角写成马白头、鸟生角。
总之每一道谜题都漏洞百出,连累妮子可怜的编编大人不停地为我找出洞来补上。
可叹的是,妮子从不让人看我的初稿,因为根本没人看得懂。
因为妮子有自知之明,所以凡是要交出去的稿子,我最少会修过二次,不过好笑的是,修第一次时会发现二分之一的错误,因此即时改正。
而修第二次时,会再发现三分之一的错误,再改。
等修到第二次时,不好意思,已经找不出错误了(但不是没有喔!只是太粗心了,明明错误就在眼前也会有看没有到。
),然后伟大的编编就出马了。
记得妮子与编编间曾有过这么一段对话:编问:那个绰号的绰字,你知道是哪个绰吗?妮答:知道啊!就一个糸字旁加上一个卓嘛!编问:没错,既然知道,为什么你满篇故事里都用这个措字呢?妮答:咦?有吗?请叫我白字大王,对,这就是妮子!唉!其实我真的知道怎么写,但就是会出错,也不知为什么?这个神圣的问题妮子至今仍找不出答案,只能承认自己很粗心。
所以要写悬疑浪漫的故事可真是累啊,但实在是太爱了,又能怎么办呢?我最近天天抱着悬疑浪漫的小说K,比加琳达.霍华的《梦中男人》、《彩笔魅影》、《完美先生》。
茱丽.嘉伍德的《碎心杀手》(想不到茱丽.嘉伍德会写悬疑浪漫小说,不过实在好看毙了!)。
梅莉.萨依前的《向命运挑战》和《半月弯》。
全都好好看,好看到妮子一边看、一边笑、一边掉眼泪,而迷过头的结果就是手痒,自己也想试试看了。
一试的结果,岂止是一个累字可以形容。
而且妮子觉得自己悬疑的气氛尚掌握得不够好,虽然一直很想写出那种撼动人心、教人心头发热,只要一拿起书,没看完就不想放下的感觉,过程中拼命地一再修改,但成品还是不够成熟,压根儿比不上几位大师级的水准。
唉……最最可悲的是,越攀不上的高峰,我越想攀;就说我有被虐狂吧!当悬疑浪漫的故事一通过,妮子就会有一种重回新人时期、那种初投稿被通知录用的快感,自己的东西被人肯定,好像……好像自己做了一件很了不得的大事,好快乐、好开心。
我一直在寻找这种可以让我再次入迷、再度重温少年时那种卯足了劲儿,什么都不怕,只知往前冲的感觉。
人哪!年纪越大,心灵、处事态度……各方面都会变得更成熟、圆滑,这是个好现象,代表个人的成长,未来不会再冲动坏事。
但这是不是也代表着生活中少了激情、少了那种努力拚命的冲劲?有时候我会怀念过去那种凡事先努力再说,就算失败了,因为年轻,可以很简单地从头来过,不怕苦、不怕难的冲劲。
不若现在,做事开始瞻前顾后,判断失败率高就不想做了;而明知成功率高才去做,那分成功的喜悦自然也不若年少时的浓了。
所以这回的悬疑浪漫故事让我能重温一遍过往的快乐,我很开心,我想我又找到另一个挑战的目标了。
呵!我就是喜欢那种先战得汗水涔涔,再得收获的快感。
这是妮子写黑暗帝国系列四个故事的心得。
再来要回答一个问题。
很多人问我会不会写司辰星和邱誉的故事?这个嘛……我这样说吧!男男是我的圣域,一个令我着迷万分,却不知该加何踏入的圣域。
这应该跟我一开始就接触到特级男男故事有关,我迷上男男是从绝爱和双面间谍开始的,这是漫画,但却绝对是精品中的精品,虽然我之前也有看过其他的男男漫画,但真正入迷却是晚了些。
而我看的国内第一个男男故事是恶葳俱乐部的乱魔。
我称那是两百分的超级品。
看过那种精品后,再来自己写,一比较,简直是国中生与大学生的作品。
我对董妮这两个字有责任、也有我自己的自尊,所以没提高到专科程度前,我不发纯男男,就是这样。
所以我会不会写司辰星和邱誉的故事?答案是会,等我觉得自己已磨到那个水准后,我就会写,不过在那之前,我不会玷污自己的圣域。
PS:这是给死党的,她们说两人一起吃冰淇淋很恶,因为冰淇淋溶化后稠稠的,再在两人嘴里搅来搅去,简直像一坨@#$%&~我觉得不会啊!在还没溶化前就吞进去,不就不恶了?个人认为吃到那种满口臭槟榔味、既黄、又脏、又熏人的口水,那才叫恶,好吗?PS:有没有人可以介绍其他的悬疑浪漫故事给我看?入这门入得晚,找书找得好辛苦,请各位善心人士告诉我吧!最后,祝各位看书愉快。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