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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2025-03-29 11:01:24

银色法拉利像火箭般急射进地下停车场,追云神色慌张快步上楼;一条餐巾还系在他的衣领上。

他正在试吃饭店主厨准备推出的新年大餐,一阵熟悉的不安猛击心头,用不着猜测,只消根据前几次的经验,脑袋自动推演出坏预感的答案——准是刁蛮公主殿下又出事了。

顾不得大批主管正在等他做出试吃的结果,冲出饭店、跳上车子,一路飞车驶回大楼。

五楼的公寓里,莉莉安黛眉深蹙,语带哭腔哀求道:啊!好痛,孔医生,别推拿了,好痛好痛蔼—今天追云去上班不在家,她一个人闲着无聊,便推着娃娃车,准备带囡囡到大楼的中庭花园去晒晒太阳,谁知才下到一楼大厅,就不小心在台阶上跌了一跤,摔得鼻青脸肿不打紧,还扭伤了腿,脚踝红肿得像颗刚出炉的肉包子。

莉莉安小姐,你也希望脚赶快好,能够走路吧!忍一忍,再推拿一会儿就好了。

孔旋语声轻柔地安慰她。

可是好痛!她珠泪儿挂在眼眶就要掉下了。

我会用最好的药治你,很快就不痛了。

孔旋笑着摇头。

那……蔼—巨痛再次击溃泪腺。

推拿小力一点儿总可以吧?好啦!他微笑地轻拥她入怀拍抚着她的背脊哄慰她。

别哭了!已经推拿完毕。

你这么漂亮,把眼睛哭红了就不可爱喽!第一次有男人这么坦率地称赞她,红潮眨眼布满她粉嫩的双颊。

孔医生?!她害羞的低喃,不免遗憾,倘若追云能如此待她该有多好?她真可爱!孔旋盯着她的眼发出灼亮的光华,一双手禁不住轻抚上她削薄俏丽的发丝。

不过,他突然的异举吓坏了莉莉安,她不是没被男人追求过,这种情况再熟悉不过了。

孔医生!她愠恼地用力推开他,除了心爱的男人外,她不喜欢被其他外人碰触,一根头发都不要。

莉莉安小姐,我……他情难自禁啊!孔医生,请你自重。

莉莉安心惊地直往后退,一不小心跌下沙发。

蔼—莉莉安小姐!孔旋吓了一大跳,伸手想要接住她,不意却遭到拒绝,被她再度一推,顿时失去平衡,两人在地毯上跃成一团。

对不起,你别害怕,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们在干什么?追云在门口听到莉莉安的尖叫声,吓得心脏差点麻痹。

急忙进门一看,谁知竟会见到另一个男人对她告白的画面。

他的血液急速加热,一团烈火在胸口熊熊燃起。

追云!一见到她,她的泪又忍不往奔腾而下。

柳先生。

孔旋尴尬地站起身,顺便想要扶起莉莉安,不料她却撇开头,双手大张,伸向追云。

追云!她呜呜地低泣着,梨花带泪的俊脸更加惹人心冷。

追云抿着唇,迈着僵直的脚步走到她身边。

怎么了?他无法解释胸口急剧升起的怒气所为而来,但看到另一个男人想要抢走她,莫名的急躁令他怒火中烧。

我受伤了走不动,你抱我!她指着伤脚,对他伸出双手。

看到那一大片红肿,追云冷凝的目光霎那间转为心疼与不舍.小心翼翼地抱她上沙发。

怎么搞的?这么不小心!我带囡囡去中庭花园玩时,不小心摔倒了,孔医生要帮我推拿,可是好痛,你告诉他,我不要推拿了好不好?她紧紧攀在他身上撒娇。

追云大概可以推断出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准是任性的娇娇女怕痛,给医生添麻烦了。

但孔旋——很久以前他就发现他对莉莉安有意,那时他只觉厌烦,如今他却气得差点失去理智;面对同一件事,而他发怒的程度,竟有这般大的差别,这又代表了什么?受了伤本来就应该接受治疗,你别为难孔医生了。

他涩声说道。

不要,你没扭伤过脚,不知道推拿有多疼,当然这么说!她嘟起嘴,硬对他撒娇。

那你想怎么样呢?难不成要我也去扭伤一次,陪你一起挨疼?真是个长不大的小丫头。

连云好气又好笑地安慰她。

你别使性子了,等你好了我请一天假,带你逛逛台北如何?你说的哦!说谎的是小狗。

她泪痕未干,漾起的笑容却似朝阳般炫烂。

孔旋怔愣地望着莉莉安迅速的转变,她拒绝他时的坚毅、独对追云展现出来的娇憨,他再看不出她的心意就太蠢了。

想不到刚萌芽的爱苗,眨眼间就天折了,他不免感叹起自己福薄的命运。

柳先生,莉莉安小姐已无大碍,我想先告辞了。

他恋恋不舍的目光依然离不开她。

孔医生,真是太谢谢你了。

追云起身送他出门。

行到玄关处,孔旋查觉到背后两道锐利如箭的视线,回头一望,迎上莉莉安淡漠如冰的眸子。

他心脏一窒,她是在警告他,别痴心妄想、别打歪主意吗?这女孩到底是什么身份?蓦地,他感受到她身上源源不断强猛压迫的气势逼人而来,此时的莉莉安与方才娇憨赖在追云怀里的可爱女孩完全判若两人。

追云送走孔旋后,回到客厅。

你喔!干么那样吓孔医生?他岂会没发现她在他背后搞的鬼?谁叫他要喜欢我!她仰高小脸,像是在对他宣誓般挥着右手。

除了你我不接受任何人的情意,既然知道不可能爱上他们,就要快刀斩乱麻,别给他们任何幻想的机会,以免徒留遗憾。

是吗?这一点她与他倒是很相似,追云静默地落坐她身侧。

莉莉安,你说喜欢我是真的吗?他也不是笨蛋,不知不觉突破心防,对她流泄出来的温柔,她一受伤,他像是有第六感般地心神不定,看到孔旋向她告白,几乎窒住呼吸的愤怒……再再显示他的心已不知在何时沦陷进她的情网中了。

当然是真的!好不容易,他的眼终于正视她的感情了,莉莉安开心地几乎要淌下泪来。

感情是何等慎重的事,我怎么可能拿它来开玩笑?为什么?你根本不明白我其实是个怎样的人,还没看到我恐怖的一面,你……爱就是爱嘛!哪有这么多理由呀?这男人真是比她还罗嗦,莉莉安忍不住截口道。

是吗?他垂下眼睑,飘忽的声音像来自九霄云外;假使我们永远无法结婚,我也不想要小孩,你还是爱我?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有什么隐衷不成?或者另有她所不知道的秘密……尽管莉莉安心里有万般疑惑,但她仍然坚定地点头。

绝不后悔。

好吧!他突道。

什么意思?莫非……她不敢相信,他真的答应了!追云忽然微笑轻拍她的颊。

正是你想的那样!这是他对她露出第一抹没有邪气、不带讽嘲、真心诚意的笑容,她不由惊喜的泪流成河。

傻瓜!将她轻轻拥进怀里,未来究竟会变得如何,事到如今已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

就像他无法叫自己不爱她一样,爱情的魔力凡人无法挡。

※※※追云!莉莉安打内线到追云的工作室里。

我和囡囡今晚去你那边睡好不好?我脚痛,半夜要起来给孩子泡牛奶不方便,你又没办法单独照顾婴儿,我们暂时同房会比较好一点。

好吧!他考虑半秒钟立即点头。

你等一下,别随便走动,我去抱你过来。

不要啦,我没伤得那么重。

以前不论怎么勾引他,她都不觉得害臊,现在两人决定交往了,她突然感到不好意思。

总之你乖乖听话就是了,我可不想留给莫纳一个找我麻烦的借口。

他挂断电话,走进客房。

你先把囡囡的婴儿床、尿布、热水瓶和半夜要喝的牛奶带过去。

他接过东西。

今晚我可能要赶通宵,所以你们就睡在工作室吧!又通宵啊!她忍不住皱眉。

你请员工还摆着好看的?怎么啥儿事都自己来呀?你不懂!他把东西搬过去后又来抱她。

柳追云,你很小看人喔!莉莉安被他抱在怀里,一手搓着他厚实的胸膛。

像你这种情形只有三种可能;你天生不信任人、你请的人能力太差了、员工中出现叛徒,已经无法安心将工作交代给他们了。

想不到她懂得还真不少!不期然地,一抹苦笑浮上他唇角。

看来,你是属于第三种喽?!你又知道了?他轻柔地将她安置在沙发床上,这里是他工作累了的暂时休想处,虽然不比上房里那张席梦思水床舒服,但睡一晚还是可以的。

我当然知道。

她飞扬的语气忽地低沉的仿佛哽着无尽忧伤。

那一年,丽亚婶婶叛变的时候,我在伯伯和表哥脸上不晓得瞧过多少次你那种神情?追云旋转座椅,低头凝视她美丽却早熟的小脸,其实他很早就发现到,她的任性、刁钻、娇憨全都只对他展现。

在外人面前,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有她必须维持的仪态,然而早经战火和宫廷斗争洗礼的小女孩,她的内心究竟是抱着何种想法在生存,又岂是外人可以理解?莉莉安直勾勾回应着他的视线,就像他也只对她无礼和粗鲁一样。

也许早在相识的最初,两颗相似的心灵就接收到了彼此和谐的频律,所以她才会痴痴地恋上他,多年不忘。

最近饭店老是碰上了一些麻烦。

追云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喃喃地诉出了心中的忧烦。

没有大损失,可是麻烦又不断,我想犯人可能是女性,对公司虽抱有敌意,却又不想真正打垮公司。

她侧首沉思道。

而且是相当接近中央管理阶层的人。

第二点我同意,但你为何会猜测犯人是女性?因为犯人不一举击垮你,却是不停地制造状况,这种手段通常都是女人比较会使。

倘若你说的是真的,我心中已有一个人选了。

他粗嘎着嗓子,眼中蓄满愤怒、难舍、嘲讽……万般复杂的情绪。

那个人对你而言很重要?莉莉安心头警钟大作,通常他只对自己在意的人付出感情,她不免猜测,不会又是另一个情敌吧!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他转过身去,决定结束这个令人不愉快的话题。

她的好奇得不到满足,心中的不悦油然而起。

但她也不是个愚蠢的女孩,明白男女相处中,不该太执着于挖掘对方的隐私。

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她无聊地打个呵欠。

你在做什么?做广告企划。

要拍广告啊?请不清明星?不请。

这份广告我打算上网路促销。

那就是要做HOME PAGE喽?她语气中尽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这个我会,交给我做好不好?你不是在吹牛吧?他玩味地转过身。

少看不起人了,把你旁边那台手提电脑递过来,三天后,我给你看一个与众不同的网页。

她高声怒吼道。

睡梦中的囡囡被吓醒了,哇哇啼哭起来。

看你干的好事!追云赶过去抱起婴儿,只可惜囡囡向来少给他面子,照哭不误。

有事等把孩子哄睡了再说。

你答应的哦!她窃笑着,绝对要令他刮目相看。

是!追云朝天翻个白眼,囡囡一经她的手,立刻安静了下来。

真的差那么多。

他低声呐咕着。

谁叫你身上只有臭烟味,没有奶味儿,宝宝自然不喜欢你。

她嘲讽道。

顺便看能不能激他下定决心戒烟?少罗嗦!他撇开头去,手指移到电脑键盘前,忍不住举袖闻了一下,真有这么臭?莉莉安暗自掩嘴偷笑,看来逼他戒烟的日子不远了。

听到她的笑声,追云苦恼地转头瞪她一眼,有点火大,却还是遵守诺言将手提电脑搬到她面前。

小心点用.别弄坏了。

我才不会!她对他眨眨眼。

哼!他闷气回到座位上。

一种和谐的气氛开始在房里酝酿,两个不同的人想要生活在同一屋檐下,首先要学的大概就是妥协吧?他们两个人都正在努力学习中。

而囡囡无形中成了最好的润滑剂,起码他们不能在孩子面前大吵大闹。

※※※追云抱着莉莉安走进办公室,望着她那张得意的小脸蛋,忍不住凋侃道:终于如了你的愿啦!还好啦!她轻煽着两排长而卷的翘睫毛。

可惜不能跟进会议室。

他小心翼翼将她放在沙发上,轻捏她的鼻端。

你少作白日梦了。

我倒觉得我的梦想已经实现了。

她语带玄机。

你喔——别在我办公室里乱搞听到没有?追云无奈提回她好奇四顾的视线。

我是怕你脚受伤了,行动不便,身旁又带着一个小婴儿,万一出事了,我无法跟莫纳交代.才带你一同上班的,你千万别给我惹麻烦。

我才不会呢!她拍拍怀里的手提电脑。

我也很忙的,谁有空找你麻烦?网页的设计她已有头绪,三天后准叫他甘拜下风。

是是是!他随口虚应着。

届时非叫你刮目相看不可。

她不满地叫道。

我十点要开会,没时间陪你,有事请你可以找黄秘书。

他正忙着给囡囡换尿片,一手急抽湿纸巾、一千撕开纸尿布的包装,弄得手忙脚乱。

笨手笨脚!她嗤笑一声,单脚跳过来接过纸尿布帮忙摊开。

我绝对要跟大哥收一大笔看护费,蔼—可怜!他纸尿布都还没包好囡囡又送他一大泡黄色的液体。

臭小鬼!他狼狈地甩着满手的水渍。

小女娃手舞足蹈笑得可开心了。

呵呵呵……莉莉安笑摊在他肩头。

谁叫你手脚这么迟钝!哼!他瞥开头,君子不与小人斗。

二叔不气哦,囡囡亲亲!莉莉安存心气死他。

干脆我叫医生来帮你们装导尿管,一劳永逸,你们觉得如何?他回以一阵龇牙咧嘴。

不用了,囡囡喜欢包尿布。

莉莉安忙接手善后,处理完毕,一只脚跳回沙发上乖乖坐好。

是吗?要不要再考虑看看?装导管真的比较方便哦!追云挑眉邪笑道。

等哪一天你不方便的时候,这个方便的机会再让给你方便。

听得懂这段绕口令的人是白痴!追云懒得理她,重新叮咛道:你呢?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帮你倒杯水?还是你要先去上个洗手间?我这场会议可能要到中午十二点才会结束哦!好吧!你先抱我上一趟化妆室。

追云弯腰将她横抱在胸,走出办公室,正好遇见黄舒姿。

副……副总……她止不住声音里的颤抖,看他怀抱另一个女人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她心痛如绞。

黄秘书,总裁的女儿正在我的办公室里,你先帮我照顾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他迳自抱着莉莉安进化妆室。

原来她是你的秘书啊!见过那位小姐好几次,莉莉安此刻才明白她的身份。

她叫黄舒姿。

他淡漠地回答。

待会儿我去开会的时候,你若有事,可以请她帮忙。

咦?你的秘书不用跟进去会议报告吗?莉莉安自己跳进女性洗手间里,追云站在门口等她。

半晌,她再度跳出来,追云揽腰抱起她。

暂时不用。

昨夜他将这一连串的商业机密外泄案做过一番全盘考量,很遗憾地发现黄舒姿就是那个最需要防范的人。

追云抱着莉莉安回到办公室。

黄舒姿手持速记簿站在办公桌旁,神采奕奕地提醒道:副总,开会的时间到了。

至少在公事方面,他还是需要她的帮忙。

她迫切想要证明自己的重要性与存在世。

黄秘书,今天不用你做会议纪录了!冷酷的男人有时候是很残忍的。

你留在这里帮我照看她们!他话一说完.随即转身离去。

副总……黄舒姿不敢置信地圆瞪着美眸.八年的卖命与痴情为何竟落到如此下常望着追云离去的背影,黄舒姿深陷情网无法自拔的灵魂,像是被活生生撕裂了开来,有一半的魂魄正随着他的消失而逝去,伤心欲绝的珠泪儿滚下脸颊。

这情景看在莉莉安眼里,她庆幸自己不是那个理智尽失的人,也无奈在爱情的国度没有十全十美。

你爱他。

莉莉安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闻言,黄舒姿蓦然回过头来,哀伤的眼眸转瞬间蒙上一层深恶痛绝的阴影。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你一出现就夺走了他对我的全副注意力?我爱他八年了,你知不知道?我为他做牛做马,只要是他吩咐下来的事,挤了命我也会去完成。

我每每战战兢兢地陆在他身边,就算所有人都怕他,我还是鼓足勇气和他并肩奋斗,凭什么……你凭什么破坏这一切?因为我跟你一样爱他!莉莉安清艳的水眸里射出坚毅的光芒。

我不知道他有哪里恐怖,需要别人这样小心翼翼地服侍?我也不会单方面地为他付出一切。

如果他不爱我,我走。

但我们相爱,所以我们的生活无拘无束。

开心又快乐,我们很合适。

你自私,你根本不懂得为爱付出的辛苦!黄舒姿歇斯底里地尖叫着。

是你太愚蠢!一味地付出、沉浸在你悲剧女主角的剧本里,你曾经坦白、毫无保留的站在他面前倾诉出自己的感情、告诉他你的喜怒吗?盲爱和真爱是两回事!莉莉安自己是挣扎过来的人,她心里的烙痕没有比黄舒姿轻,但也许是个性上的差异,她放开了心,黄舒姿却脱不出囚笼。

说?她抑头狂笑,怎么说?柳追云是个恁般冷酷,无心的男人,他的狠与辣,她是见识过的,万一说了,他就此撇开她,她该怎么办?你没有勇气承担失败,就不可能成功!莉莉安希望黄舒姿能看得开。

她不想有朝一日,她和追云的幸福生活是建立在另一个女人的痛苦之上。

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你这个横刀夺爱的狐狸精!黄舒姿已经失去理智了。

因为我有勇气,我已经告诉过他,我喜欢他。

她说,对于那段辛苦追求的日于依然心有余悸。

我远渡重洋来追他,无视他尖刺一般的防卫网,被刺得伤痕累累,今天的一切是我用尽血泪换来的。

而你,你什么都没做,自然没权利享受幸福。

我怎么没做?我为他付出了一切蔼—她已经钻进牛角尖里了。

你没有,你怕受伤,因此只敢在一旁默默地守候,你只求能永远待在他身边,而你得到了,你还贪心些什么?黄舒姿的偏激真是远超过莉莉安的想像。

众所皆知,柳追云是标准的单身主义拥护者,真心想要在他身边的女人,都得学会隐藏自己的感情,黄舒姿曾经是个中翘楚,所以才能受他重用长达八年的时间,可她作梦也想不到,自己最后也是败在这一点上。

绝望像海潮汹涌一室,她茫然地站着,一下子就遭到了灭顶。

八年的青春、八年的岁月都是为了一个男人而活,失去了他,往后她又该凭藉着什么继续生存下去?黄小姐……她是不是说得太过份了?看黄舒姿脸色苍白,嘴唇发紫的模样,莉莉安心如擂鼓,不安的感觉直上云霄。

她站起来,想去拉她。

滚开——黄舒姿咬紧牙根,瞪视着情敌的眼神.潜藏着宽广如海的怨恨与崇峻若峰的悲伤。

现下的情况是她一败涂地了,眼看着未来的希望之灯熄灭,一瞬间,她陷进了黑暗无涯的地狱,而这一切全是她害的。

任着泪水花糊了精致的彩妆,不能原谅、不能原谅……可恶的柳追云、可恨的狐狸精……抛踩着重重的脚步转出办公室、离开萨多摩饭店这处伤心地,她怨,然而再多的泪水也洗涤不尽心头深刻的恨与愁!未来该怎么办?不!她已经没有未来了。

一切已到此结束——※※※追云开完会回到办公室,一眼瞧见莉莉安人如木雕,双眼毫无焦点的呆坐在沙发上,心头大骇,上回她在暗巷里差点被人欺负,被他救回来后,就是这副模样。

莉莉安,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别憋在心里好不好?这样你会生病的。

他心疼地将她拥进怀里,轻声哄慰。

她爱你。

悠然叹息中,黄舒姿含恨离去的模样像把利剑,深深伤害了莉莉安的身心。

可是我也爱你,我真的好爱你,我没办法把你让给她,我……我伤害了她。

黄舒姿走了!像是心有灵犀,追云一语点出了事实。

这场三角关系竟然由她们做出了结,他这个男人实在是太无能了。

她很伤心,因为我残忍的摧毁了她的梦想,追云——她仿佛预见自己的未来,忍不住激动捉住他的手臂。

如果我和巫晨晓之间,你决定选择她了,请直接告诉我,我会走,成全你们,绝不……等一下、等一下!他错愕地截口道:是谁告诉你我会和巫晨晓在一起的?你们不是快订婚了吗?她顿时傻眼。

哪个王八蛋随便乱造谣?拜托!想害死他不成。

但……她不敢说出和逐风联合调查他的事情,但眼下似乎另有蹊跷。

你们不是感情很好吗?看她对你公寓熟悉的样子,又帮你整理家务、照顾三餐的,除了要好的男女朋友,谁会这么做?有求于人的人啊!他倍感头痛。

我常常帮巫晨晓一些小忙;所以她也会同等回报一些事情。

不可能!莉莉安直言道:你的个性我还不了解,你哪时有这么好的闲情逸致,会主动帮忙别人?尤其是女人。

当我想要玩游戏的时候我就会。

他黠笑道;我不是主动帮了莫纳和季水柳吗?你是整他们吧?碍…她似乎捉到头绪了。

你该不会又乱点鸳鸯谱了,所以……不要冤枉我,这主意可不是我想的。

追云忙撇清关系。

是逐风玩得太过份了,大嫂才会想尽办法要叫他安定下来,我顶多敲敲边鼓……或者煽风点火!莉莉安愤怒地翻起眼,这变态的柳追云,还有那该死的柳逐风,领她薪水,还挖她墙角,这对混帐柳氏兄弟。

有什么关系?晨晓和逐风很合适啊!问题是我很无辜哪!她快气死了。

天杀的柳逐风,拿我的钱还出卖我,就不要给我逮到他的小辫子,到时我铁定整死他。

你干么给逐风钱?阴谋的味道充斥异端。

还不是为了你。

她横眼嗔道:当年内战一结束你就跑得不见踪影,连表哥的继位典礼都不来参加,我想你,可是我国法律规定皇族在行过成人礼之前不得任意离国,只好雇用偶尔会到皇宫拜访的逐风帮我带来你的消息?你调查我!他感到啼笑皆非,什么世界?这年头的女孩居然主动到这个地步。

不行吗?她满腹委屈,泪花儿在眼眶中打转。

你没心没肝、无情无义,一走就是几年,连通电话也不打。

这太离谱了吧?在‘苏格里’的时候,我可没欺负过你。

谁说没有?你偷走了人家的心。

那你也不能叫逐风调查我啊!那个臭小子,利字当头,连亲兄弟都敢卖。

老实说,只有调查吗?你还叫他做了些什么?看紧你,别……她脑袋低得快要掉到地上,红潮满粉须。

别让环女人接近你。

哦——追云长吟一声,笑意在眸中凝聚。

看来你是爱惨我了,嗯?我……偶然瞥见他眼里的谑笑,莉莉安恼羞成怒。

对啦!不可以吗?你这个坏蛋!她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那你说,你到底爱不爱我?嗯?他手支下颚,吟哦着。

是不讨厌啦!这只老狐狸,他就是死不肯对她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就对了,可恶!看看她高高嘟起的红唇,他忍不住伸出舌头快速刷过它。

怎么啦?无缘无故生气是小孩子的行为哦!又取笑她。

莉莉安杏眼圆瞪,忽然张口咬住他贴住她的唇。

唉呀!追云吃痛地叫道。

趁着他张嘴之际,她柔软的丁香顺势伸进他嘴里,在两条舌头相接的一刹那,引燃冲天欲焰。

这个吻她主动得急促,他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下一下子就被打得落花流水,神智迷眩在美人儿织起致命的情网里。

眼看着他的双目缓缓闭上,陶醉的心脏越奔越快,她突然用力捏自己的大腿一下,让痛感唤回理智,邪恶的光芒在水眸中一闪而过。

莉莉安猛地用力推开他。

追云睁着一双迷糊大眼,直过了三秒钟,因为惊骇过甚而丧失的语言功能才逐渐恢复。

你干什么?没有啊!她笑得很邪。

我只是突然想起,你常教我要端庄、温柔,和男朋友在办公室里拥吻好像太失礼了,应该禁止。

是吗?他轻挑浓眉,以着饿虎扑羊的姿势压下她。

你这个小魔女,敢点火,就不要忘了准备灭火器。

夹杂着狂火烈焰的深吻倏然爆发,在她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之前,灵魂已被他牵引进七彩漩宫,迷蒙间,飘飞的神思越飞越远,她只能依着本能反应,用尽全力抱紧他,让两段相异的心律合一,任情潮翻涌,沉醉在一波又一波的激情浪涛中……第七章逐风,那件事你查得怎么样了?柳家兄弟在谈完一笔大生意后,悠闲地走在人行道上。

追云最近才发现,他似乎误会黄舒姿了,在她离开后,饭店的大小麻烦依然不断,可见背叛者犹在管理阶层中,这令他对她所怀的愧疚更形加深不少。

有一点头绪了!逐风打个大大的哈欠,充血的眼珠无神地眨着。

二哥,你的车到底停在哪里?我快累死了!走过这个红绿灯,下一个十字路口就到了!追云疑惑地望着他。

你最近怎么了?上班、开会打瞌睡也就罢了,走一小段路也哈欠连连!逐风疲惫地摇头。

你知不知道大哥、大嫂什么时候回来?他们已经去了一个多礼拜了耶!不知道!你应该明白,老爹不是那么容易摆平的。

唉!逐风倦得连叹口气都感到勉强。

我快被仔仔和晨晓累死了!哦!不能怪追云没有兄弟爱,谁叫逐风要收钱出卖他呢!他没在这时候落井下石,他就要偷笑了。

逐风怀疑地看着他,一直以为二哥铁会比他惨的,毕竟莉莉安是个娇生惯养的金技玉叶,再加上小囡囡的哭闹捣蛋,他不可能像平常一样逍遥自在啊!可是看看他,不仅精神饱满,甚至快乐得连往常的冷漠都不见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二哥你……歇—心!追云突然拉住逐风正要越过马路的脚步,一轿黑色轿车迅速驶过后,又立刻倒退回来,他反射性地抱着小弟滚上安全岛,避到一株行道树后,车子在撞上安全岛后,迅如飞箭似的逃逸而去。

你痴呆啦?一点警觉性都没有,当心我再把你丢回‘神偷门’重新训练起!追云一掌打向逐风的肩,脸色发青地破口大骂。

逐风充血的瞳孔转眼深邃得仿似古井深潭似的,不怪二哥,在生性冷漠的柳家人中,追云算是最热情的了,他很少展露情绪,在公司里也从不骂人,待谁都彬彬有礼。

除非那个人是他真心在乎的,那时,他的热情会如破堤的海啸,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我想我是挖到宝了!他冷笑,与追云相扶着站起身。

感觉到二哥僵硬的身子,追云尚未自刚才差点失去手足的惊吓中回复过来。

那件事不用你查了!追云涩着嗓子开口。

逐风太累了,他不敢想,这种狙击要多来几次,精神不济的小弟如何避得过?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逐风阴森地低喃。

刚才那辆车只是一个警告,它并没有想要我命的打算。

追云带着疑惑的眼神望向他。

用枪狙击,或者等我走到路中央再行动的成功率不是更高?一席话说得追云豁然开朗。

你想再继续查下去也可以,把晨晓和舒舒送到我公寓里吧!他们兄弟的恩怨,私底下有的是机会了结,就算要剥逐风的皮,也得由他亲自动手,外人休想占便宜。

你确定?逐风不敢置信。

一个婴儿哦,很吵、很烦的那种!我知道,囡囡的双胞胎兄弟,仔仔嘛!难道我连自己的外甥都不晓得。

他说话的同时,嘴角不期然弯起一抹温柔笑意,看得逐风差点傻眼。

二哥,你还好吧?他该不会已经被整疯了?逐风有点愧疚。

很好啊!,囡囡很可爱哪!是很可怕吧?很可爱!追云不怀好意地瞪了小弟一眼,这坏小子若发现自己整人不成,反而为他带来莫大的快乐,大概会呕得吐血吧?逐风一阵毛骨悚然,有机会摆脱巫晨晓和仔仔自是是相当愉快的事情.但看二哥那副邪气的表情,不详的预感笼上心头,该不会……难道二哥已经知道他干的好事了?不妙!谢谢二哥关心,我自己可以照顾晨晓和仔仔。

他想,逃吧!最好有多远闪多远,不然被二哥捉到,铁定比被狙击更惨。

随便你。

追云狡黠地笑着。

反正来日方长,他一点都不担心会讨不回公道。

※※※三更半夜,追云公寓里的电话铃声响得可以吓死人。

喂!他压低声音,不想吵醒旁边的莉莉安和囡囡。

自她扭伤脚后,他们就同房了,这样方便他半夜起床照顾她们,不过他们分床睡。

二哥!逐风惊慌失措的声音自话筒中响起。

你快下来,我现在在你楼下。

干什么?仔仔出麻疹,晨晓好像也被感染到了。

逐风话说得有些喘。

我似乎也不大妙。

有没有搞错?巫晨晓不是十八岁了,还会得麻疹!追云急急忙摇醒隔床的莉莉安,待会儿仔仔恐怕要烦劳她照顾了。

还有你,你是医生耶!我二十四岁以后才开始当医生,而且我主修的是外科,我怎么晓得之前老爹有没有带我去打过预防针?逐风喘得更厉害了。

我立刻下去,我会顺便联络医生,你等我。

追云赶紧打电话叫醒孔旋,顺便喊莉莉安起床。

发生什么事了?她听到他讲电话的声音不大妙,有些担心。

仔仔出麻疹,逐风那个笨蛋和晨晓好像都被感染了。

他下床穿衣服。

他们难道没打过预防针?仔仔和晨晓我是不知道,但逐风,别指望我们老爹记得这种事!一个风流父亲,户籍里四个不同母亲的子女,柳家人的亲属关系比天上星辰还乱。

那你呢?如果你也没打过预防针,千万别接近病患。

她打开门,陪他下楼去接人。

我记得我国小时就出过麻疹了。

他领头冲出大楼。

二哥!,逐风病恹恹地趴在车窗上朝他打招呼。

干什么不进去?追云骂道。

在这里吹冷风,真是疯了。

我找不到电脑卡,又忘了出入密码……他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样子。

追云长吁口气,看他这样子,他也骂不出来了。

让小弟坐到后座,他开着车子进停车场,和莉莉安两个人又搀又抱地将三个病人弄上楼。

孔旋接到通知,已等在公寓门前,看到他,走过来帮忙。

孔医生,又要麻烦你了!安置好病人后,追云急问:他们怎么样了?或者住院观察比较好?别担心,这是打过预防针,一个礼拜到十天内,常会发生的正常状况,两、三天后就会没事了。

孔旋回道。

至于柳三公子和巫小姐,他们只是恰巧同时感冒了。

这两个笨蛋!追云恨骂一声。

孔医生很了解婴儿的身体状况?莉莉安有些疑惑。

我是柳大公子的家庭医生,当然了解。

咦?追云大叫一惊。

你不是……所有帝国内的人都是我的患者。

孔旋笑言。

他们大概忘了,大家同属一个组织的事吧?追云和莉莉安对望一眼,各自失笑,看他们多糊涂啊!对了,‘朱雀’将军的孩子应该是一对双胞胎吧?还有一个女婴,我记得也在这里,我想顺便看看她。

孔旋问道。

囡囡应该没事吧?傍晚睡觉的时候还很好啊!莉莉安领着孔旋进卧房。

很难说,他们是一起打预防针的。

那怎么办?她打开房门,冲到婴儿床旁,小女娃正胀红睑,哇哇哭着。

囡囡!她心疼地抱起孩子,无措地望向孔旋。

医生,她……我看看。

追云从莉莉安手中接过孩子,傍晚还生龙活虎的娃娃,此刻却病恹恹地躺在他怀里低位着,他的心痛得揪成一团。

孔医生,有没有办法?这孩子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我会给她打一针帮助退烧,但两个孩子和两个大人最好隔离治疗。

以防大人将感冒传染给婴儿。

我去安排!追云把孩子还给莉莉安。

待会儿,我把仔仔抱过来,今晚就麻烦你照顾他们了,我去看着逐风和晓晨。

嗯!她点头。

房里三人各自忙碌去了。

直到凌晨三点,四名病患都已稳定下来,孔旋也回去了。

逐风和晨晓怎么样了?追云刚为病患换了条冷毛巾,疲累地坐到地毯嘘口长气。

总算退烧了。

喝杯东西吧!她体贴地帮他擦肩、捶背。

他已经在公司里忙了一天,回家后又不得休息,彻夜未眠照顾病人,肯定累坏了。

追云轻啜一口香浓的热可可,不自觉将头轻倚向她的肩窝处。

仔仔和囡囡呢?睡着。

她继续为他舒活筋骨。

别忙了——他一把捉住她忙碌的小手。

你也累了一夜,去休息一会儿吧!你不是比我更累?你才更应该休息。

她微笑地盘腿坐好,让他的头可以舒服地躺在她的膝盖上。

快天亮了,你马上得去上班.先睡一下。

追云深沉的眸光瞬也不瞬地盯在她脸上,躺在她腿上的感觉好棒,她的身子又软又香,他黝黑的瞳孔不觉又暗沉上几分,冷峻的五官线条随着嘴角弧度的扬起,温柔得仿佛春天的和风。

谢谢你!他似低语、似呢喃,在她膝上闭起眼睛。

那全然信任与依恋的模样让莉莉安情不自禁双手环向他的脑袋;弯身倾听他的心跳,是一种脉动的合一,她的颊贴着他的脸,体温交流处,她感到他们心灵的相契,这就是相爱的证明吧?她想,激动的泪溢满眼眶。

※※※二哥,我好饿!逐风躺在床上,不顾追云已经忙得晕头转向,兀自叨念个不停。

二哥,我不要吃稀饭,我们来吃火锅好不好?海鲜火锅,用龙虾做汤底,加上螃蟹、蛤蜊,花枝……还有还有.我最喜欢的金针菇……最好再加一道竹笋炒肉丝!追云一巴掌轰向逐风脑袋,恃病而骄的臭小子,欠揍!二哥,你怎么可以殴打病人?逐风扁着嘴。

你活该!莉莉安端着清粥、小菜走进房里。

再吵就把你从窗户口丢下去!横瞪他一眼,她轻拍追云的肩膀。

我已经帮宝宝洗完澡了,你也去梳洗一下,准备吃饭。

嗯!追云轻颔首,瞥见她青黑的眼圈,不由得一阵心疼。

很累吗?我来吧!他作势接过餐盘。

你先去吃饭,吃完饭今晚早点休息。

不用啦!,她侧闪身,把餐盘放在床头柜上。

瞧他们精神饱满的,又不用我服侍进餐,餐盘就放着,他们吃完后,我再来收,你去忙你的吧!他沉吟片刻,给逐风送过去一记警告的眼神:别让她太累,否则小心我扁你。

随即走出卧室。

啧!越来越像热恋中的情侣了,叫人看着嫉妒!逐风促狭笑道。

那你想不想也试试这滋味呢?莉莉安不怀好意地瞪着他。

别闹了!隔床的晨晓紧张地扯着他的衣袖,低声警告。

逐风不理她,兀自逞口舌之能。

热恋中的情侣吗?可惜我没有对象耶!嘿!莉莉安磨着一口编贝般的玉齿。

谁说是‘热恋中的情侣’,我指的是‘热锅中的蚂蚁’!她一巴掌煽向逐风后脑勺。

为了照顾你们,追云已经将近四十个小时未合眼了,你敢再吵他,万一他倒下了,你就把以前从我这里骗走的钱,全部加倍吐出来赔我。

哦!看样子诡计好像曝光了!逐风撒赖笑着:别生气嘛!我又没骗你钱。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有数!莉莉安横地一眼。

要不要我在这里当众公布出来啊?我肚子饿了,晨晓,你饿不饿?这稀饭很香喔!果然泄底!他赶紧装疯卖傻,转移话题。

咦?我已经在吃了。

晨晓迷糊的俏脸自碗盘中抬起来。

要不要我帮你夹一些菜?逐风真的傻眼了,怎么有如此钝的姑娘,真是被她打败了。

呵呵……哈哈哈……莉莉安忍不住放声大笑。

摇摇头,走出卧房。

老实说,风流公子被单纯小天使缠上,逐风本身就已经够衰了,实在不需要她再来加添一笔。

你这个笨蛋!莉莉安一走,逐风立刻回头一阵破口大骂。

你想害死我啊?白痴!我又没有怎么样?晨晓端着碗,两滴珠泪挂在眼眶。

刚才我快被剥皮了,你就不会帮我一把,还落井下石!我哪有?她委屈地抽噎着。

我叫你别惹柳二哥和莉莉安小姐生气,你不理我,那我自己吃饭也不成!人命关天的关键上,是吃的时候吗?那我不吃了嘛!她捧着碗,滴滴泪珠滚落清粥,病后初愈的小脸,水渍的洗涤更显苍白脆弱。

她低声呜咽的嗓音,仿佛利针,根根刺痛着他的心脏,不甘心,每次都被她的眼泪打败。

然而更多的痛楚却驱动着他的手脚,情不自禁地移向她的床边。

别哭了!她低垂着螓首,他不喜欢听她的哭声;她就把嘴捂住,然而滚滚热泪却犹自固执地奔腾不休。

唉!他长叹口气,这小女人,别看她年纪轻轻、天真单纯得像个小白痴,骨子里却拗得似条牛,放着不管,铁定可以哭到淹大水,真是拿她没辄。

好啦!是我不对,我不该随便迁怒于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你每次都随便骂人!冤枉哦!天知道,柳三公子向来是以怜香惜王闻名吐交界,只是遇到她……唉!反正怎么样都是他不对。

我发誓以后再也不随便骂人了,呜!,为什么她不像他平常交往的那些女人,不爽就开骂嘛!哭得像个小媳妇似的,害他乱有罪恶感一把的,每次对仗都输。

别哭了,一起吃饭吧?嗯!绝美倩笑仿似突破乌云展现金芒的朝阳那样耀眼、灿烂。

他险些看傻了眼,这丫头笑起来还真可爱、只是有点麻烦,但——算了!反正她也很好哄,单纯又天真,实主不需要对她预设太多心防。

※※※他竟然吃饭吃到睡着!莉莉安心疼地轻摇追云的肩膀,可怜他是累坏了。

追云,我扶你去卧房睡好不好?嗯!追云晃着犹自晕眩的脑袋。

现在几点了?九点半。

我还有一些文件没看完。

别看了,你会累垮的。

瞧他憔悴的,脸颊都凹进去了,莉莉安好生不舍。

明天再看,今晚好好睡一觉吧!他沉默着,定定地凝视她相同疲惫的消脸,为什么以前都没发觉她竟是如此的温柔可爱,不自觉地,他的心跳持续加速。

莉莉安觉得体内的血液因着他灼热目光的注视而不停加温,口有点渴,脑浆都快被滚糊了,她情不自禁伸出粉红小舌绘着干烈的唇瓣。

却不知这小小的动作,仿佛原子弹,瞬间炸翻了他的理智。

我不该碰你的,莫纳会宰了我,可是……撕磨着喉头的声音粗嘎得连他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我不会让表哥碰你的!她贴在他耳边低喃,瞳孔里深深刻划着他冷峻、帅气的身影。

那如兰馨般的幽香恍似一根鸿羽搔挠着他的全身筋骨,一簇烈焰在胸口点燃,他浑身一颤,急促地与她偎近,他的眼望着她的眸、他的鼻碰着她的、他的唇感受到她浓烈的芳香与甜软……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唇齿由轻触到深接,他的舌像是有自主似地探进她柔软的唇腔,一股温暖、黏湿的刺激首先冲向下腹部,他热得脸色通红,只能不停地用力抱紧她的娇躯以降火。

他的手来回摩挲着她的腰臀侧,一阵电流迅速溜过她的背脊。

蔼—她情不自禁地哼叫着,双手攀上他的脖颈。

追云……你会不会后悔?他低哑着嗓子,热气吹向她耳畔。

她愣了一下,水雾嫣然的秋眸望进他眼底深处的怜惜,感动像潮水淹没理智,她以行动证明,轻捧起他的下巴,温热的唇搜寻着他的眼、鼻、唇,最后停在他耳旁。

永远不会。

莉莉安!将她紧紧拥进怀里,他感觉眼睛有些痛。

有些疼。

我爱你。

她啃咬着他的耳垂,眼望它发红肿大,呵笑声轻溢出口。

小丫头,你在玩火,你知道吗?他拉起她的手.轮流在十指上留下他独特的印记。

你烧起来了吗?她呵笑不停,感觉他的舌每在指上多绕一圈,她体内的炽热就加深一度。

你说呢?她的手指已经满足不了他,他改而将脑袋理进她软玉温香的胸脯,逗得她娇笑连连。

小坏蛋,我已经烧得快爆炸了……你先跟我说那三个字!她方得到自由的手指伸过他浓密的发丝中玩耍,螓首倚在他的肩窝处,丁香蓄意挑逗着他僵硬的肩膀。

你……由肩背处传来阵阵的快感,害他差点落入她的控制中,他得咬紧牙根才能把持住神智。

哪三个字啊?我常对你说的那三个字!讨厌!都什么时候了还故意气人。

她恼得一口咬上他的肩胛。

唉呀!他痛叫一声。

我还没吃你,你倒先吃起我来了。

什么?她愣瞪着他,不懂刚才那段绕口令是什么意思。

瞧她这副纯(蠢)样,让他残害国家幼苗的罪恶感直上云霄。

莉莉安,你……哇哇哇——尖声婴啼斩断一切情欲。

追云和莉莉安同时跳起来。

仔仔(囡囡)他们不约而同冲进房里,分别抱起啼哭不停的婴孩。

原来是尿尿了!追云和莉莉安相对一笑,这对双胞胎还真的什么事都要凑一块儿。

追云脱下外套,和莉莉安分别各抱一个孩子处理善后。

经过近十天的磨练,现在他已练就十八般武艺,别说换尿布了,喂奶、洗澡……他是样样精通,不输专业奶爸。

唔唔唔……小婴儿换上干爽的纸尿布,一感觉青服后,立刻露出甜得腻死人的微笑。

追云和莉莉安相视一笑,他弯腰拾起外套,一张白纸轻飘落到地上。

她捡起来还给他,无意中瞥了一眼。

咦?这个人是谁?好像黄秘书哦!再说一遍!追云神情大变,直瞪着纸上的人像你说她像谁?黄舒姿?这——不对吗?这人的眼睛、鼻子、嘴巴、五官线条真的和黄秘书很像,只差她年纪大了点儿。

莉莉安被他乍青乍白的脸色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这个人是谁?她……这是追查泄密案结果,最有可能的嫌疑犯!追云考虑片刻,决定还是别把莉莉安拖进这场商业间谍战中比较好。

公司一个资深董事。

洪碧珠,曾经是柳老爷子最倚重的左右手,现在也是公司的股东之一,她从不多话,在饭店已工作了三十年。

所以调查结果一出来,她是最可疑的人,追云不相信,这曾是最忠心的女人会背板柳家。

他下令重查,但此刻听闻莉莉安一席话,洪碧珠和黄舒姿意外的相似,她们之间难道有什么关系?看年龄、论相貌,追云心中的不安更形扩大,依照他老爹的风流、洪碧珠和柳老爷子之间的关系、黄舒姿自幼被遗弃在孤儿院的身世……哦!不,千万别是他猜测中的答案——黄舒姿是柳家流落在外的孩子。

但事实果若如他所料,这一连串的泄密案便都有了答案——是报复!时隔多年对负心男人的报复。

天哪!如今黄舒姿又走了,这个案子他还能查下去吗?※※※在逐风以大病初愈,理该大肆庆祝的要求下,柳家兄弟请了一天假,带着莉莉安、晨晓和双胞胎来到木栅动物园。

两对男女各自推了一台婴儿车,同是俊男美女配俏姓的配合,不晓得羡煞了多少旁人。

那个人说仔仔长得好可爱,跟你很像。

晨晓开心地向逐风献宝。

当然!逐风骄傲的揽住她的肩膀。

我们柳家的遗传基因绝对品质保证,一流的。

笨蛋!追云真想踹他一脚。

又不是他的孩子,兴奋个什么劲儿?原谅他,身陷情网的男人通常都会变得比较笨。

莉莉安一语双关笑道。

你是说……眼望逐风不自觉拥着晨晓的手臂,追云坏笑道:那个呆子也有这一天!还不是你搞的鬼!莉莉安斜瞧着他。

你真奇怪,通常是女人比较喜欢作媒,你一个大男人,偏爱乱点鸳鸯谱。

很有趣啊!他笑着眨眨眼。

我永远记得大哥被耍得团团转和莫纳来求我时那副嘴脸。

变态!这话千万不能让表哥听到,否则她就要提前守寡了。

你是不是双子座的?我?你这么快就想对八字啦?我想知道你这种双重人格是先天生成、还是后天失调?她横眼嗔骂,真是败给他了。

我有双重人格吗?我以为我是很忠厚老实的。

跟唐璜或光源氏比起来你的确是。

但与一般人相比,你是仁慈、奸诈又冷酷!真幽默,你的说话技巧越来越好了。

他瞪眼,听她说的,好像他是个大坏蛋似的。

多亏老师教得好嘛!她贼笑着,跟他玩起踢皮球。

谢谢夸奖。

追云朝天翻个白眼。

我哪有双重人格?你总是一脸冷漠,对谁都彬彬有礼、没有感情的样子;使得一些不明白你的人不由自生畏惧你。

但实际上,你很热情、又爱多管闲事;你乱点鸳鸯谱是因为想帮助他们,可借你老爱使些奸诈手段,在助人的同时又顺便取悦自己。

徒然给自己招来一堆麻烦与误解。

然后在解决那些麻烦时,你的行动又无比冷静、酷狠,面对敌人永远不给人留余地。

你自己算算,到底有几重人格?感激你这么了解我!追云咬牙切齿。

把我说得像个大变态!事实胜于雄辩。

莉莉安对他扮个鬼脸,突然低垂着螓首。

承认自己的心情有那么困难吗?他不语,波涛汹涌的心情像海浪,不知何时才有平静的一天。

莉莉安!晨晓忽然唤了她一声,解了追云的危。

什么事?不逼他太紧,莉莉安加快脚步,赶上晨晓。

我想去洗手间,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晨晓不放心把孩子单独留给逐风,但她上洗手间,孩子又不方便抱进去,有莉莉安做伴,两人轮流看着孩子,就没问题。

好吧!莉莉安点头,走过去和晨晓手牵手一同上洗手间。

拜托,又不是国小女生,去个洗手间也要有人做伴!逐风撇嘴嗤笑着。

你嫉妒的话可以请追云陪你一道去啊!莉莉安回他一阵龇牙咧嘴。

没听过‘惹熊、惹虎,千万别惹上凶女人’吗?白痴,自找骂挨!追云懒得理他,迳自走到树荫下坐着休息。

你也想去洗手间吗?等我和莉莉安回来后,再让你和柳二哥去。

一行人中就属晨晓最善良,还会安慰他,只是……逐风叹笑着一拍前额。

你们快去吧!我和二哥在这里等。

受不了,她怎么如此迟钝,不过像莉莉安那样牙尖嘴利更难缠,比较下来,晨晓还是可爱些。

两个女孩一走,逐风走近追云身边,二哥,听说我生病这两、三天,你已经查出叛徒是谁了?八九不离十。

是你的机要秘书黄舒姿?你怎么会猜她?追云有些讶异。

我听说你动用‘神偷门’的秘密联络网到处找她,如果她不是背叛者,何必费这么大的劲儿找一名离职员工?因为她很可能是咱们另一个流落在外的妹妹。

追云一拳击向身旁的树干,如果柳老爷子在现场,两父子铁定要好好干上一架。

你……你是说……她……逐风错愕得差点咬到舌头。

已经确定了吗?还没!追云喟叹口气。

你还记不记得老爹的机要秘书洪碧珠?洪碧珠?逐风沉吟片刻。

就是小时候常常在家里帮忙煮饭,后来嫁给来管家那位洪阿姨?你仔细回想她的容貌和黄舒姿做对照。

她们……蔼—逐风脸色大变,老天!除了年龄差距外,她们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嘛!莫非……这就是我最担心的。

也不一定是母女啊!或者她们有亲戚关系?血缘相近。

容貌相似那也是有可能的。

逐风分析道:而且就算她们是母女,那与老爹有什么关系?洪阿姨的丈夫是宋管家,黄舒姿也许就是他女儿呢?洪碧珠三十年前担任老爹的机要秘书,三年后搬进大宅,又过五年经由老爹介绍嫁给宋管家,直到两年前管家去世,换了一位新管家后,她才搬离大宅。

她前后总共在我们家待了二十七年。

而黄舒姿今年二十八岁。

追云顿了一下续道:你自己算,她是谁的女儿可能性比较大。

逐风垂首算了一下。

洪碧珠和宋管家的婚姻年限是十年,那老爹的嫌疑大。

他忍不住发火。

老爹疯了不成,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情妇介绍给自己的管家!他怕肥水流进外人田嘛!追云一把怒火在胸口。

如果事实真如你所推测的,那黄舒姿这次的背叛行为就纯属报复喽?机密不是黄舒姿泄露的。

假设不是她,那她为何突然辞职?她……该如何解释?追云备感头疼,三角关系,黄舒姿被打败了?该死!她可能是他妹妹呀!啊!二哥,该不会是你对人家性骚扰,所以……你欠揍是不是?追云横他一眼。

总之泄密案与黄舒姿无关,根据调查这应该是洪碧珠干的好事。

洪阿姨……逐风垮着肩膀。

二哥,这件事你想怎么处理?他感到愧疚,毕竟是柳家先负了人。

给她一点小警告,她若能知难而退也就罢了,否则——公事公办,应该知道怎么做?莉莉安说得对,他有时候是很残酷的,尽管心中有憾,但身为一名领导者,太过仁慈反而是一种致命的错误,他不得不硬下心肠。

可是……逐风的母亲在他出世没多久就因为受不了丈夫的花心而离家了,他等于是洪碧珠带大的,现在却要他对付养育他成长的女人……为何前一代的错误总要由下一代来偿还。

逐风,洪阿姨虽然是我们的养母,但你知道饭店里总共维持了多少个家庭的生活吗?如果饭店倒了,你想那些人该怎么办?责任就像是一把两面刀,有时候为了顾全大局,誓必得牺牲某些东西。

嗯!他沮丧地低下头。

逐风,我……话到一半,追云神情突变。

怎么啦?逐风被他乍青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

追云捣着胸口,一股熟悉的不安感环绕其中。

不对劲,好像……是莉莉安,我们快过去看看。

他拔腿跑向洗手间。

莉莉安怎么了?晨晓和她在一起耶!逐风匆忙追在他身后。

她们可能出事了!好几次了,只要她一碰到麻烦,在心里向他求救,他的第六感就会起反应,屡试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