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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2025-03-29 11:02:34

直到邵君和小红都走远了,宇文端妍才一手搭住楚行云的肩。

楚行云身子倏然一僵,好一会儿才忍住闪躲的念头。

宇文端妍见她脸色沉重,低喟口气。

「妳这不爱与人接触的老毛病还是没好。

」楚行云苦笑。

「已比从前好太多了。

」记得十年前,她因弒父大罪被判流放边城时,任何人只要一碰到她,她立刻与之拚命,不论男女都一样。

现在起码她会分辨对方是否心存恶意,再决定要不要下手。

当然,若人人都能像邵君一样,要碰她之前先打声招呼,她的剑就绝对不会招呼过去。

但可惜啊,一般人好像都没这种习惯。

现在想一想,邵君似乎也是在近十年间才养成这种习惯的,接近她之前先开口,软言安抚、温和碰触,非得做到她不怕为止。

这个男人碍…在她身上用下了无数心思。

谈起楚行云的厌恶与人接触症,宇文端妍的脸色就黑得像乌云罩顶。

「这种病难道没有办法治愈吗?连邵君也没辙?」「他是说过,心病还要心药医,可妳以为我有勇气将当年的事一一说给他听?」宇文端妍沉默了。

楚行云觑穿了她的难处,主动开口。

「端妍,想想我们也认识六年多了,从我还只是个小兵,而妳尚满腹理想准备科考以报效朝廷,那时候……我们都年轻,以为只要有本事、有能力,这天下还有什么是咱俩办不成的事?可惜……即便再强、再厉害,少了人和,依然事事不成。

」「妳已经知道了。

」「从圣上下令由我第三军团代替第一、第二军团剿匪,我便料到朝中会有人扯我后腿。

毕竟,树大招风。

」不过楚行云并不是那么在意,她从军是想让自己变得更强,至于功名利禄,那并不在地考虑的范围内。

朝廷真逼得太急,了不起她挂冠而去,与邵君浪迹天涯,也是件美事。

「只是树大招风就好了。

」宇文端妍睨她一眼。

「妳得罪人的本事可也不弱于妳打仗的能力。

」楚行云轻咳一声,几片潮红上了脸。

见她难堪,宇文端妍也不再相逼,叹道:「朝中正有人在翻妳旧帐,说妳是个不仁不孝之人,弒父杀弟,岂有资格任大将军一职,他们建议对妳撤职查办。

」「哼,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宰了那个畜生。

不过我弟弟行风明明还活着,谁说他死了?」「这十年来可没人见过他。

」「我把他藏起来了。

在没见到那个畜生的尸体之前,我不会随便让行风外出,以防再被那畜生所害。

」当年,邵君就是以这一点为她开脱,未见其父楚天遥尸体前,不能判定她确实犯下弒父重罪,因此将她的刑罪硬生生从秋决改判为流放。

但她宁可维持死刑不变,只要让她瞧一眼楚天遥的尸体,否则她一生都无法活得安心。

「那个人到底干了什么事,让妳如此恨他?」宇文端妍知道楚行云并不是个心胸狭隘之人,从她不吝于提携后进,令第三军团成为兰陵国所有军队中晋升管道最畅通的一处,可见一斑。

但她对其继父的恨意却是十年如一日,且有越积越深的迹象,她忍不住怀疑,楚天遥究竟是干下何等天理不容的恶事,让楚行云恨他入骨?提起那个人,楚行云娇颜一片肃杀,眼底滚着血色红云。

「他是个连畜生都不配当的浑球,他根本没有活着的资格。

」「行云!」宇文端妍纳闷,为相三年,她自信也见过不少人,却没碰过如楚行云这样杀气如潮的人,一波波涌上来,几乎要把人给逼疯。

知道自己吓到宇文端妍了,楚行云微收敛杀气。

「端妍,这件事他们要查就让他们去查,我也很想知道事情真相。

」「那我可能要恭喜妳了。

日前,第一军团的左大将军听说找到一个人,曾目击妳弒父的过程,他上书狠狠参了妳一本。

」「妳是说有目击者出现?」楚行云唇边勾起一抹讽笑。

「那是不可能的。

」她的继父楚天遥是个通天彻地的伪君子,所以当年在家乡,人人都以为他是个翩翩书生;谁也想不到,在那副斯文的外表下竟是一缕早已腐烂的恶魔灵魂。

她母亲生行风时难产,求楚天遥请大夫,他却一动也不动,眼睁睁看着妻子流尽最后一滴血死去。

他的理由只有一个,麻烦。

弟弟小时候生病发烧,他还把人丢出去,不管当时正是大雪纷飞的夜里。

因为弟弟生病在呻吟,很吵。

他说她长得很像母亲,既然他花钱买下的妻子死了,就由她这个做女儿的来代替吧!而那年她才十二岁。

如果不杀楚天遥,她和行风一个也活不下去。

她不后悔砍下那一刀,再来一回,她照样要砍,不过这回她会准确地将他的心脏剖出来,确定他不会复活骚扰她和行风的生活。

「妳确定?」宇文端妍问。

「那畜生虽然恶贯满盈,却极度聪明和小心翼翼,否则以他的恶行,早不知被判下几百个死刑,他要干坏事时,防护工作做得堪称滴水不漏,我正是利用那机会杀他,所以绝不可能有所谓的目击者出现。

」她连楚行风都事前送走了,以确保当夜家里只有她和楚天遥两人。

倘若她杀完人立刻逃离现场,或许也没人捉得到她。

只是动完刀后,她突然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生与死一样无趣。

于是她坐在厅里等,等着天亮邻居报官将她捉走,却不知为何,本应在房里的楚天遥尸身竟消失无踪,只剩一滩血渍。

「也许还有一个可能性,目击者本人就是……那个人?」宇文端妍说。

「楚天遥吗?」楚行云唤出那三个字,像是三道惊雷由天空劈下,震得大地都开始打颤。

「那正好,让我再杀他一次,这回我绝不会失手!」宇文端妍已不知该说些什么,或许她该去找邵君谈谈,毕竟,他才是唯一有本事守护楚行云心的人。

「不谈那事了,现在我最想知道的是,前回我上书请造军舰的奏折批下来了吗?」「有我在,岂有批不下来之理。

不过用钢铁筑军舰,真的造得起来吗?铁那么重,岂非入水就沉?」「不会。

我仔细研究过那些海盗舱,他们胆敢与军舰冲撞,就是因为他们船头包着生铁,所以第一和第二军团的木造军舰一与海盗船碰触,立刻四分五裂。

」「竟有此事。

那第一、第二军团怎都没发现?」「船一沉,大伙儿逃命都来不及了,哪还有闲暇去顾虑对方的船是什么材质所造?」「也对。

但妳只瞧过一次就晓得如何筑军舰了吗?」宇文端妍疑惑。

「当然不只见过一次啦!而且也细细观察过了,除了少部分秘诀尚无法得知外,现在对于海盗船的结构,我可能比那群海盗们还熟悉呢!」对于造军舰一事楚行云可有把握了,再加上她手中还有一张王牌,一张谁也想不到的王牌。

这样宇文端妍就了解了。

「的确,这世上也只有一个人有本事在血腥战场上久待。

是不是啊?行云。

」楚行云老是睡死在战场的怪癖,可是远近驰名。

楚行云仰头看看天、又望望地,半晌,涩涩开口。

「今天天气不错。

」「挺适合睡觉的。

」「唉,端妍,咱俩也算同一阵线,妳何苦揭我疮疤?」宇文端妍睨她一眼。

「妳既不爱人碰,又不喜正常睡觉,我真怀疑妳和邵军医这夫妻要如何当才好?」这会儿楚行云一张脸可真红得媲美三月桃花了。

宇文端妍也是伶俐之人,见情形大惊。

「不会吧!妳和邵军医成亲都三年了,竟未落实夫妻关系?」「天时、地利、人和,老是配不起来嘛!」要嘛就有敌来袭,要嘛就邵君羞得变成木头一根,更多时候是她……她吓呆了,不自觉地扁人。

宇文端妍算是被他们给打败了。

「你们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顺其自然喽!」宇文端妍想了一下。

「这种事我不在行,不过……他可能会有办法。

」「他?圣上啊!你们……如何?」现在变成宇文端妍脸红胜霞了。

兰陵新皇喜欢宰相宇文端妍,对她百般调戏、日夜捉弄的事可也是全国皆知。

私底下宇文端妍总是叫他——任性皇帝。

邵君才回到军医营帐,就被眼前出现的一张脸吓得下巴狠狠往下一掉。

「楚、楚大叔……你没死……」「十年不见,邵大哥,你还是一样大事精明、小事迷糊。

」那是一张斯文儒雅的面孔,配上一身的书卷气息,让人光瞧就觉得舒心。

「你看清楚一点,那死老头就算还没挂,也不可能比得上我年少英浚」「行风!」邵君终于回神。

「你是行风。

行云的弟弟,你……你怎么来的?」「当然是走路来的。

」楚行风,楚行云的弟弟,年方二十二,正是个飞扬兔脱的年轻人。

「总不会是飞来的吧?」「我不是那个意思。

」邵君搔搔头,平常他不是这样胡涂的,偏一遇上楚家人就失态。

唉!肝壹堑眯性扑倒阍诮鹩κ樵豪锒潦椋抢锊皇呛苎细衤穑苛瘴囱熬圆蛔急弦担摇阌质窃趺唇吹模磕悴恢岛牛置涣钆疲孛诺氖勘豢赡芊拍憬床攀恰!拐饧率翟谑翘肫媪恕7踩鲜冻益⒌艿娜硕贾溃性剖直;こ蟹绲穆浣糯Γ土运参丛嘎兑蛔职胗铩?他已有十余年未见行风,若非脑中还存着对楚天遥的印象,而楚行风又生得几与楚天遥无异,他还真的认不出这男孩就是当年的行风。

「是不准毕业啊!我也没说我是光明正大走出金应书院的。

至于外面那些士兵,他们哪里拦得住我?只要找出他们换班的时间,很容易就能摸进来了。

」邵君皱眉,营里的守卫是该加强了,不过那不是最要紧的,真正的重点是——「你居然……逃学?」他快疯了,这事要给楚行云知道,天八成要塌下一角了。

楚行风急跳起来掩住他的嘴。

「拜托你别叫这么大声好不好?万一被姊姊听到,我这层皮还留得住吗?」「既然知道行云会找你算帐,你干么还逃学?」「书院里无聊透了,成天不是背书就是弹琴,我才二十二岁耶!再在里头闷下去,铁定提早白头。

」「可也不能逃学啊!」邵君可没胆瞒楚行云这等大事。

「不行,我得告诉行云去。

让不让你留下来,得由她决定。

」「姊夫,如果你泄了我的行踪,害我又被捉回那个鬼书院,我就不告诉你姊姊跟死老头之间究竟发生什么事。

」「呃?」邵君顿下脚步。

「当年的事你清楚?」「我好歹也是当事者之一,岂会不知?」邵君内心陷入重重挣扎中。

与楚行云成亲之时,他发过誓对她一生忠实,会爱她、护她、怜她一辈子。

他很努力地遵守自己的誓言,绝不想破坏它。

但他又想知道昔日楚行云刺杀继父的真相。

还有,为何都过了十年,她还是日夜饱受噩梦所苦,无法安眠?而他枉为神医,却无法为她解忧,他真是既心疼又万分无奈。

俗话说,心病还要心药医。

如果他能得知当年惨剧的来龙去脉,或许可以帮助她走出阴霾。

怕邵君想到最后钻进牛角尖里,楚行风急忙转移他的注意力。

「姊夫,你身边那个小姑娘是谁?你已经有我姊姊了,可不能再随便花心啊!」「我身边哪有姑娘?」邵君一脸迷惑。

楚行风一指指向小红。

「他是……」慢着,邵君仔细观察小红年轻的面庞,晒得像块小黑炭似,圆滚滚的大眼里满是不驯。

这样的小少年是姑娘?「行风,你看错了,小红是我在海盗船上救回来的,应该不是姑娘。

」他瞧着不像。

而且,海盗船向来不准姑娘上船,说是会招来噩运。

所以小红怎么可能是个姑娘?「不是吗?」楚行风为了证明真假,走过去,不客气地在小红胸膛上抹了两把。

「平的!」好遗憾,这么俏的娃儿居然是男的。

「我就说嘛!小红是男生。

」那两个人就这样大大方方讨论小红的性别,完全无视本人的存在与意愿。

小红被他们气得脸都黑了,要不是哑穴遭封、功力被禁,他一定骂足他们祖宗十八代,不!连百儿八十代以前的也绝不放过。

可恶!你们两个浑球就别给我逮到机会,我绝对要把你们剥皮拆骨喂鲨鱼!他在心底暗暗发誓。

邵君和楚行风还在为小红那张超脱性别的美丽脸蛋讨论不休时,一个温文不失严谨的声音响起。

「邵军医,你在吗?」是宇文端妍。

「宇文相爷!」发现故友来寻,邵君开心地就要迎出帐去。

「姊夫。

」楚行风紧紧拉住他的衣袖,压低声音道:「你可千万别让他人知道我溜出书院。

」「可是……」邵君还没迟疑完,楚行风已经拉过小红,钻出后头的帐子口,走人去也。

邵君等于是被逼上了梁山。

邵君将宇文端妍请入帐里头,端了杯茶给她。

「相爷远道而来,辛苦了。

喝杯百味茶润润喉吧!」宇文端妍笑嘻嘻地接过茶杯。

「邵大哥还是叫我端妍吧!听你唤相爷好怪。

」「但礼法不可废……妳……」「反正这儿又没外人,有什么关系?」宇文端妍仰头一口饮尽杯中茶,初入口,但觉满嘴苦涩,可当茶水滑落喉间,一股甘甜自然涌起,瞬间身心舒畅,人也精神了起来。

「邵大哥不愧神医之名,连一道待客用的茶水都有这般学问,也就难怪宫里太监争先恐后要来第三军团当监军了,想来也是图邵大哥这些养身妙方。

」说起那些监军,邵君头都大了。

「妳明知我对那些事情最没辙,就别再取笑我了。

妳喜欢百味茶,我多准备些让妳回程带着,这总行了吧?」「还要桂花香油、水仙润肤膏、清新露、美颜丹、胭脂……」宇文端妍林林总总念了一大串,几乎将邵君炼制的养生美颜丹药尽数数上一轮了,尚有欲罢不能之势。

邵君听得头晕,赶紧抢口接道:「待会儿我回药帐查查,只要是有关养生、润肤的丹药都给妳备上一份可行?」「那就先谢谢邵大哥了。

」对于养生、美颜,那是不论男女老少都大有兴趣的玩意儿!宇文端妍虽贵为一国宰相,可也不会放过这个大好良机狠敲一笔。

「不客气,妳喜欢就好。

」反正药再炼就有了,他最怕的是人家死缠着他不放。

「既然邵大哥对我这般慷慨,我当然也得投桃报李一下。

」宇文端妍将话题转回今日来访的要点。

「邵大哥可知十年前行云弒父的真相?」「这件案子不是早就解决了?现场根本找不到楚大叔尸体,只有一滩血迹,不能证明行云杀人。

」「原本是如此没错,但你知道树大招风这个道理。

近年第一、第二军团尽数败在海盗手上,只有第三军团勉强守住了防线。

朝中有人主张干脆任行云为圣将军,总领我国全军,而这自然挡了很多人的财路。

第一军团和第二军团的人首先就不依,于是挖出十年前的往事,在圣上面前狠狠参了行云一本。

」「只是上份折子,妳应该随时可以挡下来,没什么要紧的吧?」「那本奏折当然已经被我拦下来了,但他们声称找到昔年惨案的目击者,连袂奏请圣上要与行云对质,而且不准行云拒绝,否则便是默认了弒父一罪。

子弒其父,天理不容,尤其行云还是个将军,我怕他们会利用这一点对她大肆攻击,届时她不管是在朝廷还是派驻边境,势必无法立足。

」「他们这样做摆明了是要逼死行云。

」邵君忧心仲仲。

「行云知道这件事了吗?她有何反应?」「她很高兴有人肯帮忙查清事情真相,还说如果能找出楚天遥更好,让她一剑杀他个死透。

」「她满脑子只想着报仇。

」邵君长叹口气。

「所以我要你多花些心思注意她,别让她干出什么傻事。

」「我当然会守着她,可朝廷那些人该怎么办?」「那就只好等我回去跟他们玩一玩喽!」说到使奸耍诈,宇文端妍可也是没输过人的。

邵君默然无言,片刻,淡淡开口:「强硬镇压是没用的,杜不了攸攸众口。

」「那你有什么妙计?」邵君想了一下。

「对于上奏参行云一本的人,妳应该了若指掌吧?」「所有朝廷百官的来历、背景、专长,甚至连他们娶了谁家闺秀为妻、生子多少……我都一清二楚。

」「可否列出名单让我参考一、二?」「你想干什么?」「妳放心,我绝无意谋杀朝廷要员。

」自生及长三十余载,邵君手上可还没出过人命。

「你若能杀了其中几个混帐,反而是为苍生谋福呢!」宇文端妍讽道。

「端妍……」邵君苦笑。

「我明天回京,晚上再帮你写吧!不过……」宇文端妍还是很好奇。

「真不能告诉我你想做什么?」邵君意味深长地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当大夫的,多得是办法让人家欠他人情,而且他还是名闻天下的神医。

一般人纵使不喜欢他,也下敢与他交恶。

毕竟,谁敢保证自己一辈子都不会生病?「而且我也想瞧瞧那位目击者。

」也许那人是楚天遥呢!假使楚天遥尚在人世,楚行云弒父大罪也就不存在了。

在他的想法里,两父女能有什么深仇大恨,约莫是些误会解不开,大伙儿坐下来谈清楚也就罢了。

他作梦也想不到,楚天遥犯下的罪就是死一百次也偿还不了。

只要让楚行云发现楚天遥还活着,她一定会再杀他一次,直到将他碎尸万段为上。

宇文端妍转念一想。

「好家伙,你也没外表表现出来那么纯洁嘛!那怎么成亲三年,还不对你家娘子下手?」闻言,邵君俊颜绯红,似彩霞栖身,绝世风采令人一见魂消。

宇文端妍看呆片刻。

「你拒绝进宫当御医是对的,否则以你这番姿容,那个任性皇帝要肯放过你才怪。

」「任性皇帝?!」邵君惊诧。

宇文端妍慌忙掩口。

「当我没说过。

回到原先的话题,你和行云是怎么回事?成亲三年竟未圆房?」「我……」邵君长声一叹,将每回好事在即便有战事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加上行云不爱人碰,妳也是知道的,她好不容易才肯放下心防接受我,我实在不愿逼她。

」其实他也忍得好辛苦。

宇文端妍目瞪口呆之余,大笑。

「也许你们真的被诅咒了,我会祝福你们的。

」「那真是多谢了。

」他也会日日祈祷,他与楚行云之间能尽早开花结果。

邵君才送走宇文端妍,楚行风立刻冲进来拦在他身前。

「邵大哥若要进京一会那位目击者,我也要去。

」他说,还像捉小狗似地把小红揪在手下。

小红气坏了,不停对楚行风又踢又咬。

「行风。

」邵君苦笑。

「你怎么这样对待小红?」「反正他又不是女人,大男人一个,皮粗肉厚,捉两把不会死的。

」楚行风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不管他是男人或女人,总归他是个比你弱小的孩子,你就不该欺负他。

」邵君教训道。

那番话却比楚行风粗鲁的行为更加伤害小红的心,想他堂堂一名大海盗,居然被比作无力小儿,他暗自发誓,有朝一日定要邵君好看。

「孩子!」楚行风朝天翻了个白眼。

「只有你会这么想……不过算了,你本来就是个老好人,你不要我捉他,我放人便是,但……」他一掌打晕了小红。

「现在我要说的话绝不能让这小子听到,就委屈他先睡一会儿了。

」邵君暗叹一声,楚行云和楚行风不愧为姊弟,言行一样强霸。

可他做都做了,邵君还能怎么办?唯有开口问:「你想跟我说什么?」「我也要去京城,杀楚天遥。

」闻言,邵君雄躯一震,面色如土。

他不知道当年楚家究竟发生什么事,竟让楚行云和楚行风这对异父姊弟共同恨楚天遥入骨,不惜一切也要杀了他。

他们三人间是没有转园余地了,但邵君真不想看到子弒其父的场面。

说他古板也好、迂腐也行,弒父绝对不单单只是杀一个人那么简单。

父子之间再有天大的仇恨,总还是有一份情缘在,即便生与死将之切断,疙瘩还是会永存心底。

而一个心负重担的人,恐怕是一生都不会快乐的。

邵君希望楚行云能幸福一世,爱屋及乌,他也不要楚行风痛苦。

「可以告诉我,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语气无比沉重。

楚行风深吸口气,过往种种于他仍是个深深的伤害,如今要回想,件件都撕心裂师……第六章楚天遥这个人,不管是对楚行云还是楚行风面言,都是一场噩梦。

如果可以,楚行风希望一辈子都不识得他,但偏偏,楚天遥是他的父亲。

「繁杂小事太多我就不说了,我告诉你几件大事。

」回想过去,楚行风神色变得阴沉。

「大家都以为我娘是难产死的,我曾经也这么想,但楚天遥亲口告诉我,娘是他害死的。

他想知道一个人要流多少血才会死,刚好我娘生完我后,血崩不止,求他去找大夫,他就利用我娘试验了一下,结果我娘撑不到半个时辰就死了,流的血才只一小盆。

」楚行风只说了一件事,邵君已经浑身发冷。

「楚天遥竟干这种事,而……你为什么会知道?」那时候楚行风才出生,没理由知晓得如此清楚。

太奇怪了。

「你没听过『纸包不住火』这句话吗?」楚行风淡淡的一扬眉,一股邪气满布清嫩的脸庞。

「你若去挖我家地窖。

里头最少有十具尸体,其中有三具是我埋的。

楚天遥杀他们的原因包括婴孩半夜啼哭,扰了他睡眠,某个大汉多瞧了他一眼、哪个女人泼水淋湿了他……全都是一些很好笑的理由。

而他叫我帮忙埋尸则是因为,我是他儿子,体内必然继承了他优秀无匹的血液,不会像一些无知妇孺一样胆小怕事,他希望我有朝一日能够学会他的冷酷。

」邵君听得目瞪口呆,想起昔年楚行云哭求着说要当他家的孩子,她不愿回家,那时,她的心是如何地无助?而今,他心痛得无以复加,生平第一次,心头起了杀意。

楚行风继续说:「楚天遥说,他花了大笔银子买下我娘,我娘却早早就死了,害他亏大钱,所以要我和姊姊用身体来赔。

至于怎么赔……你自己想吧!反正我只能说,楚天遥不死,我和姊姊一辈子都得活在心惊胆战中。

我不知道什么叫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对我而言,我只想活下去,所以楚天遥一定要死。

」邵君心头已经有了答案。

楚天遥确实该死,但不能由楚行云和楚行风下手,他们毕竟是亲子关系。

他是个古板的人,无法接受手刃至亲这种行为。

不过他可以代他们动手,永绝后患,同时也希望他们姊弟能自此摆脱噩梦,他们的人生还长得很,不该因为楚天遥这样一个疯子而断送。

「行风……」邵君还想劝他人生有苦必有乐,不论他出生为何,这世上总还有无数幸福等着他享,他不应该一直被过去的阴影所困扰,这样很容易同楚天遥一样入魔的。

才与楚行风相处半日,他邪妄的言行已让他心头一阵一阵疑云起。

但邵君还来不及吐出他那篇为善最乐的长篇大论时,楚行风已经讽笑地抢了话。

「其实有一点楚天遥倒是说对了,我身上流着他疯狂的血液。

当年,我和姊姊都恨他入骨,但我毕竟是他亲儿子,他对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疏忽。

姊姊密谋要杀他的事我很早就知道了,楚天遥也很清楚,不过他为人自负,不信姊姊有本事对他下手,是我一直对自己下一种叫春神怒的药……」「春神怒?」邵君大惊失色,这下子什么劝人为善的事都忘了。

「你怎么会有这般歹毒的药,你知不知道那药会让你……」「男不男、女不女嘛!」楚行风毫不在意地耸肩。

「就算一辈子不能人道又如何?我只要楚天遥每碰我一次,就衰弱一分,早晚有一天他会毒发身亡。

至于毒药是有一回楚天遥杀死一个前来借宿的郎中,我埋尸时意外得到的。

姊夫,你是不是觉得我比楚天遥更疯狂?」邵君痛心地摇头。

「不是你的错。

春神怒的毒虽然难解,但也非无解,我会想出办法的,我只希望……」他一掌拍在楚行风肩上。

「行风,这件事你就别再管了,交给姊夫吧!」「你要帮我杀楚天遥吗?」「如果必须的话。

」「姊夫。

」楚行风仰头大笑。

「你连只蚂蚁都不敢杀,又如何去杀人?」「若有必要,我一定做得到。

」「你真好心,姊夫,可惜用错了地方。

」楚行风轻撇了下嘴角,其实是满看不起邵君这样的滥好人的。

「我告诉你,姊姊下手那一天,每一件事都是我安排的。

我看楚天遥体内的毒性累积得差不多了,应该没有力气再反抗。

姊姊一直想手刃他为娘报仇,我就给她这个机会。

我暗示姊姊动手的时间到了,可笑她还为了保护我,想办法送走我,结果姊姊居然没有杀死他。

早知如此我便自己下手,不给姊姊报仇的机会了,春神怒的毒不继续下就没效了。

」「所以……那一切都是你设计的?」当年惨剧发生时楚行风才几岁?邵君不敢相信,一名孩子竟有如此心机?楚行风却对他阴阴一笑。

「邵大哥,你没有挣扎求生的经验。

一个人为了活下去是可以干出很多事的,人性本就邪恶,只是你太单纯,看不清楚罢了。

」邵君听过,只是没用心去想。

他宁可多见世间光明面,不管战争场面多么血腥,天上的太阳永远灿烂。

他每天睁开眼睛。

看到军营里人来人往,听见此起彼落的呼喝声。

这些人有的会死在战场上,有的会步步高升,也许将来会成为一方名将,有的则甘心做一辈子的兵……不管怎么样,他们脸上最常挂的都是笑容。

有时是为了打胜仗而笑,有时是因为上头一时兴起给大伙儿加了菜,又或者完成某一项艰难训练……更多时候是一些无意义的调笑。

当然,他们也有悲伤、痛苦的时候。

但不论是哭或笑,都是活着的象征。

他总以为,人生若失去希望,便一切都完了。

可眼前,楚行风很明显就是一个绝望的人,他的生命中除了黑暗外,寻不出一丝的光明。

邵君只觉得悲哀。

「行云也是这么想的吗?」楚行风耸耸肩。

「谁知道呢?」邵君叹口长气。

「不管人性本恶或者人性本善,行风,我只想告诉你,这世上永远都会有不顾一切、不问缘由,只想单纯对你好的人存在。

」「是吗?也许有,也许没有。

」楚行风不置可否地说。

e邵君或许是个滥好人,但绝不是个笨好人,一个笨蛋是不可能成为神医的。

他深明谋定而后动的道理,因此考虑了三天,一方面思索有何方法化解春神怒之毒,一方面则暗中安排上京的计划。

这些日子,楚行风就藏在伙头军那边,偶尔邵君得了空就会去看他,他本想为他检查身体,但楚行风坚持楚天遥一日未死,他就一日不解毒。

看他这样,邵君也心软了,便帮他瞒着楚行云,直到上京计划定好了,他才让楚行风先出营等着。

他则准备向楚行云告假一个月,上京城一趟,将京里现正翻滚得热闹的楚大将军弒亲案做个解决,同时若能杀了楚天遥又更好。

可邵君还来不及见到楚行云,就让薛平一个坏消息震得三魂几乎飞去七魄。

「你……再说一遍……」「邵军医,将军失踪了。

」薛平面色凝重。

邵君深吸两口气缓下撕裂胸口的剧痛,问道:「无缘无故,将军怎么会失踪?你问过王子青和张瑶他们了吗?」薛平点头。

「今天是例行性补给运到的时候,本来王子青要去接,但听说这回押运粮草的是太监总管萧公公。

邵军医你也知道,萧公公现在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据说连宇文相爷都惹他不起,他亲自送粮,怎么说将军都应该出迎,才不会失了礼数,又落人话柄。

于是我和张瑶鼓动将军亲迎,谁知一到目的地,只见满地死尸,然后……一伙蒙面人突然杀过来,打得我们一时都懵了,等到打完,将军就不见了。

」「你们可曾四下搜寻,也许将军又在哪里睡下了?」「我们派兵把方圆百里都翻过一遍,只差没掘地三尺,还是不见将军影踪。

」邵君心里计量着,以楚行云现在的武功,除非被数大高手围击,否则断无落败的可能。

「那伙蒙面人很厉害吗?」「功夫倒还好,就是不肯正面应战,老是藏头露尾,又是暗器、又是毒药的,很麻烦。

」莫非是职业杀手,那可就惨了。

邵君心思百转。

「你们先把遇难人员的尸体都搬回来,我要一一检验,另外,派人向京里探问,这回押粮的是否真为萧公公?果真是他,顺便也让人向宇文相爷传个口信,朝廷那边要麻烦她了。

」「邵军医,我们不先找将军吗?」要薛平说,一堆尸体埋了也就罢了,搞这么多把戏做什么?还不如集中精神找楚行云。

「你知道将军人在哪里?」薛平摇头,就是不晓得,才来找邵君出主意嘛!往常将军失踪,别人找不到,邵君却一定寻得着。

只是他没想到,过去楚行云是自愿失踪,这回,她恐怕是身不由己。

除非邵君有本事救她出来,否则怕她也是凶多吉少了。

「薛校尉,大多数人都以为死人不会说话,便永远不可能泄密,所以要防止秘密外泄最好的方法就是杀人灭口。

但我却以为,尸体比起一个满腹花花肠子的人更能传达真相。

这回要找将军,也许关键就在那堆尸体上。

」邵君解释。

薛平似懂非懂,又问:「那查押粮之人的身分又有何用?横竖他都已经死了。

」「死者若真是太监总管萧公公,大伙儿抹干净脖子等着挨宰吧!毕竟,他可是在第三军团的地盘上出事的。

死者若非萧公公,又是谁放出这等消息引行云亲迎?其目的为何?这些都是关键。

」薛平一一听来,才知邵君心机之深、反应之灵,恐怕连楚将军都不一定比得过。

这人是真正大智若愚型的英雄人物。

「属下这就去办。

」不知不觉间,他竟将邵君当成上司了。

薛平一走,邵君收拾医囊也准备离开。

虽然将大致该处理的事项都交代下去了,但万一行云正在生死交关间,比如说中了毒、受了伤,正倒在某个偏僻角落待援,那可得尽快将人找出来才行,脚步稍缓,怕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只交代楚行风一句话,要他凡事三思而后行,便委托他代为照料小红,独自离营远去。

邵君离开军营,直奔最近的城镇,找到丐帮分舵,便将身分证明!一只白玉精雕、上刻「君」字的药瓶给递了出去。

一时间整个丐帮热得像炸开来的锅,千百只信鸽被放出去,或往南、或往北,东西方向不一,唯有目的是一样的——佛手圣医发下召集令,请求江湖朋友帮忙寻找楚行云。

邵君的功夫或许不行,不过他医术了得,做人也还算不错,当年跟着老太医行脚四方,结交天下英雄,现下武林各派或多或少都受过他的恩惠,日后只要他有困难,拿着药瓶上各门派分部求助,大家一定有力出力、有钱出钱。

不过邵君一直没动用过此一特权,这世上什么都好还,就人情债最难还;可为了楚行云,他还是破了例。

号令一发下,他又急匆匆赶回军营,连丐帮的洗尘酒都来不及吃。

一来,他还得回去检验那些遇害的运粮士兵尸体。

二来,他不想惊动官府,倘若这事与朝廷正在密谋的斗争连上一点儿边,他怕跟官府联络等抬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再加上海盗们正闹得凶,要让他们知道楚行云失踪,那还不倾巢而出杀过来,届时别说第三军团有难,怕兰陵国半壁江山都要不保。

所以找楚行云的事只能私下干,绝不能宣扬出去。

他一路急赶,累垮了三匹马终于又回到军营。

这时,薛平早将事发经过整列成册给他看。

邵君边瞧、边一路急奔向临时设置的殓房,准备验尸去。

薛平就站在他身边,瞧见他本就白皙的肌肤透着淡青,连眼眶都凹下去了,分明疲累不堪。

「邵军医,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再去验尸?」「救人如救火,岂能耽搁?」邵君一进殓房,又开始马不停蹄的工作。

他先把尸体都看过一遍,已经死了两天,照理说尸体应该出现臭味了,但殓房里却诡异地飘散着一股淡淡的异香。

那些尸体不仅没有腐烂,其肌肤甚至比生前更加柔软、美丽。

每一具尸体的脸颊都是红嫩嫩的,像三月的桃花。

这分明不正常。

「邵军医,在此之前,我们已请其它军医稍微检查过,确定这些人都是被利刃所杀,没有中毒迹象。

而且全是货真价实的大男人,但其中不见萧公公尸首。

」为了替邵君分忧,薛平可也是费尽心力。

但邵君却脸色为之大变。

「出去。

」他一掌将薛平打出殓房。

「把这里封闭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进入。

」「邵军医!」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竟惹好脾气的邵君动怒,薛平手足无措。

「不准进来,另外……」说着,他掷出一只药瓶,飞落薛平怀里。

「把里头的丹药和入饮水里,让营里每一个士兵都饮上一口,记住,一定要喝,尤其是那些接触过尸体的人更是得喝。

」这是怎么一回事?薛平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但因为是邵君的命令,就算他叫他去死,他大概也会照做,便迅速地执行命令去也。

殓房里只剩邵君,深皱着眉头面对八十三具死状怪异的尸体。

先前验尸的军医们说得没错,眼前八十三人确为利刃所杀。

但这不表示这些尸体没有毒,相反地,这上头的毒比砒霜还厉害。

它叫炼魂,是专门用在尸体上的。

任何人只要碰到沾有炼魂的尸体,一个月内必然病倒,日渐消瘦,最长三年,便魂归西天。

然后,因炼魂而死的人又将成为炼魂之毒繁衍的最佳场所,如此周而复始,直到大地再无人踪。

因此炼魂被公认为大陆上第一毒药,但早被禁用,近百年也没再听过这种毒药的出现,所以他一开始才会没认出它来。

不知是谁如此残忍,竟使用这样的剧毒,分明是想一举歼绝第三军团十万兵士。

邵君越来越为楚行云担心,她不知敌人中有使毒高手,万一落入陷阱?!「不会的,行云一生经历无数风浪都没事,这回也一定会逢凶化吉。

」况且她最近武功又增强许多,他应该要对她有信心。

他已经请了人找她,几乎是半个江湖的人都出动了,只要她还在世上,就绝对找得到。

他现在该担心的是,她厌恶与人接触的毛病仍未痊愈,如果发现她的是个男人,又躁起性子对她动手动脚。

邵君几乎可以预见满天血花飞舞的场景。

「可恶!」他点燃火折子,将整座殓房连同八十三具尸体一起烧了。

要中断炼魂祸患最好的方法就是——一把火将所有中毒的尸体全烧掉。

当邵君为楚行云的下落忧心仲仲,食不下咽、寝不安枕时,楚行云却高床暖被睡得安稳。

事情得从五天前说起,当她接获报告,这回的粮草由太监总管萧公公亲自运送时,就知其中必有蹊跷。

因为萧公公的身分是个天大的秘密,全天下只有三个人知道,那便是兰陵新皇、宇文端妍和楚行云。

而楚行云之所以知晓此事,乃因宇文端妍一次酒醉,错口对着闺中密友抱怨:「那任性皇帝为了偷香,竟然不惜假扮太监,还自封了个总管之职,叫什么萧公公,好公然藉宣旨之便混进丞相府偷袭我,妳说,我该不该赏他几大棒,让他知道我不是好惹的!」楚行云当然不会同意,殴打皇上不论理由为何,都是要抄斩的。

不过她倒给了宇文端妍另一个更毒的建议,要宇文端妍下回上朝时向皇帝上奏,萧公公意图对相爷不轨,怀疑他身子不净,请求再阉一次。

宇文端妍虽未如楚行云所百,公然在金殿上告状,却也在房里吹了一阵枕头风,吓得皇帝再不敢冒充萧公公夜袭丞相府。

也因此,萧公公这个人已算自人间蒸发,不可能再出现了。

如今却传出萧公公亲自押粮到第三军团,分明是个陷阱,于是她带齐了装备,准备一举揭发这个阴谋诡计。

事情进行得也算顺利,全在她的意料之中,只除了……她没想到会看到那个早在十年前就该死在她刀下的人渣——楚天遥!他完全没变,依然是如此阴险狡诈,偷偷摸摸跟在部队后头,不知想干些什么坏事。

这一回,楚行云绝对饶不了他。

她拋下一干兵士,孤身追击而去。

她本以为以运粮军那伙残兵,留下一个百人小队足可应付,却没想到敌人中有用毒高手,那些被留下的兵士们几乎无一幸免。

而她追击楚天遥又未一击而就,遂成了冗长的追逐战。

对于楚天遥这不共戴天的大仇人,她不惜生死也要将他碎尸万段,于是追着他远离军营,直往大海方向行去。

楚天遥抢了一艘船就往大海跑,楚行云也就近征召渔船,不管彼此实力相差多少,她打定主意非跟他拚个死活不可。

两人在海上追逐了四日,竟遇飓风,双双翻船。

也不知道在海上飘流了多少时间,待楚行云自昏迷中清醒过来,楚天遥已经不见人影了。

她不相信楚天遥这么容易就会死掉,所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尤其是像楚天遥这样的超级大害虫,怕天下人都死绝了,他还是能挣扎地活下。

那个人肯定又躲到了某处老鼠洞养精蓄锐,等待机会再度出世害人。

她一定要找到他,亲手杀了他。

不顾发痛的身躯,她挣扎起床。

一只手倏然伸出按住她,她想也不想,翻掌攻过去。

那人似乎没想到她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反击,吓了一跳,硬是打退了三步。

「楚将军莫慌,我不是敌人。

」清脆的嗓音,是个年轻的姑娘。

楚行云抬眼望去,竟是熟人。

「司徒小姐!」司徒家可是有名的工匠世家,尤其这最小的千金司徒意,年纪轻轻便是一流的造船好手。

数年前,司徒家的老佛爷遭仇人暗算,命在旦夕,多亏邵君伸出援手救了她一命。

司徒家感激邵君大恩,号令全家上下奉邵君为太上掌门,如有所求,司徒一家不惜性命倾力相劝。

楚行云对造军舰那么有信心,就是因为握有司徒家这一张王牌,只要有司徒意在,再让她去抢两艘海盗船来研究,不怕造不出一流的军舰,横行天下。

「妳总算醒了。

」司徒意笑嘻嘻地走过来。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她明明记得正在追杀楚天遥,他跑、她追,一路杀到了海上,又遇飓风,接下来……「是司徒小姐救了我?」「佛手圣医发下召集令请求江湖同道相助,寻找楚将军。

我在海盗岛接到了消息,正想去帮忙,想不到回程途中就发现楚将军落难海中,也算是上天给我一个报答邵先生大恩的机会。

」司徒意说。

这姑娘虽年轻,谈吐气质却不俗,一身劲装更显英气勃勃。

楚行云听她提起海盗岛,眼睛发亮。

「司徒小姐去过海盗岛,莫非……海盗岛那些船头包着生铁的船就是小姐造的?」「我可没本事造船,不过提供点小小建议。

」司徒意动脑厉害,可让她去动手,那就甭玩了。

楚行云叹口长气。

「小姐可知,妳那些船害死了我兰陵国多少百姓、将士?」「江湖中人不参与国家政事。

」司徒意摆明了她只负责造东西,至于那些船被用在什么地方,那就与她无关了。

楚行云也知江湖人自有一套规矩,从来不管朝廷律法,要他们服膺自己,那是不可能的。

除非……「司徒小姐,我可以请求妳自此而后都不再帮海盗岛造船吗?」「楚将军是以何种身分对我提出这个要求?」「佛手圣医邵君的妻子。

」「司徒一门谨遵吩咐。

」这些江湖人虽然无法无天,却还是讲些义气的。

「多谢司徒小姐,另外……」这是楚行云最关心的事。

「请问小姐救起我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另一个男人,四、五十岁年纪,面貌俊秀、一身儒雅气质,独独那双眼睛长得好象蛇眼,又狠又利?」司徒意想了下,摇摇头。

「当时是有见到两艘船在海上飘流,但只发现楚将军一人,并未见其它人行踪。

」难不成楚天遥已尸沉海底?不可能。

像他那样狡诈的人,哪这么容易死?在未见他的尸首前,她绝不放心。

「司徒小姐,可以麻烦妳的船转向,再带我回我落难的海域看一下吗?」「这是没问题,但楚将军确定不立刻返回军营?」司徒意别有所指地说。

「小姐可是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我只是听说海盗岛最近将倾巢而出,为前回楚将军杀他们少主一事报仇。

」楚行云面色大变,想都不必想。

「请小姐以最快的速度送我回兰陵。

」楚天遥或许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噩梦,但有一个人却是她今生最甜美的依靠——邵君。

他还在兰陵国里,就待在正临海盗们攻击的最前线,第三军团里。

无论她多想手刃楚天遥,与邵君的安危比起来,那都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