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朱朱寸步不离地看护着,柳晏飞那一身枪伤、刀伤、乱七八糟伤,总算彻底康复了。
终于可以卸下掌门主治医师之职的柳逐风,对朱朱的感激真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他又有时间去泡妞、喝花酒、到处玩了。
跟着柳晏飞时,他的人生是黑白的,得以摆脱那个难缠的掌门人,他的人生立即恢复成彩色的。
啦啦啦……美丽的妹妹,我又来了……他哼着歌儿,踏着愉快的脚步,正准备采花去。
想去哪儿啊?一个苍老又讥讽的声音在他面前响起,像块大乌云般遮住了他所有的阳光。
老爹!喔呃!逐风在心里高声哀嚎,为什么他的霉运接二连三,怎么也过不完?晏飞呢?柳家老爷子一把推开挡路的逐风,踱进客厅里。
上个月我传下命令要他解开‘四圣兽秘图’的暗号,他做的怎么样了?这……逐风不敢说,这些日子有朱朱缠着,大哥有大半都被困在床上养伤,动弹不得,哪有空去管那劳什子秘图的事。
柳老爷横目瞪了儿子一眼。
还不赶快去把你大哥叫起床,都几点了,真不像话。
啊?喔……我马上去。
逐风一溜烟往二楼的主卧室跑去,这下惨了,大哥恐怕有罪受了,要不要顺便通知二哥?老太爷降临通常不会有好事,先把消息传下去,给大伙儿一个心理准备也好。
逐风在楼梯口撞到了朱朱,她摸着被撞扁的消鼻子,闷声怪叫。
柳逐风,你赶着送葬啊?走路不看路的。
逐风赶紧一巴掌捂住她的嘴,拉她上楼。
别这么大声,我父亲来了。
他朝楼下客厅方向努努嘴。
是来兴师问罪的,我得赶紧去通知大哥和二哥。
兴师问罪?谁做错什么事了吗?朱朱拉住他问道。
她是有名的好奇宝宝,事情得不到答案是绝不会轻易放人的。
唉!逐风一手拍着额头,大叹流年不利,也只能缓缓将秘图的事说了个大概。
哪有这么不讲理的老头子?朱朱气红一张俏脸。
受伤了也不给时间养伤,还不停地派下任务,存心操死人不成?他本来就是那种个性。
柳晏飞冷然的声音蓦地插入他们之间。
朱朱,你先上楼去,我一会儿再叫人送早餐上去给你吃,你今天就乖乖待在房里,别乱跑知道吗?为什么?你答应带我去钓鱼的。
她不依地跳脚。
不准你毁约。
今天有事,改日再说。
晏飞向逐风递个眼色,要他带她上楼。
老爹的心性较他更冷漠无情一百倍,他才不会管这女娃娃是不是儿子的心上人,就算是媳妇,让他知道她与青龙一派之间的关系,不好好利用一番才怪。
偏生晏飞早发过誓,再不让她沦为利益输送的工具,自然她与老爹之间的会面是能避则避。
你……朱朱堵气地低下头去,轻咬着下唇,好不甘心,他居然这样对她,还有那个不把人当人看的臭老头,全是一群讨厌鬼。
但她不能在这里和柳晏飞闹翻,万一他恼羞成怒下令将她关起来,她岂非得不偿失。
经历过社会磨练的女孩总算还不太笨,她念头一转,小不忍则乱大谋,少不得眼下这暗亏只有硬吞了。
心不甘、情不愿地被逐风拉回房里,看着他销上房门,她在心里把柳晏飞骂翻了。
那个该死、杀千刀的王八蛋,算他狠,不过这房间又不是只有大门一处出入所,窗户也很好爬不是吗?不过是二楼,只要她小心点儿,别莽莽撞撞的,这点小高度,难不倒她的。
推开落地窗,站在阳台上往一楼看,虽然不高,但……还是有点可怕。
双脚不觉发软,小心翼翼退回房里,她不敢跳、也没胆爬,怎么办?搜寻的视线落在雪白的床单上,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成形,如果有条绳索帮助攀爬她便不怕了。
想到就做,拉开床单,翻出一把剪刀把新铺上的丝质床单剪成一段段的长布条,连接所有的布条,便是一条漂亮的绳索,绑在阳台的栏杆上,垂到地面,还差一点点,但这小小的距离她自忖应付的来。
沿着绳索滑下一楼,相差约人高的距离,她轻轻一跳滚进了旁边的蔷薇花丛,呃!不小心被花刺在手臂上划伤了一道口子,她疼得闷哼一声,又赶紧捂住嘴,担心被屋里人发现她的行踪。
绕过前院来到厨房,悄悄地推开后门走进屋内,顺着长廊走过饭厅、书房、医务室、工作室、娱乐室……摸到客厅附近。
偌大的厅里,柳晏飞、柳追云、柳逐风成三角之势围着一名满头白发、年约六旬的老人,想必就是三兄弟的父亲柳老爷子了。
看起来不像逐风口里那个毫无人情味,尽会虐待儿子的讨厌鬼啊!朱朱满腹疑惑,躲在廊柱后竖耳倾听他们的对话。
你的意思是,你对着那张图整整四个月了,却还解不出里面的密码吗?柳老爷子挑眉问着晏飞。
晏飞端起面前的茶,轻啜一口,缓缓点了个头。
没错。
你的工作能力似乎退步了,也许‘神偷门’该换个能力强一点的掌门人。
柳老爷子冷淡地嘲讽着。
请便。
晏飞跷高二郎腿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他才不在乎呢,名利富贵向来于他如粪土。
哦--柳老爷子意味深长地瞄了他一眼,转向追云。
你最近又干了些什么事?只要和‘坏’字沾上边的都干过了。
追云眉笑、眼笑地回道。
别让我找着借口踢你出柳家。
柳老爷不觉微蹙双眉,这三个儿子好像专门生来和他作对的。
炮口转向逐风。
你呢?当大哥的专任医生。
最小的逐风最乖了。
他的伤怎么样了?柳老爹问道。
全好了。
多亏朱朱帮忙,逐风开心地笑了。
也就是说可以重新投入工作了?柳老爷说来说去,最担心的还是朱雀之钥的下落。
哎……逐风低下头不知如何回答。
有朱朱天天缠着晏飞,哪还容得了大哥到处去拚命,他勇往直冲的脚步一缓下来,老爹那关可就难过了。
我无时无刻不在工作。
晏飞淡然地为小弟解危。
只不过他最近把身体劳动转变成头脑运动了,与四大门将保持良好的联系,大家运用最科学、有效的方法来找钥匙,他不再单独行动,到处去探宝、盗宝,绅士怪盗略微的安静竟连父亲都误会了。
你又做了些什么?柳老爷口气转为严峻。
那张图八成与钥匙无关。
晏飞不免泄气,又白忙一常你连找都没去找就下断言,被女人迷昏了是不是?柳老爷终于生气了。
其实他今天来就是来算帐的,前些日子听说儿子恋爱了,他还不敢相信,柳家人根本无心,怎么可能真心爱上一个女人?但晏飞为了那女孩一个月不曾出任务却是不争的事实,他惶恐,就要丧失一个最好的助手了吗?老爹,其实大哥上个月……逐风搔搔头,不准出任务这回事,严格说来朱朱只是帮凶,真正的主谋者该是他和追云才对。
那件事是我出的主意,医生下的单子,老爹有什么疑问不妨找您的老朋友黄医师去。
追云不怀好意地笑着。
神偷门专属黄医师是全组织里唯一不买老爷子帐的人,但他医术又是该死的好,老爷子根本拿他没辙,才会积极培育逐风,想要自己的儿子接替黄医师的职位,但从医不是聪明或读很多书就可以胜任的,经验有时更是决定一切,逐风太年轻,常常遭到一些疑难杂症还是得黄医师亲自出马,所以喽!父亲到现在还不敢炒掉黄医师,只能含怒任他嚣张了。
哼!果然柳老爷咬紧牙关,硬是吞下这口闷气,转向晏飞怒道:我要你立刻送那女孩回家,永远不得再与她见面。
老暴君,你不要太过分。
廊柱后的朱朱再也听不下去了,他不问儿子身体、只关心工作也就罢了,居然连人家的感情都要管,还不准柳晏飞和她见面,他凭什么?朱朱。
晏飞惊呼一声,该死!她怎么在这里?愤怒的眼神转向逐风。
我明明锁上房门了。
逐风高举双手做发誓状。
追云眼光停留在客厅对角的三角窗旁,一条白布巾正在风中飘扬,他笑眯眯地开口。
咱们有第二个‘飞天怪盗’了。
晏飞脸色乍青乍白,错愕的视线流连在窗外的白布巾和朱朱之间,这笨小妮子,居然敢爬窗,活得不耐烦了。
对啊!我是爬窗子下来的。
她昂高榛首,不驯的眼神对向晏飞,快步地跑过来。
这就是你要的女人?柳老爷子斜睨了这突然出现活跃、亮眼的女孩一眼,心脏猛地一窒,好个有思想又不流俗的俏娃娃,他年轻时想找这样的女孩找了好久,但最终陪在他身旁的仍旧是无数的木头美人,是他没福气吧?唉!难怪晏飞会心动。
但他脸上表现出来的却是百分之百的不屑。
像只野猴子,你可真有品味。
那当然,可爱的野猴子,怎么也比坏心眼的大野狼好。
朱朱冷冷地回刺一句。
跑到晏飞身畔,紧紧护住他,谁敢再叫她未来老公去拚命,她就先跟他拚了。
有趣的俏娃娃。
柳老爷子眼里迅速浮掠过一抹淡淡的激赏,太快了,几乎没有人看到。
只有站在他对面,正像只小母狮瞪着他的朱朱疑惑地歪着头,奇怪!她看到的那点闪光是老爷子发出来的,还是……说时迟、那时快,又是一记亮芒划过眼帘,心中急速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趴下--几乎与她尖叫出口的同时,一颗子弹穿透窗户擦过柳老爷子的脸颊,袭向晏飞。
多亏朱朱反应快,间不容发之际踢弯晏飞的膝盖,咻!子弹擦过他的头皮,随着几许黑色发丝散落半空,砰!子弹应声击破壁炉前的塘瓷花瓶。
紧跟着更多的子弹射进屋里,玻璃窗、茶几、电视、沙发……屋内家具无一幸免。
快找掩护。
晏飞一手楼过朱朱踢翻酒柜暂为藏身。
场面一片混乱,子弹像雨一样下个不停,而更多的伤害却来自飞喷的碎玻璃、木片。
朱朱双手抱着头缩在晏飞怀里发抖,掩护他们的酒柜每隔一分就崩塌一寸,眼看着就要被冲击不断的子弹打碎了。
狙击是从大门附近来的。
晏飞乘隙再拉过一张沙发挡在朱朱面前,一手抽出怀里的手枪,高喊追云我掩护你,你立刻调一支护卫队过来。
晏飞……你…你要去……哪里,不要……不要丢下我……朱朱几时见过这等阵仗,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别怕,相信我,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晏飞将她紧紧拥进怀里,安慰道。
乖乖待在这里,我一会儿就回来。
晏飞……她苍白着脸,怯怯地拉住他的衣服。
小心点儿。
我知道。
晏飞回她一抹温柔的微笑。
别出来知道吗?嗯!朱朱咬牙点头,爱上他是她的选择,她不会后悔、也不会退缩。
我会很勇敢的。
乖女孩。
晏飞笑着轻啄她的粉颊,一个翻滚,匍匐着爬行到去关附近,掩身于一株人高的盆栽后。
逐风,你跟我一起掩护追云。
知道了。
一直躲在三角窗后的逐风忙抽出怀中手枪,探出头来高喊:二哥,麻烦你了。
没问题。
追云扬高两道浓黑的剑眉,深邃的眸里布满得意的神采。
当然喽!这出由他自编自导自演的狙击戏如此成功,叫他如何不开心?准备了逐风。
晏飞首先以身诱枪,几个漂亮的翻滚飞出屋外。
走了追云。
他从袖口打出一条细钢索缠住前院的椰子树,俐落的身影幻化成狡黠的黑豹,腾翻滚跃于花园中。
保重了各位。
几乎是晏飞翻出屋外的同时,追云压低身形迅速跑过长廊,一排子弹在他脚后跟炸开,他仍毫不犹豫朝指挥室奔去。
二哥,小心点儿。
逐风即时破窗而出,解决了隐在屋外的杀手,护住了追云的背部。
但他本人也因为不小心失了掩护而陷入被夹击的危险中。
逐风,后面。
晏飞眼明手快救了弟弟一把,为了逐风的安全,他只得自曝行踪,将狙击火力引到自己身上。
狙击的目标挑衅地出现在眼前,奉命前来的杀手还会客气吗?冲锋枪、来福枪、左轮手枪……宛如暴雨般急骤而下的子弹毫不留情地袭向晏飞所在的方向,硝烟漫起的同时,-些较弱小的灌木丛、花草、矮篱……一一瓦解,眼看着晏飞可以藏身的地方越来越少,朱朱心急如焚,宛若热锅中的蚂蚁,又求救无门,不禁暗恨为何自己是弱女子之身,丝毫帮不上他的忙?快想办法,她拚命叫自己冷静,天无绝人之路,一定会有机会逃出升天的。
搜寻的眼流连在这间狼藉的客厅里,椅倾、桌倒……这座大厅几乎是全毁了,晏飞正以身诱敌、逐风自顾不暇、而追云去讨救兵了,这里再没有人可以……咦?等一下,应该还有一个人,柳老爷子呢?他既是上任的神偷门掌门,身手理应不弱,可以请他帮助晏飞御敌。
朱朱偷偷地爬出晏飞为她布成的护卫网,想找柳老爷子帮忙,屋外虽有晏飞和逐风分头抗敌,但狙击手过多,仍有少数漏网的流弹不时击向屋内,她爬得胆战心惊,好几次子弹就在她身侧炸开,吓得她险些放声大哭,却因为怕惹晏飞分心而咬紧牙关硬忍了下来。
柳老爷……柳老爷,你在哪里?柳老爷……她低声唤着,几乎寻遍了整座大厅,终于在壁炉旁找到了他。
柳老爷,你……啊!一声尖叫差点出口,她即时咬住了舌头,任血腥味在嘴里蔓延、而泪水却湿了满颊。
柳老爷子浑身是血、脸色灰败地瘫在炉边,而更多的鲜血正泊泊不停地从他肩上的伤口涌出,染红了整件灰色西装。
她捂住嘴,泪水涌得更急,呆呆地凝视着虚弱的伤患,怎么办?柳老爷再不急救,他会死的。
嘘!柳老爷一只手指搁在唇边,略微摇摇头,示意她别声张,他的儿子们正在拚命,不能再加重他们的负担了。
朱朱狠命地咬着下唇,任软弱的泪水倒流入肚,轻一颔首,爬近柳老爷身边,脱下外套覆在他身上,以防他因流血过多而失温,再撕下衬衫的衣袖捆住他的肩颈动脉,帮他止血。
柳老爷困难地扯动嘴角,给她一抹鼓励性的微笑,赞赏她的勇敢。
她紧紧抱住老人,无助的心只能祈求救兵快到,他的神智已经开始恍惚了,再下去……大哥--追云的声音像天降神兵般炸开一室阴霾。
神偷门的弟子分别从大厅、院子、后门……四面八方反袭回来,不一会儿已渐渐控制住场面。
晏飞!朱朱再也顾不得他早先的警告,不准泄漏自己的行踪,奋不顾身奔向正由玄关附近退进大厅的晏飞。
该死,不要过来。
晏飞紧急前扑压倒她。
你不要命啦--三魂七魄险些被她吓飞了一魂一魄。
柳老爷中抢了,伤得好重。
她偎在他怀里哭得无所适从。
什么?晏飞楼着她退入厅里。
他在哪里?壁炉旁。
她指出方向。
晏飞急忙拥着她,左闪右避退向壁炉。
墙边柳老爷子脸色苍白,原本锐利的眼紧紧闭着,他已经失去意识昏倒了。
爸爸。
晏飞微颤着手探向柳老爷的鼻端,好险!还有呼吸。
他赶紧背起父亲以着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医务室。
朱朱跟在他身后,好几次子弹擦过他的手臂、腰际……带起一溜溜的血花,叫她看得心疼不已。
但他好像没感觉似的,仍旧不要命地往前跑,好不容易终于到了医务室。
晏飞将柳老爷放在手术台上,为他戴上氧气罩,转身拉住朱朱。
你在这里看着我父亲,小心别让他失温,我去叫逐风回来替他动手术。
嗯!朱朱微一颔首。
小心点儿。
我知道。
他应声的同时,人已消失在医务室门口。
朱朱焦急地等在病床旁,处理枪伤她没有经验,只能尽力帮柳老爷止血、保住他的体温和呼吸。
一分钟像一世纪那么长,朱朱等得险些晕厥,晏飞才终于带着逐风走进来。
逐风一检查父亲的伤势,随即面色凝重地道:必须立刻动手术,大哥,你和朱朱做我的助手。
我……她吓得张大嘴巴,向来怕见血的,但一看到晏飞忧心忡忡的眼神,再多的惊惧与痛苦也只得硬受了。
好,开始吧!她深呼吸、鼓起所有的勇气跟进手术室。
手术的过程比朱朱所能想像的更加冗长、恐怖。
晏飞似乎见惯了血腥的场面,始终面不改色地帮助逐风施打麻醉剂、止血、开刀。
朱朱只是站在一旁为他们擦汗、递刀剪之类的工具,但切开人体皮肉的震撼和那不停在眼前奔窜的鲜血,早已骇飞了她整个神经。
她根本不晓得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
受刺激过甚的心灵为了保护它的完整性,口动关上了心门,她像一具无意识的人偶,茫茫然接受命令而动作,不敢想、不敢看,深恐略一闪神又将坠入无边的鲜血地狱。
历经一百二十分钟的漫长手术,好不容易总算结束,柳老爷子被推入了加护病房。
朱朱全身虚软地倚在门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我可……可以……先回……房里…里吗?她的模样不太对劲。
逐风附在晏飞耳旁轻声提醒着。
没事的,她一定会撑下去的。
晏飞心疼地望着她苍白如纸的小脸,深知她吓坏了,但眼前大厅的战事未了、父亲又刚动完手术生死未卜,他实在没时间耽溺于儿女私情中。
朱朱,你可以自己回去对不对?他痛苦的眼眸对着她,一颗心都揪成一团了。
我………可以。
她重重地点头,看见他眼里的挣扎,她暗自发誓,她会学得坚强的,绝不成为他的包袱。
迈着虚软无力的双腿,一颠一簸地走出医务室,摇摇晃晃往楼上爬去。
她的心跳得快要撞出胸口了,手脚抖个不停,但强烈的意志力却支持着她几近破败的肉体,绝不可以倒下。
咬紧牙关撑到了自己房间,才一打开门,她眼前一黑,全身的力气已尽数耗光,颓软地倒在地毯上动弹不得了。
★★★这场酷厉、彪悍的狙击,最后终于由神偷门取得胜利。
来袭的狙击手竟有四十六名之多,难怪能迅速、不引起注意地突破门里第一层警戒网,突袭大厅。
当追云在清点伤亡时,除了暗自警惕神偷门安稳过久,失了警戒心外,更在心中将丽亚皇后骂翻了。
那个该死的毒妇,想不到她的势力这么大,她手上到底还有多少兵力?苏格里王国的男人都在混吃等死吗?竟让一个女人掌握了兵权。
还说要帮莫纳王子夺回主权呢,到时不要连神偷门一起赔进去就要偷笑了。
他得想个好法子,不然三个月后另一场大战,可有乐子逗了。
追云。
晏飞走过来拍着二弟的肩膀。
你也受伤了,进去敷药吧!这里我来就行了。
追云斜睨了大哥一眼,他左臂、腿上血迹斑斑,瞧来他才是最需要进去疗伤的人,但……算了,今天大家都累了,不想跟大哥吵,就顺着他吧!相信他心里有数,懂得分辨事情的轻重缓急。
那我进去了。
他把手上的通讯器丢给晏飞。
追云,顺便去看看爸爸,他才动完手术不久,在加护病房里。
晏飞在他背后提醒道。
闲言,追云背脊倏然一僵,父亲居然受伤了,好、太好了。
向来冷淡的眼眸蓦地飙射出两道炽热如火山熔岩的怒芒。
丽亚皇后,咱们的梁子结深了,你等着看吧。
我柳追云要不彻底整垮你,我就在柳氏祖宗面前切腹谢罪。
追云,这事不是你的错,别太自责了。
晏飞低声咕哝着。
其实弟弟们和父亲的心思,他怎会不了解,但他是掌门人,要帮助莫纳王子是他下的命令,接令的追云有权利做任何他认为有益行动成功的决定,尽管这方法急躁了点,或许会造成大损失,但身为主事者,他才是那个应该负起责任的人,不是听令办事的追云。
追云愕然地转头,晏飞已经开始接手他的工作,指挥神偷门弟子收拾善后了;看着大哥专注于工作的背影,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大哥一直知道他的所做所为?那他为何不阻止他?大哥是故意上当的?或者………他不知道,却在这一刻让亲情的温暖染上了向来冷淡无情的双眸。
晏飞一直忙碌到夕阳西下,所有的善后工作才全部完成,没想到先包扎自己身上的伤口,他第一个担心的是朱朱。
他最后看到她的时候,她苍白虚弱的像随时会昏过去,他的心在滴血,好想紧紧搂住她,用他的双手亲自拂去她眼中、眉间的惊惧,但为了工作与任务,他不得不狠下心来抛下她,而天知道!那一刻他的心、他的身体比中枪更加火热刺痛,彷佛被活活撕裂开来。
朱朱。
冲上楼就看到她倒在卧室门口,他吓得全身一颤,神魂儿都飞了。
忙不迭跑过去将她抱进房里,放在床上,检查她的心跳与呼吸。
还好,老天保佑,她没事,只是她的手脚好冰,显然是受惊过甚,体力不支才昏厥的。
轻轻抚触着那张微凉的俏脸,感觉她粗重却还算平稳的气息暖暖湿湿地喷在手上,是生命的印证,促使他刚才被她吓得停摆的心脏又重新恢复跳动。
他把脸紧紧贴住她的粉颊,一遍又一遍地摩擦着,为什么他从不知道,她对他而言是如此的重要。
比他的事业、比那把虚无缥缈中的钥匙、甚至比他的生命都更加珍贵。
迟钝的神经直到此时才明了自己的心,他喜欢她,是的,不知从何时开始的。
也许早在十年前相遇的那一刻,他的心就沦陷在这奇怪、特殊的小魔女手中了;再次的相遇更加深了这份情如火如荼地狂飙四射,而今,他再也离不开她了。
大哥。
逐风的声音适时打断了晏飞的沉思。
所有的伤者都已经过妥善的治疗,就剩大哥了。
逐风在医务室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他上门求诊,就知道痴情种子准是先上楼来探望心爱的女人,将自己的伤置若不顾了。
可怜的医生只好抱着诊疗箱,亲自上门为他治伤。
逐风,你来得正好,快帮朱朱看看,她昏倒了。
果然痴情,晏飞眼里只有朱朱,再也看不到其他事物了。
唉!逐风不住摇头地踱过来,看到大哥这般沉迷的模样,他还能说些什么,只好先帮朱朱检查了。
有点发烧,是受了惊吓的关系,不碍事的,睡一觉就好了。
是吗?晏飞焦灼的视线万般不舍地凝注在她昏沉的睡颜上,是他害她受苦了。
对不起。
他伏在她耳畔轻声说着歉语,一直以来,他最担心的情况终于还是发生了。
他的身分非比寻常,麻烦、危险于他如家常便饭,他不在乎受伤、更不畏惧拚命,但他还是有怕的东西,最最害怕的就是失去她。
刚才看到她昏倒在门口,他吓得心脏都停了。
根本不敢想像万一她从此醒不过来……不!那会比把他凌迟更痛苦。
可是只要他还姓柳,仍是现任的朱雀,他身边的危险就不远不会少,这样的他,还有资格拥有她吗?倘若他不顾一切凭着一己的私心,硬将她留下来,谁来担保她的安全?他可以豁出性命来保护她,但像今天这样,他力有未逮时,又该如何?逐风光看他那张迷惘的脸,就知道大哥又陷入沉思了,不想吵醒他。
逐风轻巧地为晏飞检查、上药、包扎,直到处理完他全身的伤口,他犹自茫然未醒。
大哥啊!这种情事做小弟的也帮不上忙,你好自为之喽!他抱起诊疗箱,放轻脚步退出卧房,将一室的宁静留给这对深情的交颈鸳鸯。
晏飞伸出手与她的指交缠,半趴在她的枕边,和她面对面地以着专注到近似膜拜的目光将她精致的容颜深刻入脑海里。
我会保护你的,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你永远不再受伤害。
他在心中发誓,假设有一天,他的爱与她的安危产生了冲突,他会知道他该牺牲什么的,即使那个决定将令他心碎,为了她,他义无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