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大缩了下脖子,才小声道:「魏无心死了。
」「确定死者是魏无心本人?」太令人惊讶了,她昨晚才在地洞的出入口前看见魏无心,那时她还好好的,怎么隔了一晚就死了?「应该吧!我们都不是很熟悉魏无心,王公子说是,大概就是了。
」卢二一脸烦恼。
「她……唉,魏姑娘的尸首衣衫不整,像是被人奸杀的。
我们在案发现场的墙壁上发现血书,写着『柳照雪』三个字。
」「柳照雪不可能杀她。
」卢三娘想也不想地说。
「难道无心临到要死了,还会诬蠛他?」王有道抱着手臂大叫。
卢三娘瞪他一眼。
「我不知道死的究竟是不是魏无心、她到底是怎么死的?血书又是从何而来?但我相信柳照雪不会做那种事。
」她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王有道气得浑身发抖。
「你居然这样相信他!」「当然。
」她转身,请卢大、卢二带她去案发现场。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永远相信柳照雪。
」王有道被噎得差点喘不过气。
「等你看了现场,你一定会后悔自己说过的话……唉哟!」他的手好疼啊!「一群死人!」他冲着四周往来的下人吼。
「没看到本公子受伤了吗?还不快请大夫为本公子治伤?」那些下人互相看了看,终于有一个童仆跑出去了。
但他不是去请大夫,而是去请示卢三娘,要不要给王有道治伤?看卢三娘的样子是故意惩罚王有道的,所以应该让他多受会儿罪吧?至于其它下人,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当他是不存在的。
王有道暗自咬牙。
等他娶了卢三娘,掌控芦花荡后,一定要好好地整顿这个家。
「这群无能的废物,全都要换掉!」他气得手更疼了,居然呜呜哭了起来。
卢三娘坐在厅里,脸色阴郁。
她已经看过魏无心的尸体。
那容貌确实是魏无心,脸上也没有易容的痕迹,应是本人无误。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无法相信魏无心死了,而且还是那么凄惨的死法。
魏无心身上的衣服都破了,双手、颈部布满抓痕,显然死前经过激烈挣扎,她的手指也因此伤痕累累,其中,右手食指被掀去一块皮,她就是用那指头写下「柳照雪」的名字。
王有道因此认定柳照雪奸杀魏无心。
卢三娘绝对相信柳照雪。
这天底下,她可以怀疑任何人,独独对他,她永无二心。
还有一点,魏无心的遗言写得太整齐了,铁划银钩,比卢三娘平常对着字帖练写的还漂亮。
一个饱受磨难、生命将终的姑娘,她还能够保持对字体的完美要求到最后吗?卢三娘万分怀疑。
但王有道咬定柳照雪就是杀人凶手,要求带柳照雪回王家牧场,在魏无心的双亲面前处决他,以慰两位老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我不会让我王家的人白死的,诸位若不交出柳照雪,本公子就上赢州衙门告状去!」「你以为区区一个知府就可以威胁我?」卢三娘冷笑,眼神就像冰刀子。
王有道咽了口唾沫,双脚就软了,幸亏卢大扶住他,否则他又要丢一次大脸。
「你……只要能将凶手绳之以法……就算要我上京告御状,我也在所不惜……」他咬牙切齿,若非口舌不敏,结结巴巴,这番话还算有些气势。
卢二见场面僵了,怕卢三娘又要愤怒翻桌,急忙开口打圆场。
「三妹,这个……二哥对你的判断也是有信心的,但是……柳照雪呢?你何不让他出来说个分明?」「柳照雪被我关在地洞里。
」卢三娘闷闷地说。
卢大诧异。
「你什么时候把他关进去的?」「昨儿个中午,吃完饭就把他关进去了。
」卢二喜道:「也就是说,从昨儿个午后到现在,柳照雪一直被关在地洞里,那么他就不可能是杀死魏无心的凶手了。
」王有道冷哼。
「堂堂江湖第五高手,人称文痴武绝照雪寒的柳照雪,是这么容易被关住的吗?你们就算想维护他,也想些好点子。
」「柳照雪的确厉害,但卢家庄的机关也不是假的,王公子莫非以为我家地洞只是个关人的地方,而不做其它安排?」卢大很不忿自家机关被小瞧。
卢三娘一手支额,长声叹息。
「大哥,我只是关他,没开机关折腾他。
」「那怎么可能困得住他?」卢二的语气间甚至有一丝佩服。
柳照雪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人,但卢家兄妹对柳照雪越推崇,王有道就越嫉妒,脸色都变青了。
「我说关,他敢反抗!」卢三娘这话虽霸道了点,却是贴近真实。
「算了,让人去通知一声,叫他自己出来,看这桩事要如何解决?」卢大只得喊了下人去传令。
王有道满面怨怒立刻转为得意。
「等柳照雪一出来,我便押他回王家牧场,杀人偿命,他死定了!」卢家三兄妹都没理他。
柳照雪是说押就押得住吗?白痴。
不多时,柳照雪满脸精神来到大厅,连衣服都换了。
昨晚卢三娘探过他后,又命下人给他送了一套崭新衣袍,方便他今晨睡醒后替换。
这青空蓝的锦衣配上银色腰带,金丝银线绣着富贵团花,衬得他整个人尊贵无匹,就像天神下凡似的。
卢大和卢二看到他的模样,不自觉地把目光投向卢三娘。
那衣服一看就是卢家庄裁缝的杰作,想不到卢三娘对他如此好,不仅照顾他饮食,连穿着也一并包了。
两兄弟互相交换一个眼神,心知三煞剑与柳照雪的恩怨,差不多要结束了。
「卢庄主、二庄主、三娘、王公子,早安。
」柳照雪拱手为礼。
王有道一个箭步冲过去,就要捉柳照雪。
卢三娘一记指风点住王有道的穴道,将他定在原地。
「三娘,你干什么?」王有道声音有些抖,实在是被卢三娘整治怕了。
「这里是卢家庄,在我的地盘上,还轮不到你捉人。
」说完,卢三娘不再理他,只对柳照雪道:「魏无心死了,看起来像是被奸杀的,现场留有你的名宇。
」淡淡的叙述,却没有质问的味道。
她完全没有怀疑他。
「开玩笑,魏无心是什么人,江湖三害之一,哪这么容易死——」话到一半,柳照雪顿住了,他想起魏无心说过要他后悔,莫非指的就是这件事?要坏他声名,挑拨他和卢三娘的感情?幸亏卢三娘信任他,要不麻烦就大了。
他问:「尸体呢?」「我让人把她收殓了,放在后堂。
」卢三娘一手指向王有道:「王公子很确定,是你逼奸不遂,杀害了她。
」「我可以去看一下尸体吗?」他没有多做解释。
只要卢三娘不怀疑他,其余的指控他都不在乎。
「可以,我带你去。
」卢三娘正要带领他去后堂。
「柳照雪,你别想逃!」王有道大叫。
「三娘,你也是女人,你难道不能理解那种被逼迫的痛苦?你就如此盲目,包庇一个罪犯?」卢三娘觉得这个人真是烦死了,若非看在他娘亲与自己过世的娘是好友,好到那种会结娃娃亲的手帕交,她早就想让王有道变死人了。
可她手下留情,王有道却像块烂泥,她发火揍他一顿,他就稍停一会儿,但眨个眼,他又黏上来,还弄得她一身臭。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思心的人?她深吸口气,以最阴狠的语调告诉他:「王有道,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对我指手画脚,否则三煞剑一定割断你的脖子,我发誓。
」然后,她解开了他的穴道。
「你若不放心,可以跟我们一起去调查魏无心的死因,但是,管好你的嘴巴。
」王有道的脸色变得像纸一样白,全身哆嗦。
他知道,卢三娘这次是说真的,她腰间的剑随时会出手。
但转瞬间,他眼底又划过一抹狠厉。
卢三娘是他的未婚妻,虽然在此之前,他并没有太将这指腹为婚一事放在心里,但卢封死亡的消息传遍江湖后,他就仔细研究了卢家庄和芦花荡的渊源,庆幸娘亲帮他定了这样一门好姻缘。
他立刻捎信卢家,要求百日完婚,但家里出了一些事,他被迫延迟行程,等他赶到,自己的女人和他应得的财产已经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他痛恨柳照雪、也痛恨卢三娘,可她的美貌让他着迷,所以他还是决定娶她。
但卢三娘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终于让他忍无可忍。
天底下漂亮的女人多的是,自己为什么要为了区区一个只有容貌、却完全没有品德的女子委曲求全?何况,看卢三娘与柳照雪亲密的样子,她是不是还保有清白之身很难说,万一她已经是残花败柳……想到这里,他心里一股邪火就腾腾地冒上来。
柳照雪、卢三娘……他不会放过他们的!这时,卢三娘正领着柳照雪踏出大厅。
突然,下人来报,后堂失火,虽然抢救及时,未波及开来,但整座后堂连同魏无心的尸体都已化为灰烬了。
柳照雪与卢家三兄妹面面相觑,这种事……也太巧合了吧?王有道只是冷笑。
「真好,现在连尸首也没了,柳照雪确定可以逍遥法外,你们都满意了?」卢家三兄妹皱眉。
发生这样的事,连带影响了卢家庄的声誉。
只有柳照雪好似无事人般。
不是他干的事,与他无关。
卢大深吸口气道:「王公子言下之意是怀疑我卢家中人纵火,企图湮灭罪证?」「我没说。
」王有道不敢承认,卢三娘的剑可利着呢!「但事实如何,大家心知肚明。
」「这件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姓王的,你不必语出要挟。
」卢三娘无论如何是不会任卢家庄的声名受损的。
「怎么查?在哪儿查?这里?」王有道装模作样地缩了下脖子。
「无心不过在贵庄住了几天,人死了,连尸首都毁了,贵庄的手段……嘿,我不敢领教。
」「那你想怎样?」卢三娘瞪眼。
王有道想了一下,说道:「柳照雪,你可敢与我回王家牧场,当着魏家二老的面发誓,无心不是你杀的?你要说得出来,我就信你没杀人。
」「你脑袋进水啦?我本来就没杀人,为什么要跟你去那劳什子牧场?」柳照雪从来是软硬不吃的,王有道激他,不过是白费唇舌。
但是——卢三娘拉住他的手。
今天这桩案子若解释不清,以后还有谁敢上芦花荡?还有谁肯与卢家庄做生意?她虽自负,却还知道自己堵不住悠悠众口,魏无心被害的消息一传出,卢家庄败亡指日可待。
柳照雪看着她,那明媚的凤眸里写满坚持,他知道,一旦她决定做某件事,就不会半途而废。
他不禁叹息,软化了态度,心里也在哀怨:明知是陷阱,还要去踩,天底下有比他更可怜的人吗?「我陪你一起。
」这是卢三娘对他的承诺。
好与坏,他俩不分离。
好吧!他们就是一对笨蛋。
柳照雪无奈点头,牵起她的手。
「那就一块儿去吧!」终归,他总是顺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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