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到天亮。
小乞儿不敢相信阴有匡那张不准打扰的纸条竟有这么好用,从大夫人的贴身女婢来过后,就没人再来敲门了。
隔壁床上的阴有匡还在睡,她放经脚步起身。
梁府这么大,藏污纳垢、古怪事儿特别多,她想趁着天刚亮,大伙儿都还赖在被窝里的时候,探险去也。
打开房门,差点被排了一地的各色礼物绊倒。
什么东西啊?她好奇翻弄了下,发现十八位夫人,一个不漏,全派人送来了东西。
南北珍馐、锦衣彩缎、金银珠宝……连百年老山参这种高贵药材都有人送;这些个夫人真不是普通有钱、有闲。
有够无聊的!她弯腰把这些礼物一件件搬进厢房放好。
不过那支老山参她私下揣进怀里,这东西给受伤卧床的老婆婆补身正好。
她决定更改今天的计画,延迟探险,先上大杂院送完药再说。
走出厢房,院子里已有几名早起的仆人在打扫落叶,丫鬟们则负责提水供主人起床盥洗。
她穿过院子,走过回廊,好几个丫鬟远远看见她,随即避了开去。
小乞儿大眼珠骨碌碌转了两下,随即明白她们是嫌她满身的污泥,怕沾染上臭气。
可惜丫鬓们不了解小乞儿,她天性爱玩,人家越是躲她,她就越故意去招惹麻烦。
她在院子里横冲直撞的,见到捧水盆的丫鬟就去踢上一脚,洗一洗手。
也不想想,她满身是泥,那些个清水给她一碰,盆盆变泥浆。
丫鬟们的尖叫声此起彼落,她却像只弄乱毛线球的猫儿,开心得又笑又跳。
终于,几个长工看不过去了,联手围住了小捣蛋,可他们也畏于这臭乞丐是梁为仁座上宾阴有匡的义弟,不敢随意对她出手。
小乞儿料定别人怕她,更是威风得不可一世。
你们这些不识相的家伙,若非看在梁大人殷勤款待的分上,你们以为我会如此大方,将这世上最珍贵的药泥分给你们吗?可‘你’把水都弄脏了,我们怎么跟夫人们交代?丫鬟们看着盆里的泥水,想起主人严苛的手段,都快哭了。
要什么交代?小乞儿可不知道梁府有虐待下人的习惯。
‘你’存心害她们被梁大人打嘛!一个长工挺身骂道。
小乞儿心下一凛,她在宫里的时候也没任意屈打过宫女、太监,这梁知县,官做得可真威风,比她还恶霸!水脏了,再打一盆不就得了。
大人的水可以再打过,但夫人们的洗脸水都是加香油的,那是西域进口的珍品,有限制用量,我们今早已拿过一次,不能再拿了。
那就用清水洗喽!一天没用香油又不会死。
小乞儿轻撇嘴,却也对梁府的奢侈有了深一层的认识。
几个丫鬟听她这么一说,又哭得更厉害了。
喂!别哭了好不好?小乞儿被她们的泪水弄得烦死了。
听说那香油是一种美容圣品,天天洗,可以柔嫩肌肤,常保青春。
曾有个婢女不小心打破了一罐,被活活打死了,我们……几个丫鬟缩在一起,彷佛已预见自己被打死的下常夫人们这么爱漂亮啊?这下小乞儿心中可有主意了。
那正好,你们就这样把水端给夫人们洗,告诉她们是我加的料,里头的药泥价值万金,要是她们敢随便糟蹋,瞧我怎么对付她们?夫人们会更生气的。
这种威胁的话丫鬟们怎么说的出口。
想活命就照我教的说,两个时辰后我就回来了,自会去向夫人们解释。
小乞儿藏妥放在怀里的老山参,直往大杂院奔去。
她可想到另一条帮阴有匡赚钱的妙计了。
梁为仁贪污好色,但看他家里的食用、摆设、和十八位夫人的穿着打扮,他也是个十分奢豪,并且无限制供应妻子们花费的男人。
难怪被他娶进门的女人个个都死心塌地赖在梁府里,谁也不想离开。
阴有匡想挖出梁姓兄弟搜刮的民脂民膏,并且找出他们为非作歹的证据,一举翦除他们。
他选定的是由梁为仁和梁龙间的合作关系下手;而她跟在他身边,总不能天天无所事事地到处玩吧?她不如直接对付这十八位梁夫人,她们个个都这么有钱,想必可以刮出不少油水;而且听说枕边细语是最佳的泄密管道,她尽可趁这机会好好印证一下这句话的真假!小乞儿一回到梁府,就被十八位梁夫人给请了去。
来到女眷们居住的后园,她瞧见凉亭内坐了十八个夜叉,而地上则跪了十八名丫鬟,个个头上还顶着一只水盆。
这是干什么?她怒目横眉扫过十八位夫人。
不过是惩罚几个刁奴吧了!说话的是昨夜被阴有匡赶出去的四夫人。
哼!若早知十八位夫人全是见识浅薄之辈,我也不用为了感激你们半夜送礼之谊,还赠价值万金的美容药泥了。
小乞儿毕竟是公主出身,一压低语气说话,威仪自现。
十八位夫人也不觉被她尊贵的气势所抑,不约而同低下头去。
一群只会争风吃醋、奢豪度日的蠢妇!小乞儿也懒得和她们多说废话,她叫起了所有的丫鬟,令她们去打一盆清水给她洗脸。
你们看清楚了。
她低头洗脸,随着清水变浊,一张晶莹剔透、粉嫩白皙的花颜露了出来。
瞧得众位夫人目瞪口呆,久久无法言语。
这药泥的美容功效如何啊?小乞儿冷冷一笑,又自怀里取出一包泥糊上脸面,美丽的俏脸有如昙花一现,炫丽得叫人不敢置信。
灿烂的流星一闪而逝,但光芒却紧紧揪住了十八位夫人的心。
阴小少爷!大夫人急忙拉住小乞儿,这会儿她可顾不得脏了。
别叫我阴小少爷,我是小乞儿。
小乞儿甩开她的手。
拉住我干什么?你们又不领我的情,算我无聊,自找麻烦。
小乞儿少爷,你误会了。
那药泥如仙丹般神奇,可令乞丐变潘安!夫人们怎肯错过这一窥堂奥的机会。
丫鬟们受罚才不是为了水的事,她们是……呃!把大人书房里的字画弄坏了。
哦?小乞儿冷哼了声;但为了丫鬟们的未来,也不好当众拆穿夫人们蹩脚的谎言。
既然只是一幅字画,跪这么久也该够了吧?是,小乞儿少爷说够就够了,我这叫她们退下去。
丫鬟们捡回一条命,纷纷向小乞儿投过去一记感激的眼神。
她微颔首,示意她们别放在心上。
小乞儿少爷,‘你’生得如此俊俏,却日夜叫泥遮了脸,不是很可惜吗?小乞儿话锋一转,诡谲笑道:你们可知我和大哥是如何认识的?十八位夫人被她弄胡涂了,齐皆摇头。
一年前,我头生癞立全身流脓长疮,倒在破庙里,是大哥救了我,还请大夫治好我的玻小乞儿开始下饵,准备钓笨鱼。
无奈我病愈后,身上、脸面都留下了无法抹灭的疤痕,走在路上,连狗都会嫌,胆小的孩子看到我,还会被吓哭呢!真看不出来,你现在的脸可比什么都光滑、漂亮!全赖这些疗效通神的药泥喽!小乞儿手舞足蹈,吹嘘个不停。
你们别看它很恶心的样子,里头的成分可包含了:南海珍珠、和阗玉石、天山雪莲、千年何首乌、成形老山参……等珍贵药材,经过九煎九炼而成,每帖价值万金,是世上最好的除疤、养颜圣品。
真这么厉害?夫人们虽然心动,却也觉得不可思议。
你们不相信啊?小乞儿突然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
这个秘密,本来是不可以告诉第三者的,但……什么秘密?女人嘛!谁不要听秘密?你说,我们不会泄漏出去的。
你们猜大哥今年几岁?小乞儿突兀问道。
看阴先生的模样,大概二十出头吧!错!大哥今年不多不少,正好七十。
小乞儿语出惊人。
我和他虽以兄弟相称,但实则情同祖孙,谎称结拜也不过是为了行走江湖方便,别吓着了不了解的人。
怎么可能?七旬老翁貌似二十郎当岁的少年郎,神话嘛!本来我也不相信,但……小乞儿故意拉高声音,吊足了十八位夫人的胃口后,才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们仔细想想,一个人要修练到这样上通天文、下知地理,末卜先知的半仙程度,是短短一、二十年可以达成的吗?十八位夫人不自觉地轻摇螓首,是不大可能。
这不就得了。
小乞儿用力一拍手以加强声势。
大哥真的是修练得道的半仙,他七十岁了,却还是一张不老童颜,原因何在?这药泥功不可没啊!经她这么一说,十八位夫人的眼睛都发亮了。
所以喽,你们说这药泥是不是价值万金?小乞儿往前一挤,坐进了她们中问。
可这药泥要日夜敷着,把脸搞得黑抹抹的,我们要怎么出去见人?听这语气,众位夫人已然落网。
谁跟你说要日夜敷了?小乞儿瞪了她们一眼。
我是病刚好,为了早一点消除身上的疤痕才日夜敷着。
像大哥,他也只有晚上睡觉时才敷,一到白天就洗干净啦!阴先生真的每天晚上都敷?能让一名七十岁的老翁看起来像二十岁的少年郎,如此神妙的药泥,每位夫人都急欲一试它的回春功效。
废话,不然大哥为何要在门口贴一张‘不准打扰’的字条,就是怕被别人看到,会丢脸嘛!小乞儿的牛皮越吹越大。
那……小乞儿少爷,这药泥该如何炼制啊?大夫人年纪最长,对这种长保青春的美容圣品的需求也最大。
你想炼啊?小乞儿斜睨她一眼。
材料费很贵的!不管多贵,你开个数出来,我们一定会想办法的。
可是南海的大珍珠、纯正和阗玉,这些东西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珍品,你们有吗?小乞儿开始收线,最终目标:众夫人可以带她进梁府宝库挑珠玉,她好乘机找找梁为仁欺压良善、贪污收贿的证据。
这个可不可以?二夫人解下颈上的珠炼,那些个珍珠颗颗都有拇指般大,算是一流的上等货了。
但小乞儿还是摇头。
这么普通的东西你也敢拿出来?那我这块玉呢?十夫人手上的玉镯可正是和阗出产的翠玉。
太差了!小乞儿语露轻蔑。
不论哪一个夫人搬出何等珍品,小乞儿总是反对,而且目光越来越冷;末了,她拍桌怒道:你们在耍我吗?不是的!但……十八位夫人已有些不耐烦。
你要求的等级也未免太高了吧,世上怎可能有那种宝贝?没有?小乞儿不屑地笑道。
你们看清楚了,什么叫珍品?她自怀中取出一颗鸽卵大的珍珠,光彩琉璃、灿烂夺目。
这是我下一帖药泥要用的材料。
其实那是皇上赏赐的贡品,天下间恐怕也只有一颗。
夫人们看得眼都直了。
居然有如此宝贝!我们上哪儿找这种珍品去?她们互相埋怨,彼此窃窃私语,小乞儿冷眼看着她们起内讧。
突然,十七夫人提出了小乞儿梦寐以求的答案。
大人的宝库里应该有此等宝贝!对啊!大夫人一击掌。
一时倒给急忘了,我这就去找。
我跟大姊一起去!八夫人提议道。
这两位夫人因为各生了个女儿,最受梁为仁看中,所以他特地给了她们一人一把宝库钥匙,作为奖赏。
我也与你们一块去吧!小乞儿状似无奈地掏着耳朵。
省得你们错把乌鸦当凤凰,又拿些烂货来浪费我的时间。
可是……大夫人为难道:宝库是不准随便进入的。
怎么?怕我偷东西啊?小乞儿佯装愤怒地站了起来。
要不是怕你们弄错东西,我才懒得理你们哩!凭我身上这颗珍珠,还比不上你们宝库里那些个破铜烂铁吗?大姊,不如我们大家一起去,只看一眼,应该没什么关系吧?其余没钥匙的夫人们老早就想进宝库开开眼界,有此机会还不好好把握?这……大夫人和八夫人面面相觑,不敢下决定。
算了,既然你们这么害怕,刚才的事就当我没说过,再见。
小乞儿以退为进。
小乞儿少爷,请等一下。
要失了这永保青春的秘方,众位夫人可会后悔终生,她们交头接耳,匆匆忙忙开着讨论会议。
小乞儿外表镇定,心里可紧张了;今日若能进宝库,对阴有匡的计画必大有助益。
她真的好想帮助他!好半晌,十八位夫人终于做出了决定。
小乞儿少爷,今日之事请勿对大人提起。
梁为仁虽然疼她们,但对违抗他命令的人却相当残忍,她们担心背着他入宝库之事一曝光,个个要性命不保。
不想让大人知道啊?好吧!我不说就是。
小乞儿点头应允。
多谢。
众夫人一起颔首道谢。
请往这边走。
小乞儿一颗心雀跃得直想飞上天,她一定好好利用这机会,找到梁为仁违法犯纪的证据,一举将梁姓兄弟斩草除根。
好累!阴有匡转着酸痛的脖颈回到西厢房。
一早,他就陪着梁为仁祭天求子、发放米粮、救济贫民,顺便不着痕迹地打探梁姓兄弟在地方上的势力。
结果发现他们兄弟俩暗盘底下的组织真不校梁为仁为官在明,私底下梁龙仗着堂兄的庇护,成立帮派,不仅向一般百姓强收保护费、开赌馆妓院、还贩卖私盐……只要有利可图,这两兄弟是无恶不做。
真是太小看他们了,还以为只是两只地痞小流氓,想不到却是一双大恶虎!打开房门,一张同样疲惫的脸孔迎了上来,小乞儿深深的长叹和上他无奈的喟吁。
怎么啦?活跃的她也会长吁短叹的,不禁令他感到新鲜。
一大早就跑得不见人影,玩得不开心啊?累死了!小乞儿对着阴有匡闷声道。
奇怪了,今天瞧他怎么跟以往不大一样,哪里不对劲呢?玩什么玩得这么累?他体贴地倒了杯水给她。
有的玩就好了。
小乞儿一口灌下半杯水消火。
整个上午,被那些无聊女人缠得烦死了,早知她们只会吃喝拉撒睡,什么都不懂,我何必浪费那么多时间,陪她们闲耗?倒是大哥……她闷哼两声。
今天一天,你可在外头玩够了?过年之后,她就受不了和十八位夫人鬼扯淡了,她们只会拉着她说长道短,而她想要的消息,她们半点不知。
而宝库里的东西也没多少是真正的珍品,泰半是华而不实的破铜烂铁,她没寻着一丝足以证明梁为仁贪赃枉法的证据不打紧;回头来想找阴有匡解闷,找遍了整座梁府,也不见他的形踪,询问下人,才知他出府去了,有的玩也不找她,真没义气!听着她扬泛酸味的语气,阴有匡忍俊不住地将她抱了满怀。
你啊!顶着这么一颗脑袋,就只会胡思乱想的。
大哥忙了一整天了,哪有得玩?总比我一个人闷在房里好。
自与他相遇后,她就越来越害怕独自一人。
寂寞如丝,总是揪疼她的心。
早上我陪着梁为仁设坛祭天;中年到梁龙的府上,还帮他刚出世的儿子取了个名字;午餐设宴在‘醉仙楼’,当地乡绅全到了,梁为仁济贫的银两居然想从他们身上募得,我真是服了他?更惨的是,还被醉仙楼里的姑娘缠得胃疼,但怕小乞儿误会,这事儿还是按下不谈的好。
然后呢?她听得兴起,紧张地扯住他的衣领。
下午,我们去开粮仓、发放米粮,我趁人来人往时,多方打听梁姓兄弟的底细,却只得到‘无恶不做’四个字的评语。
半点实质收获也没有,真叫人泄气。
就这样,没其它内幕?好惨!原来他跟她一样,做了一天白工。
阴有匡摇头。
梁为仁、梁龙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只要有利可图,他们什么么坏事都干。
这不是跟我们一开始听到的流言差不多!小乞儿乏力地趴在他身上。
浪费了一天的时间!是啊!阴有匡到现在都还不敢相信,他会找不到梁姓兄弟犯罪的证据。
你呢?一早起来就看不见人影,大哥好担心呢!对不起,大哥!小乞儿不好意思地搔着一头乱发。
起床的时候,我瞧见那些夫人又送了许多礼物摆在房门口,便拣了枝老山参送去给老婆婆补身体,回来后,就直接被请到后园去了……她絮絮叨叨的将一早的委屈全说给他听。
她们好没用,连真假珍珠都分不清楚,结果我只拿到这些东西。
小乞儿指着床铺上几条珠炼和一方玉佩,她怀里还揣了十张五百两的银票,这是以买药为借口,诈来准备给阴有匡当旅费的钱。
大哥,这些钱给你。
她正想把钱塞进他的口袋里,拉开他的衣襟,才猛地发现他的衣服换了,难怪她老瞧他不对劲。
大哥,你什么时候换衣服的?他脱掉一身古里古怪的衣裳,换穿藏青色长袍、头扎文士巾、脚踏黑色帛靴,神秘气质乍变;衣带飘飞、斯文脱俗得有若天上谪仙人。
今天早上。
他挥了挥衣袖,笑着逗她。
如何?大哥穿起中原衣物还可以吧?岂止可以,大哥,你简直帅呆了!她兴奋地对他上下其手。
有时候看着大哥,真觉得你不像凡人。
阴有匡的脸上,红潮一闪而逝。
承蒙小乞儿看得起,倘若大哥真非当代之人呢?他想知道她会不会排斥他?难不成大哥真是神仙下凡?小乞儿大笑着跳下他的膝盖。
大哥别说笑话了,站起来转两圈让我瞧瞧好不好?唉,她真没想象力!阴有匡无奈地耸了耸肩。
算了,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
他挺直了背脊,有生以来第一次客串起服饰模特儿。
小乞儿看着看着,心跳不由乱了拍数。
漂亮的人她在宫里看多了,可像他这样出尘超凡的却是前所未见。
那股气质清爽有若流水、深广更甚大海,直叫人忍不住想要亲近,并且深深沉醉其中。
做什么?你看傻啦?见她整个人杵着像根木头,阴有匡失笑地轻拍她的粉颊。
小乞儿傻兮兮地笑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专注地看着大哥,头就会不自觉地发晕。
这傻丫头,阴有匡怜惜的大掌轻拥住她细小的肩膀。
那你就别看得太认真啊,老是胡思乱想,才会头晕。
可是我喜欢看大哥啊!她歪着头,一副好生迷惑的样子。
只要像这样抱着大哥、瞧着大哥,所有的烦闷都会烟消云散,不安的心也会渐渐平定下来,很舒服、快乐呢!是吗?他有一点感动,原来她对他并非完全没有感觉,只是年轻的心还体会不出爱情的滋味。
不过没关系,他有得是时问教她知情识爱。
这样好了,你觉得不开心的时候,就来找大哥,随便你爱看多久都可以;一旦头晕,你就自己去外面玩,好不好?小乞儿瞪圆一双大眼直勾勾地望着他,满脸迷惑。
他为何待她这么好?连楚飘风和成王表哥都认为麻烦、任性的她,他居然一点也不在意!大哥,你不觉得我很烦、很任性吗?阴有匡愣了一下,随即被她认真的表情激得笑不可抑。
哈哈哈,你的小脑袋瓜里到底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他走到另一旁的长榻上坐下。
真正麻烦和任性的人是不会问这个问题的。
小乞儿还是搞不太懂,但看来他是真的很疼她,愿意无条件包容她一切的好与坏。
这突来的认知令她高兴得飞扑到他身上。
大哥,你真好!我希望可以永远跟大哥在一起。
那我们就永远在一起吧!阴有匡抱她一起躺在长榻上休息。
一言为定喔!就算你有了喜欢的姑娘,也不可以抛下我。
楚飘风选择云吹雪而舍弃她的事,像是一根针,始终刺得她心口发疼。
大哥不会喜欢别的姑娘的。
明知她尚未解开心结,无法接受他的情意,但他依然想说:大哥只想跟你在一起。
呃……嘿嘿嘿……她双颊发热,突然觉得,这样趴在他胸前有些不对劲,她的心跳又失去了控制。
阴有匡望着她扭捏、无措的模样,不觉有些心疼。
你刚才说梁府宝库里多是些华而不实的假品,没看错吧?小乞儿本就年轻、单纯,一下子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安安分分地躺在他怀里,任由他抱了个够。
各种古玩宝贝、珍珠玉石我看多了,岂会认错?那间宝库里最有价值的东西是被用来垫箱底的王羲之真迹,其它古董是仿的、宝石是假的……破铜烂铁一大堆,要是拿去当,可能当铺老板还不收呢!而梁为仁居然会把这种东西藏在宝库里?所以我说他有眼无珠啊,把王羲之的真迹当成破纸,却将一幅垃圾春宫画当宝,裱起来挂着!至今,她回忆起那张恶心的图画,还会想吐。
阴有匡却似捉住了某样灵感,双眼发亮。
那宝库里有许多字画吗?二十几幅吧!她着迷地看着他的脸,这对漂亮的眼珠子真是怎么也看不腻耶。
只有一幅被挂起来,其它的全压在箱底?是啊!而且还是挂那最没价值的一幅。
阴有匡脑中灵光一闪,嘴角慢慢浮起一抹清冷的笑意。
小乞儿,你有办法带大哥再进一次宝库吗?还要进去啊?她微蹙眉峰。
那里头全是些垃圾,又没啥好看。
我不是要去看那些垃圾,我想找找梁为仁犯罪的证据。
大哥,你不用白费心机,早上我全找过了,什么也没有。
连秘室、暗房都找过了吗?他双眼闪着锐利的精明。
小乞儿愕然一愣。
我没瞧见里头有秘室、暗房啊!应该有,而且八成是在那幅春宫画后头。
根据阴有匡的推测,毫无文学修养、又不懂得珍惜字画的梁为仁,会单独挂起一幅画?即使是春宫画,也定有他特别的用意存在,值得一查。
大哥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没人告诉,我是猜的。
阴有匡笑点她的俏鼻子。
你想想,梁为仁所有的字画都拿来垫箱底,单单挂着一幅春宫画,不是很奇怪吗?她仔细想了下,确有古怪之处。
那好,我明天就去找大夫人偷钥匙。
别用偷的,太危险了。
阴有匡起身,在桌边取了根蜡烛烧软。
你用这个将钥匙的形状拓印下来,咱们另外打新的。
有必要这么麻烦吗?她一手捏着蜡团玩。
那些人笨死了,就算我们将整座宝库都搬走,他们大概也不会察觉。
不!阴有匡一本正经地摇头。
听到你这么说,和我今天的发现做一番计较,我觉得这件事另有内幕。
她大眼转了两下,好象有些了解,却又抓不住症结所在。
大哥,你说仔细点儿好吗?一开始,我们看到梁为仁和梁龙的时候,是不是觉得他们只是两只贪心、没用的小流氓?小乞儿轻蔑地撇了撇嘴角。
现在我还是觉得他们很笨!可当我们要调查他们罪证的时候,却困难重重,你不觉得奇怪吗?大哥的意思是……我担心梁为仁和梁龙真的是笨蛋,他们是被人利用,其背后另有一双黑手在掌控。
那可就麻烦了!小乞儿拿起蜡团就想冲出房去。
你这么急去哪儿?阴有匡一把拉住她。
找大夫人骗钥匙啊!别这么紧张,欲速则不达,小心惹人怀疑。
那怎么办?过两天再去,你要找一个适当的机会,不着痕迹地拓下钥匙。
他可不想她发生意外。
呃……好吧!她蓦然笑得发邪。
等我挖满一桶烂泥之后,再去找她们玩儿。
又想去骗钱啊?想不到她这么调皮,拿臭溪泥骗人是美容圣品,那些个爱美成痴的夫人们可要倒大楣了。
说骗多难听,是她们自己太蠢!她嘟起嘴,古灵精怪地望着他。
两人对看半晌,不约而同地放声大笑。
这可爱的小捣蛋,阴有匡越瞧她、越是欢喜;行遍天下,也只有她的活跃能叫他因看透世情,而略显苍老的心重新愉悦起来,她善良、正直、又调皮的性子给他黯淡的生活备添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