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底,温若华为剧团结算收支。
呼!她吐了一口气,剧团的财务状况很不理想。
虽然剧团最近会有比较大型的演出活动,不过售票状况不如预期,使得剧团的经营更加困难。
你在吐什么气啊?团长经过,问了一声。
喔,没有。
温若华摇了摇头。
团长身子一探,看到她桌上的收支结算,笑了笑。
不要担心这个,我做团长都不担心,你担什么心呢?温若华一笑。
经营剧团真的辛苦了。
这跟谈恋爱一样,爱到了,再辛苦都不觉得累。
团长看得很开。
不说这个,今天中午吃水饺,好不好?当然好了。
温若华站了起来。
我去看看还有没有水饺皮。
温若华离开位子,团长把收支结算拿起来看著,眉头一锁。
你干,眉头皱得这么深?团长太太提了一袋的水果进来。
这个月又透支了。
团长无奈地说。
团长太太放下水果,拿起收支结算来看。
差这么多呀,还好那个于乔逸先生除了赞助我们一万元,也会负责小华的薪水。
嘘,你小声一点啦,别嚷得让其他人知道,要是团里头其他人知道,小华不就很尴尬了。
他紧张地转头到处张望。
啊!团长低呼了一声,温若华白著一张脸,与他相对。
喔!团长太太脸一红,闭紧了嘴巴。
请问……温若华困难地自喉间挤出字来,一阵难堪涌了上来。
凌晨两点,于乔逸回家,他推开门,顺手开了电灯。
开灯之后,他才看到温若华在沙发上坐著。
咦?!你怎么还没睡?温若华脸色凝肃,眼睛发直地盯著他,嘴巴却又紧抿著不说话。
于乔逸从没见过她这样。
他第一个想法是,农历七月过了很久了吧?温若华应该不会是被鬼附身的,可是……他心里觉得毛毛的,拉了一个笑,往她旁边坐下。
怎么不开灯,也不出个声音?我想……温若华不自觉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一开口,我们可能又会吵起来了吧。
不用吵了,不用吵了。
他笑笑地说。
错的一定是我。
她微蹙起眉头。
她不要他这样敷衍的认错,那无助于他们的沟通。
他的笑容有些僵。
他都已经说错了,她怎么还沉着脸?!她开口,脸色难看。
为什么要干涉我的工作。
干涉你的工作?!他皱深眉头。
你出钱,然后叫我的老板雇用我。
这算什么?她的口气微微激动著。
我以为这是我自己争取来的工作,谁知道根本不是这样。
拜托!原来你指的是这一件事,我还以为是什么严重的事情。
他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
你不要把事情想坏了,我只是不忍心看你找工作找得这么辛苦,所以才想用这种方法帮你。
他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了她。
这不是帮忙!她严肃地说。
你以为我需要的是什么?她指责的态度,也让他的火气上来了。
你先不要生气好不好?他的口气不是很好,手顺势放在她的肩上。
我怎么会不知道你需要什么?你需要一个工作,每个月有一笔钱,可以负担房租、负担生活费。
如果不是因为那时候,你刚好跟我闹分手,事情也不需要弄得这么复杂。
我可以负担你所有的开销,你不想工作,又觉得生活无聊的话,我还可以再拿钱,让你去学一些你喜欢的东西。
她的脸一沉,拨开他按在她肩上的手。
你现在是打算拿钱砸了我吗?她压抑的声音蓄满怒意。
他的火气再也忍不住地窜上。
温若华,你冷静一点好不好,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怎么会不明白我的话呢?不明白我的人是你!她提高了声音。
以前我总是把自己依附在你身边,工作对我来说只是赚钱而已。
分手之后,工作对我而言,意义已经不同了,那是新生活的开始。
我想从工作中寻找自己独立的价值,谁知道兜兜转转了一圈,才发现这一切都是你的计划。
不只是爱情,连工作,我都在你的控制之中。
这一点不只让她生气,也让她觉得沮丧。
他傻愣了一晌,听到她说:你不要想再干涉我的人生了,这份工作我会辞桌的。
他生气地脱口道:为什么我的关心,你一定要说成是干涉?如果你这么想逃离我的话,为什么还要说爱我?他看著她。
他不只愤怒,而且受伤。
他僵硬地站了起来,大步离开。
看著他离开,她的眼中涌上一股酸楚的咸湿,视线朦胧。
若不是爱他,爱得近乎让自己窒息,她又怎么会这么渴望藉著工作,让自己对他的爱有那么一点喘息的空间。
温若华向剧团提出辞呈。
团长为了避免温若华走得尴尬,始终没有将于乔逸出钱聘雇温若华的事情声张出来。
因为温若华和同事相处愉快,他甚至还帮温若华饯行。
温若华要离开的时候,他私下对温若华表示,她是个很好的员工,就算剧团没钱,他也是想聘请她。
团长肯定的话,让温若华既动心又感动,只是她还是选择离开。
离职后的这几天,她都窝在家里上网找工作。
唉。
面对电脑,她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
找了好几天,都没什么让她觉得适合或是喜欢的工作。
其实,她真的很喜欢在剧团工作的感觉。
不愿意回剧团,说到底,是因为和于乔逸赌气,不想接受于乔逸为她安排的工作。
可是这样做,有意义吗?每次想到这问题,她就觉得头痛。
好烦,她跳出人力网,另外开了一个新闻网,随意地浏览新闻。
一则新闻吸引了她的目光,上面写的是--贵公子于乔逸,为美人夏莲,硬忍心中气。
这则关于于乔逸的新闻,让她的心跳快了。
明明想看,温若华却还是倔强地转过头去。
于乔逸自己答应过,有什么大事一定会告诉她。
好了,现在吵架了,一切对他来说就不算数了?!可恶,她要拙光他的分数。
他不要以为他只要和上次一样低头认错,那就没事了。
铃!铃!铃!有人按门铃。
温若华心跳一快,心想会不会是于乔逸没有带钥匙?她的视线往电脑萤幕瞟去。
她忍不住又想,这件事情,他真的都不给她一个交代吗?铃!铃!铃!门铃再度响起。
来了。
温若华唰地起身,快步去开。
明浩?!门一打开,看到邓明浩站在门外,她诧异地睁大眼睛。
小华,我有事找你帮忙。
邓明浩劈头就说。
什么事啊?进来说嘛!温若华请他进来,倒了一杯水给他,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邓明浩说道:佳苑出了车祸。
佳苑是他们剧团里的台柱演员,也是这出戏的女主角。
温若华眉头紧皱。
老天,怎么会这样?她的情况严不严重?还好,可是她要打上石膏,之后可能要做复健,年底的演出,怕是没有办法参与了。
啊,那怎么办?温若华都替他们著急了。
这就是我来找你的目的,我想请你帮她演出。
邓明浩单刀直入地说。
我?!温若华’3握F,赶紧挥手。
不行、不行,我不行的!你可以的。
邓明浩说道:你学生时代不是就有演出的经验。
而且,我看你留下来和小朋友对手的时候,表演也都很好。
我并不是病急乱投医,我是真的看你可以,才来找你帮这个忙的。
他的鼓励,让她血液热了起来,彷佛真的有些事情,不但是她可以做的,而且非她不可。
可是……要回剧团吗?她有点迟疑。
希望你不要因为到剧团工作是于先生安排的,而排斥回到剧团。
邓明浩诚恳地说。
你知道了。
温若华微微脸红了。
这件事,是我自己向团长追问的,其他人并不知道。
邓明浩看著温若华。
你喜欢剧团,喜欢演戏,对吧?他一句话敲到她的心坎,她只能点头。
我大概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也许一开始和剧团的线,的确是于先生替你牵起来的,可是,接下来仍然是你自己的路呀,你自己的感觉才是最重要的。
温若华瞅看著他,他的话好像很有道理呀!邓明浩炽亮坦率的眼眸直勾著她。
大门却在这-刻打开。
于乔逸进来,正好撞见他们眉眼相对。
他们两个同时转头,三个人互看,气氛诡异。
两个冷战的情人,一个暧昧不明的情敌。
三个人都不说话,沉默不知持续多久。
于乔逸手上拿一份报纸,他的手不自觉地揪著报纸。
风度、风度!于乔逸不断地在心里头提醒自己。
最后,他勉强地拉牵了个笑。
来找小华啊。
那是废话,因为邓明浩不可能是来找他的。
虽然说的是废话,但是至少让气氛和缓一些。
嗯。
邓明浩顺著他的话接下去。
我们已经谈好了,我要回去了。
邓明浩对著温若华一笑。
请你好好想想。
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们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忙。
于乔逸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温若华的肩膀。
那天,他的手同样搭在她的肩上,还被她拍下来了呢!嗯,我会好好地想想。
温若华点头。
她送邓明浩出门,一回头对上于乔逸的脸。
于乔逸的表情委屈得很。
他的眼睛又亮又黑,一张大,像个被无辜抛弃的小孩。
温若华抿了抿嘴,与他对看著。
呜呜,她也觉得自己很可怜呐!这几天,她假装忙来忙去,其实什么都做不下去,心头乱糟糟的,为的不只是工作,也是为他。
从那天之后,他们几乎都没什么说话了。
他们两个对看著,气氛又僵住。
情人之间就是这样子,谁先说话,好像就是谁先低头认错了一样。
偏偏这件事情上,温若华认定了是于乔逸的错,就算喉咙热热痒痒的,她也不可能先说话。
收垃圾的音乐声音,远远地响起。
终于,于乔逸打破沉默。
你把垃圾包一包,我拿去倒。
温若华松了一口气,开口应了一声。
喔。
倒垃圾,这是多小、多微不足道的事情啊,可是这件小事开启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于乔逸顺势把刚买来的报纸递给了温若华。
这个也是垃圾,你丢到垃圾桶去吧。
于乔逸是故意的,他把关于他的报导朝向温若华,等她顺著他的话问他。
温若华看看报纸,看看他。
于乔逸看看报纸,看看她。
唉,看样子,温若华是坚持要他自己说了。
于乔逸满心委屈,他承认他擅自作主帮她找了工作,确实不是明智之举,可是她这么不要他的帮忙,也让他很受伤的。
跟她就住在一个房子里,偏偏都没说话,让他都快疯了。
他想著,当初住进来的时候,心里头已经告诉自己--自己是这样爱她,就是耍赖、要心机,也要重新追回她。
现在若是就这样僵著,那就一点意义也没有了。
男子汉大丈夫,就……就再先开口嘛!他故意皱了皱眉头。
这不知道是什么烂报纸,竟然说我留下来继续演出,是因为女主角夏莲的关系,这种满篇垃圾的报纸,丢了算了。
哦?!她错愕地低呼。
听她低呼,他的眉头皱得更深。
他以为她是在等他解释他和夏莲到底有没有怎么样,可是看她的样子,她根本连内文都不知道嘛,这女人!他气了,迁怒到报纸上。
丢了!丢了!垃圾桶拿来,我把它丢了。
看他气呼呼的模样,温若华忍不住一笑。
这份报纸,也不用丢掉啦,还可以资源回收。
还资源回收哩!他的眼睛睁大。
有没有搞错,他气得要死,而她却轻描淡写。
他的视线刷了过去,与她对看,她的眼底有笑意浮动。
垃圾车的音乐再度响起,不过,这次车子是走了。
喂,来不及倒垃圾了耶。
她说得一点都不紧张,只是在找话聊呀。
那就算了呀。
他说。
他再看了她一眼,两人相视,一起笑了出来。
这女人呀!他拿报纸,轻轻往她头上一敲。
喂,你会不会觉得你太不关心我了?他忍不住抱怨。
要不是为了向你证明我是个男人,我怎么会一直留下来演戏,现在还被报纸乱写。
好啦,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她轻轻地蹭著他。
虽然她之前是有些气他的,可是关于他对她的喜欢,她心里头是很笃定而清楚的。
我的委屈可大了。
他看著她,一股脑儿地说:你根本就不跟我说话,我还巴巴地记著你说过的话,怕你扣我分数。
明明我们就在冷战,我还得先说话,这样我很没面子耶。
听他这么说,她眼角眉梢的笑意甜甜地满开。
呜,她好感动。
他真的在乎她,把她说的话,牢牢地记在心里。
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要心高气傲的他先开口,有多的难。
她从后面把他抱住,头枕靠在他厚实的背上。
他的肌肉不再僵硬,脸上也有了松动的笑意。
你有没有发现你越来越像个男人了。
她哄著他,心里甜甜暖暖的。
呵呵,他当然有进步了,只不过他心里到底还隐藏著一个小男孩的,一个只有她才能看见的小孩。
可是你对我好像越来越不在乎。
他藉机和她抗议。
才没有呢!她悠悠地说:我对你的爱,是一片海洋,无边无际。
我要的只是一座岛屿,让我自己,不会随时随地被自己对你的爱淹没。
他笑了。
难怪女人总是需要男人一再把爱说出口。
甜蜜的爱语,让人快乐的力量,大到令人难以想像的地步。
因为知道被她这样爱著,他感到幸福与踏实。
他转过身,把她搂了进来,清邃的眼眸中,有温柔浮动。
如果你需要一座岛屿的话,那你就不要为了我,放弃你自己喜欢的工作。
啊?她怔了一下,抬眸瞅著他。
他一笑。
你去工作的时候,真的非常开心,这点我还看得出来。
我有和你们团长联络过了,他说你工作表现很好。
为了我去做一份工作,和为了我去放弃一份工作,是同样没有意义的。
你喜欢什么,就放手去做,不要因为和我赌气,就不回剧团了。
怎么办?她嚷著,湿了的眼眸,噙含著笑意。
什么怎么办?他捏了捏她可爱的鼻头。
有超过一百分的分数吗?她笑著说。
你的体贴在我心中,已经超过一百分了。
他扬开笑。
只有体贴超过一百分吗?她斜睇著他。
其他的还要再观察。
我不喜欢观察的课程,我们可以从需要实际操作的课程中开始吗?他眼里闪著不怀好意。
她的脸一红,他凑上了她可爱的脸庞。
不行。
她轻轻推开他。
我有事情,想跟你商量。
商量完就可以了吗?他顺了顺她柔软的发丝。
老天,他真不想等待,他想她,想得好厉害。
你正经一点啦!明明他只是摸了她的头发,她的脸却开始潮红犯热,心跳加速。
好。
他放开她的发稍。
有什么问题,你就问。
若是觉得我答得好,要给我加分。
我是很认真的。
她轻睨他一眼。
我也是很认真的呀。
’他强调。
她一笑。
好啦!刚刚明浩来找我,他说我们剧团的女主角出了车祸,年底的戏不能演了,他找我去当女主角,你觉得怎么样?他的眉头一皱,突然不说话了。
她拉著他的手。
到底怎么样啦?他看著她。
如果我不让你去演的话,你会不会不去演?她回看著他,摇了摇头,轻轻柔柔地说:我不是要问你是否许可,我要问的是你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他马上说:那个叫明浩的找你演女主角,一定是别有用心。
她逸出一抹笑。
我才说你像男人一样,你就像个小孩一样吃醋了。
他坦白地说:我不只吃醋,我还吃一百桶、一千桶、一万桶的醋。
她失笑,觑瞄著他,小小声地说:刚刚是不是有个人告诉过我,说我喜欢什么,就放手去做。
啊!他惨呼一声。
那个人现在已经被醋淹死了,他说过的话,不能生效。
她噗哧地一笑,抱住他。
想回去,只是因为我喜欢剧团,喜欢演戏而已,你不要想那么多啦!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呀,可是他还是会不安,会妒忌。
你可不可以再跟我说一次你爱我。
我爱你。
她甜甜地笑著。
他的眼角,笑意飞扬。
他握住她的手,温柔地摩挲她的手指。
你们剧团到底是卖票给人的,演女主角的压力会很大,而且时间这么仓促,你会很累的。
我会想阻止你去演,除了吃醋,也是因为舍不得看你这样辛苦。
舍不得呀!他这样说,每个字眼,都像是把她放在手上轻呵一样。
她一笑,枕向他的颈窝。
那你觉得,我能做得好吗?你一直都是爱情剧中最好的女主角。
他笃定地说。
喔?!她张大眼睛看著他。
他笑起。
你能勾动别人想爱你的心情,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这么不安。
她的脸晕红,他的话像一坛深酿的酒,一听,就让人醺醺然地醉了。
他含情的目光,让她的心跳加快。
她不只心跳冬冬冬地击动,她的呼吸也变得困难。
她的唇微噘,他乘隙侵入,倾注让人迷晕的柔情。
嗯。
他的气息掺和了想念,益发厚烈。
他们唇舌缠绵,她攀勾住他的颈子,贪恋著与他斯磨的感觉。
十一月了,天气变冷,恋人之间,格外需要互汲甜蜜与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