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2025-03-29 11:07:47

午夜两点多,左少薇和安立杰勾搭着彼此的肩背,一起走出来。

安立杰不断说着笑话和趣事,逗得左少薇呵呵笑个不停。

从Pub出来之后,两个人的情绪都很high。

已经有几分微醉的左少薇嚷着:不行了,我心情好到想要大叫了。

那就叫啊。

安立杰也喝得微醺,他转头看着她。

真的吗?左少薇露出调皮的神情。

那你要陪我一起叫喔。

好呀!他二话不说,啊的叫了一声。

接着他的声音,她突然啊的一声叫得又亮又响。

他一愣,四周大楼住户的灯光啪啪啪地亮了,唰唰唰地有住户打开了窗户,探头出来看。

左少薇扬起笑,抬头大叫:晚安,我爱这世界,我爱你们。

安立杰和那些住户一样呆了半晌。

左少薇笑意未歇,倏地拉了安立杰拔腿就跑。

好一会儿,那些住户回过神后,才开骂。

疯子!咒骂声中,左少薇和安立杰转逃到大马路上。

两个人停了下来,左少薇低喘着。

安立杰看着她,朗声笑了起来。

怎样?左少薇俏然瞅看着他。

我在想,你穿着靴子竟然还能跑得这么快?他露出一副佩服的样子。

左少薇哧地笑了出来。

骗人。

你应该是在想,怎么这么倒楣遇到疯子了,半夜还得跟着疯子逃跑。

你本来就是让人惊奇的。

他笑笑地、深深地看着她。

你做什么都不疯狂,是别人会为你疯狂。

他如果不是为她疯狂的话,怎么会跟着她做这样的事情,甚至还因此觉得开心。

她的心跳狂奔,像是不可能再平静下来一样。

他的话,像是诗般的语言,让人动心沉醉。

言语中的温柔和宠溺,几乎要让人轻颤。

你爱上我了吗?她一笑,与他对看着。

他没回答,只是轻轻凑上她。

两个人靠得很近,夜晚吹来的风,被他们低吐的气息暖了。

平时喧哗热闹的大马路,这时候,只有他们两个人。

在暧昧的厮磨中,在心跳冬冬冬地催快的时候,她轻轻哼起一首英文歌,阗静中,她的声音显得清晰。

他仔细听着她所哼唱的歌,听出来那是电影芳名卡门的开场音乐——Loveisawildbirdthatnoonecantame…Loveisagypsychildwhoneverknowanylaw…Butifyouloveme,thenbeware(爱情是一只狂野叛逆的小鸟,无人能驯服……爱情是个吉普赛小子,从不遵守法律。

如果你不理会我,我便会爱上你。

如果你爱上了我,你就要小心了。

)他跟着哼唱,唱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两个人眉眼相对,莫名地笑开了。

他们接吻了,那感觉如此美好,但是爱反而成了不能出口的密语。

一旦说出口,便成了许诺。

而许诺,谁都没有把握已经准备好要承受。

她不想承诺,只想在他爱恋的目光中自由来去。

虽然没有许诺会让人不安,但是不安反而使得吸引更为强烈。

这样的爱情复杂、矛盾且奇妙,而她享受着。

她松开了他的手,对他嫣然一笑。

现在别告诉我说你爱上了我,我现在还不想甩了你。

爱情很奇妙,玩弄爱情的人呵,才是最敬畏爱情的。

骄傲又聪明的人,深知爱情的力量,才故作轻蔑的姿态。

他笑笑地看着她。

我想吻你,吻到你昏了头地爱上我。

他的眸光炽烈发亮,他的唇一勾笑,性感迷人。

没有这么简单的。

她轻轻舔逗着他的唇,呵呵地低笑。

她抬起下颊,对他抛了一枚魅人的眼色,轻轻晃摇着身体,低歌著「芳名卡门的歌曲。

Ifyouloveme,itistheendofyou。

(如果你爱上我,你就完了。

)她哼着、跳着,慢慢地离开了他的身边,在骑楼下跳起舞来。

商店早已经打烊了,店门前的灯光随着她而亮起。

这种灯光,原本是设计来防盗的,现在却像是专门为她而打的灯,在明灭交错的灯光下,她是迷魅人的舞者。

他的目光紧紧地追随着她,难以移转。

她有着少女的可爱,却不会太过甜美软腻,她总是自信地散发自己的光彩,教人的心跳为她加速。

他清清楚楚地听到自己心音的鼓动,告诉他,爱情来了,汹涌如潮。

他觉得兴奋与激动。

他不是没有温度的人,有个她,能让他全身发热。

他笑了。

爱上她,一定还有很多苦头要吃的,但是……他的笑意加深,趋近了她,跟着她跳舞,跟着她低哼,她回以盈盈的笑。

两人共舞,舞步像爱情的挑逗一样,时而前进,时而后退,一起迷醉。

她握住他的手,他轻搂着她的腰,整个台北街道,都是他们的舞池。

她靠着他的肩头,两个人以绝佳的默契,性感地摆扭着身子。

她笑着说:也许我会愿意和你一起跳到太阳升起来的时候。

他一笑。

也许,我也会大喊——早安,我爱世界。

不过,他不爱其他人,他只爱她。

她吟吟的笑声,在他耳边响起。

......那天之后,左少薇不只早上会去探看信箱,晚上她也会在阳台边等着安立杰。

安立杰也不像以前一样,从早班上到晚班,他会把晚上的时间空下来,骑着脚踏车去找左少薇。

两个人一起去吃饭、逛街和聊天。

他们是准恋人,没有约定,不归属于对方。

这天,吃完饭后,他们在街上闲逛。

今天是星期五晚上,街上的人很多。

老实说,她不讨厌人这么多,因为她会很自然地和他相倚着,像是情侣一样。

他们聊着天,她主动提到:我今天去另一家补习班应征了。

他很自然地问:那你什么时候要上班?你怎么就这么笃定人家一定用我?她斜睇了他一眼。

要是真有老板不用你,我一定带他去看眼科,他的眼光显然有问题。

他说得很认真。

还好我不是你女朋友,你这么会哄女孩子开心,如果我是你女朋友,一定会嫉妒的。

说着,她像个女朋友般地挽住他的手臂,无辜又调皮地盼着他。

他无奈地一笑。

还好我不是你男朋友,你这么吸引男人,如果我是你男朋友,一定会嫉妒的。

说到这,我倒想起了纪天律,你和他后来真的有比出高下吗?她的眼角逸出甜媚的笑意。

虽然她挂记着这件事情,但是下意识里,她就是觉得他会赢,所以也没急着问他。

当然有了。

他得意地笑了。

我能平安站在你面前,你就该知道结果了。

吓!她睇着他,看他骄傲的。

她故意说道:喔,我知道了,一定是你跪地求饶,所以他就放过你了。

这么看不起我?他知道她是说假的,但是他还是忍不住皱眉。

她盈盈巧笑。

哈,他这样子,简直像个小孩子一样。

她用肘顶了顶他。

打败纪天律,也是挺值得骄傲的事情,你怎么能按捺着不说呢?因为我想看你什么时候才会问。

他想知道,她是不是把他的事情挂在心上。

心机真重。

她横了他一眼,皱起眉头,嘟喽着:这不公平,我做什么事情都会告诉你,像是我后来又去找那补习班的老板娘,劝她可以去抓奸,劝她想办法去争取自己的财产和小孩的扶养权,这些都是我主动告诉你,你应该要比照办理。

她板着脸,认真地说道:以后我要第一时间知道你发生的事情。

好呀。

他喜形于色。

这有什么难的,她会这样要求,他可乐得很,因为这表示她很在乎他。

这就像是女朋友条款,让人心口暖暖甜甜的。

她看着他的笑脸,这一刻才意识到不对劲。

她猛然惊觉,这样好像巴着他的小女人。

她扁了扁嘴,转着眼眸。

眼角瞟到唱片行,便拉着他进去。

走吧,我们进去听音乐。

她藉机避开了之前的话题。

他们逛到轻音乐那一区,左少薇放开他的手,随意翻找着。

两个人各自找寻喜欢的音乐,有时候,安立杰会凑到她身边,交换彼此喜欢的音乐。

安立杰和她说话的时候,左少薇手里刚好取出一片宗教音乐CD,封面写着佛教音乐,像是什么经文的梵唱。

不会吧,你对这个有兴趣?他诧异的表情,就像是看到狮子吃素一样。

她睇了他一眼。

他那什么表情呀?她知道自己看起来是什么样子,但是这种宗教音乐她还真的有听。

她拿这张出来,只是想确定一下,这张CD她是不是已经有了。

她转了个念头,突然露出一脸的笑。

这不是我自己要听的,这是我要找给你听的。

给我听的?!他的反应,像是听到她说服另一头狮子跟着吃素一样。

我这辈子坏事做了不少,你好好念经,当作是帮我消业障好了。

她嘿嘿地笑。

为什么我听这个可以帮你消业障?他抗拒着。

他没有特定的宗教信仰,但听这个实在太奇怪了。

她算计地笑了笑。

佛教有种观念,叫做回向。

因为念经是有利益的,而你可以在念完经之后,指定特定受益人,这就是回向了。

她比了比自己,甜美地笑着。

至于你指定的受益人,当然就是我了。

你记得要回向给我,让我什么平安啦、健康啦、有钱啦、美丽啦……随便哪个都行,只要你有这个心,回向什么都好。

是这样吗?他狐疑地看着她。

我说是就是了。

她自作主张地把这张CD放在他的手上。

等下记得要付钱。

他看看CD,看看她。

那你也要买一张我推荐的。

他迅速地浏览着架上,取出一张环保音乐家马修连恩的专辑拿给她。

你叫我买就买?想都别想。

她看了一眼,双手环在胸前,转过头去。

他的音乐很棒。

他企图说服她。

不为什么,就是为了一种扳回一城的感觉。

这很无聊,但是却能让他觉得在爱情里头,可以和她平起平坐。

我知道他的音乐很棒。

她笑笑地看着他。

所以你自己买呀。

这不公平。

他没意识到,他的抗议和她刚刚的抗议如出一辙。

恋人呀,总是甜蜜地要求着公平这件事的。

她耸耸肩,睇睨着他。

如果你要公平的话,别和我逛街,去法院找看看有没有公平。

她一摊手,看他能拿她怎样。

他巴巴地看着她,她还对他笑哩。

好。

他收了那张CD,无奈地说:我买。

这是不公平,但是又怎样呢?他顿悟了。

在爱情里头,愿打愿挨,谁叫他这么喜欢她,所以没能奢想公平,只能任她吃定他了。

不公平、不公平!在爱情里头,就算不公平也很甜蜜哪!......左少薇和安立杰相偕骑着脚踏车回去。

他们两个人骑着脚踏车在公园里头晃了一圈又一圈,才转回左少薇的住处。

就在快到左少薇公寓处,她的手机响起。

喂。

她接起。

少薇。

是她的室友童彤打来的,声音听起来很紧张。

你人在哪儿呀?事情下奸了。

我人在巷子口,快回去了,怎么了吗?她微蹙眉头。

别回来。

童彤急着说道:你补习班的老板发疯了,跑来找你。

找我?!左少薇哼地一声。

我又没欠他钱,怕他找我。

不是啦!童彤赶紧说。

定是因为你鼓动他老婆造反,他老婆现在竟然吵着跟他要钱、要孩子,他把帐算在你头上,要来找你麻烦……她话还没说完,左少薇就露了笑。

赞!没想到老板娘真的有了行动,还能把她老公搞成这样……喂,现在不是赞美的时候吧。

童彤担心地说道:那个老板喝了酒,看起来跟疯了一样,闹得好凶。

你先别回来,看是在外面先转一圈,还是……我看你干脆暂时住外面好了。

拜托,疯的是他不是我吧,我又不是疯了,干么没事花钱去外面住。

左少薇老神在在地说:他要闹随他闹呀,打电话找警察就奸了啊,不然我们养警察是养假的呀。

不用担心啦,不会有事的,我一会儿就回去了,掰。

她轻松地挂了电话。

怎么回事?安立杰问道。

没什么大事啦。

左少薇骑着脚踏车,简单地把事情交代过去。

安立杰本来跟着她骑着,听完之后,停了脚踏车,看着她说道:你会不会觉得你这样有点不尊重那个老板?怎样?她皱起眉头。

他特地来闹,礼貌上,你是不是应该装一下害怕的样子。

他笑笑地建议。

她噗哧地笑了。

最好啦。

她喜欢他的反应,不会太过紧张兮兮,也不会叨念她不该去管人家的闲事而惹来麻烦。

他踩了脚踏车,横到她的前面,笑嘻嘻地说:你这种没礼貌的人,还是躲在后面比较好;像我这种有礼貌的,懂得装得很害怕的人,比较适合骑在前面。

没得商量,他的车子就这么霸道地骑在她的前面。

其实他心里是替她担心,不过他什么也不说,只是一派轻松、态度自然地保护着她。

这是他体贴的方式,她看得出来。

本来,她是个好强的人,事事不喜欢别人替她出头,不过他例外。

她的嘴角逸出笑意。

他让她觉得窝心、安稳,呵,他是她的靠山呢!这么一想,觉得甜暖暖的。

她跟在他的后面,甚至悠闲地感受到晚风吹拂过耳边。

快到她家楼下的时候,安立杰放慢了速度。

奇怪,怎么没有听到声音。

你打个电话回去问一下。

喔。

左少薇正要拨电话的时候,就听到顶楼传来醉酒的咆哮。

他们两个往顶楼看去,只见补习班老板摇摇晃晃地站在上头,手里还拿着一瓶酒。

左少薇,你这个贱人,你出来!枉费我对你这么好,你竟然还这样害我。

你教我老婆跟我要钱、要孩子,你是想逼死我是不是?好呀,那我死给你看!他突然狠狠地摔了手中酒瓶。

砰地一声,酒瓶碎裂,在寂静的夜晚,响得让人惊心。

左少薇心口冬地一跳,一下子被吓住了。

安立杰拍了拍她。

先来这里。

他带着她,脚踏车飙骑到老板视线的死角,以免被老板看到,刺激他做出什么下理性的行为。

她跟着他,刚刚真的被吓到,一下子她还反应不过来他的用意,但是跟在他后面,她觉得安心多了。

就在她心跳稍微回稳的时候,她的手机突然响起,害她吓了一大跳。

左少薇!老板狂吼。

左少薇头皮一麻,安立杰握住她的手,低声说道:没事,他只是随便乱叫,不是真的看到你了。

左少薇松了一口气,手心却凉了一大截。

老天,事情怎么搞成这样?她颤巍巍地接起手机。

喂。

少薇,惨了。

电话是童彤打来通风报信的。

你那个老板真的疯了,他在顶楼闹自杀,好可怕。

老板还在吼叫,邻居好奇地打开门窗,窃论纷纷。

嘘。

左少薇压低声音说道:我看到了,你不用担心,他没这个胆子的。

他只是闹一闹,吓唬吓唬我而已。

她虽然这么说,但是安立杰注意到她的声音微微抖着,目光则是直愣愣地看着顶楼。

安立杰靠着她,低声说道:你先到我家吧,我看他是不会跳楼,可是你要是被他看到,那可能真的会很麻烦了。

左少薇拿不定主意地看着他。

安立杰给了她一记安抚的笑容,接过她的电话。

喂,你好,我是安立杰。

他和善地跟童彤打招呼。

我先把少薇带回我家,如果方便的话,你可不可以先联络警清单位,以防发生意外。

好。

童彤点头,因为安立杰沈稳的态度,对他更有好感。

那就麻烦你了,再见。

安立杰挂了电话后,把手机还给左少薇。

到你家去吧。

左少薇的脸色好了一点。

嗯。

安立杰踩着脚踏车离开。

依他看,那个老板并不是真的要寻死,不过他担心那老板喝了酒,当着左少薇的面下小心掉下来,这种沉重的心理压力,恐怕不是左少薇能承受的。

他将车子贴靠在左少薇身边,见左少薇不说话,他故作轻松地说道:他八成是连续剧看多了,才会这么莫名其妙地学人家跳楼。

她微微一笑。

我想应该不是连续剧看多了,而是社会新闻看多了,台湾的SNG一天到晚都在追踪别人跳楼有没有跳成。

见她已经能够开玩笑了,他脸上有了些笑意。

两个人这样说的时候,一辆新闻车刚巧经过,两人见了,轻声笑了出来。

这台车子可能是去采访被灯罩罩住的狗。

他笑笑地说。

台湾的媒体非常热闹有趣,会去追踪被灯罩罩住的狗,还有戴帽子、涂蓝色睫毛膏且笃信佛教的上流社会人士,却对国际事务或环保文化等议题不大闻问。

他惹得她轻松地笑了。

就在这时候,一阵急促的警笛响起,一辆救护车疾驶而过。

她倏地回头,脸色一白,目光睁睁地随着救护车而转,心口冬冬冬地鼓跳。

他轻搭着她的肩膀。

你不要担心,如果是那个人怎么了,你室友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她吐了一口气。

难得地,竟是幽幽地不说话。

不是你的错。

他认真地说。

她抬头看他。

我不怕那个人对我怎么样,可是要是他真的因为我而怎么样的话,我会愧疚到死的。

他温柔地直视着她。

听好,是他把他的人生搞砸的,不是你。

所有的决定,都是他自己做的,你手上并没有那个遥控器,让他跳或不跳。

他全盘偏着她,就是不要她有一丝的罪恶感。

我不觉得你说的都对,但是我觉得好过多了。

她深深地看着他,露出感激的一笑。

这个晚上真是糟透了,还好有他。

要不然,在心口这样不安的击跳时,她一定会乱了方寸、迷失了方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