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2025-03-29 11:02:47

转过暗巷,莫晴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好累!她两条腿早疲软得像棉花糖似地、风一吹便要寸寸融化;但还是不敢稍停奔跑的速度,就怕一点点耽搁,自己就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只能继续跑了!试图平缓急剧的心跳,她咬紧牙根往前跑。

「啊!」期间,路上一颗突然出现的石子害她拐了脚,痛楚瞬间爆发。

她踉跄了下,急奔的脚步终於被拖缓。

「别跑!」「你逃不掉的。

」身後的追击趁此机会步步进逼。

「唔!」黛眉蹙起,她捶了下疼痛的脚。

「振作点。

」她不能被捉住的。

拖著不稳的脚步,她冲进另一条巷子。

记得这附近有个夜市,只要能跑到那里,她便可利用往来频繁的人群摆脱追兵。

老天保佑,千万别再出岔子了。

她在心里祈祷;但可惜老天爷今天休假,所以还是出了问题。

砰——「哇!」「唉哟!」一记碰撞声响起,引发两道惊呼。

「哪个冒失鬼走路不带眼睛?」一把稚嫩的嗓音闯进莫晴耳畔。

但她没空回答,再不站起来争取时间逃命,那些人就要追上来了。

「拜托!」她挣扎著,只是早疲惫不堪的身子哪经得起连番震荡?这下只能宣布罢工、瘫成一堆泥了。

「真的不行了吗?」又努力了半晌,确定真的已全身没力,她接受了现实。

翻个身子,莫晴索性整个人仰躺在地。

「抱歉小朋友,有没有撞伤你?」「我已经十二岁,不是小朋友了!」抱怨声响起的同时,小男孩四肢并用爬近莫晴身边。

「不过大姊姊的声音真好听,软软柔柔地让人骨头都酥了,一定有很多男人被你的声音迷住吧?」「什、什麽?」这是十二岁男孩会说的话吗?莫晴眨眨眼,对上一张三分俊美、七分灵黠的童颜。

「三更半夜的,大姊姊在这里干什麽?」男孩拍拍屁股站起来。

「跟男朋友幽会?」「不是,我……」她才想解释。

「我看见那女人跑进巷子里了。

」「快追,别让她逃了。

」一阵杂杳的脚步声自远而近传来。

莫晴耸肩苦笑,不必她开口,答案已自己出现。

男孩看了她一眼、又望了会儿自巷子另一头追过来的人群。

「你被流氓追?」她也希望那些人是流氓,但不幸的是——「他们是警察、俱乐部的服务生,还有一些不认识的人。

」「包括警察啊!」男孩歪著头看她。

「警察只会追坏人耶!大姊姊,你做了什麽坏事?」「有关这点我也很好奇。

」不过截至目前为止,她毫无头绪。

男孩弯下腰,定定地望著她好一会儿,忽尔说道:「大姊姊还跑得动吗?」「小朋友,我正被警察追喔!你难道不怕我是某个强盗杀人犯?」男孩的态度让莫晴一阵失笑。

「这有什麽好怕的?」男孩对她伸出了手。

莫晴楞了下。

「你……」她还没说完,男孩已经拉住她的手、拖起她往前跑去。

「慢慢……慢著……」想不到这看起来天使也似的小男孩力气这麽大,她被拖得差点儿跌倒。

「再慢下去,你就要被警察捉走了。

」男孩拖著她在巷弄里东钻西拐的。

既然事情的发展已脱出她掌控,那也只好接受,随後再见机行事了。

不过……「小朋友,你这样乱跑会不会迷路?」她是已经不辨方向了。

「我叫武应,别叫我小朋友。

」那三个字光听就碍耳。

「况且我从小在这里长大,怎会迷路?」「我姓莫,莫晴。

」他是在这附近的暗巷里长大的?那麽他是酒吧、或者舞厅老板的孩子喽?「武应,你该不会想带我回你家的店吧?」孩子的想法总是天真,但……「不行的。

」她摇头。

「为什麽?我姊夫虽然只是个PUB老板,但他很厉害的,不管你有什麽问题,他都可以帮你解决。

」「可若因此影响你家的生意怎麽办?」她煞住急奔的脚步。

「你也许不知道,但你帮我逃跑是一回事,带我回你家躲又是另外一回事,後果会很麻烦的。

」「你说归说,别突然停下来嘛!」武应跳脚。

「而且只要你没做坏事,有什麽好怕的?」他是初生之犊不畏虎,既然插手管了闲事,就一定要管到底。

可莫晴好歹虚长了他数岁,岂能利用小孩子的善良,陷他於不义?因此她坚持放弃逃亡之路。

「你为什麽不跑了?」武应拖她不动,心火微冒。

「难道你真做了什麽坏事,所以才不敢同我回去向姊夫求救?」「不,我没做坏事,这一连串的事情不过是场误会。

」她甩开他的手,坚持转身面对已然追上的人群。

「既是误会,你干麽不解释清楚,却要逃跑?」「因为事情刚发生时,大夥儿都在气头上,很难解释得清楚。

」那堆不认识的人,拳头扬起就想揍人,她岂能不先逃再说?「那现在就可以解释清楚了?」「都过了一个多小时啦!大家的心情应该已经平静下来,愿意听我说话了。

」她语音才落。

「对面的人听著,立刻放开人质投降,否则我要开枪了。

」那是一句警告,听得莫晴登时傻眼。

人质?谁啊?她才是被拖著跑的人好吗?武应睇了她一眼。

「大姊姊,这样子你还要留下来跟他们谈吗?」「也许一个小时还是太短了,我应该等上一天再来解释的。

」她呢喃。

「那还不快跑?」说著,武应拖著她跑向巷子的另一头。

「站住,你再跑我就要开枪了。

」第一次警告是对空呜枪、第二次就是瞄准她了吧?莫晴几乎以为自己大限将至,毕竟凭她一介平凡小女子,怎经得起枪林弹雨的威胁?「除非奇迹发生,否则明年的今天大概就是我的忌日了。

」才这麽想著,她和武应的身子突然飞了起来,往後跌进一方宽广的胸膛里。

「程大哥。

」武应一见来人,开心得笑咧了嘴。

「你怎麽一天到晚在闯祸啊?小鬼。

」程闻人轻啐一口,抱起两人闪进右方角落的门廊下。

「从现在起,除非我说可以,否则不准你们开口说一句话,知道吗?」武应两手捂住嘴巴,点头如捣蒜。

莫晴颔首,静静地看著男人自怀里抛出一方黑布,抖开似帘幕地罩住他们三人的身体。

这样就可以躲开追兵吗?她怀疑。

但男人和武应却信心满满的。

不一会儿追逐的脚步声近了,间或夹杂著数声咒骂。

莫晴不觉绷紧神经,这回要是被捉住,大概是蹲定拘留所了。

而这还是比较好的下场,万一逮住她的是那群突然冒出来的陌生大汉,她八成要先脱掉一层皮,才有份入警局哀嚎。

「老天保佑啊!」打出生以来,她第一次这般诚心祈求诸神前来相助。

「阿弥陀佛、圣母玛莉亚、耶稣基督……」惊慌之际,她几乎唤遍中外神明。

然後,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一阵脚步声越过他们的藏身地往前跑去,越跑越远、越跑越远……终至完全消失。

「好了!」程闻人收起黑布、站直身子。

「我就知道程大哥的魔术世界第一。

」武应笑著扑进程闻人怀里。

是魔术吗?莫晴认为称之为魔法还更像一些。

程闻人睨了莫晴一眼後,放下武应。

「小鬼,你灌我再多迷汤也没用,障眼法只能用一次,多了就不管用了;你们若不想被逮,最好尽速离开此地。

」说著,他跑第一个。

武应迅速跟上他的脚步。

莫晴摸摸鼻子。

她似乎不大受欢迎,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眼下逃命要紧,甭计较那麽多了。

武应边跑边说:「程大哥,我们要回姊夫的PUB吗?」「你回去,至於她……」「这是莫晴大姊姊。

」武应为他们做介绍。

程闻人轻哼一声。

「不管她是谁,她都必须上警局自首。

」「为什麽?大姊姊又没做坏事,干麽去自首?」「她没干坏事,警察怎麽会追著她跑?」还呜枪示警耶!程闻人可不认为一名寻常小贼会引起这麽大的风波。

「那是误会。

」武应辩道。

「什麽误会?」没个前因後果想说服人?在作梦吗?「这……」「说不出来?」程闻人嗤声道。

「小鬼,用用你的大脑,别老是被人耍得团团转。

啧!明明老板就精得像鬼一样,怎会教出你这个小笨蛋呢?」「我才不笨。

」武应抗议。

「虽然我不晓得大姊姊遭遇了什麽事,但我知道她是个好人;坏人的眼睛不会那麽清澈美丽。

」因此他才会一见投缘,坚持助她逃命。

「四周乌漆抹黑的,连盏路灯也没有,你能瞧得清?」他这大人都不敢夸言看得透她了,武应一个十二岁的小鬼头又懂得什麽人心?「有月光,虽然不算太亮,但也够看见东西了。

」毫无预警地,一种娇嫩软绵的嗓音响起。

程闻人急奔中的双腿忽尔一软,险些儿栽了个五体投地。

「你……」她一直没出声,他差点儿就忘了她的存在。

但现在真愿她是个哑巴,永远出不了声。

拜托,那是什麽嗓音?娇嗔柔媚得像会勾魂慑魄;可怕!莫晴淡淡地开口。

「事情虽然有些复杂,但你若肯听我解释,我可以说给你听。

」「等一下。

」程闻人以手撑住发麻抖颤的腿,停止奔跑。

「可不可以麻烦你用正常的语调说话?」他一非凯子爹、二非她的情哥哥;她对他撒娇使嗔是得不到任何好处的。

「对不起,我的嗓音是天生的,改不过来。

」她清了清喉咙,已极力压低声音,但那嗲声嗲气的嗓音始终勾魂。

程闻人感到一阵晕眩。

「那就拜托你暂时别开尊口。

」见鬼了,哪有人天生一副勾魂嗓的?他才不信。

不过目前危机未解,没空与她罗嗦一堆,因此先叫她闭嘴,以後的事以後再说。

「我知道了。

」莫晴点点头,果真不再出声。

武应拉拉程闻人的衣袖。

「程大哥,我们陪大姊姊上警局,将误会解释清楚好不好?」当然不好!他才不想招惹麻烦。

但……武应的姊夫於他有恩,他不能丢下小鬼不管,最终心肠软的他还是应允了。

「小鬼,莫小姐的事由我出面即可;至於你回家去。

」「不要。

」游戏是他找来的,没玩过瘾前,他才不走。

「小鬼,你以为我闲闲没事,半夜在小巷里东钻西晃干什麽?」「呃……姊夫让你出来找我?」「管家打电话到PUB,说你失踪了;老板出动所有的人脉到处找你,你自己说,你还想混到几时才肯回家,让老板安心。

」重点是,老板心情不好,就有一大票人要跟著倒楣,程闻人亦是其中之一。

「那……」安静了好半晌的莫晴,突然拉拉程闻人的衣袖。

「我好像又听见追逐的脚步声了,你们要不要换个地方再来讨论回家的问题?」程闻人头皮一阵麻,回首瞪了她一眼。

「你不要在我耳边说话!」害他全身不该软的地方都软了、该软的却硬了起来。

她耸肩、瞟了他一眼,拔腿往右方的巷子奔去。

「该死的!」程闻人低咒一声,终於认清事实,拉起武应逃命去也。

这是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咖啡厅;咖啡三流、食物三流,就连服务都属三流,因此客人稀少,倒适合正在逃命中的程闻人与莫晴暂时落脚歇息。

至於武应,已经被赶回家去了。

程闻人坐在莫晴对面,就著昏黄的灯光细察她半晌,此时才大约能够明白她说的,没人愿意听她解释的原因何在了。

姑且不论她那副勾魂的嗔嗓,有多麽难以说服人,基本上,她的容貌就有很大的问题。

虽然不丑、但也不算很美,反而十足地妖冶,配上那副玲珑窈窕的身段,活脱脱是戏曲里的一代妖姬妲己重生;任何稍有理智的人,都会对她多所忌惮。

但偏偏她有一双清澈如水的瞳眸,纯粹若上等水晶,不含半丝杂质;难怪小鬼这麽信任她,死缠活缠著非要替她伸冤不可。

不过她表现於外的气质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外一回事;今天她若说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他照样会尽好公民的义务,送她进警局。

「莫小姐,现在你可以说说那桩误会是怎麽一回事了吧?」他端起咖啡轻啜一口。

莫晴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专注的目光直勾勾地定在他身上。

「莫小姐!」她的眼神是怎麽一回事?像在引诱他似的!「我见过你!」她突地叫道。

程闻人眉头皱了起来。

「莫小姐,如果你以为引诱我,我就会为你做伪证、助你脱罪,那麽我想你打错如意算盘了。

」他不在乎女人以身体为手段去达成某种目的,但请别把箭头指向他,因为他非常厌恶做别人的垫脚石。

「我确定我见过你。

」那飞扬的眉、性格的五官、倔傲的气势,及丰富又吸引人的肢体动作,在在翻搅著她的记忆;是在哪里看过呢?她一时记不起来。

他不悦地放下咖啡杯。

「你若没其他话好说,我走了。

」原来她真是个蛇蝎美人,白白糟蹋了那双美丽的眼。

他推开椅子准备走人。

「唉!」她适时发出一记长喟;叹声如丝如缕,编结成网、笼罩向他。

程闻人的双脚莫名被绊住了。

「事情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明明只是很单纯的一句话,但一经由她的嘴巴说出,硬是充满一股无以言喻的魅惑氛围。

他情不自禁地又回到座位上,竖耳静听她悠然如风的叙述。

「那天,我陪总经理到『月之俱乐部』应酬结束後,总经理送客户回饭店,我则在门口等计程车,一个男人走过来向我问路;他非常友善,我们聊了几句,挺投机的,便互换了名片,後来更试著交往。

」话到一个段落,她伸舌舔了舔乾涩的唇。

程闻人望著她嫣红的舌尖刷过唇缘,无端端一阵战栗击中心窝。

「今天正好是我和他认识届满一个月的日子。

」她续道。

「他说想到月之俱乐部庆祝,但那里是会员制的,平常人不得进入;我请他更改地点,可他不愿意,没办法,我只得请求总经理代我们订位。

总经理很好心,不仅为我们订了一间大包厢,还另外附赠一份情人套餐。

」「那可真是恭喜你有个浪漫的夜晚啊!」搞了半天,原来是他们小情人间的问题,枉费他这麽认真在听,真是够了。

「但它一点儿也不浪漫,相反地,可怕极了。

」她的声音更低了些,柔媚的语调可以「勾魂慑魄」四字来形容。

他飞散的神思不知不觉间又被提回来了。

「月之俱乐部的包厢是各自独立的,像小木屋那样,依不同的需求布置成不同的样式。

今晚我们用餐的包厢取名叫作『玻璃屋』,是以特殊玻璃搭建的,外面看不到里面、里面却可以看到外面。

我记得那是上第二道菜时发生的事,我偶然往外一瞧,却看见另一头取名作『空中楼阁』的一楝高架木屋,正有两个人在里头打架,其中一人突然抽出刀子砍了另一人,我吓了一跳,急忙报警,又请来俱乐部经理一同过去查看。

」「你……被卷进一桩谋杀案?」天哪!小鬼这个麻烦可给他惹大了。

「是谋杀案吗?」她黛眉颦蹙。

「但问题是,当我和经理进入事发现场时,里头根本没人,更遑论尸体了。

」「被收拾过了?」「不可能!从我目睹凶案发生、到陪同经理进入『空中楼阁』查看,前後不过相隔七、八分钟,再怎麽收拾也有限度;况且警察到达後也做了血迹测试,却什麽也没发现。

」程闻人沈吟片刻,疑惑地看著她。

「你怀疑是我眼花了?」她苦笑。

「有关这点我也想过;因此在警察放弃搜寻後,我老实向大家道了歉,最後经理便送我回『玻璃屋』去。

」「那不就没事了?」幸好事情不算太复杂,谢天谢地。

「麻烦现在才开始。

」她一句话打破他的梦想。

「当我和经理回到『玻璃屋』时,打开门一看,遍地鲜血、触目惊心,与我约会的那名男子早已不见踪影。

」他倒抽口气,注视她的眼神转趋警戒。

「我没有精神病,请你相信我。

」喝醉酒的人也常说他们没醉,但问题是,这种话可以信任吗?起码程闻人是不信的。

「唉!」她幽幽一叹。

「当时,在场所有的人就是以你此刻的眼神看著我,不管我如何解释,甚至提议到医院做精神鉴定,也没人肯相信我。

」「所以你就逃了?」而这更增加了她的嫌疑。

「你怎麽不跟他们去警局?只要事情不是你做的,我相信警察会还你一个公道。

」「我也不想逃啊!可当我准备随警察回警局时,隔壁包厢突然冲出五、六名大汉,举起拳头就想揍我,我是不想被打才跑的。

」尤其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名危险的疯婆子,根本没人愿意救她,不跑,难道等著被打死?「无缘无故地,人家干麽打你?」「这答案我也很想知道。

」「你就没想过是不是自己得罪了谁,或者做了什麽事与人结仇?」她的没神经让他拳头发痒,好想找个人体沙包来磨磨。

「哎,人生在世,怎麽可能讨得所有人的欢心?一定有某些人特别喜欢你、某些人非常厌恶你;这种事是说不得准的。

」她一派的云淡风清。

「你……」他头疼地按著太阳穴,不懂这明明是她的问题,为何她一点也不紧张,反而是他在替她操烦。

「总有个头绪吧?」「硬要说头绪的话……」她搔搔头,笑得像个天真的孩子。

「我的恋爱运一向不好,只要一交男朋友就会倒大楣。

」这是什麽答案?他心中莫名火起。

「你可不可以认真一点?」「我很认真啊!不过……」她无奈望向咖啡厅门口。

「恐怕来不及了。

」「什麽?」他没听清楚。

莫晴指著正由大门方向往此处移动的人群。

「追兵到了。

」「啊!」他诧异一回首。

「为什麽……」话到一半,服务生一箭步冲到警察面前,指著他和莫晴大喊。

「电视上照出来的杀人凶手就在那里!」顿时,所有的问题都有了答案。

「原来我被通缉了。

」说著,她轻扬唇角,露出一抹迷离的浅笑。

见她反应如此,他心里头开始焦躁,不耐地攒起眉。

「你怎麽能够这麽平静?」不疾不徐、不怒也不喜,彷佛眼下的事情与她毫无关系。

她不是被冤枉的吗?为何不生气?假设她根本犯了案,又怎麽会不担心被定罪?除非她真的疯了——第二章她是疯子吗?常常有人说她脑袋有问题,虽然莫晴从未承认,不过也没否认就是了。

她不认为自己的言行举止有什麽不对,本来嘛!一样米养百样人,世上既有千千万万个人、当然就有千千万万种个性,岂能要求每个人面对同样事件都产生相同反应?她不过是忠於自己的想法,顺势表现於外罢了!程闻人实在不必用那种怪异的眼光看她,很伤人耶!「程先生,谢谢你愿意听我解释,但事情都到这地步了,我想我还是跟他们走吧!」程闻人看著她起身、走向武装戒备的警察。

她窈窕的身躯在昏黄的灯光下轻盈地移动著,合宜且守礼,实在看不出有半丝癫狂的样子。

「我陪你一起去解释。

」控制不住地,他开了口。

她诧异地回眸望向他,以为他不会信任她的,没想到……喜悦溢上心头的同时,她唇畔勾起一抹像是安心的浅笑。

原来她也是会怕的!这反应总算正常了些。

他跨前几大步走向她,挽起她的手、与她并肩走向员警们。

「对不起,警察先生,因为这其中有些误会,所以我们打算请律师,在律师到达前……」「就是这个女人害小姐失踪的。

」不给程闻人说完话的机会,先前吓得莫晴仓皇而逃的大汉们,再度突破警察的包围网、高扬拳头冲过来。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以为这次肯定要挨揍了,莫晴认命地闭上眼,等著承受疼痛,但……「慢著!」程闻人举臂为她挡住一记攻击。

「有话好说,何必动手动脚?」「只要她交出佟小姐,就什麽事也没有了。

」「佟小姐,她又是谁啊?」这不是一桩乌龙谋杀案吗?怎地又忽然冒出一个失踪的佟小姐?而更离谱的是,众员警居然无视大汉的恶行,放任他们为所欲为?!「现在你知道我为什麽要跑了吧?」莫晴躲在程闻人背後,细声说道。

没道理、实在太没道理了!覆还苣忝鞘撬蛉俗芨糜懈隼碛砂桑俊故绿荼涞锰肫祝贸涛湃硕疾唤盎鹆恕?「小子,不想死的话,就把你身後的女人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众大汉杀气腾腾。

程闻人只感到啼笑皆非。

「警察先生,你们就眼睁睁地看著这些人放话威胁、欺负一名弱质女流?」他问,却只得到众人一致的装聋作哑。

这世界颠倒了吗?竟有人能肆无忌惮地在警察面前逞凶斗狠?公权力何在?「我要求请律师,在律师到达前,我们不会回答任何问题,也不接受威胁。

」程闻人火大了。

「小子,找死。

」大汉们才不将程闻人放在眼里,一心一意只想捉莫晴。

「当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的时候,你不认为逃跑才是上上之策吗?」莫晴附在程闻人耳畔细语道。

「逃跑可以解决问题吗?」他回首送她一记白眼。

「硬碰硬只会落到玉石俱焚的下常」况且她不以为他的双拳敌得过对方八、九……十二只手掌。

「哼,我倒想看看,咱们伟大的人民保母要如何处理这场斗殴事件?」他挺身迎向攻击。

「唉!明知这场仗我们输定了,又何必逞强?」她轻叹,比他更快一步踢翻身旁的桌椅、挡住大汉们的拳脚。

「没试过就放弃是懦夫的行为。

」而他身为一名魔术师更是要时时挑战不可能的事。

「随便你!」她一边抓起周遭的花瓶、摆饰扔向步步进逼的大汉,一边小心翼翼退向最近一扇窗户。

「论到动手脚,我一定输,所以我不玩了;你呢?要不要一起走?」「莫晴!」这个胆小鬼!气死他了。

「我不管你了!」男子汉大丈夫,他绝不做只夹著尾巴逃的笨狗。

「拜拜!」她还有闲情逸致跟他道再见。

他在拳风脚雨中抽空怒瞪她,她已经退到窗户边了,只差一步便可逃之夭夭,但……「小心。

」那些凶恶的大汉也不是省油的灯,一开始时,虽被她扔东西搞得手忙脚乱,但几回下来,摸熟她的攻击路线後,便开始反击了。

「哇!」她一不注意被揪住了衣领。

「放手!」她快不能呼吸了。

「可恶!」无法见死不救是他最大的弱点,因此只有违背誓言当只缩头乌龟了。

程闻人飞出一脚踢倒缠住他的大汉,一箭步冲向莫晴所在的位置。

「低头。

」他喊。

「唔!」她听话地照做。

瞬间,一阵旋风掠过她头顶,她听见身後传来一记闷哼,然後紧揪她衣领的大汉就被踢飞出去了。

「走!」同时,程闻人抱住她、转身、翻滚,两人旋成一个圆撞向玻璃窗。

咔啦!一声巨响後,他们破窗而出,在马路上滚了好几圈。

「快追,千万别让他们跑了。

」见情势不妙,众大汉都慌了。

程闻人拉著莫晴起身。

「怎麽样?还可以跑吗?」他问,眼角馀光却与一名警察对了个正著。

那警察对他眨了眨眼,随即,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那群无视大汉对他们动粗的警察,竟有意无意地堵在咖啡厅门口,为他们争取逃跑的时间。

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警察跟那些大汉不是一夥儿的吗?怎麽……起内讧了?「啊!」莫晴突然在他耳边惊喊。

「我知道在哪里见过你了。

星期三的报纸第三版,你是那个受邀回国表演、不久前才获得世界魔术大赛冠军的华人魔术师,程闻人!」她记得非常清楚,因为他在报上的那张照片满脸鲜血,据说是表演时不小心撞伤的,但他仍坚持表演到最後,结果谢完幕他就直接被送进医院里了。

当时她心里就在想,这男人八成拥有非常人的意志力,如今亲眼目睹,他锐利如鹰的黑瞳更印证了她的想法。

现在是讨论他身分的时候吗?程闻人真是被她打败了。

「快跑啦!」没好气地,他拖著她步上逃亡之旅。

莫晴抬头上望那闪著霓虹灯的招牌——瞳PUB。

「这里该不会就是武应的家吧?」「正确的说法是,武应的姊夫开的店。

」程闻人边说、边推著她。

「快走啊!」她摇头。

「这样好吗?误会好像越搞越大了,我怕会连累里头的人。

」「当初你要求我听你解释的时候,怎不怕连累我?」最冤枉的人是他好不好?「我有给过你选择的机会啊!在咖啡厅的时候,我本来要自己走的,可你自愿跟过来,那就没办法啦!」听听她的话,多没良心呀!程闻人气结。

「对,是我多事,所以我决定把你还给第一个捡到你的小鬼。

」她说的都是事实啊!他在气恼什麽?真搞不懂这面目多变的男人在想什麽。

「我说过了,我不想连累武应和他的家人,我不要进去。

」她推开他。

「我要走了,你最好也别再跟我一起,免得受我牵连,再见。

」「慢著。

」他拖住她欲离的身子。

「你要去哪里?」她歪著头想了一下。

「我想今晚就先找家汽车旅馆暂住一宿,其他的事等天亮後再说。

」也许还得请团保镖和律师,以免在误会澄清前,就被那群恶霸打死。

「万一被捉住呢?」「那就没办法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嘛!「老板会有办法帮你。

」她愣了下。

「为什麽你们都对这家PUB的老板深具信心?」难道那老板拥有什麽超能力不成?「我以为读北部大学的学生多少都听过老板的事。

」「对不起,我的求学生涯是在日本度过的。

」还是那所最古老的新娘学校,不传知识,只授烹饪、裁缝、插花、茶道……等各项传统女子必备之技能。

「那难怪你不知道了。

」他抬头看著头顶上的招牌,似在回忆。

「我也是在迎新会上听学长说的,台北市中心有一家瞳PUB,老板对离家学子非常照顾,任何时候只要学生们有困难,像是没钱吃饭、或者不晓得该如何填课表,想转系、要转学、找打工,甚至连得罪教授,成绩要被当了,老板都能想出办法帮忙。

」真的假的?听他把老板形容得像神一样!敢幻鸓UB老板竟有如此本事?」「我不是说啦?老板对离家学子很照顾。

」趁她听得入迷,他牵起她的手,带她走进PUB。

「那些学生毕业後,在各行各业任职;其中,位居管理阶层者更不在少数,他们得了老板的恩惠,当然得有所回报。

而有他们做後盾,老板还有什麽事是做不到的?」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出口,那就是——老板绝非施恩不望报之人;吃他一口饭,得做牛做马来偿还。

否则他堂堂一介大魔术师,岂会三更半夜被叫出来找人?因为老板命令不能违嘛!「原来如此。

」她会意地一颔首。

「那麽……」「嗨!程家小子,我就知道你最终也只能回到这里。

」程闻人和莫晴一踏进PUB,一道调侃的声音就当面轰了过来,截断她的话。

程闻人一和吧台边的中年男子打上照面,才消的怒火又燃了起来。

「老头,你家徒子徒孙是怎麽一回事?居然放任一群恶霸欺负一名弱质女流?」别看这中年男子满脸络腮胡、一副邋遢样,他可是名警官学校的柔道教官,名唤司马臣,说全台半数警察皆出自他门下也不夸张。

他在警界的恶势力几乎可与警政署长相比。

「弱质女流?」司马臣觑了莫晴一眼,戏谑的笑浮上唇角。

「你真没眼光啊!程家小子。

」「你说什麽?」程闻人最大的弱点就是冲动。

「你不信?」司马臣望向莫晴。

「莫大小姐,你有这麽容易被欺负吗?」据他所知,莫家女子向来以强悍闻名。

「应该没有。

」莫晴摇头、微笑。

「我很懂得自保之道。

」「嗟!」程闻人轻嗤一声。

「一迳儿地逃跑就叫自保吗?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问题不解决,麻烦始终存在。

」「没慧根的小子,连这点禅机都参不透。

」司马臣低声咕哝。

「少打哈哈!」程闻人不悦地怒哼。

「老头,今晚的事我想你也略有耳闻,该怎麽解决,你说个办法出来吧!」他回台湾是有事情要做的,可没馀暇将所有时间都浪费在这桩麻烦上。

但要他就这麽放著莫晴不管,任她自生自灭,他又做不到。

他这人是有很多缺点,比如冲动、倨傲、大男人主义;不过唯独见死不救这一项,始终学不会。

好歹要确定PUB老板愿意收留她,否则他也不安心。

他要答案,司马臣就给他一个。

「没有办法。

」「什麽?」程闻人大喊。

「小声点。

」贴著休息室招牌的铝门後冒出一张清俊面庞。

「武应刚睡著,你们别吵醒他。

」「老板。

」程闻人对谁都不假辞色,唯独对老板礼数周全。

老板放轻脚步走出来,再小心翼翼关上休息室大门。

「闻人,我还没谢谢你帮我找回应儿。

」说著,老板步入吧台内,为店内三人各调了一杯鸡尾酒。

「谢谢。

」莫晴在接过酒杯的时候,俏目将老板打量了一回。

斯文儒雅的外表、简单大方的穿著,乍看像二十来岁、瞧仔细又似三十出头,但他眼里的精明又非有五、六十年的岁月不可能累积;真是个厉害的男人,难怪程闻人如此推崇他。

老板对莫晴展颜一笑。

「莫小姐吧?今晚的事我都听说了,真是难为你了。

」「呃……」她想了一下。

「还好啦!我习惯了。

」拜托,程闻人用力翻翻白眼。

这女人脑筋有问题啊?什麽不好习惯,居然去习惯被追打?真是够了!反正现在有老板和司马臣给她当靠山,她的安全理应无虞才对,他这临时被调来帮忙的义工也该功成身退了。

「老板,你要我找的人,我找到了,至於她嘛!就当奉送。

没我的事了,我要走啦,拜拜!」他摆摆手就想走。

「慢著。

」司马臣唤住他。

「干麽?」程闻人没好气的。

「明早记得上警局做笔录。

」「为什麽?那又不关我的事。

」「谁叫你要在咖啡厅搞出这麽大的阵仗?新闻都报出来了,佟老要求一个交代,我已尽力帮你们压到明天了,你还有什麽不满?」「佟老?这又是哪个破窑洞里冒出来的龟儿子?」程闻人火大开骂。

但闻莫晴的声音幽幽响起。

「姓佟,又有这麽大势力的,该不会是『康阳集团』总裁佟耀生吧?」「佟耀生?」程闻人倒抽口气。

「那个传说中财政界的幕後黑手,连总统都要对他礼遇三分的佟耀生?」他在心里祈求自己猜错了。

但老板一句话打破他的奢望。

「因为是秘密的,所以没人晓得今晚在月之俱乐部里有一场盛大的订婚宴,主角正是佟老的孙女和日本樱田门的公子。

我想你们也有所耳闻,佟老的儿子和媳妇早在数年前病逝,只留下这名小孙女,被佟老视若珍宝。

这场跨国联姻亦是佟老千挑万选来的,务求佟小姐有个美好归宿。

谁知订婚宴正进行到最高潮,俱乐部里突起一阵骚动,订婚宴被迫暂停,佟老已经很不高兴了,又发现佟小姐失了踪影,因此认定引起骚动的莫小姐与佟小姐的失踪大有关系。

」程闻人诧异的眸光射向莫晴。

「你看我也没用,我压根儿不晓得佟小姐今晚在俱乐部里订婚。

」否则她才不去凑热闹。

「不!」他摇头,惊讶的视线一变而为凌厉。

「我只是很佩服你的闯祸功夫,随随便便都能惹到这麽厉害的人物。

」「谢谢。

」她很谦虚的。

「这不是夸奖!」程闻人气呼呼地吼著,这个白痴,竟连讥讽也听不出来。

「听起来很像啊!」她兀自咕哝著。

「你还敢说?」最可怜的就是他了,受托找个翘家小鬼,却被卷入这场风暴,他是招谁惹谁来著?「那就不说喽!」她两手一摊、转向老板。

「可是老板,佟老不会只因我眼花、看错一件谋杀案就怀疑我吧?」老板唇角微弯、勾起一抹赞赏的笑。

「没错,倘若你只是报了件假案,佟老是不会坚持非捉你问个明白不可的;可你还记得你约会的那间包厢里头突然出现一片血海的事吗?」「呃,佟老该不会怀疑我杀了他孙女吧?」果真如此,她得准备跑路了,否则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那倒不至於,因为那片血海里验出了鸡血、鸭血、猪血……许多动物的血,独不见人血。

所以大夥儿一致认定那是场恶作剧,只是目的为何就有待商榷了。

」「而佟老认为它的目的是引起骚动、趁乱绑架佟小姐?」这个罪名也没有比较轻耶!莫晴开始考虑跑路的可能性。

老板颔首赞赏她的聪慧。

「所以喽!莫小组,明天你一定得上警局解释清楚,以免夜长梦多。

」「人家会相信她吗?」程闻人觉得机会很校「你认为呢?莫小姐!」老板笑问。

「大概可以。

」程闻人好想死了先。

「大概?你等著被砍成十八截吧!」「不会这麽严重啦!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嘛!对不对,莫小姐?」司马臣边说、边拿起桌上的餐巾纸折成一只小青蛙。

「嗯!」她轻应,两眼闪著兴味的光芒凝视司马臣的动作。

「喜欢吗?」司马臣拿起纸青蛙递给她。

莫晴摇头,学他拿起一张餐巾纸摺了起来。

三秒後,一只一模一样的小青蛙出现在她掌中。

「喝!原来你也学过折纸。

」司马臣说。

「没有啊!」她把玩著小青蛙。

「我是看著你的手势摺的。

」「怎麽可能?」他的摺纸技巧堪称艺术耶!哪有这麽容易学会?「你再试试这个。

」司马臣不认输,又拿了张餐巾纸起来,这回摺出一台钢琴。

莫晴立刻如法炮制出一台给他。

「那这个呢?」他又摺了只翼龙。

而这也难不倒她。

程闻人见这一老一少讨论正事讨论到一半,竟比起摺纸来了,一双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好半晌。

「随便你们了啦!」反正被怀疑的又不是他,他何苦操这麽多心?他转身向老板告辞。

「老板,我还有事得做,先回饭店了。

」老板送他出PUB。

「闻人,今晚的事谢谢你了。

还有,你不必太担心莫小姐,我瞧她是福厚富贵之人,不会有事的。

」「老板,你几时也相信起命理来了?」程闻人失笑。

「那家伙根本就少根筋,没人盯著早晚出大事;不过幸好现在有你和老头帮她,应该不会有事。

」说著,他挥挥手走了。

「谁跟你说命理了,我说的全是事实……」老板最後一句话他没听到。

唉,只是谁想得到,从头到尾就只有这句话最重要?明月西移,夜也过了大半。

莫晴心不在焉地走下计程车,满脑子都是老板和司马臣对她夸赞的有关程闻人的优点。

这两个中年男人打什麽鬼主意,她用膝盖想也知道,他们想为她和程闻人牵红线嘛!只是他们知道她的恋爱运特差,一旦她与某人固定交往,不消一个月,自己或对方铁定要倒大楣吗?比如今晚的误会就是一例。

「而且屡试不爽。

」她嘀咕,跨步走进公寓所在的小巷子内,随即,一阵喧嚣、伴著消防车的警铃声入了耳。

「呃……不会吧?」她眯眼望去,就见巷子底那楝五层楼公寓窜出一道火舌,照亮阴暗的夜空。

「我以为无缘无故被通缉就已经够倒楣了,想不到还有……」这下子连她租来的公寓都遭祝融之灾了,可见她的恋爱运差到怎样的地步。

所以说老板和司马臣想撮合她与程闻人根本是在造孽,谁晓得他们会不会倒楣到丢命?「还是别害人又害己了。

」她嘀咕,没意会到自己为何独对程闻人考虑了如此多。

「我还是跟他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她想。

「可是明天要一起去做笔录耶!那不如等事件过後再说。

」思考著,她转身离开巷子口,反正房子烧都烧了,再去哭泣哀嚎也挽回不了什麽,与其妨碍救火,还不如哪边凉快、哪边闪。

只是住的地方没了,现在该怎麽办?回老家吗?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寒颤。

「一定会被骂到臭头,还是算了。

」缓步踱到马路边,她赶走三辆计程车後,终於瞧见一辆贴有优良驾驶标志的计程车,动手抄下车号,她移身上车。

「小姐,要去哪里?」驾驶问。

她想了下,找朋友嘛,她又没什麽亲密的女性朋友,全是这张妖姬面孔惹的祸,害她从小到大被一群又一群不怀好意的苍蝇、蚊子缠得死紧;其他女孩见她如此有男生缘,或嫉妒、或担心男友会被抢走,压根儿不与她为伍,使得她的青春期只有「无聊」二字可以形容。

至於男性朋友,他们对她的想法全写在那张欲火薰心的蠢脸上了,她疯了才会去找他们。

「不过程闻人好像不曾以那种眼光看我耶!」这才想起,他对她一直是气恼的、无力的、没辙的。

「去绿都饭店。

」她说,掏出口袋里的便条纸,看著老板抄给她的程闻人住房和行动电话号码。

还是去找他好了,反正天亮後要一起去警局,早几个小时见面,他应该不会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