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家安挣扎地睁开眼,她的头好痛,那个该死的楚玄策不晓得用什么东西打她?疼死了。
天哪!她伸手抚着后脑的肿包,这个伤口让她到现在还浑身无力,恶心欲呕。
摇摇晃晃地坐起身。
不知道我昏迷多久了?抬眼望去竟是一片黑,楚玄策到底把她关在哪里?她试了几下才勉强站起来,拍拍手,这才发现自己满身、满手都是黏黏腻腻的怪东西,但这里的灯光太暗,她又看不出来这究竟是什么?只得颠簸着脚步往前走去,希望可以找到出口。
蓦地,大门被打开了,突来的光明叫她难以适应地眯紧了眼,耳中忽闻来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喘息声。
安安!一句惊呀的呼叫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怔忡地抬头,迎上志熙那张惨白、错愕的峻脸。
你怎么来了?我——唉哟!她迟疑地走向他,脚步却被某样东西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啊!她抖着身子高声尖叫,那绊着她的竟是一具浑身浴血的尸体。
她全身颤抖地直往后退。
死……死人……她手指着尸体,这才发现不只地上那具尸体全身是血,她身上也沾满血迹。
安安。
志熙痛苦地低唤一声,在超市里接到阿仁、阿智的电话,局里收到密报说,虹帮里又发生命案了。
他心里隐约已有不好的预感,只是怎么也想不到竟会是这种情况。
她茫然地望着他,清楚地看见他眼底的挣扎,心底一凉。
不是我。
我不知道,真的不是我……她咬着唇,不停、不停地摇头,仓皇的泪如断线的珍珠撒簌簌湿了满颊。
安安!他心疼地闭上眼睛,冲过去抱紧她。
别这样,你冷静一点儿。
他当然知道不是她,那通密报电话本身就有问题。
但一间紧闭的密室里只有两个人,而其中一个死了,剩下一个却浑身是血地存活了下来,不管怎么说,她都逃不了嫌疑犯的身分。
真的不是我,志熙,你要相信我……她全身发抖地哭倒在他怀里。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不知道,呜呜……告诉我,你为什么来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他非了解一切的来龙去脉不可,一定要想办法救她。
老天爷!他无法逮捕她蔼—我……她想起了有关杜老大犯罪证据的帐簿,这事儿如何能告诉志熙?我不能说,志熙,对不起,我不能说……她悲伤地掩面而泣。
为什么?倏然转低的声音里,积压了他满心满腹的怒气。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要听‘对不起’,我要知道原因。
他愤怒地咬牙切齿。
这笨蛋,她到底明不明白,一级谋杀罪是要判死刑的。
她握紧双手,哭得声嘶力竭。
安安!她的痛苦他感同身受,她哭得惨白、憔悴的容颜更让他心疼不已,但她什么都不说,叫他如何救她?求求你,说出来好不好?不是她死、就是父亲死。
家安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被她紧咬住不放的唇瓣已经渗出血丝,晶莹的泪、和着鲜红的血残谢了花容,她只能睁着哀伤又凄楚的秋眸定定地望着他,这就是官与贼相恋的下场吗?安安!他死命攫住她的肩膀,真不知是该摇醒她,还是摇散她好?老大。
阿仁走过来轻拍志熙的肩膀,时间耽搁的已经够久了,阿智快压不住外头那班兄弟了,万一有人冲进来,看到里头的这一幕就不好了。
我们得带杜小姐出去了。
志熙悲恸地眨着眼,一滴水珠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打心底不愿放开怀中这副颤抖的娇躯。
得罪了,杜小姐!阿仁取出手铐,铐上家安的手腕。
当冰凉的手拷一拷上她的手,她一颗心猛一沉,身体与灵魂尽数坠落无边无际的黑暗地狱里了。
家安绝望地低垂着螓首,任由阿仁带出命案现常志熙默默地望着她佝偻的背影,那踉跄的身形,每一步都像一块冰冷的玻璃尖,深刻刺划着他的心,它伤痕累累地滴着血。
她正在受苦,而他明知她是被陷害的,却只能无能为力地呆站着,任由警员们在屋里来来去去的验尸、搜查将定她死罪的证据。
不——心中的激情如火山熔岩般爆发了,他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送死,那是他的妻啊!他如果连她都保护不了,还枉称什么犯罪克星。
他飞快地冲出命案现场,在最后那辆警车里找到了家安。
老大(队长)!见到志熙,阿仁、阿智齐声敬礼问好。
阿仁、阿智。
志熙突然叫道。
对不起啦!他蓦地一拳头挥向他们,抢过警车。
老大(队长)!阿仁、阿智狼狈万分地躲过了突袭,但志熙却已经抢得了警车,迅速逃离。
你不能这样做啊!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查出事情真相的。
他回吼一句,急踩油门,警车咻地一声穿过马路,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怎么办?阿智问阿仁。
还能怎么办?阿仁长叹口气。
跟河东狮谈恋爱,我就知道老大总有一天会完蛋。
少废话,我可什么都没看见。
阿智转身走了。
我也没看见。
阿仁耸耸肩,跟着他一起离开现常你说局长那边可以压几天?三天吧?阿智只能在心底祈祷,志熙能在三天内破了此案,否则将来通缉名单上可就不只杜家安了,肯定还会加上白志熙的大名。
家安苍白如玉的脸庞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海岸边,一波连接一波,绵延不绝的浪花击碎在沙滩上,前浪未退、后浪随即跟进,明知翻涌的结果并不能真的侵吞掉整块大地,但它们仍然前仆后继、一次又一次、不停地前进着。
就像此刻的她,即便说出事实后,或可获得一线生机,但为了父亲,她只能保持沉默。
你还是不肯说?志熙的声音沉痛又哀伤,带着她逃跑,来到海边已经一整个下午了。
她依然一句话不吭,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原本怀抱着希望的心,已逐渐坠入冰窖。
她长叹口气,那黝黑、深邃的眸子瞬也不瞬直盯着他哀恸欲绝的面容,一颗心是被揪紧的痛。
天知道,她好爱他,好舍不得看到他痛苦的样子。
她伸出手,缓缓抚触着他紧皱的眉,它们纠缠的结是那样地深,那双曾经锐利如鹰的黑瞳,如今则因深沉若海的悲伤而失了颜色。
志熙默然地拉下她的手,亲吻着那一根根如青葱般的柔嫩玉指,它们曾经千般温柔的在他身上印下特属于她的痕迹,它们带来的欢愉是那样地强烈激猛,以至于他只要每一思及,身体便自动地怀念起它们。
情不自禁地张嘴吸吮它们,轻咬、啃啮,叫大脑自动记忆住它们的感觉与味道,不管隔多少年,他要把它们永远烙印进他每一个细胞里,永志不忘。
家安眨着水雾婿然的秋眸,依然戴着手拷的双手前伸整个环住他的颈脖,凑上红唇亲吻他宽广的额头,粉红的丁香仔细描绘着他高挺的鼻子、修峻的颊、软厚的耳垂,最后吞进他丰满的热唇。
这个线条与触感是她所熟悉的,他的唇丰而不垂、满又火热,她向来喜欢这有点硬又不会太硬的感觉。
他从不擦古龙水,身上只有淡淡的肥皂香、加上一点男人的汗水味儿,这样的体味总是能挑逗的她脸红心跳。
他们的舌抵死缠绵着,他的手更加不放过地抚遍她全身,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他都曾经亲吻过,他知道她每一处性感带,手指在她的肚脐边画着圆,如他所料,她仰头高声地欢呼着。
因为没有未来,她再也不保留地放纵自己,铐着手铐的双手困难地脱下他的上衣,她的脚伸过去踩住车里放平座椅的把手,猛一翻身将他压下,手指解开他的腰带,她俯下头——他在极端欢愉中没有忘记取悦她,那按摩着她的腰臀的手转移到她的大腿根部,手指契合进她女性的柔软。
飞蛾扑火前是什么样的心情,这一刻,他们总算了解了。
末日到来的前一秒,世间的繁华富贵、功名利禄全成了过眼云烟,只有彼此才是最真实的存在。
不到最后,谁会知道爱是那样的激狂与撼动人心。
蔼—在一声合奏的欢呼下,他们同登天堂极乐。
送我回警局吧!身体里的愉悦感犹未退尽,家安瘫在志熙怀里悠悠地轻诉着。
他抱着她坐起身,晶亮的眸子闪烁复杂难懂的情绪直望进她的,她的眼睛里有悲哀,但苍白的脸蛋上却是一片坦然。
他终于发现她是认真的——保持沉默、背下这个黑锅——不论是谁也改变不了她这个决定。
志熙还她一抹凄楚的微笑,深邃的黑瞳不觉更加黯淡了。
我只问你最后一个问题:‘这陷阱是楚玄策设的吗?’她淡然垂下眼,轻点螓首,一颗颗珍珠泪不觉又滑出眼眶。
他早警告过她,不许单独接近楚玄策的,但她违背了他的叮嘱,落到这步田地是她咎由自龋正如他以前说过的,她的莽撞终将害死自己。
如今,不过是预言实现了吧。
我明白了。
他咬紧牙根,怒火在胸口沸腾。
如果是楚玄策的计谋,杜老大一定脱不了干系,最有可能的是楚玄策利用杜老大威胁她,所以她才会宁死也不说一句话。
我送你回警局。
他轻柔地帮她穿好衣服。
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他握紧她的手,心下有了打算,楚玄策爱耍狠,他就陪他耍个够;他不是处心积虑想终结黑狱盟的王国,取而代之吗?他会让他明白,这种痴心妄想有多愚蠢。
打从这一刻起,刑事大队长白志熙不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第六代白虎——黑狱盟少主。
楚玄策终将为他的野心付出惨痛的代价。
志熙根本不知道他是怎么回到家的。
他满脑子都是家安进拘留所前最后的一瞥,她的双眼因哭泣而浮肿无神、嘴唇雪白、花颜憔悴的惨不忍睹。
而他却是那个亲手将她送入地狱的凶手。
他无法不恨自己的无能,接下来的审问又将持续多久?她是否受得住那冗长的煎熬?她在拘留所里会不会挨饿、受冻……他不敢想,茫茫然,像具行尸走肉似的踏进公寓里。
志熙,你总算回来了。
唐文低呼一声,走过来拉住他。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们看到新闻,安安怎会卷进命案里,她……我女儿不会杀人的。
杜老大语气严峻地抢口道。
安安呢?她没跟你一道回来?家平续问。
志熙?唐文首先看出他的不对劲。
你说话啊!志熙痛苦地闭紧眼睛,耳朵里仿佛还回荡着家安悲伤、害伯的低泣声,它们像一句魔咒般,死命地缠住他。
你说话啊!我女儿呢?杜老大冲动地揪住志熙的衣领。
你先别激动啊,杜老先生,志熙会给我们一个交代的。
唐文向家平使个眼色,让他来劝服自己的父亲。
爸,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先坐下来再说吧!家平半强迫、半规劝地将杜老大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志熙,你跟我进来一下。
唐文拉着志熙进厨房,给他倒了一杯加冰的威士忌。
你先冷静一下。
志熙伸手接过酒杯,一口喝光,酒精在他的胸腹、食道里烧起滚滚焰火,那久压在心底深处的激情终于爆发了。
宽厚的大掌用力捏碎手中的玻璃杯,几丝鲜血沿着手腕滴下,如火如炬的愤怒从那双深邃如海的黑瞳里飘出。
是楚玄策干的好事。
轻轻丢下一句,却似解释了一切。
唐文了然地轻颔首。
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可以应付?我要打几通电话、写几封信,麻烦你帮我准备一台电脑、传真机、两支专线,还有我需要一辆车。
志熙给他开了一张现金支票,面额高达两百万。
接到支票的时候,唐文吓了一大跳。
志熙,这……后天你就明白了。
志熙嘲讽似地扬起了唇,那模样邪魅的可怕。
我必须去准备一切了,你告诉杜老大,明天你们可以上拘留所探望家安,但切记不可轻举妄动。
唐文怔愣地望着志熙离去的背影,他几乎无法开口再问出其他问题,那男子是他认识的白志熙吗?那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他背上的黑色羽翼和头上的银角——像魔王撒旦。
唐文,家平站在厨房门口唤他。
怎么一回事?志熙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了,安安呢?她在哪里?经他一叫唤,唐文才猛地回过神来。
安安出事了。
他拉着他回到客厅,坐在杜老大对面,开始将在厨房里,志熙说过的话,一句句转述给杜家父子知道。
楚玄策敢干这种事,我不会放过他的。
杜老大激动地站起来,像要去挤命似的。
杜老先生……唐文挡住他,求助的眼神膘向家平。
你以为现在的‘虹帮’还是以前你所控制的‘虹帮’吗?楚玄策早取代了你,坐上龙头宝座,你想去送死我不在乎,我会自己另想办法救妹妹。
家平冷酷、残忍地揭穿事实。
家平!唐文怨怪地低骂一声。
别说这种话。
他转而安慰杜老大道我相信志熙,他会有办法的,我们就等他二天吧!杜老大面色如土、颠簸着脚步狼狈走回卧房,半生拼杀、一手血腥,临到垂老的这一刻,上天终于降下了惩罚吗?他会失去一切,但这不公平啊!他的儿女们是无辜的,有罪也应该是他背才对,为什么叫安安受苦呢?他从来不信神的,但此时,他真的希望天地间有神的存在,他由衷祈祷着。
拘留所里,家安拒绝与父亲、大哥的会面,她不愿他们看到她现在的憔悴样。
她害伯,害怕面对不可知的未来,也担心见到父亲后,会心不由己地恨他。
从来就不喜欢父亲创立的帮派,打小她就视虹帮为人生中最大的耻辱,不想享受帮里任何富贵,那里每一分钱都沾满了别人的鲜血,是许许多多的眼泪与生命换来的。
她觉得乞讨得来的钱都比抢来的金银更高贵,只可惜杜老大从来不懂这对兄妹的心中感觉。
安安!志熙有特权可以在拘留所里来去自如,不受犯人意志影响,当然他也从来不接受拒绝。
家安坐在阴暗的角落里,把脸埋在双膝中,天知道她现在心里最不想见的,其实是他。
想想看,如果被人知道顶顶大名的刑事队长白志熙的女朋友就是虹帮的大小姐,杀人嫌犯,他将遭受多少非难。
他也许不在意,但她无法释怀。
我查出那个死者的身分了。
他自顾自地说着。
记着上次我被人狙击的事吗?当时我捉到了三名杀手,跑掉一个,后来他们全在监狱里自杀,而逃亡中的最后一个,昨天也死了。
她愕然地抬头,被这个消息吓得脸色发青。
天哪!志熙所言若属实,楚玄策这项计谋安排多巧妙、阴毒啊!这样一个厉害的敌人是杜家人栽培出来的,杜老大给了他虹帮的人手与势力,而她昨天又傻傻地送上了大把金钱扩充他的领域。
如今这只野狼被养成了狮子,开始一一反噬了。
拜托志熙,我求你罢手,别再管我的事了。
他微笑地摇头,轻触着她仅隔一夜就变得苍白、凹陷的双颊,原本黑白分明的大眼里布满血丝,大大的黑眼圈直教他心疼不已。
别担心,凭楚玄策还动不了我。
他坐到她身旁,将她纤弱的肩膀圈进怀里。
首先我跟你保证一件事,我绝对不会伤害杜老大。
所以你可不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她不语,只是抬着疑惑的眼望他——警察可能包庇罪犯吗——这是她心中最大的疑问。
我的母亲,未结婚前她的名字叫席秋枫,不过大多数的人都称她‘夜琉璃’,你听过这个绰号吗?志熙淡淡地笑着,如愿听到她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夜琉璃,传闻是亚洲最大黑道帮派黑狱盟的盟主,它的势力遍布日本、台湾、香港、中国大陆、泰国……甚至远达欧美。
听说它的总部设在新加坡,等于是星国的第二个政权,没人知道这个消息的真假。
因为近年来,黑狱盟已从犯罪的帮派,渐渐蜕变成高一层的亚洲黑帮领导者,它是个资讯站、也是所有势力划分的仲裁人,它完全合法,而且触脚横跨黑白两道。
近几年,还有人传说黑狱盟其实是联合国情报员的秘密训练中心,谣言分歧,最终也只是说明了这个组织的强大与神秘。
而想不到,白志熙居然是黑狱盟的少主。
帮派头子变成了人人尽知的犯罪克星,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我跟你说过‘黑暗帝国’的事,而这两种身分,全是为了我方便找寻钥匙。
他缓缓解释着。
但白志熙依然是白志熙,不管我的职业、身分是什么?我现在都只是一个一心想要救出爱人的男人。
所以告诉我事情发生的经过吧,安安!家安闭紧眼睛,用力抱住他。
她可以相信这是一个希望吗?不会连累到他、也不会伤害任何人。
昨天,我接到楚玄策的电话,他说他手上握有爸爸犯罪的证据,若不想眼睁睁看着爸爸入狱,就得去见他……她心跳的好快,嘴唇也忍不住发抖。
我知道他的目的其实是我名下的财产,我不在乎那些钱,只要可以保护爸爸,我宁愿将所有的钱都给他,可是……她伸手捂着唇,一想到那可怕的一幕,她就打心底害怕不已。
他骗了你,他对你做了什么事?志熙的声音因愤怒而转低沉,额上青筋暴跳。
对不起,我早该听你的话,小心提防楚玄策的,但我太冲动了……她轻摇螓首,滚滚热泪湿透了他的衬衫。
我和楚玄策吵了一架,签了一些文件,后来我被打晕了,一醒来……噢!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会死在我身边,我不知道……志熙感觉到她恐惧的泪滴在他的胸膛上焙下火烫的印痕,他心痛如刀割。
那个人是被刀子刺死的,你想想看,你醒来的时候,有没有碰到些什么奇怪的东西?麻烦的是,他刚才接到报告,那把凶刀上发现了她的指纹。
那里好暗,我醒来的时候,根本什么东西都看不见,我挣扎着爬起来,那时……对了!我一直觉得手里、身上黏黏的,想必一开始我身上就沾满了血,我没碰到奇怪的东西,一直到你开门进来,我才发现……教她回忆这种恐怖的往事真是残忍。
他心疼地握紧她冰凉发颤的小手。
我知道了,密室里的一切一定是楚玄策趁你晕倒时故意布置来陷害你的,我会想办法教他吐实。
可能吗?她比他了解楚玄策,那个卑鄙小人可是比毒蛇还要阴毒、比吸血蛭更加难缠。
我保证。
他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吻。
顶多一个礼拜,我绝对会想办法救你出来。
嗯!她柔顺地偎进他的怀里,感觉在这副强而有力的胸膛中,所有的恐惧与不安,全都消失无踪了。
老大。
阿仁为难地进来通知志熙面会时间已经到了。
事实上刚才志熙的辞职令已经批下来,他再也不能随心所欲进来探望犯人了。
好好待着等我,知道吗?直看到她乖顺地点头,志熙才放心地走出拘留所。
他站定在昔日的手下面前——是不是我的辞职令批下来了?他太清楚官场里的一切了,见低踩、见高拜,千万别指望在这里看到雪中送炭的奇景。
对不起!阿智走过来,很为难的将文件递给他。
队长,我……没关系,我做出这种事也难怪上头要办人。
志熙无所谓地耸耸肩。
我想拜托你们一件事。
阿智理解似地点头。
杜小姐在这里有我们罩着,保证少不了一根头发。
老大,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别人碰到她一根寒毛的。
阿仁冲动续道。
我已经不是老大了。
志熙凄楚地微笑着,离开警界,他会怀念这两个有趣、又重义气的好伙伴的。
叫惯了嘛!阿仁不好意思地搔着头。
我们不会忘记你的,队长。
阿智笔直的目光望着他。
志熙是他们跟过最好的上司,有功大家享、有过自己背,他永远是他们心目中的队长(老大)。
保重!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志熙终于离开了这间他待了三年的警局。
回家后,志熙首先发了几封电子邮件给在新加坡的母亲,要求动用黑狱盟人员。
其次,他以黑狱盟少主的身分命令全台所有与黑狱盟有交情的帮派,自接信日起,切断一切给予楚玄策的援助,并且留意他若出走,绝对不可帮助他逃亡。
然后他来到了家平的公寓里,还有一件事得与杜老大说清楚,他是否真有把柄落在楚玄策手里?倘若楚玄策的要胁属真,为了实现对家安的诺言,帮杜老大脱罪,誓必得先想办法偷回那本记载着杜老大所有犯罪事宜的帐簿。
如若不然!他便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专心对付楚玄策,非叫他招出命案真相不可。
志熙,你终于来了,大家都在客厅里等你。
唐文替他开门,领他进大厅。
杜老大、杜家平全都神色委靡地瘫在沙发上,他们去警局要求面会家安,遭到拒绝,心下的不安更形扩大了。
你去哪里?杜老大因担心女儿,语气难免急躁。
去看安安。
志熙坐到他对面。
想不到女儿不肯见他,却愿意与白志熙会面,很难形容杜老大此刻落寞的心情。
她……还好吧?还好,她不见你们是不想惹你们伤心、不愿连累你们。
志熙将家安在拘留所里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告诉他们。
这傻孩子。
杜老大沉痛地低垂着脑袋,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他深刻的感觉到自己的无能与罪孽深重。
我答应安安,无论如何都以保护你为优先,所以请你老实告诉我,是否真有那本帐簿的存在?志熙慎重问道。
你可以不用管我,只要救出安安,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杜老大现出无比激动的神情。
如果不能两个人都救,安安不会答应出拘留所的。
家平撇开头去,淡然地说道。
杜老大惊愕地看着儿子,他的意思是,他也想救他吗?这个向来以反抗父亲的命令为乐事,从不听话的长子。
杜老大不明白,但心底深处却源源不断地泉涌出温暖的感觉。
我想那本帐簿是楚玄策杜撰的。
突然他觉得虹帮不再重要了,只要上天愿意再给他一次全家团圆的机会,他情愿放弃一切的富贵荣华、功名利禄与仇恨憎恶。
自安安骗我,她与唐文结婚后,我就一直有计划的转卖帮里的产业,是我的私心,我很清楚江湖不可能混一辈子,我将帮中大笔黑钱透过瑞士银行,买股票、期货、黄金,而这些财产全都登记在安安名下。
当然产业漂白、过名后,势必得缴税,但我找了一个厉害的会计,逃过了一切税则,不过我漂白后的一切产业绝对完全合法,如果说,楚玄策还能找到我什么把柄,应该也只有逃漏税这一条。
逃漏税不算大罪,很简单就可以摆平。
志熙很感激杜老大肯说出帮里的机密,如果他抓住这一条线猛钻的话,很简单就可以扳倒虹帮,但这一切还是得经过杜老大的同意。
这样吧,杜老大,我跟你实话实说,你的底线在哪里?你希望我做到什么程度?家平和唐文都了解志熙问这话的意思,三人都用希冀的眼光望着杜老大,在这个老人的心里,到底是女儿重要?还是一生的心血重要呢?只要你能救出安安,你就放手去做吧!杜老大平静地说出了他的决定。
真的,只要儿女平安快乐,他什么都不在乎了。
客厅中另外三人全都松了一口气。
谢谢你!志熙激动地握住他的手,眼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我绝对不负所托。
家平和唐文彼此紧密地倚偎着,两人眼中都有了湿意。
而这一次杜老大没再骂人,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经过了一连串事情后,他发现家平和唐文其实是很适合的一对。
等将来安安出来后,他也不再反对他和志熙的婚事了。
毕竟,这个时代里,到哪儿再去找一个这般痴心的男人,愿意为他心爱的女人牺牲一切,贫贱、富贵永不移。
*第十章今天杜家公寓里来了一个叫所有人瞠目咋舌的大人物。
妈!席大姊!志熙和杜老大几乎是同时惊喊出声。
妈,你怎么来了?志熙脸上闪过一丝狼狈。
来看我的笨儿子怎么被人耍得团团转、丢尽你老爸的脸啊?席秋枫挖苦地说着。
妈——志熙求饶似地低叫了声,随即紧张问道:你亲自来了,那我要的东西和人员呢?都安排好了。
席秋枫轻颔首,转向始终目瞪口呆望着她的杜老大,喂!杜小子,我儿子哪里不好?一表人材、头好体壮,你到底不满意他什么?为啥百般刁难他和令缓的婚事?妈,你在说些什么?志熙无奈地朝天一翻白眼,赶紧推着母亲大人进客厅里坐好。
我跟安安的事,我自己会搞定,拜托你别多事好不好?臭小子,敢嫌你老妈啰嗦。
活得不耐烦了你?年近六旬的席秋枫,鹤发童颜的美艳脸蛋上,除了精明、世故外,江湖味儿依旧浓厚。
席大姊,您和白警官……打死杜老大,他也猜不到,号称统领亚洲黑道霸主的黑狱盟,其少主居然会跑去干警察。
杜老大,你认识我母亲?志熙虽知母亲年轻时是有名的大姊头,但想不到连杜老大都得称她一声席大姊。
席秋枫斜睨志熙一眼。
你这么蠢,难怪追不上杜小子的女儿!在江湖上的身分地位就像拜师学艺一样,入门先者为大,席秋枫自幼出生黑道世家,她本身才能又属一流,嫁人前,早将家族的黑狱盟推向黑帮龙头地位。
她与前任白虎成婚后,经丈夫的循循善诱,不再干些偷抢拐骗的犯罪行为,转而将自己的身分提升成各帮派的仲裁者,有强大的权势为后盾,加上丈夫、儿子两代在白道的绝大影响力,确实均衡了黑白两道的秩序。
这也是黑狱盟的超凡地位至今无人可敌的主要原因。
妈,拜托。
志熙一向尊敬母亲,但只要她别老是捉住机会就泄他的气,他会更爱她。
看儿子终于低头求饶了,席秋枫这才满意地放过他。
‘虹帮’也是‘黑狱盟’的友帮之一,我怎么可能不认识杜小子。
杜老大都快六十了,还被人一口一句小子,不由老脸微红,但这位大姊头的口舌之利举世闻名,他可惹不起,只好学志熙乖乖求饶。
席大姊,我再也不会反对志熙和安安的婚事了。
席秋枫定定地望着杜老大好一会儿,才蓦地笑了开来。
杜小子,你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黑狱盟’坚持不贿赂警政界人士,却依然可以稳住龙头宝座,告诉你——她骄傲地拍着志熙的肩。
这就是原因了。
我们黑道自有一套自己的‘江湖道义’准则,我们也有生存的权利,但先决条件是不能伤害无辜的外人,这一点很多人都同意,只是没多少人做得到,而‘黑狱盟’,严格说来,它不过是一个维持秩序的组织而已。
杜老大有些汗颜地低下头,很多道理其实他都懂,只是在与利益相冲突的时候,他会故意选择性地遗忘它们。
请喝茶,夫人。
唐文奉上茶水。
一直保持沉默看着他们寒喧的家平终于忍不住开口。
志熙,你说的办法,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了吗?志熙望了母亲一眼。
人员部署都照你说的安排好了。
席秋枫点头道。
我打算诱楚玄策自动招供。
志熙语不惊人死不休。
可能吗?杜老大养了楚玄策五年,对他的脾性再了解不过,那只狡猾的野狼,你就是把他打死了,他也宁愿抱着大家一起同归于尽,绝不会吐实的。
所以需要你的帮忙。
志熙郑重地望着杜老大。
我想拜托你去向楚玄策求饶。
我知道这方法是难为了一点,但楚玄策现在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他还不知道你的身体己大致康复,由你出面一定可以松弛他的警戒心,你可以求他、威胁他、套出事情的真相。
不能由我出面吗?家平截口道。
太清楚父亲高傲的自尊心了,要他向楚玄策低头,那会比杀了他还难过。
不,我愿意。
杜老大认真地点头道。
没人比我更了解楚玄策,只有我可以套出他的话。
家平有些错愕地望着父亲,不敢相信这固执的老人居然会同意干这种抛弃自尊的事。
我也一起去吧!让楚玄策相信杜老先生依旧病重,一个随身看护是少不了的。
唐文自愿请缨道。
好!请你帮杜老大推轮椅。
志熙表示赞成,复转向席秋枫。
妈,剩下的就麻烦你了,千万别让楚玄策跑掉了。
杜老大以奇异的眼光看向唐文,这年轻小伙子不明白此行的危险吗?只要白志熙的后援晚上一秒,他们很可能变成两具尸体的,他是为了挚爱的女儿,无怨无悔;那么唐文呢?他又是为了什么?家平正感激地握紧唐文的手,后者只是温和的笑着轻耸肩,安安是个善良、可爱的好妹妹,他跟在座每一个人一样那么爱她,为她冒险,他甘之如饴呢!既然大家都同意了,我们就决定明天上午九点准时行动。
志熙决定好一切后,站起身准备离开。
妈,你今晚就住在这里,我还有事得安排,先走一步,再见。
他俯身亲吻母亲的脸颊,并将公寓的钥匙交给她。
家安惊愕地抬头,不敢相信,她还能见到志熙。
她不是被禁止会面了吗?怎么他还进得来?你没有好好睡喔?志熙心疼地抚触着她浮肿、青黑的眼眶。
真是的,我不是叫你好好保重自己吗?我睡不着嘛!家安迫不及待抱住他,汲取他身上的温暖,只有她一个人的拘留所好冷,她总是止不住地害怕,噩梦比睡意更加猛烈地纠缠住她,她几乎已经三天没合过眼了。
前几天都无所谓,但今天晚上一定得睡一顿饱觉知道吗?他把她抱坐到膝盖上,将她轻颤的娇躯圈进怀里。
为什么?她将脸埋进他的胸膛里,闷声问道。
你如果不养好精神,怎么有力气走出这里?难不成要我抱你出去?他是特地来告诉她这个好消息的。
你是说……最晚后天,我一定让你无罪开释。
真的?她大喜过望地仰起螓首。
楚玄策怎么肯说出命案真相?杜老大会套出来。
志熙将他设下的计谋缓缓说予她知晓。
想不到爸爸……家安感到眼眶发热,高傲自大的杜老大肯为她低声下气去求人,这对他而言是多大的牺牲啊!他毕竟是爱你的。
嗯!她含泪哽咽着。
但爸爸身体还没全好、文哥又不懂黑社会那一套,他们两个去会不会有危险?杜老大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八成,唐文不懂的地方,杜老大也会教他,所以你不用担心的。
是吗?关于这一点,家安可没这么大的自信心。
老爸一直把文哥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拔除而后快,你确定他会教导文哥一切该注意的事?说到这个,志熙想起早上在客厅里讨论计划,当杜老大听到唐文自愿陪他前去虹帮时,那一脸大受惊吓的表情,他忍不住低声轻轻笑着。
你在笑什么?我是真的很担心耶!家安不满地低啐道。
起先我跟你一样担心,但现在相信我,杜老大绝对会保护唐文的。
他有一个预感,雨过天晴的日子不远了。
什么意思?家安不觉瞪大眼眸。
老爸有可能接受文哥吗?也许吧?他轻耸肩,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是很难说的,起码现在杜老大的态度已有软化的趋势,或者有一天他会接受也不一定。
你怎么这么不负责任,这可是性命交关的大事耶!她不满地抱怨道。
安安,你很不知足哦!他有些泄气地加大力气搂紧她。
有我跟在身边,你想我会眼睁睁看着他们受伤,而不加以援手吗?如果不是我不方便出面,说什么也不会麻烦他们的。
噢!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
对不起嘛!谁叫你不说清楚。
你……他真是被她打败了,只好俯身用力吻住她的唇以兹泄恨。
唔!家安身体一僵,为这拘留所中的激情震撼不已,他疯了,竟敢在这里吻她。
别这样。
她猛然推开他,粉脸红得似要滴出血来。
他有些挫败地望着她。
为什么不行?上帝明鉴,这几日为了筹划救她,他可是费尽心思,搞得筋疲力尽,她居然连点奖赏都不给,未免太不够意思了。
因为这里是拘留所。
她咬牙切齿,将他推了出去。
你确定楚玄策会中计?我绝对出得去?老爸和文哥保证安全……事情未定数之前你还是快滚吧!回去好好养精蓄锐,务必把计划执行得完美无缺,否则我绝不饶你。
她自己关上了牢门,倚在墙边忍不住掩嘴偷笑,是不是该佩服自己的魅力?河东狮终于驯服了那只笨老虎,谁想得到那曾经楞呆得像块大木头的白志熙今朝会如此懂得生活情趣。
老大。
阿仁站在拘留所外等着志熙,他实在不明白,这个已卸任的前刑事队长为何还拥有如此大的权利可以自由来往于警局?上头甚至派他和阿智随时听候他的差遣准备出动。
走吧!志熙微笑地轻拍两个拍档的肩。
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合作了,但保证让你们立功。
阿智、阿仁立刻笑眯了眼,志熙每次说要带他们去立功.一定是那种可以连升三级、奖金优厚的大功劳,这样好康的事,不跟的是白痴。
楚玄策此刻的骄傲自满实非笔墨所能形容。
想不到那个高高在上、顽固自负的杜老大也有求他的一天,哈!这岂不正应了那句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的成语。
啊!义父,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真是对不起。
话是这么说,但他脸上的鄙夷却是毫不掩饰。
玄策,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只是想报复我,跟安安一点关系也没有……我愿意将帮里所有产业重新过名给你……你就放安安一马吧!杜老大坐在轮椅上刻意装出重病未愈的模样。
义父,您说这话未免太折煞我了,我怎么会想报复您呢?对楚玄策而言,到手的猎物不好好玩个过瘾,而马上杀掉真是一种浪费。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我都亲自……上门来求你了,你还是不肯放过……放过安安?杜老大激动得像快要昏倒的样子。
杜老先生为了你的身体着想,请冷静一点儿。
跟着一起来的唐文配合他演戏。
唉!义父,人哪,是不能不认份的?楚玄策狞笑着、狐狸尾巴慢慢露了出来。
以前你不是一直认为自己是最了不起的,全世界都该臣服在你的脚下,现在呢……哈哈哈!我就是要叫你知道,我楚玄策不会永远当人小弟的,我一定会出人头地。
你……我自收养你那一天起,让你吃好的、穿好的,可没有亏待过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你——你没有亏待过我吗?楚玄策愤然截断他的话。
你掌握实权,把我当牛马般驱使,替你卖了五年的命,最后你却将帮里的经济转移到你女儿名下,叫我做白工,这叫没有亏待我?杜老大,你也太看不起我楚玄策了吧?我可以再把钱过……过到你名下,只要你肯救……安安。
杜老大感到背脊发冷,怎么他从没发觉自己养了一个疯子。
钱?楚玄策猛地揪住杜老大的衣领,将他自轮椅上拉了起来。
现在我已经有钱了,比你以前掌管‘虹帮’时还要多上许多,你以为我还会希罕你那几个臭钱?我只是不甘心被人利用,你明白吗?请你放开杜老先生,他的身体状况受不得一点儿刺激。
唐文忧心仲仲,眼前的男人疯了,他不会真的想一枪毙掉杜老大吧?是吗?楚玄策冷冷地横了唐文一眼。
你倒成了他的忠狗嘛!但你知道吗?三年前那场差点要了你的命的汽车爆炸,可是这只老狐狸故意安排,想叫你死得不明不白。
唐文脸色一白,坚毅的心瞬间动摇了,但家平和家安的爱,随即温暖过他的心房。
那又怎么?我又还没死。
闻言,杜老大羞愧地垂着头,浑浑噩噩活了五、六十年,自以为了不起,原来他还不如一个年轻小伙子懂得人生的道理。
呵!你倒大方,可惜我不是你。
楚玄策阴狠地瞪着杜老大。
我永远不会忘记你是怎么利用我,利用完毕后又是如何地孤立、抛弃我。
那……那你想怎么样?我……我已经一无所有了,这样……还不够吗?杜老大小心翼翼地应付着他。
不够。
楚玄策手一甩,将杜老大丢回轮椅上。
啊!唐文怕杜老大受伤,赶紧伸手扶住杜老大。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病人?病人嗯?诡邪的笑容在楚玄策脸上浮起。
杜老头,你不是问我想怎么样才肯放过杜家安吗?很简单,你求我啊!跪下来向我磕头求我,我或许会考虑放杜家安一马。
不行。
唐文倒吸一口冷气,这么大的刺激杜老大会承受不住的。
我……我跪……说着,杜老大真的双膝一屈,跪倒在楚玄策脚下。
哈哈哈!楚玄策仰头狂笑着。
姓杜的,你也有今天。
杜老先生:唐文赶紧陪跪在他身边。
你……你答应要救安安的……杜老大死命握着拳头,屈辱叫他额上青筋暴跳。
杜老头,你是不是病坏脑袋了,我是说考虑,可没答应啊!况且——楚玄策犹不满足地继续打击杜老大。
那家伙是我杀的,你想我有可能去自首、换回杜家安吗?别作梦了。
原来一切事情都是你故意设计好陷害安安的。
杜老大咬牙切齿。
楚玄策太过自得意满了,以至于没发觉杜老大突然言语便利,兀自骄傲地说道:没错,人是我杀的,再设计杜家安背黑锅,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呢?他不能,我能。
安静的大厅里突然闯进一堆人,为首的是志熙,他手上还拿了一台录音机,楚玄策,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一切将会成为呈堂证供。
他把录音机丢给身旁的阿仁、阿智。
看你们的了。
阿仁、阿智相继点头。
交给我们吧!楚玄策,现在以谋杀罪名逮捕你。
阿智取出手铐走上前去。
就凭你。
楚玄策面色狰狞地狂吼。
你们谁也别想逮捕我。
来人阿来人蔼—别喊了,你的人早就解散了。
一直站在志熙身后的席秋枫走了出来。
你……你是谁?楚玄策心下一惊,他似乎见过这张脸孔,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你把我的人怎么样了?没什么啊!只是叫他们回去吃自己而已。
席秋枫一挥手,偌大的客厅立刻被黑狱盟的人员所包围。
楚玄策,你一直想要终结我的江山,却居然不认识我,你这个大哥未免干得太失职了。
你是‘夜琉璃’、‘黑狱盟’盟主?楚玄策脸色乍变,终于想起这个女人是谁。
但也已经太晚了,他已变成了人家的笼中鸟、瓮中鳖。
楚玄策,你逃不了了,还是束手就擒吧!志熙小心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就怕狗急会跳墙。
突然他发现楚玄策伸手进外套。
杜老大、唐文,快闪。
说着,他毫不犹豫豁身扑向楚玄策。
楚玄策手里忽然多了一把枪,他本来是想捉杜老大或唐文当人质的,但被志熙这一喊,破坏了他的计划,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枪口朝向杜老大,至少也要拉他垫棺材底。
小心。
唐文就近发现了楚玄策的目的,匆忙抱着社老大就地一滚,虽然躲过了致命的一击,但子弹却擦过了他的肩膀,带起一溜血珠。
楚玄策还来不及发第二枪,随后赶上的志熙已经掏出怀中的手枪,一枪打掉他手中的枪。
楚玄策,你敢再动歪脑筋,小心我一枪轰掉你的脑袋。
志熙的枪口遥指着楚玄策。
见识到志熙神准的枪法,楚玄策急忙识相丢掉手枪,高举双手。
别开枪,我投降了。
阿智。
志熙向拍挡使个眼色,让他上前铐住楚玄策。
而他手上的枪却仍戒慎地指着犯人。
楚玄策却趁阿智靠近的时候,拾脚将他踢得飞了出去,恰好挡住志熙的枪口。
他本人则迅速翻身一滚,来到杜老大身旁,他仍没放弃捉个人质逃出去的希望。
但他作梦也想不到,心中料想最无反抗能力的杜老大,竟然有办法起身,一个过肩摔将他摔得七晕八素,阿仁赶紧上前,手铐咔一声,铐住了他的双手。
你已经好了?楚玄策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眸。
我有一个全世界最好的复健医师啊!杜老大微笑着,真心诚意扶起唐文。
没事吧?啊?唐文有些受宠若惊。
他抚着肩膀摇头。
还好。
阿智、阿仁,楚玄策就交给你们带回局里了。
志熙又自怀里抛出一份文件交给他们。
我说过要送你们一件功劳,嗯!这东西你们应该用得着。
阿智接过文件一看,随即张口结舌。
队……队长,这——我已经不是队长了,那个位子就看你们哪个够能力去接,加油喽!志熙轻拍他的肩,转身招呼自己的人先走。
阿仁、阿智押着楚玄策面面相觑楞在当场,那份文件里记载的是楚玄策走私、贩毒、买卖军火等犯罪证据,连同接头者、布线人、客户,全都一个不漏。
志熙送了一件空前绝后的大功劳给他们,哦!老天……当所有人都在庆祝楚玄策被逮时,有一个人已经偷偷溜去会情人了。
尽管楚玄策的案子尚未确定,但志熙却巳运用了势力保释出家安。
我达成诺言来接你了。
他站在拘留所门口对她伸出手来。
家安不敢置信地望着他,都已经半夜了,他怎么还进得来?你——不会是来劫狱的吧?安安!志熙挫败地低吼一声,小妮子的想像力这般丰富,竟然会以为他是来劫狱的。
拜托!我是会做那种事的人吗?楚玄策已经认罪,所以你也可以出来了。
真的?她大喜过望地奔向他,突然又想到什么似的顿住了脚步。
可是现在都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你怎么还可以来接我?彻底被她打败,他干脆亲自走进去,一把扛起她。
因为我迫不及待想见你,所以把局长、检察官从被窝里挖起来,请他们开许可令给我,这样你满意了吧?那你又不说清楚。
她不好意思地咬着唇。
对不起嘛!是我不好,你快放我下来好不好?要是被人看到她这副拙样,河东狮一世英名就尽毁了。
不好。
她太难缠了,他宁可等到降服她后再放人。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啊?她双手捂着脸,没脸见人了。
去结婚。
他存心吓死她似地大声说道。
什么?志熙将她丢进车里,从怀中取出一只钻石戒指。
嫁给我,安安!她看着戒指,忽然嘟起了唇。
就这样?他楞了一下,求婚不都是如此吗?他回想着电视上曾演过各种求婚镜头,难道她是怪他没有下跪?不会吧,安安,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这种老是要人下跪的习惯不好哦!她啼笑皆非地瞪着他,这只大笨牛,他究竟想到哪里去了?你不觉得你还少了一样东西吗?有吗?他歪着头想了一下。
啊!玫瑰,没关系,我立刻去买。
你去死啦!实在忍不住了,她一巴掌挥向他的蠢脑袋。
不是吗?他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
安安,你不说清楚一点,我猜不出来啦!你……家安又羞又气,真想剖开他的笨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都装了稻草?是一句话,你少说了一句话……什么话?他执意迟钝到底了。
三个字!她开始磨牙了,准备他再摇头,下一秒钟就给他好看。
哪三个字?白志熙!她气得一拳挥向他的胸膛。
是我爱你、我爱你啦!你这个大笨蛋!哦!安安,我知道你爱我,我也爱你啊!但你喊得这么大声,我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的。
他忽地用力抱紧她,笑得像只偷着腥的贼猫。
从他们认识到现在,他老是被她耍得团团转,被下迷药、拍裸照、看顾她那一堆难缠的飞车党的兄弟们、收拾她莽撞闯出来的祸事……如今,好不容易雨过天晴了,再不想办法扳回一记,未免有失他大男人的面子。
哦——她恍然大悟地捶着他的胸膛。
原来你是故意装傻骗我的,讨厌,你根本不爱我,你欺负我……傻瓜!他含笑,以吻止住她的喋喋不休。
我怎么可能不爱你,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就是你了。
安安,我爱你,嫁给我吧?当志熙真心诚意地吐出爱的誓言后,一片霞光倏地从他的背部冲天而起。
最后一只白虎终于复活。
至此,睽违了百年的四大门将总算全员到齐了。
志熙并不认识这个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男人,但他只说了一句——陛下有请白虎将军。
就让志熙决定跟随他到天涯海角。
家安则一直跟在志熙身侧,他们三人搭着小型飞机停泊在公海外的一艘豪华游艇上,她目瞪口呆地望着周围金碧辉煌的摆设,富贵逼人的风貌尽皆在眼。
‘黑暗帝国’到底是做什么营生的?竟然这般地富裕?她忍不住好奇。
我们什么都做。
领路的男人微笑回答。
国王要在船上接见我吗?志熙随着他走进船舱,想不到里面已经站满了人。
蒋森严、柳晏飞、莫纳王子,你们全部来啦!他还看到了他们的妻子,其中储未央手里还抱着一个小婴孩,而季水柳则已大腹便便,看来临盆之日不远了。
我以为你不来了呢,白警官。
莫纳拥着水柳笑嘻嘻地朝志熙打招呼。
什么意思?志熙微蹙浓眉。
我不能来吗?你误会了,白警官,莫纳王子的意思是,你看起来不像那种懂得谈恋爱的男人。
朱巧巧偎在柳晏飞怀里贼笑兮兮。
原来你的迟钝人尽皆知。
家安斜睨他一眼,还在气他求婚时的作弄。
安安!小妮子居然在这时候给他漏气,存心叫他难堪嘛!拜托你们小声一点儿,别把我儿子吵醒了。
蒋森严轻声哄着老婆怀里的宝贝。
才几个月不见,冷酷的青龙已经变成了百分之百的孝子了。
那是你的‘龙仔’太坏了,像我儿子,乖巧又听话,从来也不哭不闹。
莫纳笑嘻嘻地拍着水柳大大的肚皮。
白痴,他现在当然不吵也不闹,以后生出来,要是哭叫的话全都由你来哄。
水柳啼笑皆非地白了莫纳一眼,这家伙的秀逗个性,打结婚前、到结婚后半点末改,反而更严重了。
柳晏飞有些羡慕地看着人家有子万事足的模样,怀拥老婆道:朱朱,我们什么时候也生一个来玩玩?等我把你那两个混帐弟弟‘嫁’出门后再说。
朱巧巧已经受不了柳追云爱乱点鸳鸯谱的变态嗜好、和柳逐风每天带不同女人回家的花心态度了。
志熙希冀的目光射向家安,他也想要一只小老虎来传宗接代。
想都别想。
家安赶紧表明立常没有结婚前,你休想我怀孕。
没关系,回去后我们立刻结婚,一年后就有宝宝可以抱了。
志熙笑着揽住她的腰。
嘻嘻嘻……一阵清脆的娇笑声突兀地介入他们之间。
欢迎各位将军、夫人们大驾光临。
帘幕后走出一名艳丽女子,美得会让人一见就流口水的那一种女人。
弯弯的柳叶眉,粉嫩的瓜子脸上白里透红,像玉琢出的人儿似。
五官精致而明媚亮眼,雪白罩衫下的身材更是好的没话说,一看便知是那种八面玲珑、精明强悍的厉害人物。
你就是‘黑暗帝国’的国王。
场中诸人同声惊呼。
谁料想得到一国之君竟会是一位如此年轻貌美的女子。
不,我充其量只是陛下的贴身侍女,陛下本来一直在等待各位将军,但方才接到宰相传来国内的重要消息,搭机赶回去了,临时命我接待各位。
少女盈盈福了一礼。
恭喜四位将军大人、及各位夫人,陛下已颁下赦令,准许各位重回帝国了。
回不回去早已没有差别了。
志熙是四大门将中对黑暗帝国最没有兴趣的人。
我可以拒绝吗?蒋森严早为钥匙之事吃尽苦头,他可不想儿子再重蹈他的覆辙。
我比较想知道当年放逐我们的理由。
晏飞平淡的外表下藏着最激烈的感情,他无法接受柳氏一门竟然为了一件无聊的事足足被诅咒了一百年。
莫纳则始终淡笑不语,很多事他早就都知道了,因为他一直都是以旁观者清的态度在处理整件找钥匙的事。
如果我告诉各位大人们,‘黑暗帝国’其实是由一群拥有特殊能力者、及各行各业的精英组成,主要是在暗中维护世界和平,各位还会拒绝回国吗?少女的眼神望向不知处的远方。
帝国里的成员除了要有能力外,一颗公正、良善的爱心更是不可少,但百年前,各位的祖先却为了争夺同一个女人的爱,而屠杀了该女子一家十口,‘四大门将’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才被逐出国门。
先王流放你们本意是希望大家可以在困苦的环境中再度磨练出一颗懂爱、知道奉献的良善之心,只是想不到大家却弄拧了先王的意思,你们反而封闭了自己的心,误把善意的磨练,变成了找那不知名的钥匙,转眼,竟过了百年,陛下一直很担心,怕各位再继续执迷不悟下去,会永远回不了国门。
但幸运地第六代的各位大人拥有非凡的意志,终于克服困难、重新取得回国的资格。
当然,我们也绝不会硬逼各位回国,你们可以自由选择,现在我就请人送大家回去,如果你们有了决定,随时欢迎各位加入这个维护世界和平的行列,再见。
少女离去之后,只留下满厅静默的人们为这纠缠了百年的恩怨默思不已!回家的路上,志熙和家安安静无声地开着车。
安安,我想回国。
良久,他突然低声呢喃道:你会反对吗?你怎么会认为我会反对?她轻笑着把玩手上他送的求婚戒指。
而且你是这一任的白虎,你有权做决定啊!我想你一直不大喜欢帝国。
志熙尴尬一笑,而那不好的印象却是他灌输给她的。
你是我老婆,夫妻本是一体,我的任何决定,你都有权表示意见。
这样吧!我们待会儿去妇产科检查,如果确定我已经怀孕了,我就和你一起回帝国;否则,就等我怀孕再说喽!家安绽开一抹灿烂至极的笑容,双手放在肚子上。
哦……他头点了一半,蓦地大叫。
你说什么?你怀孕了。
你不要那么大声嘛!她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
还没确定啦!可是刚刚在船上的时候,你不是说……你还说。
她朝天一翻白眼。
你真是很大木头耶!方才在船上,他们每一对都已经名正言顺了,我们连堂都还没拜,你居然叫我当众承认,你羞不羞阿?原来如此。
他瞥过头去对她调皮地眨眨眼。
好难得‘河东狮’也开始懂得害躁了,真不容易啊!你欠揍是不是?唉呀!河东狮吼了。
白志熙,你讨厌死了——家安的娇嗔声,夹杂着志熙的畅笑声,一直持续着……就像他们的爱,也将传扬到天长地久。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