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2025-03-29 11:04:36

未央做了一张统计表贴在蒋森严办公室的大门上,内容是有关于他收到的恐吓信。

我发觉一件事,越接近‘世纪博览会’的开幕日期,威胁你的信件越多,你会被恐吓是不是因为接了‘东方物流’这件CASE的关系?她指着表上的数据,开始唠叨他事不关己的轻忽态度。

也许是错觉,很多时候未央觉得蒋森严是故意不在乎这些恐吓信,他好像根本不介意生、死;或者应该说,他一直有意无意地在找死。

这个看似光鲜亮丽的男人,有着太多表里不一的内在,尤其他又不爱说话,总是装一张酷脸,更叫人无法摸清他心里真正的想法。

凤小姐,我刚才交代你的报告书呢?他不会与她讨论私事的,尤其恐吓这件事,女人应该安静点,不要太多嘴。

在这里。

她把打好字、整理成册的文件呈上。

老板,你每天接到的恐吓信已经激增到三十二封了,你确定还不要报警?他没说话,兀自批着文件,不理她。

如果你不想报警,让左辅、右弼贴身跟着你当保镖如何?反正他的死人态度,她也差不多习惯了,不再像初次见面那样容易被挑拨。

吵死了!蒋森严转起眉锋,皱紧的纹路足以夹死苍蝇。

真想把她赶出去,但他若真那样做,她一定会说:我要去法院按铃申告你‘性别歧视’。

他奶奶的,摆明吃定他了。

而且现在不只她爱唠叨,连左辅、右弼都学会了杂杂念,三个人有事、没事就集合起来,对他炮轰生命安全的重要性,烦得他直想去撞壁,干脆自我了断算了。

不说话就表示答应了。

她高兴地一拍手。

好!那我立刻去通知左捕、右弼,从现在起,二十四小时……凤小姐——他忙抢口截断她的话。

这份文件下午开会要用,可以请你在两点以前赶出来给我吗?顺手抽出一本系统分析表给她,希望这叠资料可以保他一整个下午的安宁。

然后,待会儿,他得找个好时机,和左辅、有弼聊一聊,这两个混帐也该玩够了,再天天跟着他的小助理瞎胡乱,可别怪他要秋后算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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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我立刻去办。

抱着满怀文件,才踏出蒋森严的办公室,未央就听到总机叫她听电话的声音,三步并作两步跑回自己的办公室,助理室里柳晏飞正坐在位子对着她笑,奇怪!这家伙今天怎么没出动?未央礼貌性地朝他一点头,伸手接过电话。

喂!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抽泣声。

未敏——未央吓得差点把电话给摔了。

老天!她的身分不会是曝光了吧?不然妹妹怎么知道她在雷霆上班。

姊……我……我们……未敏哭得无比凄惨。

振邦把房子……公司和……全部输光了,呜……未敏,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未央吓得脸色发白,早知道冯振邦花心,但想不到他也赌博,那是不是代表……我们破产了,哇——未敏放声大哭。

未央也整个呆住了,怎么会有这种事?冯家……显赫一时,曾经入选全台前二十名富豪的冯家,会在一夕间垮台?那接下来这一家子……天哪!她那软弱的妹妹该怎么办?那你老公呢?冯振邦在哪里?我不知道。

姊,我该怎么办?他们要我一个月还钱,我……我没有钱,一个月……姊……呜未敏抽咽的快断气了。

到底是多少钱?三千万!三千万?末央感觉背脊发凉,一颗颗的冷汗冒出额头。

那么大笔的钱,她就算想帮忙也无能为力埃姊,我……你可不可以向姊夫……他——未敏虽然吞吞吐吐地没说完,但未央了解她的意思,向蒋森严开口吗?她的老板、她的老公,她才对他有一点点好印象,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关系才略有改善,就要她向他借三千万,还是不一定还得了的钱……喝!她的心在滴血,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借她?就算他答应了……她似乎可以预见她的婚姻正如沙滩上的雕堡,经此暴风一吹,再多的豪伟与瑰丽也都要毁坏殆尽了。

但她能对妹妹袖手旁观吗?未敏,她唯一的小妹啊!露出一个凄惨的苦笑。

未敏,我会尽力试试,你别哭了,坚强点儿,知道吗?安慰完妹妹,未央茫然地挂断电话。

看着蒋森严交给她的文件,感觉他离她越来越远。

本意是来诱惑他,教训他别小看女人的,不料她的心却先沦陷了,被那个别扭又古怪的男人给吸引住,知道他被恐吓,拼了命地想保护他,这才发现,原来她是喜欢他的,还谈不上深爱,但这个男人,她不想放弃……凤小姐,你没事吧?同办公室的柳晏飞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关心地问道。

我很好。

她勉强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去洗手间。

她需要冷静一下,或者有一个安全的避风港可供依靠,她没有强到能够百折不挠啊!匆匆冲出办公室,再也忍不住任泪珠湿了满颊,躲进洗手间,找着一间浴厕跑进去,锁上门,压抑的哭泣一下于全爆发出来了。

该死的、该死的……全是一堆混帐,可恶——疯也似地又哭又骂,无奈再多咆哮也纡解不了满腔的愤恨与怒火。

不知道哭了多久,脸上的妆差不多都给泪水流光了,五颜六色糊成一团,这副鬼模样若给蒋森严看到了,铁定要吓死他。

那份文件大概是做不成了,她实在很担心未敏,下午想请假去探望她,就不晓得老板会不会准假。

擦干眼泪走出浴廊,就着洗手台前的镜子整理一下仪容,虽然没有早上的明媚动人,但还见得了人就是,唯一差一点的……刚才不该哭的,两颗眼睛又红又肿,像核桃似的,万一被同事看见问起,可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了。

走出洗手间时,禁不住爆发的情绪,一脚狠狠端向旁边的铝门,砰!巨响后,一个门扇居然给她踢坏了,她吓了一跳,猛转身,正迎上才从隔壁男厕出来的大肉墙。

唔!低头捂着撞扁的鼻子,她今天是犯了煞神吗?倒霉成这样子。

老天!这堵肉墙还真结实,撞得她痛死了。

你没事吧?肉墙弯下腰试着扶起她。

这个熟悉的声音,不就是……未央急忙一抬头,唔!又是一撞,这回她的唇碰上他的……呢!蒋森严抚着唇一下子楞住了,他竟在洗手间门口跟他的小助理……哦!不!那是个意外,他绝无轻薄之意,她也不是……什么?一下子,他的脑筋突然打结,那因碰撞而充血发红的樱唇竟是如此地秀色可餐,好像熟透的果子,嫣红欲滴,他情不自禁伸出舌头舔舔他幸运的唇,尝到似曾相识的血腥味,和……一种可以把他脑子搅成一团浆糊的柔软感,身体自动回忆起这个味道,他尝过的,可是在哪里?像是……对不起总经理。

未央吓得腿都软,他们亲吻了,虽然是如此可笑的情况,但真的碰到了,他红肿的唇上,遗留着她玫瑰紫的口红,她想帮他擦掉,却没有勇气,她甚至连看他的脸都觉得难为情,只想躲他远远的,逃避的念头才起,她立刻拔腿跑离他身边,老天,好……亲吻他的感觉好甜蜜。

咦?蒋森严望着那开溜的背影发呆,她干么表现的这么暖昧,好像他们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不过是……游移的视线不期然定在女厕的大门上,那里有块掉下来的门扇,看断裂处像是被踢坏的,好大的力气……神力!一个诡异的想法蓦地撞进他的脑子里,他揉揉自己的手、摸摸红肿的唇、再望向坏掉的大门,熟悉的触感和相似的力气,为什么他的小助理会与他的小妻子如此相像?难不成……有这个可能吗?--------------------------------------------------------------------------------未央红着一张脸,一个箭步冲回助理室,猛地打开门。

朱朱——她眨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有一瞬间,她好像看到朱朱依偎在柳晏飞怀里。

学妹!朱朱扯出一抹牵强的笑花。

你跑哪儿去了?我等你吃饭呢!你们……他们现在看起来又很陌生的样子,难道她真的看错了?斜眼瞄向柳晏飞,他斯文的脸上始终挂着俊朗的笑容,永远一号的表情,叫人看不清楚他心里的想法。

走啦!我饿死了。

朱朱急忙推着未央往外走。

可是我还有工作……未央为难地指着桌上的系统分析表,蒋森严说下午两点要的,但她待会儿想请假,又不想耽误他的工作,这……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柳晏飞微笑开口。

未央戒慎地望着他,大家都说柳晏飞是个好人,蒋森严也对他的工作能力赞赏有加,他有着一脸阳光般爽朗的笑容,总是对人和和气气的,照理说这样的人应该是最容易相处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和他同一间办公室的她,反而无法全然信任他,她心里的警戒神经老是在下意识里提醒着——小心这个人。

好哇!那就交给你了,我们下午请假,麻烦帮我们填一下假单。

没等未央反应,朱朱迳自替她说了话。

朱朱……未央低叫一声,她怎么老是这样?随便替人做决定。

唉呀!反正假都请了,我们走喽,再见柳晏飞。

朱朱急急地拉着未央跑出办公室,进入电梯。

未央再也忍不住甩掉她的手。

朱朱,你……闭嘴啦!还不把脸遮起来。

她从口袋里抽出一条手帕给她。

你搞什么鬼?在办公室里也哭,还把妆都哭掉了,你想演穿帮秀是不是?我……未央转身,就着电梯里的穿衣镜照将起来,确实是妆容尽毁,重重地叹一口气,满满的疲惫感压得她的背都驼了。

怎么啦?要死不活的,你这么讨厌跟我吃饭?朱朱故意逗她。

别闹了。

未央推了她一下,最后实在受不住庞大压力的折滕,终于垮下地趴在好友肩膀上,喃喃低咽将未敏的事说了一遍。

去他的王八乌龟蛋,早知道就不告诉未敏你的电话了,他奶奶的,你那小妹真是没用到极点了。

朱朱后悔地一跺脚,好生心疼未央的左右为难。

喂!你该不会真想帮助她吧?没用的,冯振邦那死家伙没药救了,未敏永远都只想依靠你,你能背她多久呢?朱朱,她好歹是我妹妹,真能不管她的死活吗?道理她都懂,问题是现实又当如何?如果你现在怀孕就好了。

朱朱突然自语道。

有了孩子,蒋森严应该会比较疼你,那时候再来请他帮忙,或许还有可能,只是……唉!说真的,你最近的月事怎么样?朱朱!未央啼笑皆非地敲了她一下。

你忘了,我的事后避孕药还是你去帮我买的,那时正和蒋森严吵得凶,你想我可能不吃药吗?还记得被绑架去和他圆房那一天,她揍得他浑身是伤,虽然两人最后还是顺利洞房了,但结果却是叫她连吐了二天的窝囊,为了报复他的无情无义,她让朱朱帮忙买避孕药,绝对不要怀他的孩子。

后来又如期地服了五天药,他的孩子是绝不可能在她体内成长了,她达成目的了,然而此刻想来,却是深深的后悔,不是因为未敏的关系,而是……若有所思地抚着那无意间与他相碰的唇,夸张、离谱的接触却拨动了深藏在她心底那根情弦,赤裸的相拥都没有的感觉,竟在那不经意间叫她迷惘、悸动。

就是吃我的药才会怀孕碍…朱朱喃喃咕哝着。

你说什么?未央如梦初醒地问道。

没有。

她尴尬一笑,挥挥手。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把这鬼脸洗掉,再去看看未敏,先了解情况之后再说喽!颓丧地垂下双肩,未央长叹口气。

朱朱,我不能陪你去吃饭了。

没关系啦!可是……知道劝不了她了,小笨蛋最是重情重义。

朱朱只能心疼地搂楼她。

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别客气。

我户头里虽然只有九百多万,但聊胜于无嘛!讨厌,故意惹人家哭。

嗔瞪她一眼,想不到世界第一的守财奴居然……未央不觉红了眼眶。

谁说女人之间没有友情,她们只是不在人前表现而已。

我要收好多好多的利息,最少要十分。

朱朱吐吐舌,对她扮了个鬼脸,两个女人就这样边打边闹地跑向停车常--------------------------------------------------------------------------------晚上九点多,未央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别墅,独自取出钥匙打开大门,欢迎她的永远只有一方孤寂的黑暗。

关上门,模索地打开电灯,光明闪了两闪,亮不到三秒钟,居然又陷入浓稠烦人的漆黑中。

大概是保险丝烧断了,她猜。

凭着记忆,闷闷地找来换修工具,打开电源箱,口里咬若一根手电简开始换起保险丝。

她家里没有男人,什么都得自己来,五年了,以为自己早就习惯,她会修理简单的电器、通马桶、刷油漆……她是独立自主的新时代女性,没有蒋森严还是可以活得很好,真的……唔!一不小心,被电了一下,刺刺麻麻的感觉瞬间击垮她的心防,为什么妹妹就可以啥儿都不管地倚在她胸前哭?那她呢?谁的肩膀可以借她哭?一颗珍珠泪挣扎地脱出眼眶,接着更多晶莹剔透的珠涕儿湿了满颊,她再也忍不住地放声大哭,直哭到声嘶力竭,迟来的光明终于降临屋内。

叮咚!突如其来的刺耳门铃声打断了她哀哀的悲鸣。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难道是朱朱,在隔壁发现她的灯亮着,因为担心她的状况,特地过来探望她?唉!果然还是只有朋友最可靠。

来啦!顾不得继续自怜,她忙站起来,跑过去开门。

朱……咦!左辅?你们……想不到来人竟是左辅、右弼,还有——蒋森严,而他正软着身子由两位辅佐搀着,好像很虚弱的样子。

发生什么事了吗?大嫂!左辅勉强一笑。

少爷他……先进来再说。

未央打开大门,左辅、右弼忙将蒋森严搀扶到客厅的沙发上。

她这才看清楚他白色西装上一大片血迹,斑斑点点的,触目惊心。

他受伤了!怎么会这样?忧疑不定地掀开罩在他肩膀上的外套,蒋森严左上臂布满厚重的绷带,上面还有血在渗出,他受的伤不轻啊!少爷被狙击了,我们……左辅心直口快地吐露实情。

狙击?未央脸色发白。

你们不是早知道他遭受恐吓了,应该事前防范,怎么还会让他被狙击?大嫂,你怎么知道少爷遭到恐吓的事?左辅疑问。

呃!未央愣了一下,糟糕!露出马脚了。

她念头一转,只得放大声量,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你们明明都跟在他身边,为什么没有保护他?大嫂,那个杀手枪法很准的,又是在百公尺外射击,我们……左辅!蒋森严虚弱地瞪了这个没脑筋的辅佐一眼。

笨蛋!嚼什么舌根,存心吓死小孩子吗?在他眼里这个才二出头的小妻子,根本还没断奶。

左辅吐吐舌,无奈地低下头,蒋森严为了不想将麻烦带进家里,本来不想回来的,要不是查缉的警察太烦人了,得他连闭眼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已经躲无可躲了,今天他是照样会睡公司。

大嫂,少爷只是皮内伤,没事的。

右弼开口打圆常嗯。

未央不满地点点头,什么事都要瞒她,蒋森产这鬼。

他以为他不说,她就无从得知了吗?等着瞧吧,她一定会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我累了。

蒋森严摆明不想多谈。

他也只剩今晚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从明天开始,展览的文物将陆续进关,这批宝贝的安全已经够麻烦了,还有一幅肯定会引起大骚动的四圣兽秘图,那有关黑暗帝国门户钥匙的线索,更是绝不能出差错。

他到现在还没把绅士怪盗的预告信告诉大家,那家伙看中的也是这幅秘图,真不晓得秘密是如何泄漏的?到底有多少人想打这张图的主意?看来这嘲世纪博览会是危机重重了。

少爷,我们先扶您进房休息吧。

主人累了,左辅、右弼哪敢再多做耽搁,两人一左、一右搀起蒋森严。

跟我来吧。

未央领着他们走进主卧室。

上次他回来时,她正在生气,不想理他,由得他去睡客房。

但今天他受伤了,虽然他说只是皮肉伤,没啥大不了的,可是她担心他晚上会发烧,不能没人照看,遂决定让出主卧室,将他安顿在那里,她照顾起来也方便些。

三个人费了一些力气才打理好蒋森严,让他安稳地躺在床上,他的头才沾到枕头,立刻沉沉地睡去了。

他真的是累坏了……末央喃喃自语着。

望向他无防备的惨白睡容,眉头那抹纠结叫人心疼。

实在想像不出这是白天那个高高在上、咄咄逼人,几近冷酷无情的男人。

蒋森严,她始终模不透他的心思。

大嫂,那——少爷就留在这里了,我们先回去。

左辅拱手道别。

等一下。

未央及时拦住他们的去路,悄悄地将两个人拖进客厅里。

老实回答我的问题,蒋森严是怎么被狙击的?这……左辅讷讷地低下头,少爷规定不能讲的事,他不敢说埃还不快说。

未央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别以为我成天待在家里就什么都不知道,我了解的事可多着呢!快点从实招来。

我怎么有一个感觉,好像又被凤栖汝那只母老虎威胁似地。

左辅附在右弼耳旁低声抱怨。

在公司里,那位脾气一级差的女特助已经整得两人一个头、两个大,想不到这位大嫂一样难缠。

难道温柔的女性已经变成一种神话?大嫂,狙击究竟是如何发生的?详细情形我们也还不大清楚。

只知道今天下午,有一批展示文物要通过海关,少爷带着我们去查看,才下车,就被狙击了。

警察正在调查事出原因,也许明天就会有消息了。

右弼三言两语解了左辅的危机。

是这样吗?未央低头沉思片刻。

右弼,你们的行程有多少人知道?大嫂,这个行程是……左辅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

我们要去海关的事是临时决定的,只有几个高级主管知道,莫非……有这个可能。

左辅续道。

本来下午是安排了一场会议,因为凤小姐临时请假,有一些资料准备不及,少爷才取消会议,改到海关查看货物的,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本来应该与会的主管们,而这么凑巧,我们才下车,子弹立刻打过来,防不胜防,除非早有准备,否则不会如此精准。

原来是因为她请假,蒋森严才会突然改变行程去查看进关的文物,未央不由得垂下脑袋,虽然他的伤不是她打的,但她仍然觉得愧疚,这场意外她至少需要负一半的责任。

我们立刻回去查。

左辅激动地跳起来,冲出别墅。

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出卖少爷,绝对饶不了他。

有了线索,两人忙不迭地跑了。

小心点儿。

未央对着他们的背影叮咛一声,待车子的引擎声远离,轻轻地关上大门,再回到主卧室,蒋森严正睡得沉。

俯身凝视他沉稳的睡容,那原本冷硬、死板的线条此刻已全然放松,常年抿紧的薄盾微微勾出一抹弯弧,显得稚气、可亲多了。

他和缓的呼吸喷在她脸上,男性化的气息在粉嫩的玉颊上点出嫣红如樱的胭脂,彩霞也似地霓光隐隐发着热度。

情不自禁任芳唇品尝他的滋味,她的柔软与他的冷硬有着截然不同的对比,一些些儿冰凉从他的唇齿间渗流进她的口鼻,然而,沿着食道入腹的却成了一股熊熊烈火。

蒋森严,她的丈夫,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但天知道,她为何如此着迷于他的气息,柔软的唇颤抖着膜拜他的五官,那冷峻的眼、翘挺的鼻、削薄的唇……他的一切都像带着魔力,诱惑着她的心浮沉、屈服。

利箭般的寒噤在脊梁骨上攀走,带着醉人的心悸,让粉颊摩挲着他沉睡的脸庞,几乎可以感觉到他的脉动与她的频律合一,这一刻,她幻想着可以搂抱他真实的灵魂。

一只手指无意识地描绘着他的五官,偶然贴近额头,被那上面发散出来的高热吓了一跳。

他在发烧呢!倏然受伤的人多半会有这种现象,她怎么忘了。

急忙冲进浴室里取出一条毛巾,又上厨房捧来一盆冰水。

未央拧了一条冰凉的毛巾放在蒋森严额头,助他退烧。

担心的神情溢于言表。

别看这个男人,平常一副不可一世的嚣张样,一生病受伤就像个孩子似的别扭,整晚上不停地动来动去、踢被子、乱翻身,也不怕压到伤口。

吓得未央连眼都不敢合,拼命地帮他换毛巾、盖被子、防止他翻下床铺,再受重伤。

被他折腾这一夜,比打了十场擂台赛还累。

--------------------------------------------------------------------------------当烈日的光芒大盛,蒋森严困顿地打着哈欠,睁开双眼。

好久没睡得这么充足了,感觉好像重新复活一样,昨天的伤也不痛了,看来他的体力很不错嘛!心情愉悦地瞥向腕上的手表,喝!怎么……十一点了。

他这一睡,睡了将近十二个钟头,难怪精神饱满了。

匆匆坐起身,该上班了。

一块毛巾突然从他头上掉下来,这是……拾起毛巾看了一下,是谁在照顾他?莫非……趴在床侧一条娇小的身影适时吸引住他的视线。

储未央!难道她在这里看顾了他一整晚?她……为何要对他这么好?他们不是才大吵了一架?一只手有意无意地拨着她的头发,露出一段雪白纤细的颈子,她看起来还是一样娇小脆弱、配上一张清纯的脸庞,怎么瞧都是十来岁的高中小女生,叫人怀疑她是否成年?奇怪!她怎么会觉得公司里那个绝代尤物和她相像呢?凤栖汝和储未央根本就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人嘛!她们……玩弄她秀发的手蓦地停了,从没发现她有红头发,砖红色的发丝,他细瞧了一会儿,发根和发尾的颜色不一样,这头发是染的,她为什么要染发?纯粹是爱美、祟尚流行?或者另有原因?一个不好的预感倏地撞进心头,希望不是他猜的那样?他绝不会原谅背叛他、欺骗他的人。

倾身关掉床头灯,柜上一个突冗的东西迎入眼帘,这是什么东西?妇产科的药包,她真的怀孕了。

着急地撕开包装袋,一张便条纸掉了出来。

避孕药,每天两颗,连吃五天,可以事后避孕。

她……她竟然瞒着他服用事后避孕药,就是那一次……庞然怒火再也控制不住地爆发而出,她竟然用这种方法来杀死一个未知的小生命,就为了报复他吗?为什么不冲着他来?储未央——他气炸了心肺。

啊!怎么了?她猛地跳起来,疲乏的眼里忍不住酸涩地直眨。

这是什么东西?他拿着药包的手不停地颤抖着,为什么?大家都不明白,没有人有资格可以决定一个生命的存留的?每一条生命都是单独的个体,就算是至亲父母也不能任意处决孩子的生死。

这……未央无言以对,真是该死。

怎么会让他发现这东西?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他暴跳如雷,一颗心像被热油滚过,登时撕成片片碎屑。

你杀死一条小生命……是你……你这个杀人凶手……他已经分不清楚眼前的是储未央,还是多年前,那疯狂砍他一刀的母亲。

你疯了?她也被他激烈的言论惹火了。

你根本不喜欢我,这不是一个完整的家庭,我为什么要生一个无辜的小孩来受伤,让纯洁的小生命来承担两个大人犯过的错误?我没有错——他愤怒的铁掌夹住她的下巴,用几乎掐死她的力量狂吼。

无论如何你杀人就是不对,你是凶手!我不是——她气极地张口咬他,一拳打中他的小腹。

那根本还没成型为生命,只是一个细胞、一个受精卵,或许什么也没有……任凭她如何咬他、打他,他就是不放手,愤慨而疯狂的脸近在她面前。

他更可能发育成一个宝宝、一条生命……咆哮突然咽住了。

一点热烫熨伤了未央的脸,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蒋森严居然哭了,那双利眸里精明尽敛,代之而起的是沉沉的悲伤与怨恨,好重好重的愁,如山高、比海深,连她都觉得快要被压垮了。

森严……她忍不住伸手拂去他的泪,怎么也料不到这点点水渍竟是如此地叫人心疼。

为什么……为什么……他无意识地呢喃,一遍又一遍,心伤了,身体好痛好痛。

森严,你……她终于发现他的异常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的暴吼像平地一声雷,瞬间炸翻了屋内所有的东西。

你放开我。

突然,她觉得害怕,更剧烈地抗拒起来。

毫无预警的,他蓦地低头吻住她的唇,霸道又粗鲁地掠夺她的一切,像在报复般,嘶一声,一下于扯裂她的衣服。

你这个混蛋!又来了,他又来了,这个笨男人,难道他永远都学不会温柔吗?她气的狠狠踢了他一记,看到他闷哼一声,皱眉蹲下身。

蒋森严,你去死吧,王八蛋!别担心,我不会抛弃先行的。

怒火叫他忘了身上的伤,只是更狠命地抱住她、吻她、亲近她、拥有她……也算是一种报仇吧?他不知道,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蔼—她闷哼一声,在他如火似馅的热情中丢盔弃甲,她的老板、她的老公,同一个男人,两样不向的面貌,她又记起了女厕前那令人心悸的碰触——蒋森严,你应该也是有温柔的,为什么不放在我身上?是真的讨厌我吗?我不了解,但可不可以请你……用你的心来待我……第六章再次的清醒已是黄昏时刻,夕阳在屋内反射出整片红艳如花的霞光,舒畅软凉的晚风从双面大玻璃外穿透纱窗碎花布风,灌得一室薰清幽润。

蒋森严茫茫然地坐起身,储末央就在他怀里,赤棵的娇小身子上残留着点点红斑,那是他暴行的证据。

他又伤害她了。

一丝后悔和愧疚在心中翻腾,其实有很多事情不能全怪她的,嫁夫如他,也难怪她没有安全感、不肯生孩子。

唉!他不该再碰她的,对她最好的方法就是从此离开她、别再接近她,没有他的日子,她会过得更好。

默默地下床,脚底踩到一个突起物,他弯腰捡了起来,是那包避孕药,今天这场冲突的导火线。

楞楞地瞪了它好一会儿,已经不再觉得生气了,反而有点惭傀自己的自私。

细心帮她把药重新包好,放回床头柜上,心头有了决定。

他要离开她、永远走出她的生命,放她高飞,去寻找属于她自己的幸福。

离去的同时,再望她一眼,结婚五年,从没有仔细看过她,老实说她挺可爱的,不像风栖汝那样美艳风华……糟糕!他又拿她们相比了。

真奇怪!他最近老是想起这两个女人,有时候甚至会把她们搞混了,不会是得了中年痴呆症吧?他忍不住调侃自己。

不能再待了,得乘着她醒来前离开。

对不起!他用眼神道完歉,头也不回地走了。

房门声一落,未央再也禁不住地破口大骂。

蒋森严,你这个该杀要千刀的下流胚子、卑鄙小人。

还以为他至少会道声歉呢!把她弄得浑身是伤,结果……他居然就这样走了,混帐、混帐——如果她将来犯了性冷感,全都是他害的……呃!想到哪儿去了?气得砸烂床头柜上的台灯,怒火窜烧得比屋外的夕阳更加红烈、奔腾,急忙忙跳下床铺,想找蒋森严那王八蛋说清楚。

谁知才踏进客厅,他车子的声音也同时远离了。

被他逃走了,可恶!她又气又恨,一记手刀忘怀地劈裂一个茶几。

暴龙的怒火尚未熄灭,岩浆四溅,所到之处桌倾、椅倒,不到一个小时,客厅、厨房……所有看得见的家具差不多全毁了。

直到她怒气发尽,脱力的软倒在地,整间屋子比被龙卷风刮过还惨,放眼望去,已经看不到完整的东西了。

哦!这时候她才想到要后悔。

抱着脑袋不敢看那遍地狼藉,想再修好这些东西,还得花费多少功夫啊?餐桌的四只脚全断了、茶几裂成两截,早就饱受伤害,岌岌可危的屏风这回总算寿终正寝了……其他……唉!不提也罢。

讨厌自己的冲动,又不是十来岁的小孩子,老干这种可耻的行为,真真差劲到极点了。

无奈地取出工具箱,自己闯的祸自己收,整理吧!不然还能怎么办?叩叩叩!钉锤的声音再次响起,今夜,一整晚,又可以听到蒋家别墅,络绎不绝的修理声和未央……颓丧的叹息声了。

--------------------------------------------------------------------------------你说什么?森严被狙击了。

蒋家的老爷子,蒋修罗一接到儿子出事的消息,整个脸色全变了。

左辅、右弼神色凝重地立在门口,没人敢开口多说一个字;如果蒋森严是冷酷的话,蒋修罗就是残忍了,谁也不知道这位纵横黑白两道近半个世纪的魔王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虽然蒋森严下令封锁他受伤的消息,但谁也没勇气隐瞒这位暴君,明知这会掀起涛天巨浪,任何有关系的人,一个也逃不了,他们还是来报告了,宁可冒着自杀谢罪的风险,也不顾将来面对青龙失职的严惩。

是谁干的?蒋修罗面无表情的峻容上,涌起覆灭天地的血腥。

主使者还不知道,但执行者是‘血手集团’。

右弼垂首应道。

在送蒋森严回家后,他们曾照未央的话,彻底清查了公司内的可疑分子,可惜没有发现,反而得知了蒋森严接到血手颖的消息。

而过后不久,警方也透露,失手被擒的狙击者已经自杀,根据这种种线索,证明杀手确实出自世界有名的杀手组织——血手集团,传说请血手集团是必须付出倾家荡产的代价的,真不知是谁这么恨蒋森严,恨到宁可抛弃一切,也要他的命。

毁了它。

比万年寒冰还冷酷百倍的语气,轻轻磨出喉头,说的人也许不觉得,听的人却早已牙齿打颤。

老爷子的意思是……左辅惊骇地问道。

给我挑了‘血手集团’,一个不留。

蒋修罗神色不变地丢下命令。

那主使者……右弼不敢相信,如此一来,怎么查得出幕后主使者。

不必理他。

我只要那些不轨者记住,谁敢冒犯‘青龙’,就拿命来抵。

谈谈地说完,蒋修罗回房去了,决定的主意永不更改,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胆敢狙击森严的人的。

左辅和有弼同声长叹,看来这场腥风血雨是避免不了了。

--------------------------------------------------------------------------------未央自己也没想到,原本只预定请半天的假,竟然拖了一个礼拜才又重新到公司上班。

她自我建设了好久,终于再鼓起勇气面对蒋森严,还以为事情早过了,纷乱总会归于平静,谁知道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早上,她一踏进办公室,就被满屋子的警察吓了一大跳,而顶楼的总经理室更是……我说过,我不知道——蒋森严的怒吼连隔音墙都挡不祝一个杀手集团毁了,死了上百人,你会不知道?另一声咆哮也不比蒋森严差。

白警官,那个杀手集团的总部位在意大利,而我自从受伤后,就一直留在公司里养伤,我有没有出去,你和你那些监视我的部下再清楚不过,现在反而来问我这种问题,不是太可笑?蒋森严两眼充血通红,这一个星期下来,他快被这些警察烦死了。

伤者不是都有休息时间吗?他手臂上的缝线都还没拆啊!他们每天来问话不打紧、天天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也可以忍受,但——连杀手集团毁了都来找他,这太过分了吧?他是被害者耶!又不是罪犯,对他行这种精神拷问法,说实在的,再五分钟,他的忍耐力最多只能再撑五分钟,这位超级烦人的白警官再不识相,他一定会发疯崩溃。

而姓白的最好有心理准备,疯子打人是无罪的。

你被狙击的第三天,‘血手集团’就垮了,说与你无关谁相信。

这位白警官的固执与蒋森严有得拼。

蒋森严闭上眼睛,深呼吸,收集那所剩无几的耐心,一只手若有所觉摸索桌上的黑咖啡,一碰到杯子,立刻端起来,喝了一大口,他需要酸、苦的黑咖啡降火,可是——啧!拔裁词桥D蹋课业目Х饶兀俊?未央一进来,就看到不要命的人又在糟蹋自己的身体了,真可恶!他没发现自己瘦了一大圈吗?眼眶又黑又肿、两颊都凹陷下去了。

她对他无端地是又生气、又心疼,急忙泡了杯牛奶,趁他一个不注意,换掉他的黑咖啡,不想他早夭啊!喝光了。

她一口喝掉他的黑咖啡。

你……幸运之神已经离他远去了吗?为什么他得同时面对烦人的警官和欺他太甚的助理?未央的炮口又转向站在办公桌前的白警官,都是他吵得她老公没办法休息,他也得对蒋森严的身体虚弱负责。

白警官有证据证明意大利‘血手集团’的灭亡与总经理有关吗?白警官怔仲片刻,看得出来这个凶悍的小女人并非易与之辈。

由蒋森严的异常反应便可窥得一二,那个拽得要死的家伙正瞪着一大杯牛奶发怒呢!但他却紧抿着唇,半句抱怨不敢吭,摆明被吃死了。

对于这个小女人,他可得小心应付才行,白警官心中暗忖。

没有,但……没有。

那你来找他问什么?她眼瞳飞掠的谈谈忧郁和绷紧的下巴,在在告诉了对方,她强忍的怒气。

你是吃定了病人没办法反抗是不是?再说意大利的杀手集团垮了,跟台湾有什么关系?难道意大利政府委托你们调查了?白警官立刻闭了嘴,怎么说呢?他只是想知道真相,警察挖掘所有犯罪的缘由也错了吗?无话可说?末央继续逼问他。

警官大人点了点头、又摇摇头,这女人好难缠,他已经不会说了。

那么请吧!未央开门送客。

再见,不送。

可……他还没知道事情真相呢!对了,白警官!未央突然诡异一笑。

我们对于袭击总经理的杀手集团为什么会在一夕之间灭亡,也感到相当好奇,倘若你查出真相时,麻烦请通知一声,谢谢。

哦!好,那……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就被请出门外了。

再见。

未央笑着挥手送他进电梯。

再见。

白警官点了一个头,才猛地想起,他是来问案的耶,却……这样,还再见呢!有没有搞错?姓蒋的那个卑鄙小人,摆明了想脱罪,他不会放过他的。

蒋森严,我一定会再来的。

电梯门合起的刹那,他狂暴的怒吼还清晰可闻。

哼!高坐在总经理室里的蒋森严不屑地撇撇嘴,对白警官的威胁嗤之以鼻。

来就来,谁怕谁啊?再喝一口杯中的饮料,下一次……呕!牛奶,好恶心的味道。

偷偷地站起身,想把它拿到洗手间倒掉,再换一杯黑咖啡进来。

刚被众人的掌声簇拥进来的未央正站在他的面前。

老板,我泡的牛奶好不好喝?他皱着眉头,又不是小孩子,还喝牛奶呢!可是眼前这张古怪、弄邪的俏脸,啧!她真难缠。

老板,上洗手间不用端着杯子一起去,没人会偷喝你的牛奶。

未央上下打量着他一脸晦败的神色,重伤初愈、未经调养、加上操劳过度,他不知道自己的样子已经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了吗?还想喝咖啡过日子,分明找死。

老板!对喔,蒋森严这才想起,他是她的上司耶,又不是她小弟,凭什么被她吃得死死的。

我不要喝牛奶,你帮我倒杯咖啡来。

他把杯子塞到她手中。

要不然果汁?不好把他逼的太紧,她给他两个选择。

咖啡。

他十分坚持。

我给你三个选择:参茶、果汁和牛奶?她固执地跟他大眼瞪小眼。

咖啡——他气得跳脚。

该死的!全公司没人敢质疑他的决定,就这个麻烦的笨女人,真是可恶。

末央给他的答案是冲进茶水间里,抱起整壶咖啡壶,当着他的面,将剩下的半壶咖啡全倒进男厕的小便池里。

没有了。

她摊摊手,存心气死这个没脑筋的笨男人。

你……他咬牙切齿、气得脸色发青。

我要开除你,GETOUT、滚蛋,听到没有?乖,生病的人火气太大对身体不好,你先把牛奶喝完,中午再给你喝咖啡,好不好?他妈的!她在骗小孩吗?这种话也说得出来,老天!谁来教教他,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赶走这种耍赖的员工?他好后悔、后悔毙了,为什么要录用她?气冲斗牛的结果是头晕目眩,没办法,前阵子失血太多.最近工作又忙碌,身体有点虚。

喂,老板,你脸色很差喔!未央关心地上前搀扶他。

哼!他愤怒地瞪她一眼,你少气我一点,我脸色就会很好了。

用力甩开她的手,白着脸,摇摇晃晃地颠回自己的办公室。

砰!迁怒的甩门声,恐伯整栋楼都听得见了。

未央浑不在意地耸耸肩,被他骂惯了,她的脸皮早练得比墙厚,而且跟个病人生气,未免太没有同情心,她还是会照顾他的,管他领不领情?重又冲了一杯热饮端进总经理室,不想被人说她趁火打劫、欺负没反抗力的病人,这回她退了一步,在热牛奶里加了一小匙咖啡,虽然喝起来没什么咖啡味儿,但起码带了点浅褐色,他该满足了。

办公室里,蒋森严斜倚在沙发上,紧闭双目,憔悴的脸庞,疲累与虚弱写满容颜。

老板。

她试着低唤一声,他没有回应。

睡着了吗?她好奇地走近他身边,被那深陷、青黑的眼眶,苍白、无血色的脸颊刺痛一颗柔软的芳心。

这些天来,他到底是怎么过的?是如何庞大的压力竟将一名峻挺如山的伟男子折磨成这副模样?心疼的小手轻抚上那冰凉,而略显粗糙的脸庞,瞧瞧这唇,都干裂了,原本平稳的呼吸也变得粗重,瞬间,她好想骂骂左辅、右弼,到底是怎么照顾主子的?忍不住碰触他的冲动,她抖着唇吻上那方青白,一阵刺麻磨痛她的唇、也刺疼她的心,她记得上次亲他的感觉是光滑、充满气势的,蒋森严就该是那样与天比齐的倔傲,尽管惹她生气,但不论如何,她都不要他这般的无助。

灵活的丁香不死心地想要润泽他的干渴,一遍又一遍舔过他的干裂的唇,但愿她可以修补好他的伤痕,再次见到他意气风发的昂扬貌。

蒋森严在睡梦中发现到一点温暖从唇边直渗入他早经冰冻的心脏,它像一股清流,轻轻地抚慰着他疲惫的身心,好舒服、好舒服的感觉,他禁不住满足地吁出一口长气,贪婪的心想要更多。

无意识地伸出舌来勿勿地一挑,察觉到温暖的泉源一颤,仿佛将要消散,他慌张地伸出手捉住他的春天,更多的甜蜜与芬芳同时涌进空乏的身躯,心底深处,一方阳光照不进去,永远治愈不了的伤口,仿佛在此时得到了灵丹妙药的纾解,它再也不痛了。

他的吻越来越激烈,热烫的刺激随着他的舌尖传达到她的每一条神经,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自她和蒋森严在一起以来,头一次,他们的亲吻可以如此亲密,而不带半点火药味。

她的心在旋转、天在旋转、地也在旋转,老天!她快要醉死在他的狂吻热拥之中了。

唔!他在半睡半醒间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像盆冰水烧醒了跌入万丈深渊的她。

该死的!她忙不迭推开他,跌跌撞撞地冲出总经理办公室,万一被他发现她偷吻他,她的身分还瞒得下去吗?而且……哦!那个自大的男人最恨别人骗他了,他若察觉真相……哇!太危险了——她捂着急跳不停的胸口,可恶!吧滞飞弦话训丁惫灰坏愣膊淮恚缤砘岜弧扒橛闭饬礁鲎趾λ馈?办公室里的蒋森严被这股大力猛地一推挤,才完全清醒过来,晃晃仍有些晕眩的脑袋,手指按摩着酸疼的太阳穴,最近他的身体真的变差了,上次那一枪挨得够呛。

七、八月天,他的手足依然冰冷,可见失血不少。

但是……疑惑的手指轻抚着全身上下唯带有温度的嘴唇,为何独留这里热烫得吓人?刚刚睡梦中,似乎有一个人非常温柔地抚摸他、亲吻他,她又香甜、又温暖,她的手指滑过他的脸庞时,他感觉好像吃了人参果,浑身三百六十多个毛细孔都舒畅了起来,可是……真的有这个人吗?迷惘的眼流连过空荡荡的办公室,屋里除了他之外,并无第三者,他是在作梦吧?他想,没有人进来过、没有人亲过他,什么也没有,只是一场虚幻、甜美的梦境,一切都是假的。

搜寻的视线刻意略过茶几上仍冒着轻烟的热饮,全公司只有一个人会端这种黑不黑、白不白的奇怪饮料进来,他知道,但他仍坚决地告诉自己,刚才的一切全是场幻梦……快十二点了,蒋森严有点心不在焉地听着右弼说话,两双利眸,似有意、若无意瞥向紧闭的办公室大门。

今天那个小特助过还送饭盒来给他吃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这个礼拜管他三餐管得紧,早餐豆浆加鸡蛋、三明治、广东粥;中午特制双人分大饭盒、配上一盅熬墩良久的好汤;晚上更是丰盛,有时候甚至还有各国料理可吃。

她突如其来的好,叫他伤透脑筋之余,不免暗想,他有多久没这么好吃好睡过了?其实凤栖汝这人还不错嘛,只要她别老是跟他唱反调、倒掉他的咖啡、惹他生气……严格说起来,她甚至比他老婆储未央对他还好呢!呃!有点内疚,其实他对储未央也不好,同理,怎能要求她对他多好?这样说来就是凤栖汝的行为太奇怪喽?无缘无故打理一个男人的三餐,难道她有什么特别目的?或者……其实他一直有种荒唐的想法,凤栖汝和储未央这两个女人,也许……有可能她们根本是同—个人吗?……少爷、少爷……右弼的大篇报告早说完了,正等侯回应,却很遗憾地发现蒋森严对他的话根本是有听没有见。

什么?他猛然回神,才惊觉自己竟然在办公时间心不在焉,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道——超级工作狂被公事以外的东西吸引住心神。

少爷,‘四圣兽’的秘图明天会到,要直接将它送进世贸的保管箱,还是先带回来?尽管上司的反应很不够意思,当人下属的还是没有选择余地,得认命地重复一遍报告。

先带回来再说。

一提到这个问题,蒋森严原本就稍嫌冷峻的脸庞,更加阴鸷了。

得到四圣兽秘图的同时,即代表他又得回老家觐见老家伙了,实在很不想看到他,那个无情无义、专制绝断的冷血男人,是他胸口永远的痛。

是!我立刻去安排护送秘图的行程。

右弼得到命令后,随即告退去执行任务了。

顺便通知董事长。

在右弼离去之前,蒋森严还是决定了,他不想见老家伙,就让辅佐负责将四圣兽的秘图送去老家吧。

总经理——右弼略显为难。

老人家年轻时也许只专注于黑暗帝国的传说,是个相当失职的父亲,更是个无比差劲的丈夫,还逼死了自己的妻子。

但他现在年纪大了,任谁都看得出来,蒋修罗越来越在乎蒋森严,否则他不会因为总经理一点的皮肉伤就恨得毁了一个杀手集团,只可惜少爷似乎并不明白。

照我的话去做。

蒋森严阴狠地下命令。

是。

右弼只得无奈地点头,为这对父子心疼,他们会有和解的一天吗?恐怕很难,只要黑暗帝国门户的钥匙一天找不到,青龙的诅咒就一天不会消失,想要蒋修罗和蒋森严和好,除非奇迹了。

小心点儿,右弼,不要撞到我。

门口的未央戒慎恐惧地望着那尊大门神,他到底是要前进?还是后退?说一声嘛!就杵在正中间,她手里捧着一大盅汤,烫死了,真怕被他撞翻掉。

啊!对不起。

右弼急忙往旁边一站,让条通道给这位女特助。

其实他和左辅都很感激她,少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是出了名的,伤势没好又急着工作,三餐不定时,老喝黑咖啡提神,这种事两位伺候他多年的辅佐不晓得抗议过多少遍了,蒋森严依然我行我素,固执得紧。

全公司只有这位女特助治得住超级工作狂,她送上来的饭菜不管再多、再离谱,蒋森严都会皱着眉头吃光光,虽然他常常是一边吃、一边骂,威胁着要炒她鱿鱼,但很明显地,他的气色真的好很多,起码黑眼圈都不见了,整个人又胖回一圈。

看见小特助的刹那,蒋森严阴鸷的眼眸瞬间闪过一抹光灿,微微勾起的唇角,软化了不少冷峻脸上的线条,她果然又来了。

不晓得今天她带了什么来给他。

吃饭了,老板!未央辛苦地放下汤盅,和双层大饭盒,空出双手后,忙着调整头上歪掉的帽子。

在办公室里不要戴帽子,没有礼貌。

蒋森严撇撇嘴,她最近每天戴帽子,不论室内、室外,随时遮住半边脸,他是越看越觉得碍眼。

这样比较漂亮。

未央不理他,迳自整理仪容。

他以为她喜欢啊!要不是这个星期,每天忙着帮他熬汤、做饭,没时间打理门面、染发,又担心化妆不够,会露出马脚,她才不会每天戴帽子,头皮呼吸不到新鲜空气,最近头皮屑长好多,痒死了。

你做的是特别助理的工作,不是模特儿,不必那么照顾门面。

他冷冷地调侃她,一只手掀开便当盖子,吓!是日本料理耶!寿司、手卷、串烧、生鱼片……全是他爱吃的东西,真不赖。

才踏出办公室的右弼猛地煞住脚步,不敢置信的摇着头,老天!那一串讽刺真的是出自他冷漠无情的少爷口中吗?蒋森严从来不多话的,自从夫人那件意外后,他安静的近乎自闭,不关心周遭的人、不解释自己的行为、不道歉、不要求……甚至连身为人的感情都要抛弃了,可是现在……他正在吃饭、中午十二点准时吃中餐,他的话多了、脸上的表情丰富了,而且也学会了——抱怨。

为什么又是鱼汤?我讨厌鱼。

蒋森严是很挑食的。

葱、青椒、蕃茄、胡萝卜、鱼汤、羊肉……他不吃的东西列出来,可以存满一块磁碟片了。

生鱼片也是鱼,你就吃。

未央两只手忙着帮他倒汤,一双腿在桌下打着拍子,真想一脚把他踹黏在墙壁上。

也不想想,她每天早上四点就起床熬汤多辛苦,就会抱怨,混帐男人。

不一样。

他嫌恶地瞪着一大碗汤,讨厌鱼腥味。

那里不一样?她差不多想揍人了。

这是鲔鱼、那是鲇鱼。

他转过头去,很有骨气地表明他死不喝那碗鲇鱼汤的立常不喝汤,下午就没有咖啡。

他嗜咖啡成瘾,被未央抓住了小辫子,每回两人起争执,她就把他新买的咖啡豆丢掉,或是他煮满一壶的咖啡倒进小便池里,惹得他又气又怒,却不能因为一点咖啡妙掉她。

你以为我喜欢喝你泡的咖啡吗?那是世界最难喝的东西。

蒋森严忍不住抗议。

从没看过有人冲咖啡,牛奶和咖啡比例是十比一的,十匙牛奶、一匙咖啡,那根本不叫咖啡了嘛,充其量只能称为咖啡牛奶,恶心死人的味道。

不要拉倒,我现在就去将那壶世界上最难喝的咖啡倒掉。

敢骂她?这几天为了照顾他,她睡眠不足、累得半死,又不时呕心欲呕,火气正旺着呢!不识相的人活该倒大楣。

等一下!那是他的宝贝耶。

喝了十年的咖啡,一下子被禁断了,看他多可怜,他好想再喝一口纯浓的黑咖啡,品尝那酸、苦、涩的味道,可是……唉!眼前他只能掐着鼻子灌掉那碗鲇鱼汤,以期换来闻得一点咖啡牛奶的香味,何时才能脱离苦海?!未央满意地收好他喝完的汤碗,算是夸赞吧!病人就该有病人的样子嘛!哼!他愠恼地喷出一口气,捻起—块寿司吃着,不期然瞥见她帽子底下几撮垂下脖颈的头发,半黑半红的发色,他也在储末央头上看过。

凤栖汝、储未央,也许吧!身材可以籍由外物造出假象,但高度和那双眼却改不了,心中隐约有股肯定,可是……为什么?他从不想深入地去探查它,不想知道真相,这种反应跟他的性格不合,但……有没有那个可能,他根本在潜意识里害怕发现事实。

--------------------------------------------------------------------------------午夜十二点,雷霆保全公司顶楼的灯依然亮着,蒋森严、左辅、右弼正围成一圈欣赏那幅引起若大骚动的四圣兽秘图。

画铀上以泼墨方式绘着四只古圣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分踞四方,威武雄壮地固守着疆土。

这样平常的一幅图,真的与黑暗帝国门户的钥匙有关吗?根据传说,这里面标示着四把钥匙的收藏地,但蒋森严对着它半个小时了,恕他愚昧,他实在看不出这幅书的秘密何在?摇摇头,叹口气,其实他对寻找钥匙根本没兴趣,一百多年前的传说了,谁知道是真?是假?无奈老家伙相当执着,逼得他也不得不搅和进这场无聊的争夺游戏中。

不过既然东西是老家伙要的,这个谜题就让他自己去解吧!他才懒得伤脑筋。

动手将图卷起来,交给左辅、右弼。

连夜送回老家去。

谁知道。

绅士怪盗的预告信什么时候会实现?也许暗地里还有更多的人正虎视眈眈地觊觎着这张图呢!未免夜长梦多,蒋森严决定速战速决。

是。

左辅接过画,仔细封入保存筒中,这筒防火、防水,可以保护画作免受外物伤害。

他再将保存筒和手臂扣在—起,想要夺图,除非杀了他,砍掉他的手了。

我们走了。

右弼朝蒋森严一行礼,和左辅一起走了。

蒋森严略—颔首,一句小心点儿差点冲口而出,立刻又神色古怪地抿紧双唇,他最近越来越奇怪,老是多说一些废话,麻烦透顶。

目送着两名辅佐离去,他抽出怀中绅土怪盗的预告信紧紧握在手里,不告诉左辅、右弼是怕他们瞎操心,而且若传闻无误,绅士怪盗偷东西时,向来是不伤人命的,可是,其他的野心分子呢?也许……他们会不会有危险?万一……这么一想,他又觉得不放心,脚步不由得移向电梯,跟在他们身后下楼了。

进入地下室,远远看见右弼正在开车门,左辅站在他身旁守护着画作。

说时迟,那时快,一抹闪光突然掠过蒋森严眼帘,不祥的预感,他猛地大喊。

左辅、右弼,趴下——几乎就在他话声出口的同时,砰砰砰!长串的枪声划破宁静的黑夜,击向左辅、右弼。

蒋森严掏出怀中的枪伏冲了过去,硝烟火石中,他隐约看见一条矮小的身影在石柱边蹦闪着,迟钝的身手简直逊到极点,是个外行人嘛!也许连基本的窃贼训练都没受过,这种笨蛋怎么会知道秘图的消息,又如此巧合地选在今夜来偷盗,有问题,这其中一定大有内闻。

正想着,右弼已经潜过去将来人给制伏了,蒋森严收起枪,走近一看,那男人全身发抖,缩成一团,早己吓得屎尿失禁。

他皱了一下眉头,谁会那么笨派这种人来偷秘图,百分之百不会成功的嘛!少爷,要怎么处置他?右弼嫌恶地瞪着手下的小偷,没见过这么没种的家伙。

送给白警官当礼物吧!蒋森严也不以为能从这家伙嘴里问出什么内幕,索性报警了事,省得麻烦。

少爷,那这幅画该怎么办?左辅请示道。

报警代表一连串的侦讯,他们还能送画吗?明天再说吧!先锁进保险柜里。

蒋森严说完,蓦地灵光—闪,倘若这小个只是一个缓兵之计,敌人就是不想他太快把画送走,所以布这个局呢?有没有这个可能?一记冷笑浮上嘴角,敌人大概不知道雷霆真正的实力是青龙吧?外表可以看到的战力都是第二军,他们最强的实力还没展现呢!大意的人有祸了。

不行,你不能叫警察捉我。

那名小偷忽然尖叫道。

我是冯振邦啊!你不能捉我,你不能捉我……蒋森严紧皱眉头,冯振邦?是谁啊?不认识。

他又分别看看左辅、右弼,两名辅佐尽皆摇头,表明不晓得冯振邦这个人。

他烦躁地一挥手。

带走——偌大的地下室里,只剩下冯振邦哀哀的告饶声络绎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