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025-03-29 11:05:39

根据占卜,穿越时光洪流后所见到的第一个人将是 他今生的新娘。

但是……眼前他目光所及, 只有这个没前没后、又瘦又扁的小乞儿…… 她到底成年了没啊?他可没有恋童癖! 爱人成亲了,新娘不是她?! 天啊!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她照明公主的身上? 为了悼念她早夭的恋情, 她决定化装成小乞儿的模样四处流浪。

可怎么这东瀛来的三流算命仙老爱跟她搭讪? 不过看他孤单一人也怪可怜的, 不如……嘿嘿,就让她来给他好好照顾、照顾一番!前言阴有匡流畅的步伐蓦然停顿在林边,斯文俊秀的脸庞上浮现着尴尬。

司神,你可以先抽出半个小时给我吗?树丛后倏然跌出两条衣衫不整的人影。

玉司神赶忙挡在幻姬身前,以防爱妻春光外泄。

你怎么来了?幻姬羞恼地瞪了丈夫一眼,拔腿开溜。

大清早的,就跟他说不要嘛!都是这个好色家伙的错,害她丢死人了。

呵呵呵……一阵低沉、苍老的笑声随着幻姬的离去而响了起来。

你终于来了。

姥姥。

阴有匡欠身行礼。

时间到了,所以我来了,请您和司神再施一次法,送我到明朝。

到时间接老大回来了?玉司神修长如玉的十指交叉弹着。

不能再晚点儿吗?我的灵力还没完全恢复,恐怕掌握不住正确的时间、地点。

放心吧!除了那里,别的地方他想去也去不了。

姥姥别有所指地笑着。

阴有匡浅棕色的眼珠子彷似玻璃球,随着心绪的剧烈波动,转换着万花筒般眩目迷人的色彩。

玉司神第一次看到内敛沈稳、自信满满的阴有匡表现出紧张复杂的神情,霎时灵光一闪。

这次轮到你?有一瞬间,阴有匡优雅的面容上掠过一丝红云,又随之隐遁。

麻烦你们了,三个月后,八月十五,也请你们再来一次,届时我和老大就能循着原路回来了。

姥姥颔首笑望玉司神,似在等他的答案。

我总不能阻挡别人的姻缘路吧!玉司神双手一摊,白色的光圈在他掌中浮起扩大。

祝你幸运!姥姥绿色的妖力紧跟着加入,搅和着白光翻滚奔腾出一张巨大光网。

谢谢。

阴有匡微红着脸,任光网包裹住他。

玉司神猜对了,他这趟上明朝除了要带回老大外,主要是去应一份未知的情缘——脱出时光洪流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将是他今生的新娘。

她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即使善卜如他,也不禁惶惶不安地期待着……第一章银色的大圆月盘随着时光流转,被蚀得仅剩一弯小小的月芽儿。

偶然一片乌云飘过,连同最后一丝光明也叫暗夜吞噬。

就像阴有匡此时的心境!他的脚边有一块缺了一角的牌匾,刻着月老庙三个大字,眼前倾倒的供桌上横躺着一名小乞儿,他身穿百纳衣,黑泥污面、脚踏草鞋,怀里还抱着一根细竹棒。

这名小乞儿就是他在明朝所见第一人……根据占卜所得,是他今生的新娘。

是卜错了吧?阴有匡光灿的眼珠子底,瞬间黯淡得只余一点银灰。

他情不自禁地弯下腰将小乞儿看得更仔细些,纤瘦的身子、细细的手臂全教黑泥给遮住了,看不出原来颜色、更辨不出男女。

我可以接受同性吗?他首先问自己这个问题,随即又哂然一笑地敲了下额头。

但更重要的是我没有恋童癖啊!目测小乞儿的身形最多不超过十六岁,老天!而他都快二十七了。

小乞儿被一阵轻微的声响吵醒,豁地睁大了眼。

阴有匡登时着迷于那对澄澈如海的秋瞳,黑白分明、灵光闪黠,好似天地间的活跃都写在里头了。

拥有这样漂亮眼眸的人,不论是何方神圣,我都喜欢!他突然又对自己的卜占有了信心。

小乞儿眨了好几下大眼,确定了近在鼻端的是一张人的面孔,而不是午夜幽鬼时,丧失的胆气全都回来了。

混帐!谁准你这样看我的?还不滚出去,小心我砍下你的脑袋。

清脆的嗓音把阴有匡给惹笑了。

一个霸道、可爱的小乞儿,太有意思了!更好的是,她一开口,就证明了她是女、非男。

你敢取笑我?小乞儿咧嘴,露出对比于黑色皮肤的白森利牙,阴恻恻地磨着。

王八蛋,看我的打狗棒法——棒打恶犬!阴有匡细瞧着她抡过来的细竹棒,低头横身避了开去。

再试这一招,逼狗跳墙。

她的功夫可是御前侍卫亲传,不信打不到他。

小乞儿一跃跳下了供桌,直追着他跑。

有谱哦!阴有匡嘴边的笑意不曾消散,这小乞儿的棒法虽然稚嫩无力,一招一式却有模有样,可见遇过名师指导,不知她是何来历?如果他的卜筮功力更高一层那就好了。

他能算过去、未来,上知天文、下通地理,但那也只是大纲,真正的细节变化却不是一名区区凡人所能掌握的。

其实古往今来,连号称第一军师的孔明先生也有算不到的事,更何况是他呢!不过这样也好啦,人生若什么都知道了,又有何乐趣可言?可恶,你居然一点都不认真!小乞儿给他闲散、无谓的态度惹毛了。

是你逼我出杀招的——天下无狗!你真的要把一名无家可归的流浪旅人赶出破庙,进山林里喂恶狼?他淡淡地开口。

小乞儿手中的竹棒在击中阴有匡前,堪堪自他胸膛擦过去,她的人也因为收力过甚,而平衡感顿失,连人带棒扑进他怀里。

他错了,胸前柔软、丰满的触感叫他认清小乞儿已成年的事实,阴有匡的呼吸不觉有些紊乱。

你无家可归?小乞儿站稳后,手里的竹棒顶着他的胸膛。

喂!你可以放开我了。

碍…喔!阴有匡松开手,尔雅的面容上掠过一丝红潮。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话。

小乞儿不满地双手插腰。

我确实暂时无家可归。

这是真话,在明朝,他哪儿来的家?是吗?小乞儿不掩怀疑神色,斜睨着他。

瞧你的言行举止不像无家可归的流浪旅人,而且你的穿着也太奇怪了。

阴有匡一身休闲式西装,白色皮鞋,天生微鬈的短发,是不像明朝人。

你看看我的眼睛。

他蹲下身,与她眼对眼,好叫她瞧清楚他浅棕色的眼珠子。

哇!小乞儿惊讶地张大了嘴。

你的眼睛怎么是这种颜色,好象宫里的琉璃水晶。

那随着光线、心绪改变而流转的七彩,炫烂得叫人移不开眼。

因为我不是中原人。

所以你的衣着打扮也跟中原人不同。

他挺直腰杆,微笑颔首。

小乞儿这才好生不舍地将目光移开他漂亮的眼。

你是哪里人?东瀛。

这也是事实,他的祖父曾是日本有名的阴阳术师,祖母是流浪的吉卜赛人,父亲和母亲各自钻研命相和术数,因此他的卜筮能力算是家学渊源。

小乞儿饶富兴味地直盯着他的脸瞧。

我知道东瀛浪人,很可惜他们的穿着打扮与你半分不似。

你对东瀛了解很多吗?至少不是一无所知!她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只不过听说书人描述过浪人的样子而已。

东瀛除了浪人外,还有一种人叫阴阳术师。

他指着自己。

各种人穿着样式各异的服饰本是理所当然,就像在中原,商人和农夫的穿着也不一样啊!这倒也对,小乞儿不得不同意他的论调。

那你这身怪异的打扮就是阴阳术师的穿着喽?在我们那里,我确是名阴阳卜筮者。

他深谙说谎的技巧,十句话里总掺着三句假话。

小乞儿见他有问必答,斯文儒雅的言行举止也不似奸恶之徒,慢慢收起了警戒心,重新爬回倾倒的供桌上坐着。

喂!阴阳卜筮者是做什么的?观星象、卜吉凶。

阴有匡迈着流畅的步伐落坐她身侧,审思的视线小心翼翼地将她打量个够。

瞧她一身纠衣百结,看似落魄可怜,然而一举手、一投足却充满贵气,至尊气质宣然于外。

这小乞儿必大有来头,她的出身非富即贵,却不知因何要扮作乞儿寄居破庙?哦!就好象是市集上,铁口直断的算命仙。

她语气里不无嘲讽。

算命仙里十有九人都是骗子。

算命仙!这词儿听起来还真是有点刺耳,但阴有匡却否认不得。

差不多。

那你一定是个三流算命仙,老是算不准,才会穷得四处流浪。

阴有匡一时啼笑皆非,想他在神风万能社里,多少人倾尽家财,只为求他一卦;不料落到明朝,竟成了别人口中的三流货,莫非是报应?以前他姿态摆太高了,连老天都看不过去,才降下这个小魔星来治他?别净谈我了,你呢?我还不晓得怎么称呼你才好?我……小乞儿赌气地嘟起嘴。

我是没人要、没人爱、可怜的小乞儿!一番气话说得阴有匡不禁失笑。

你敢怀疑我的话?小乞儿人虽小,自尊却比天高,可听不得一名三流算命仙的耻笑。

不是怀疑,是肯定。

阴有匡拉起了她的手,捏了几下,柔嫩滑腻、肥不见肉、瘦不见骨,分明大富大贵之命。

你出身豪门,三千宠爱集于一身,又哪里会没人要、没人爱呢?小乞儿心中一凛。

还真给这三流算命仙说中了,她正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昭明公主。

因为前些日子,爱人成亲了,新娘不是她;在伴成王回京的途中,她越想越伤心,暗恋楚飘风五年,日日夜夜为他魂牵梦萦,却落得如此下场,眼睁睁看着他娶了一个名为云吹雪的古怪女子。

她不甘心,却又不得不接受;一气之下,就落跑了,还把自己打扮成小乞儿模样,藉以悼念她早夭的恋情。

那你说,我真这么好命,何以会落到这步可怜的田地?阴有匡也不嫌脏,仔细揉捏着她沾满黑泥的小手。

我是不知道你因何要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但你指间新茧初成,可以断定你扮乞儿的时间不过月余。

又说对了!小乞儿不觉对他刮目相看。

你真这么厉害的话……我再考考你,我现在心里想些什么?这家伙要猜不出来,我就将他打下桌去。

不怀好意的诡笑凝滞在她唇角,小乞儿愕然地瞪大了眼。

他又猜对了耶!阴有匡自动跳下供桌。

这桌子是小了点儿,不够两个人睡,我再找个地方睡吧。

他在庙门口找到两片破门板拼成一张克难床,又拿了些稻草铺上,今晚的休憩处总算有了着落。

小乞儿看着他铺好床,横身一躺,就闭上了眼,不再说话,顿觉有些无聊。

喂!你叫什么名字?阴有匡。

你四处流浪有没有什么目的地?没有。

那你明天要去哪里?不知道。

唉!小乞儿不由叹了口长气。

这人说话总是如此简洁,闷死人了!如果今天陪她窝居破庙的是楚飘风就好了,楚大哥幽默风趣,不时会讲些笑话逗她开心;他是她见过最有趣的人,这世上大概再也找不到第二个。

她是那么的喜欢他,只是……他为何不爱她呢?想着想着,她不觉红了眼眶。

我好可怜,都没有人喜欢我,呜……阴有匡听到她的抽咽声,疑惑地睁开了眼。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不要你管!她赌气地背过身去。

反正我是没人爱的小乞儿。

真是小孩儿心性!他摇头失笑,却也不急着去探究她的隐私,毕竟,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相处,彼此了解;他希望这些伤心事她能在心平气和的时候主动告诉他,而不是由他硬去揭开她不为人知的伤疤。

小乞儿自怜自艾了一整晚,清晨的下床气自然不会太校你跟着我干什么?阴有匡好脾气地笑道:我要先到镇上去买套衣服和吃早餐,不得不走这条路啊!是吗?小乞儿正有气没地方发呢,现在有个出气筒自动送上门来,她哪会不好好利用?她故意去踩路旁的小水洼,让污黑的泥水四溅,瞧着他脚上的白鞋变黑鞋,她高兴地笑弯了腰。

没关系,你尽可以再跟得近一点儿。

诡计得逞,她开心地届起一只脚,又蹦又跳地往前跑。

只可惜阴有匡这个人对于穿着打扮一向少去注意,即使一身污泥,他仍旧悠然自得地迈着他特有的流畅步伐,朝镇上走去。

才进市集,又瞧见了那名小乞儿,可见他们真是姻缘天定。

有小乞儿在的地方就一定有骚动,阴有匡啼笑皆非地望着她在客栈门口引起的争执。

小乞儿尖锐的声音好不引人注目。

你这个狗眼看人低的臭店小二,我有钱,为什么不卖我馒头?咱们店里的上好馒头是专卖给有钱大爷的,你这种脏兮兮、狗都不如的小乞丐去吃垃圾吧!店小二说着,还啐了小乞儿一口。

阴有匡看得直摇头,嫌贫爱富古今皆同。

店小二的一番轻蔑可把小乞儿给惹火了,她细竹棒一挑,整笼刚出炉的白细馒头立刻落入泥地变成黑馒头了。

你这个臭乞丐,胆敢弄脏咱们的馒头,我非把你扭送官府不可!店小二看着一笼馒头就这样毁了,恼得头顶冒烟。

来啊,我怕你不成!小乞儿抡着竹棒,朝店小二身上又劈又打。

臭乞丐!店小二不甘被打,随手操起一旁的扫帚就要反击。

突然有人喊了声。

小二结帐。

这可不行,才赔了一笼馒头,要再失了店里的客人,他非给掌柜赶回家吃老米饭不可。

臭乞丐,有种别走,老子结完帐再来同你算帐!小二匆匆丢下小乞儿,走进店里欲帮客人结帐。

不要脸,没打完就跑的胆小鬼,你给我出来!小乞儿不甘被抛下,竹棒一挥就想冲进店里找碴。

别乱来!阴有匡突然出现,拉着她退出战局。

还不快走?刚才喊小二结帐给她制造脱身机会的正是他。

你干什么?小乞儿的火气还没消呢!氨鸱涟医萄的歉瞿恐形奕说牡晷《!?你已经毁了人家一笼馒头,还想怎么样?阴有匡更加用力擒住她的手臂,不让她离开。

是他先骂我的。

可是你无端端糟蹋这么多食物,难道就没错?我是气不过小二狗眼看人低。

每当在这时,她就好想念楚飘风;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从没人敢欺负她,谁要是敢对她不好,楚飘风都会连本带利地帮她讨回来。

不像现在,她一个人孤苦伶仃,被欺负了,也没人帮她,越想就越觉得自己好可怜。

她吸吸鼻子,眼眶登时红了起来。

你不是有银子吗?阴有匡瞧她这副委屈样,不觉有些心疼。

我当然有银子,有很多很多。

她抽咽,就因为有钱还被人嫌,才更叫人生气啊!喏,看到左边那个卖烧饼、豆浆的老婆婆没有?阴有匡指着街角一个不起眼的小摊贩。

我瞧那婆婆和小姑娘都是善心的好人,咱们有钱为什么要给势利眼赚?还不如去光顾好心人。

他执起她的手,朝街角走去。

他们不会赶我吗?其实流浪江湖这些日子以来,像店小二那种白眼,她已不如碰过多少回了。

以她公主之尊,大可就此回宫去,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但她一直投有;心里搁着很多事想不通、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以前过的好日子有些不妥,却又不知症结何在?她很茫然,又有一点自暴自弃,于是小乞儿的流浪生涯就一天又一天地过下去了。

婆婆,这烧饼怎么卖?阴有匡立在摊贩前问道。

老婆婆一双慈祥的眼将这落魄的一大一小看了个遍,随手包起了两张饼。

送给你们吃吧!不要钱。

咦?这怎么可以?阴有匡可不好意思吃白食。

没关系的,出门在外谁都有不方便的时候。

老婆婆又心疼地望了小乞儿一眼,开口唤孙女。

翠花,盛碗豆浆出来给这位小哥儿解解渴。

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迅速捧着一碗豆浆来到小乞儿面前。

喏!给我的?这种免费招待,小乞儿还是第一回遇到,不觉有些赧然。

是啊!小姑娘羞怯一笑,将豆浆推进小乞儿手里。

小乞儿愣愣地接过豆浆,却不晓得该如何回报这对祖孙的好心。

你的钱呢?阴有匡突然轻扯了小乞儿的衣袖一把。

在这里。

小乞儿自怀里掏出一锭一两银子的小元宝。

阴有匡将元宝夹在两指之间,在接过老婆婆送的烧饼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将元宝塞进老婆婆的衣袖里。

婆婆,谢谢你的烧饼。

他欠身行礼。

没什么。

老婆婆笑着挥挥手,转身继续做饼。

小乞儿边喝豆浆、边看着阴有匡怪异的举动,满腹疑云。

你把钱塞进婆婆的衣袖干什么?我们吃人家的东西,不应该给钱吗?他等她喝完豆浆、归还碗后,拉着她寻一处阴凉的树荫下休息,准备吃早餐。

那为什么不直接给婆婆?你把钱偷偷塞进婆婆衣袖,万一她没瞧见、或不小心掉了,岂不可惜?婆婆都说了不收钱,你再硬拿钱给她,难免折了人家的好意;可是我们有钱就不能吃白食,所以才将钱偷偷塞进婆婆衣袖。

他把包着油纸的烧饼递给她。

而且你放心好了,婆婆的衣袖里缝了一个暗袋,不会随便掉钱的。

你怎么知道?她接过烧饼,撕开油纸,就想用手抓饼吃。

婆婆挽起袖子杆饼时我看到的。

他突然又一手抢过她手中的烧饼。

你干什么?到口的饼就这么飞了,小乞儿气得又叫又跳的。

快把饼还给我!你的手都是泥巴,不准徒手抓饼吃。

说着,他转身就把那张被她碰过、又黄又黑的烧饼给丢了。

啊!眼睁睁看着可口的烧饼落地,被一群不知打哪儿窜出来的野狗抢成一堆碎屑,小乞儿都快哭了。

你说不可以糟蹋食物,却拿我的饼喂狗,你把饼还给我!你先去把手洗干净,我再将饼给你。

阴有匡取出另一个油纸包,那是他的份。

不要!就是不想被人认出她的真面目,才故意弄得满身是泥,一洗干净,不就白费心机了?阴有匡彷佛看穿她的心思,执起她的手朝左边胡同底的水井走去。

真这么讨厌的话,我也不逼你洗脸,但吃东西前一定要洗手。

瞧瞧你满手都是泥巴,又用手抓东西吃,泥巴都沾在食物上被你吃下肚了,你可算过自己吃下多少泥了,不觉得脏吗?小乞儿讷讷低下头,给他这么一说,还真是怪恶心一把的。

不可以逼我洗脸喔!只洗手就好。

他拿水桶帮她提水,不过这种水井还真难使用,他用水桶捞了半天,也只得半桶水,真的堪堪只够她洗手。

他自己想洗把脸,还得再忙和个半晌。

小乞儿洗完手,趁着他与井水奋战的时候,抢过了烧饼,开开心心地吃将了起来。

阴有匡洗好脸,半倚在井边看着她吃饼。

洗掉污泥的一双玉手白嫩滑腻得宛如萌芽青葱,好不赏心悦目。

他不禁幻想她蒙在黑泥下的一张娇颜,会是怎生的精巧可爱?其实光是那对寒潭也似的漆黑大眼就够叫他心荡神驰了,她灵性、耀眼的神韵全写在里头,每一丝、每一毫都有着他最欣赏的纯真、良善特质。

哇,好饱。

吃完一张烧饼,小乞儿满足地拍拍肚皮,打了个饱嗝。

老婆婆做的饼果然好吃,刚刚只给一两银子实在太少了。

你别乱来,我瞧方才在摊子上吃早餐的人,最多只给几文钱,一两银子已是超高,你给太多反而会为婆婆招惹无谓的麻烦。

怎么会?婆婆的饼好吃,价格高一点是应该的啊!她想起婆婆的慈祥,还有好心的小姑娘,不由满心欢喜。

我瞧最少值十两。

有没有听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句话?听过又如何?那就是告诉我们,一个平凡的人,无故怀有高价值的金银财宝,非但不是福气,反而招惹祸端。

好酸腐的论调!小乞儿听得直皱眉。

那照你的意思,平凡人就该一直是平凡人,不能拥有额外的福分喽?阴有匡为她的小孩子心性大摇其头。

她很可爱、很天真,但不了解人性;他该怎么做才能既保有她的纯真,又叫她明白世间的险恶呢?不是这个意思,平凡人靠自己的力量赢得财富,才是真正的幸福。

倘若天降横财,反而招人妒羡、易惹灾祸。

说来说去,你就是不要我报答老婆婆的好心。

她轻皱琼鼻,直觉他真是个坏心人。

如果你的报答是一大笔财富的话,我劝你还是不要。

哼哼!她秀气的下巴抬得高高的,表明无法认同他的论调。

阴有匡扳正她的肩,认真的眼直视着她。

我不是在开玩笑,你随便给婆婆钱,会给她带来麻烦的。

突然被那双琉璃也似的眼珠子一瞪,小乞儿规律的心跳蓦地失控,一种惶然不安的情绪瞬间霸占她的身体,叫她烦躁不已。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她用力推开他,心律依然加速中。

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我才不要理你,讨厌鬼!她转身跑走,全身还是感到好紧张。

阴有匡目送她仓皇的背影消逝,并不急着追回她。

她还太年轻,很多道理听不进去,但没关系,人生的经验本来就需要时间来累积,总有一天她会懂的。

他们的缘分不会这么容易断掉,往后还会有很多机会在一起,他会很有耐心地等待她蜕变成一名内外皆美的小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