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堡主也是个有趣的人,他将地道口威胁物全数铲除后,也没想到通知地道内的人一声,便自顾自跑了。
害得凤彗帝、宇文端妍和孙于又在地道里藏了许久,饥渴得脑袋都快炸了,终于忍不住由宇文端妍打前锋,出面一探。
「哇!」她低啐一声,招呼其他两人。
「可以出来了。
」当然,她不会忘记凤彗帝还是个伤患,需要人扶持,她转回去扶他走到地面。
阳光热热烈烈地洒在地上,照得人打心头温暖起来。
虽然陷入地道的时间不过一日余,但宇文端妍却觉得已经别离光明许久,仰头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
这时候,原本被叛军拒于外围的禁卫军才迅速迎上前来,准备保护他们的皇帝陛下。
「好舒服。
」第一次发现太阳、空气是这般美丽的东西。
「朕以为再没机会见到太阳。
」凤彗帝的声音有些感动,和一点点的……飘浮与虚弱。
「这些家伙该怎么办?」孙子恶劣地赏了倒在地上的每个人一记踹踢。
王八蛋,居然想把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土尊者孙子扯入政争里,简直找死。
不甘心,他又每人多赏了两脚。
宇文端妍也不阻止他,反正「恶人自有恶人磨」本是天意,那就让他们去斗个过瘾喽!对于孙子,她只有一项要求。
「别把人搞死了,我还要审讯他们,看还有没有余孽在逃?」「有必要吗?」孙子放眼望去,遍地死尸。
「我看叛党都死光了吧!」皇宫禁军和凤彗帝那些护卫们是很厉害的,但宇文端妍仍坚持。
「这是必备程序。
而且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人们不该滥用私刑,不过小小惩罚没关系。
」「了解。
」那一狼一狈开始恶整起动弹不得的倒榍鬼。
宇文端妍是气死这些人害凤彗帝受伤了,她费心扶持、守护的人被伤害了,她不整得他们哭爹叫娘,她宇文端妍四个字就倒过来写。
就这样,宇文端妍出主意,孙子去执行,不过眨眼时间,十来名曾是显赫高官的大人已经被磨得三分不像人、七分倒似鬼。
宇文端妍和孙子玩得很开心,忽然……砰,一记闷响。
宇文端妍和孙子迅速回过头去,凤彗帝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一张脸苍白如雪。
「凤!」宇文端妍急奔过去扶起他,望见他肿得发黑的脚,一颗心直直坠入冰窖。
「喜怒哀乐!」她大叫。
「奴才在。
」四条人影迅如星火赶到。
他们衣服上都沾有不少灰尘和血迹,显然刚才也全投入争战中了。
「快请太医。
」宇文端妍下令。
「是。
」大喜首先飞掠而去。
大怒、大哀、大乐则留下来帮助宇文端妍安置凤彗帝。
「现在还有哪座宫殿是全然无损的?」宇文端妍问。
她是已有心理准备,经过一场剧烈争战,能够完好保存下来的地方应该不多。
大怒不好意思地搔搔头,的确,他们刚才是打坏了很多东西。
当然,叛军破坏更多,那些混帐都用炸药、或放火烧。
「禀相爷,东宁宫无损。
」「那就先把皇上送到东宁宫休养。
」宇文端妍说。
「是。
」大哀边说,边喊来更多的小太监稳稳扛起凤彗帝往东宁宫行去。
「在这场地震中皇宫无大损伤,」内战的部分就另当别论了。
「那民间呢?可有百姓受伤?」除去凤彗帝,宇文端妍最关心的就是天下百姓了。
「禀相爷,这场地震其实不大,并未造成多少损失,顶多裂了几间民房的墙壁。
只除了皇上寝宫……最大、也是唯一的伤害都在宫里了。
」大乐说着,和大怒对视一眼,感慨的眸光在半空中交会。
宇文端妍摇头低喟。
「活动式事故制造机果然不同凡响。
」皇宫一年多前才整修过啊!不过这件事也不能全怪凤彗帝,所以……就算了。
那话一落,大怒、大乐同时低头闷笑。
那形容词实在是太贴切了。
倒是孙子一直痴痴呆呆的。
他打从见到喜怒哀乐,一张脸就像被雷劈到,青青红红,再见到宇文端妍这样与他们谈笑,简直要疯了。
「你们……该不会是失踪二十余年的金木水火四尊者吧?但……不像……我记忆中的四尊者是雄伟不凡的,他们……」就算再落魄也不可能去当太监啊!孙子受到太大的打击了。
偏大怒很快乐地打破他的妄想。
「欢迎加入啊!土尊者,这样我们五行尊者就全到齐了。
」孙子跳起来。
「你们真的都变成了太监,那个……那个没有了……」「什么没有了?」大乐故意逗他。
「我听不懂耶!你能不能说清楚一些?」孙子气极。
「宝贝……我是说,你们真的都净身了?」想当年,五行尊者虽称不上江湖的顶尖高手,但因各具一项才能,都是备受尊敬的贤士。
那时候大伙儿是多么威风啊!还创造了一个叫「五行门」的帮派,一时也干得风生水起。
直到某一天,金木水火四尊者出外办事,竟一去不回,土尊者一人难撑大局,这五行门才被拖垮了。
不意多年后再见,金木水火四尊者竟全成了太监,昔日威风凛凛的人物一朝却连男人都不是了……这话要说出去,不知得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要入宫当太监当然要净身啊!你不信可以来检查一看看。
」大乐作势脱衣。
「不要!」孙子哪敢真去检查,慌忙将身一转。
「老孙,你跟皇上一起在地道里待了一段时间,应该也签下卖身契了吧?」大怒问。
「签了又怎样?」孙子突然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难道所谓帮凤彗帝做事,就是要……净身?」大怒、大乐不约而同一击掌。
「聪明,欢迎你加入太监行列,我会叫净身的公公帮你切快一点,保证只有一点点痛。
」砰地一声,孙子被吓晕了。
这些人还是这么爱玩,真不愧是凤彗帝的得力助手,果然近墨者全黑了。
宇文端妍摇头苦笑。
「好了。
大怒、大乐,现在朝廷情况如何?忠心护主的有几个、心起异念的又有多少?」「禀相爷,朝廷上倾向全力救助皇上与相爷的还是占大多数。
」大怒说。
「而有异心的名单都在这里。
」大乐递上一份资料,顺道补充。
「不过现在还活着的不多了。
」「很好。
」宇文端妍低头瞄了名单一眼,复道:「军队的动向呢?」「禁卫军和第三军团都很稳定,第一和第二军团稍有异动,但不严重,奴才已发出卖身契,着手请有力人士处理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宇文端妍和凤彗帝都埋在地道里,却没有多少人急着去抢救的原因。
常年跟着凤彗帝做事的人都知道,他三天不发生一件意外、五日不插手一桩事故,那一定是天下灭亡的时候到了。
而且凤彗帝有一项特异功能,不管他搅和进多么危险的麻烦中,总能全身而退,并得大助益,最后倒霉的一定是他的敌人。
他们早习惯在凤彗帝又遇意外时,不去插手麻烦中心,只顾将一些细微末节处理完毕,时间到了,凤彗帝自己会出现。
果然,众人才将内战平定,凤彗帝就出现了。
凤彗帝是个活生生、会走动的麻烦制造机啊!「既然如此,朝廷和军队就暂时交给你们了,我先到东宁宫看看。
」宇文端妍说。
「相爷慢走。
」当宇文端妍来到东宁宫,看见昏迷在床的凤彗帝时,整个人像被雷打到。
她知道他受伤了,而且伤得不轻,但没想到……他会这么严重。
五名太医一起会诊,每一个人脸上都只写着「沉重」二字。
宇文端妍抖着手揭开覆在凤彗帝身上的锦被,下头一番景象瞧得她浑身发凉。
「相爷保重。
」一名太医扶住她。
宇文端妍面色苍白如雪。
「太医,皇上的腿……」它又黑又肿,一指按下去,肌肉居然不会弹起来,实在是太可怕了。
「还有救吗?」五名太医面面相觑片刻,由其中最年长的胡太医代表发言。
「皇上的伤拖太久了,虽然曾经放血逼出一些毒素,但坏血仍是积存体内,恐怕……臣等无能,怕是保不住皇上的腿了。
」说着,五名太医一起跪了下去。
宇文端妍倒退两步,抖着声说:「一点办法也没有?」五名太医磕头如捣蒜。
「臣等无能。
」他们的确是脓包,居然连皇上的腿都保不祝宇文端妍恨不能一人赏一脚,将这群废物都踢飞出去。
但眼下,他们是凤彗帝唯一的指望了,没了他们,怕凤彗帝前景更不乐观。
「都起来吧!」宇文端妍冷哼一声。
「先为皇上急救。
」「相爷,这……皇上的伤要速下决定,是否断腿以保性命?倘若拖延过久,怕伤势更形恶化,对皇上龙体更加有害。
」胡太医颤声建言。
其实要不要为皇上进行救治行为最好是等皇上清醒,再下决定。
否则怕皇上醒来,发现无端少了一条腿,五个太医脑袋都要不保。
但现在情况实在危急,多拖一时,皇上驾崩的机率就增一分,真的没有太多时间可供浪费了。
加上大家都知道,凤彗帝生平最信任、宠爱的便是宇文端妍;倘若由她来替皇上拿王意,凤彗帝应该会接受才是。
宇文端妍何尝不知众人心中的打算,但是要她就这么点头同意切掉凤彗帝的腿……她做不到。
他不只是她的君王,更是她的爱人啊!身为人臣,她须得忠心于主上;而做为一个情人,她只希望自己的至爱健康快乐。
过去,他最爱做的事就是调戏她!这个任性的家伙从不管自己的身分,是王爷也罢、皇帝也好,他总爱绕在她周围蹦蹦跳跳。
她常常骂他,要他有一些些身为皇帝的自觉,别再任性干蠢事了。
他嘴里应着,但转个身,又会冒出一堆教人啼笑皆非的行为。
她不知为了他这番任性发过多少次脾气,也数度踢得他卧床休养。
当然,他并不在意,身子稍微一好,又开始搞怪。
而今,只要她头一点,恐怕他再也不会有作怪的能力了。
他会变成一个走不动、跑不了,到哪里都得由人扛着的人。
他能够接受吗?她突然好想念他活蹦乱跳,在她身边说蠢话、毛手毛脚的时光。
「相爷,您意思如何?」胡太医催她速下决定。
「让我想想。
」她不耐烦地挥挥手。
「你们先帮皇上将伤势稳定下来。
」她转身,像逃难也似地奔出东宁宫。
她没有办法为凤彗帝作决定,相信就算他神智清醒,也无法立刻在生命与左腿之间作出选择。
或许还有其他两全其美的办法呢?在没有彻底努力过前,她不想轻言放弃。
她想到他那一叠卖身契,里头搜罗了天下半数以上的奇人异土,或许当中有人可以既保住凤彗帝的腿、又兼顾他的命。
她快步奔向御书房。
在那里,她看到了大喜,他手中一大叠都是卖身契。
「大喜,你在做什么?」「回相爷的话,奴才正在翻寻皇上的卖身契,想找出有没有哪个神医是有本事、又能及时赶到为皇上疗伤的。
」大喜说。
看来凤彗帝对他四个贴身内侍都很信任,什么事部不瞒他们。
也对,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在这方面,宇文端妍很佩服凤彗帝的心胸。
很多人都知道,真正的贤君不该事必躬亲,应适当举用人才,以便得到更大的劝益。
但知道归知道,能做到的却不多,概因肚量问题。
自古多少君王敢勇于承认自身有所不足,并善用人才,以为天下谋福利?很少很少。
多数的君王都以为自己是神,是无所不能的。
然,凤彗帝不同,他比谁都更勇于承认自己不够聪明,没能力、也没野心做个一国之君。
偏偏,这个皇帝却得道多助,短短一年内,他让兰陵国走过数年内战的悲苦,隐隐有风云再起之势。
而今天,又因他之故,短短两日间朝中隐患完全消失,接下来几年,她预料兰陵国定会国富民强。
兰陵国能有这样的皇帝是它的幸运啊!宇文端妍走过去,问道:「那么大喜,你找到了吗?」大喜摇头。
「这里头有数名大夫应该都有能力为皇上保住左腿,但能在一日内赶到者,没有。
」「是吗?」宇文端妍颓丧地将脚步往外转,走到门口,她忽然把步子一顿。
「大喜,你觉得皇上如果是清醒的,他会作何选择?」「皇上必以相爷的决定为决定。
」大喜很自信地说。
宇文端妍沉吟片刻,低声说道:「我知道了。
大喜,联络那几个可能有办法治愈皇上的大夫,要他们尽速赶来。
」「是。
」大喜颔首,领命办事去也。
「就算结果是非断腿不可,我也要撑到最后一刻。
」人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但在腿与命间,她唯一想做的选择只有一个——两个都要。
这不是贪心、也不是愚蠢,这是她对生命完美的执着。
尽管五名太医极力反对宇文端妍的拖延,但在她的坚持下,他们还是尽力为皇上保住小命。
不过凡事都有极限,五名太医自己说了,以他们的能力,顶多只可以帮凤彗帝撑上一日夜,再久,恐怕凤彗帝小命不保。
宇文端妍决定赌了,或许有人可以及时赶到呢!不到最后关头,她绝不放弃凤彗帝的腿。
一整天,她待在凤彗KE身边,寸步不离。
「凤,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这时候后悔是不是太晚了?但她真的奸懊恼,认识了七年,她以为自己是他的知己、无所不谈的朋友,她应该是很了解他的,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间的契合感好像渐渐消失了。
当他对她表明心意的时候,她怎么都无法相信,她的好友、她的知己要她签下卖身契,终生只属于他。
她以为他看不起她,纯粹是在捉弄她。
她不相信他口中的爱。
但事实是,他对她是真心的;而她一直心怀怨恨,对他多所刁难,也全是因为对他有情。
他们不停地追逐又错过,好几年了,现在想想,她怎么会怀疑他呢?从认识的第一天起,她就知道他是个诚信的人,正因如此,他们才会变成无话不谈的朋友嘛!但后来她忘了,忘记最初的感动。
如今,她十足悔恨。
「凤,倘若我保不住你的腿,你会不会气我……不,以你的个性,你该会心平气和地接受,然后……笑嘻嘻地说。
你的好运又一次战胜死神的威胁。
」她抚着他的脸,从眉毛、眼睛、鼻子到嘴巴。
明明是这么难过的时候,为何他的唇角还是往上翘的?过去她讨厌的嘻皮笑脸,此刻看起来却令人十足心痛。
「凤,我想要你活下来,像以前一样追逐我,这样是不是太贪心了?」如果他是个会抱怨的人,她或许会安心一点儿,偏偏……他不是。
记忆中,就算她踢得他三天三夜下不了床,他也总是笑嘻嘻地,他……七年了,他好像没有对她发过脾气。
他会调戏她、捉弄她、轻薄她,然而,他也会用最温柔的态度对待她。
「凤,你知道的,感情不是我的强项,我从小就会读书,我能写出最完整的策论,但谈情说爱……这门功课,没有你我是学不来的。
「凤,我需要你来告诉我,我该怎么办?」「相爷,」胡太医又来催了。
「时间快到了。
」「凤,如果你醒来,发现自己少了一条腿,你会如何做?你再也不能到处乱跑、偷溜出宫、擅闯丞相府……好多事情都无法做了,该如何是好?」宇文端妍握着凤彗帝的手,喃喃自语着。
她也知道拖延不是解决之道,她得下决定了,是选择保住凤彗帝的命?还是留下他的腿,但有九成以上会害他小命不保?只是这个决定影响太大,她无法迅速判断。
她需要时间,偏偏,此刻她最缺少的就是时间。
「相爷,再拖下去,恐怕皇上性命难保。
」胡太医提醒她。
宇文端妍只当没听到,继续拉着凤彗帝的手轻百。
「凤,我不想失去你。
但我也不愿你变得跟以前不同……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太迂腐,可我真的不知道,此刻,我为你下此决定,日后我该如何面对你?」「嗯……恐怕很难面对。
」一阵虚弱的声音突然自床榻间响起。
「皇上。
」太医们迅速地奔上前准备为皇上诊治。
但凤彗帝却挥手让他们下去。
「你们先到外头等一等,没朕的命令前,不准进来。
」「臣等告退。
」皇帝都说话了,众太医自当照办。
东宁宫内仅剩凤彗帝与宇文端妍。
她坐在床边,就这样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瞧。
凤彗帝拍拍床铺,让她躺到床上来。
「看妳憔悴的,好久没睡了喔!」他拉住她的手,凑到唇边,一根一根地吻着。
「我有很多事要做,而且,我放心不下你。
」这两夜她岂止没睡,根本连饭都没吃。
「相信妳已经把朝廷内外整肃一遍了。
」「企图谋害皇帝者,罪无可恕,轻则流放,重则斩立决。
至于护卫不当的禁军与巡城军则重新训练,务求孙子事件不再重演。
」这些后续动作她早有安排,也做好了,并呈上奏章等候皇上批阅,只不知凤彗帝几时才有力气再审奏章。
凤彗帝对于政事本就没兴趣,他只关心一件事。
「只要没有祸延亲族就好。
」「其亲族有参与者自当一并论罪,否则,一律视为无辜人等,不予惩罪。
皇上不必担心,臣不会藉此机会肃清政敌的。
」「朕相信妳的为人,朕担心的是,这件事朕的族叔亦牵扯在内,真的扩大追究起来,凤家麻烦就大了。
」更重要的是,如果要诛九族,凤彗帝本人必在九族内,那可就尴尬了。
「我没有那么嗜杀。
」她轻轻地把脑袋搁在他肩上。
「况且,对于萧王爷的不轨之图,皇上早有准备,不会让他把事情搞大了,连累无辜。
」「说是这么说,但意外随时会发生啊!」凤彗帝话锋一转,手指轻点宇文端妍鼻头。
「妍妍,如果朕少了一条腿,以后很多事情就得麻烦妳了,妳千万别嫌朕烦啊!」「我不会嫌你烦的。
」基本上只要他还在,她虽有遗憾,却已满足了。
「真的?」「我保证。
」「那……妳知道的,缺少一条腿,有很多事情就不能做了,比如夜探丞相府、调戏妳、与妳共享鱼水之欢……这些事都会变得很麻烦。
所以妍妍,朕可不可以拜托妳一件事?」看来凤彗帝是决定舍左腿而就小命了。
她在安心的同时也有一点怅然,他原本是个恁般飞扬冤脱的男子,从今而后,却得依人扶持而行了。
「你想拜托我什么事?」「朕的意思是,反正对于政事朕本来就没兴趣,也没本事去管,不如就由喜怒哀乐辅佐妍妍,朕退位成太上皇。
妳觉得呢?」皱眉是她的回答。
「当然,妳登基成女王后,过去朕每天必行的任务就都得麻烦妳了。
」这个不负责任的任性皇帝,这么愚蠢的事他居然说得出来,她也算服了他了。
「你每天有做什么事?捣蛋、作怪、调戏我……这算是什么必行之任务?」「它们当然很重要啊!没有这些东西,朕怎么追得到妳?不过之后朕的行动恐怕会不太方便,所以举凡偷溜、调戏之类的工作就麻烦妍妍了。
」他越说越是开心。
「以后就由妍妍每晚偷溜进宫与朕幽会,当然,鱼水之欢时,咱们的位置也得调一下,毕竟我现在行动不便了嘛,所以还是由妳待在上面,比较妥当。
当然,最好的是,妍妍反过来追朕,朕一定会很高兴地接受,而且保证不会起脚踢人。
」「那真是令人开心啊!」宇文端妍恨恨地瞪他一眼,高声招呼五名太医进入。
「皇上已经决定了,断腿保命,你们立刻治疗。
」她听到他的心意,有腿没腿都无所谓,他们之间的感情不会有所改变,这就够了。
「是。
」五名太医各自取出擅长用的器材,银针、短刀、羊筋线、麻沸汤……各式器具、药材不一而足。
眼看着凤彗帝的左腿就要不保,大概会成为兰陵国第一个残废皇帝……第十章「你们在干什么?」一道女子嗓音悄然飘入。
宇文端妍诧异回首一望。
「毒姑。
」她迎上女子。
「妳怎么来了?」「复命啊!顺便来找妳玩。
」毒姑说着,丢出一块木牌落到凤彗帝床前。
「我签的是一次约,事情办完,这个倒霉鬼就再与我毫无关系了,姓凤的,我的卖身契还我一吧!」「大胆!」凤彗帝尚未对毒姑的言辞做出反应,五名太医倒是抢先抗议。
「当今圣上在前,尔等竟敢出言下逊,还不快下跪领罪。
」「要姑奶奶给他下跪?」毒姑好像听到什么可笑的话语,一时笑得手舞足蹈。
宇文端妍大概可以了解毒姑的心情,凤彗帝虽然是个很不错的皇帝,但实在没什么帝王的架势,要折服这些心高气傲的江湖人土,他大概要再历练十年。
不过现在不是讲这些话的时候。
「毒姑。
」宇文端妍拉拉笑翻过去的女子。
「凤受了重伤,太医说要截断他的腿以保性命,我们现在正在做治疗,卖身契的事稍后再说好吗?」「要断腿这么严重啊?」毒姑走过去,在凤彗帝那只黑肿到完全失去知觉的褪上戳了两下。
「还好嘛!又没腐烂,这样就锯断不是有些可惜?」宇文端妍闻言,清亮秋眸蒙上水雾。
「是很可惜。
」以后再也看不到他满宫乱跑,夜探她丞相府的情景了,她的心一阵一阵揪疼。
「但没办法,为了保住他的命。
」毒姑绕到她面前,细细凝望片刻。
「妳很心疼啊?」那样子像是个发现宝物的孩童,又吃惊、又兴奋。
宇文端妍被她闹得一阵失笑。
「毒姑,妳是知道我的心意的。
」她们虽然认识不久,却颇为知心。
加上毒姑又遭剧变,人生中有一段时间都在怨恨与报仇中度过,她几乎没有朋友,宇文瑞妍算是第一个了。
也之所以,前些时候宇文端妍邀她有空上京一聚,她事情一办完立刻来了。
毒姑歪着头想了一下。
「好吧!」她耸耸肩,抖手弹出十余条吸血蛭吸附在凤彗帝的伤腿上。
「啊!」那恐怖的扭动生物让五名太医吓得浑身发抖。
「大胆刺客,竟敢谋害皇上。
」说着,就有人伸手想去挥掉那些吸血蛭。
「要摸我的宝贝可得想清楚喔!它们每一条都是本姑娘喂以九九八十一种毒药,精养三年而成,平常人只要稍微碰一下,保证立刻七孔流血而死。
」毒姑诡笑。
五名太医连滚带爬离开凤彗帝的床铺。
「妳这恶毒的妖女,来人阿来人蔼—」「皇上被害了。
」「皇上驾崩了。
」众太医被吓得语无伦次,疯狂乱吼。
倒是宇文端妍够冷静,首先发现了异处。
凤彗帝的腿本来是一片黑紫,肿得像馒头一样。
但经过吸血侄一阵吸血,那黑紫居然渐渐褪了。
又过盏茶时间,凤彗帝的腿还回原来的朕色,肿胀也消得只剩一半。
「毒姑,这是……」好奇妙的治疗方法,宇文端妍还是首次见闻。
毒姑可得意了。
「我这些宝贝虽然无比剧毒,却在治疗毒伤、坏血等症状上大有奇效。
它们最喜欢吸食毒血恶疮了,像倒霉鬼这样的伤势只是小意思。
不过我话说在前,我是看在妳的面子上才为他治疗的,我跟他已经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休想再支使我做事。
」「谢谢妳,毒姑。
」宇文端妍开心地抱住她,灼热的泪水浸湿了她的衣襟。
毒姑不好意思地直搔头。
「没有啦……那个,我们是朋友嘛!」「谢谢妳,我最好的朋友。
」宇文端妍哽咽道。
这下子连毒姑的眼眶都红了。
朋友,好稀奇的东西,过去没有的时候虽然也活得下去,但有了它的感觉……总之,她喜欢这个朋友。
「妍妍,妳抱别人抱得这么紧,朕会吃醋的。
」突然,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打断美丽的友情交流。
宇文端妍惊喜回望。
「凤!」她放开毒姑,转身奔到床前,见十余条吸血蛭已吸饱坏血,纷纷落到床下,而凤彗帝的腿已恢复了大半。
「你……你的腿……」她流着泪凝望他。
凤彗帝艰难地举起手敲了下伤腿。
「又有感觉了。
」可是……好痛。
宇文端妍大喜,伸手搂住他,呜呜哭泣起来。
凤彗帝温柔地轻拍她的背。
「辛苦妳了,妍妍,朕没事了。
」她知道,所以才敢放心哭泣。
之前,她一直不敢让软弱冒出头的。
朝中有人图谋不轨,皇宫在内战中被打得稀巴烂,民心不稳、皇上又重伤卧床,她这个丞相再不振作,怕兰陵国又要陷入一片兵灾之中。
她努力撑着,尽管心头为了爱人的伤痛如刀割,她还是忍住了,先处理政事要紧。
而今,他终于脱险,她感激上苍,当然,最感谢的是毒姑。
她终于可以坦然地发泄出伤痛的情绪了。
「毒姑,」凤彗帝对毒姑招招手。
「朕也要谢谢妳。
」毒姑还在怔愣中,刚才还一片温暖的胸膛突然变得清冷,有一点点空虚。
她走过去,拾起那些吸血蛭,小心收好。
偶然瞥见凤彗帝和宇文端妍相系的十指,一抹嫉妒涌上心头。
怪怪的,为什么她会觉得凤彗帝抢走了她的朋友?凤彗帝和宇文端妍是情人,她和宇文端妍是朋友,这之间理当没有冲突啊!然而,她就是觉得凤彗帝讨厌,他一醒,宇文端妍就忘了她这个朋友了。
「没什么好谢的,若非看在端妍的面子上,我根本不想救你。
」她冷语回道,转身走了出去。
「毒姑。
」宇文端妍疑惑地回视凤彗帝一眼。
「她怎么了?」「呵呵呵……」凤彗帝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突然心情不好吧!」「这样啊!」宇文端妍站起来,招呼五名太医。
「皇上的腿已经恢复大半,你们快为皇上治疗吧!」说着,她就想往外走。
「妍妍!」凤彗帝急问。
「妳去哪里?」「我去看看毒姑,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心情不好了?」说话间,她已离开东宁宫。
「什么?」凤彗帝大惊。
「不要啊!妍妍。
妳这会儿去找她会出事的。
」他急着想去追人,但尚未痊愈的腿岂有力气,他根本无法起身。
「妍妍……」他想哭,几乎可以预见日后与她的美满生活中将出现一道巨大的阻碍,而那道墙的名字就叫——毒姑。
十天后——拜毒姑之赐,凤彗帝终于既保住他的腿、又保住他一条小命。
不过之前在地道里,经他壮士断趾的脚拇趾是找不回来了。
所幸这并不影响他的行动,他还是能跑、能跳,更重要的是,他仍有能力夜闯丞相府偷香窃玉。
说到这件事他就哀怨,本来他与宇文端妍已是两心相许,就差一道签约程序了。
却突然冒出一个毒姑,也不知道这女人是吃错了什么药,像初生的小猫小狗一样爱黏宇文端妍。
而最最过分的是,她居然还缠着宇文端妍要求同榻而眠、秉烛夜谈到天亮。
不要啊!那他还怎么亲近他可爱的妍妍?凤彗帝当然是拚命、使劲地给他抗议。
但没用,谁让毒姑救了他一条腿。
宇文端妍甚至叫他忍耐,还威胁他,胆敢气走毒姑,就罚他一年不准碰她。
呜,他好可怜,才离病床,又进地狱。
他……他他……他忍不住了。
终于,色狼露出了可怕的獠牙。
这一天的早朝,当百官奏毕政事,凤彗帝命内侍喊完退朝后,他特意将宇文端妍给留下来。
宇文端妍大概也猜出了他心里打什么下流主意。
不过想想,他已十日没法偷袭到她,实在是难为他了,也就不去揭开他的底细。
她想,金銮殿上,一个至高无上的所在,他应该也不敢太乱来才是。
可惜啊可惜,她忘了一件事。
凤彗帝这辈子没什么太大的理想,真要数,只有一个——每日与宇文端妍胡天胡地、缠绵到天明。
至于地点、时间,那关他什么事?难道没有床就不能恩爱吗?少骗人了。
凤彗帝高坐龙椅上,对她招招手。
「妍妍。
朕有件事想与妳商量,妳上来一下好吗?」宇文端妍皱了下眉。
「皇上,这于礼不合。
」「朕知道,但问题是,能够合礼的地方毒姑那个缠人精都闯得进,除了这里,朕已经想不到有什么地方可以避开她与妳单独谈上一会儿。
」他的口气无比哀怨。
宇文端妍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
「别这样,毒姑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
而且她只是难得交到朋友,一时觉得新鲜有趣,没恶意的。
」「救『腿』恩人。
」凤彗帝强调,腿跟命是有差别的。
「朕知道她不是故意的,但她确实是个阻碍。
」宇文端妍漫步轻移上玉阶,举止端庄、姿态婀娜,娉婷更胜天宫娇娥,谁能想得到那副窈窕身躯里却藏尽天机,心罗天下。
「妍妍。
」他步下龙椅迎向她。
「不知为何,每见妳一回,朕就觉得妳又美上一分。
让朕永远也瞧不够。
」「陛下,你的口才也是与日俱佳啊!」她娇笑回望他。
凤彗帝轻蹙剑眉。
「朕还是喜欢听妳喊朕『凤』,不然叫『喂』也可以,叫『陛下』……好恐怖。
」「这样岂非太过失礼,看来臣得好好训练陛下习惯这些尊称。
」她半笑半闹地倚近他怀里。
闻言,他脸色大变。
「千万不要。
妳高兴怎么喊朕都没意见,就是不要训练。
」他怕死她的训练了。
想当年,他初登基尚不习惯开口必称「朕」,她也说要训练他,而她的方法就是让他每天写上一千个「朕」字。
期间,他若说错话,她必定惩罚。
或瞪、或骂、或踢、或打……现在想想,他居然熬过来了,啊!突然觉得自己好了不起。
「我跟你开玩笑的。
」她说。
他松下一大口气。
「妍妍。
妳吓死朕了。
」边说,他打横抱起她,转回龙椅上。
「啊!」她吓一跳。
「别这样,也不瞧瞧这里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有差吗?」「当然有。
这里可是商议国事的圣堂,岂可轻侮?」「有这么严重吗?」他可不觉得,大掌悄悄探呀探的,移向她的小脚。
「妍妍,朕想死妳了。
」「住手——」她后知后觉想闪,但怎么躲得过早有预谋的男人。
「啊!」小脚被掌握住,她浑身一阵发软。
「妍妍,如果妳坚持不与朕签约,那么……朕封妳为后好不好?」虽然偷情也很有趣,可这种情况一遇人阻止,他就没有立场发言了。
这样他太亏了,无论如何要改盖口。
她摇头,娇喘吁吁。
「不……不行……」「为什么?」他脱下她的朝靴,隔着一层白袜对着她的脚又是搔、又是挠的,直逗得她粉颊绋红、直若三月桃花。
「那……那个……后宫不得干政……」她情不自禁扭着娇躯。
「放开……凤,不要了!碍…」他想一想,也对,以她对朝政的狂热,要她从此深居皇宫,再不问政事是太委屈她了。
同时……没有她帮忙,他敢拿颈上头颅来打赌,他的皇位绝对坐不了一年,可能很快又会有人叛乱,也许还会有叛军打进皇宫呢!做不做皇帝对他来讲是没差啦!不过在皇宫里跟她胡天胡地的日子真的挺不错的,要他就这么放下是有些舍不得。
「好吧!既然朕现在是皇帝,就把后宫不得干政这条律法给废了。
」他脑子思考的方向永远与正常人不同。
她又喘又热,还要再抽出时间瞪他,实在是好累。
「先祖所立的律法,怎么可以说废就废?」她杏眸含春、水汪汪,风情无限。
他瞧得心头一阵激荡,再也忍不住低头吻住那方娇艳红唇。
「嗯,唔唔……」她忽觉化身一叶扁舟,在他狂猛的情潮拍击下,随时都有沉溺的可能。
他辗转吻遍她红唇的每一处,复趁着她喘息的时候,舌头迅速探入,化作狂风一般,席卷她柔软的唇腔。
他陶醉地品尝着她唇上的馨香,好象混合了天下百花的芬芳,比蜜还要甘甜。
他深深地吸吮着,大掌不自觉离开她的小脚,转而探进她的衣襟。
她忽觉一股清明从脚底窜上脑门,那昏昏沉沉的感觉渐渐消失了。
「不行。
」她用力推开他。
他大吃一惊,不敢相信她居然在这个时候恢复理智。
然后,他看见自己还留恋在她衣襟内的手,不免低咒一声。
「该死,太久没做了,忘记妍妍唯一的弱点只有那双脚,不在一开始逗得她晕头转向,根本尝不到甜头。
」他自以为说得很小声,她却全部听见了。
宇文端妍伸指在他腰眼上恨恨一扭。
「你够了!」「啊!」他吃痛地低嚎一声,委屈蒙上双眼。
「为什么不行?」说话间,大掌又想偷袭她的脚。
但这回她早已有了防备,迅速一个翻身避开他的手掌。
「别闹了,我……总之现在不行啦!」「为什么嘛?」他已经忍好久了耶!不管,他就是要。
伸出手又去偷袭。
宇文端妍避得辛苦又尴尬。
「够了,我……我有喜了,大夫说暂时要小心。
」「咦?」他突然像被点了穴般,一动也不动。
「妳……有了孩子……」她羞怯一颔首。
「谁的?」他忽地大叫。
她脸色一变,恶狠狠瞪住他。
凤彗帝立刻知道说错话,慌忙拱手兼道歉。
「对不起,朕说错了,朕想说的是,朕要做爹了……不,这不是重点,那个……孩子……怎么办?」「你到底在紧张些什么?」「朕怕啊!这孩子流着凤家的血,万一承袭了凤家可怕的事故能力,那……有了,干脆朕入赘到宇文家,孩子就跟妳姓宇文,妳觉得如何?」宇文端妍的答案是:一掌拍向他额头。
「你疯啦!哪儿有帝王入赘的?」「可是当凤家的子孙都会很倒霉的。
」「你真的这么讨厌自己的人生吗?我倒觉得还不错。
」也许他们的生活很不安定,更不知下一瞬间能否活着,但他们遇见了彼此啊!从少年的知心、到现在的生死相许,那每一寸时光她都觉得珍若千金。
可惜,他还没搞懂她的意思。
「朕不讨厌自己的人生啊,只是不想孩子受苦。
不然这样好了,孩子一出生,咱们就把他送人抚养,不跟咱们住,也不姓凤,妳……啊!」年轻帝王给一脚踹下了龙椅,当然,他的愚蠢言论也到此为止。
八个月后——兰陵国的长公主出世了,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凤彗帝与宇文端妍的孩子,只有那个笨皇帝死不承认。
凤彗帝至今依然相信,只要女儿不跟着自己姓凤,就不会遗传到凤家可怕的事故命运。
他坚持那是宇文家的孩子,公主姓宇文,绝不姓凤。
真是疯了!他既然要撇清关系,那就不要给孩子封号嘛!偏偏他公主名号都封了,才在后头批注一堆,说什么孩子虽然是公主,却非凤家人,与他无关。
宇文端妍也懒得跟他解释了。
她在产子后,被凤彗帝强留在宫中休养了一个月,假借各种名目派下无数侍卫保护她,但实际上是隔绝毒姑的缠黏。
没办法,不这样做,毒姑一直死黏在宇文端妍身边,害得凤彗帝连宇文端妍一根头发都摸不到,差一点点被欲火烧死。
直到毒姑终于被气走,凤彗帝也稍解一腔情潮,宇文端妍的身子将养得差不多,她总算得到解禁令,又可以上朝了。
有关这点她也觉得很好笑,他们不成亲,不公告天下,但他却执着待她以皇后之礼。
这跟他娶她又有什么差别?她实在搞不懂他的想法,但她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全是为了保护她,也就不置可否了。
但有一件事她很坚持——「上朝去了。
」她强逼着他起身。
他抱紧女儿,死赖在床上不走。
「不要,朕不想上朝,朕要留在寝宫陪宝贝。
」「你已经一个月没上朝了。
」之前她刚生完孩子,也没力气逼他,可现在无论如何,她不愿他当个人人唾骂的昏君。
「反正现在四海升平,也没什么要紧事嘛!妳去就好,何必要朕天天上朝去听那些老臣子念什么圣君准则、明主必备条件……很烦的。
」他宁可留在寝宫陪女儿。
「你不喜欢听那些事,了不起叫他们住口,但身为一国之君,岂可长期不理朝政?」「有妳为朕处理政事就好啦!何必非朕出马?反正朕也干不了什么大事,不如让朕休息一下。
」「不行。
你做不做事都无所谓,却一定得上朝,以免朝中上下心起不安。
」「不安什么啊!朕这么大个人,难道还会出事不成?」凤彗帝就是不下床。
「真要说到让人担心的对象,我还比较放心不下宝贝。
」「宝贝留在宫里,有那么多太监、宫女照顾,还有一大票禁军保护,哪里还需要你来操心?」「皇宫又如何?朕可也在宫里遇到不少意外与事故,谁晓得那些麻烦会不会突然找上宝贝?朕放心不下,朕不要跟宝贝分开。
」「即便如此,你还是得上朝。
」她的头好痛。
这个男人拗起来,简直比牛还麻烦。
她想了又想。
「这样吧上议内侍抱着宝贝在金銮殿下候着,一待朝议结束,你立刻就可以看见宝贝,这样好吗?」「就算在朝议的时候,朕还是想看见宝贝。
」「好好好,就让宝贝也一起上朝,这样可以了吧?」今天就先顺着他吧!宇文端妍想着,来日方长,总有办法改变他的倔脾气的。
「耶!」他欢呼,终于肯起身换衣服了。
宇文端妍召来宫女侍候他更衣。
期间,凤彗帝仍是双眼不离女儿。
他真的是太紧张了,好象宝贝随时会生出一对翅膀飞走似的。
一等更衣完毕,凤彗帝立刻又将女儿抢进怀里抱着。
「你不可以抱着宝贝上朝。
」宇文端妍走过去,抢过他怀中的婴儿,送到静候一旁的大喜怀里。
「麻烦你了,大喜。
」「是,相爷。
」大喜领命保护公主。
凤彗帝还是一脸依依不舍。
「更让朕抱一会儿嘛!一下子就好。
」「你再拖下去都过午了,也不用朝议了。
」宇文端妍催他。
「那更好。
」他本来就讨厌早朝。
「皇上,你真完全不顾天下百姓、兰陵未来?」宇文端妍冷下脸。
她一用这种口气说话,就表示她真的火大了。
凤彗帝哪还敢撒赖,万分不舍地别了女儿。
「宝贝,朕……啊!」说时迟、那时快,一阵狂风突然吹起,伴随着一记高昂的鸟鸣声直往寝宫方向袭来。
宇文端妍瞇眼前望,只见一只雪白飞鸟,头大如斗,双翅一层,直比一个成人还巨大,急速朝寝宫飞来。
「什么东西?」她拉着凤彗帝侧身一闪。
但那怪鸟的目标似乎不是他们,牠一直一直往前飞去,直飞向……「宝贝!」凤彗帝和宇文端妍同声惊叫,快步奔驰着就想转回去救女儿。
「快将所有红色的东西都收起来。
」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天而降。
凤彗帝和宇文端妍快疯了,因为公主身上的包巾正是艳红色。
「大喜!」凤彗帝大叫。
大喜手忙脚乱拆着公主身上的包巾。
大鸟寸寸逼近。
凤彗帝和宇文端妍不顾一切往前冲,只想救女儿一命。
许是苍天怜悯,一阵狂风吹起,助了大喜一臂之力,扬起小公主身上的包巾旋转罩住怪鸟脑袋。
原本攻击力十足的怪鸟突然失去方向,笔直往地面跌去。
「唉呀!」一个身穿异族服饰的女子倏忽赶到,望着地上的怪鸟徒呼赫赫。
「真是太可惜了。
」「搞什么鬼!」凤彗帝怒极,抢过女儿小心抱好。
「是谁把这么危险的东西放进宫里,万一伤了公主,朕砍了你们的脑袋。
」「启禀圣上,」禁卫军首领来报。
「这位是西南方土固族的巫女,今闻公主满月,特来祝贺,下意在进宫途中,随身神鸟受惊飞走,惊扰了圣上。
臣等护卫下周,恳请陛下赐罪。
」「什么鬼东西嘛!」凤彗帝只觉头好痛。
「兰陵圣君,」土固族巫女上前一拜。
「神鸟向为我族巫女的良好臂助,是不可多得的异宝。
不过这只神鸟似乎已认定了小公主就是牠的主人,日后就麻烦贵国照料了。
神鸟具异能,可辨吉凶、知回顺,对贵国应该会有大帮叻。
」「对不起,请问阁下是从何看出神鸟认公主为主的?」宇文端妍好奇问道。
「初生的神鸟会将每一个出现在牠面前的人或兽当成敌人,并加以攻击。
除非有人能及时以红巾覆其面,神鸟驯服,认红巾主人为主,且永不背叛。
但要驯服神鸟并不容易,神鸟双翅一展,千里遨游,一般人是不可能接近牠的,更遑论以红巾驯服。
就连我们巫女也都是千里寻找神鸟蛋,贴身携带,花费数年时间孵育,直到神鸟破壳而出瞬间,覆以红巾,让神鸟自动归降。
从来没有听说有人可以驯服已破壳而飞的神鸟,贵公主算是第一人。
」巫女驿释。
凤彗帝和宇文端妍只是看着彼此,好久、好久,她摇头一叹。
「血缘真是种很可怕的东西。
」他们的女儿才多大啊?已经聚有招事故、引意外的本事,再过个几年……不敢想象,她必继其父成为新一代麻烦制造机。
啊!凤家恐怖的诅咒。
凤彗帝忽尔握紧宇文端妍的手,慎重一颔首。
「妍妍,朕准备为宝贝请来天底下最棒的师傅,教她读书、习武、医术、机关之学……总之,一定要深植她求生的本能。
」「同意。
」她回握他的手,心里也在为自己将永远与「平静」道别的未来感到悲哀。
有一个意外夫君、一个事故女儿,想来她的人生将精彩异常。
「妍妍,让我们一起努力吧!」凤彗帝反常地正经。
不知道怎么回事,宇文端妍只觉得好好笑。
「凤……呵呵呵……我真是太钦佩你了。
」想到他预卜先知了女儿的能力,她难耐笑意。
「妳在说什么?」他一脸迷糊。
「我说,我喜欢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
」她大笑着扑进他怀里。
「所以,你轻松一点,一切都会很好的。
」是吗?凤家恐怖的血缘会不会继续造就悲剧,他也不知道,但有她伴着,他倒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深吐口大气。
「我也爱妳,永远不想离开妳。
」两个人、四只手紧紧相贴,就算命运很乖诡又如何?他们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编注:㈠有关兰陵国头号奇特人物——无聊公子的爱情故事,请看花蝶系列聊《无聊公子》。
㈡有关兰陵国二号奇特人物——怪癖将军的爱情故事,请看花蝶系列阴《怪癖将军》。
后记从《近君情切》到现在,有三年了吧!这一块大陆上的三个国家,北原国,西荻国、兰陵国,全部结束了。
我想我不会再写有关这个大陆的故事,戏到终曲,就得落幕。
《任性皇帝》……其实我本来想给它取名变态皇帝的,不过编编怕这样的书名太惊人。
可妮子写到最后,真觉得「任性皇帝」才合个中滋味,果然编编有先见之明。
凤彗帝这样的人在现实中是不可能存在的,如果有……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但这是小说,所以他活得很开心。
于是,我也写得非常快乐。
像凤彗帝这样的人,既无大志向、没理想,文武都差……大概只有一句话可以形容他——无能。
但他却可以藉助外力来展现自己的光辉,这样的人到底算行,还是不行?行文期间,我很努力地探讨这个问题,但结论……没有结论。
我只能说,因为凤彗帝遇到的是宇文端妍,所以兰陵国才没有灭亡,否则,那个国家早消失了。
本来我有很多事想在这里说的,写故事的时候,我想了很多事,不过故事一结束,那些东西也消失了,追不回来就算了。
说说不回的故事吧!我举双手双脚承认,我是个相过N次亲的女人。
我常常听着媒人不停夸赞男方或女方的优点,心里想着,为什么媒人一定要是女人,男人就不能为别人作媒吗?我其实不大相信媒人讲的话,明明我是懒惰才不想出远门,会被夸成羞怯内向,宜室宜家?简直不可思议。
更遑论身高一百六十五会自动四舍五入为一百七,体重七十八则无条件舍去成七十……总之在媒人嘴里,缺点是不存在的东西。
媒人大部分是有一些年纪的女性,她们或者能言善道或长袖善舞,大概都不脱「圆滑」二字。
但今天若有一个帅得不可思议的男人去当媒人,那个女方会不会被吸引,进而舍弃相亲对象,转而扑向媒人呢?我不知道,在没有真正把故事写完之前,我不做结论。
虽然有时候就算故事写完了,我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唉,我是个不负责任的家伙。
接下来就请大家期待新作品——《因恋失眠》、《为情伤风》、《租爱启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