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若华回到剧团,除了排演之外,她仍然帮忙处理部分的杂事。
每一天工作都塞得满满的,回到家之后,她常常是累得倒头就睡。
于乔逸的工作也忙,两人虽然住在一起,见面的机会倒是不多。
不过她打开冰箱的时候,总能见到他买的点心及留下来的小纸条。
这一天,晚上七点多,她还留在剧团排演。
没时间去买吃的,她就把于乔逸买给她的点心,拿来当晚餐。
后台一片混乱,她空了个位子出来,拿了份报纸来看。
虽然很累,不过她还是会习惯性地翻一下演艺圈的新闻,想从上面看看有没有于乔逸的新闻。
铃!她的手机响起,她接了起来。
喂。
小华啊。
电话是于乔逸打来的。
在做什么呀?在吃你买的点心呀。
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声音甜甜的。
那你有没有想我?想你呀……她乌湛的眼眸溜溜地转著,闪过调皮的光芒。
还好耶。
还好?!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不好。
她的嘴角噙含著笑意。
为什么要想你呢?我一睁开眼睛,可以看到你在我床边留下的玫瑰花;我肚子一饿,就可以吃到你买的东西;我心情一不好,你就会刚好打电话来,让我听到你的声音;我在排戏的时候,虽然见不到你,但是我知道,你和我一样也在排戏,所以不想你呀--她深情款款地说著。
因为我们始终是在一起的。
是啊。
他落寞地说。
你看得见我的玫瑰花,吃得到我买的东西,听得到我的声音,所以你当然不想我了。
可是……他想她呀!虽然他知道她所谓的不想,不是真的不想,但是他还是觉得有那么一些受伤的。
听他这样落寞的声音,她嘴角的笑意加深。
真是奇妙,他们两个现在扮演的角色,正好和以前相反。
以前见不到面,她就会去他的住处,做这些事情,好让他不会忘了她。
谁知道,这竟然让他不曾认真地想著她,现在呀……她含笑,摇了摇头。
眼角瞟到报纸上斗大的标题--假戏真做?!于乔逸和夏莲撞出火花?一看到于乔逸的名字,温若华脱口而出。
于乔逸!怎么了?你……她吞了口口水,硬生生地改了口。
没,没什么事情。
她刚刚才说她不想他,说得好理智、好成熟的样子,现在如果巴巴地问著他报纸上的报导,那不糗大了。
再说,于乔逸和这个夏莲的名字,也不是第一次挂在一起,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她这么想的时候,马上又冒了另外一个想法出来--那为什么每次都是他和夏莲被放在一起呢?你打电话来,有没有什么话要告诉我的?她拉了一个笑,脸上肌肉不自觉地僵著。
他听她声音语气变得怪怪的,聪明地猜测到她应该是看到今天的报纸。
呵,原来这女人,也是会吃醋的。
你觉得我是要告诉你什么呢?他问这话,问得可悠哉了。
她睨了一眼手机,目光跳回报纸上。
报纸上说,于乔逸的演技不断进步,连以挑剔出名的导演都表示肯定。
有人指出,那是因为于乔逸确实对女主角夏莲产生情愫,日久生情,假戏真做。
这些记者最无聊了,捕风捉影的!温若华这么想。
但是话说回来,如果真的投身在角色之中,有时候也的确会产生现实和戏剧错乱的感觉。
也就是说……温若华的心跳冬冬地加快。
怎么一直不说话?于乔逸问。
没有呀。
她拉回神思,眼睛却还是不自觉地盯在报纸上。
我有话跟你说。
于乔逸的声音充满笑意。
什么话?我爱你。
这声音不是从手机传出来的,而是直接从温若华身边传出来。
温若华一愣,一惊,身子一弹,撞上了于乔逸。
老天!她惊呼,于乔逸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
于乔逸!她的心脏狂跳,她敲了他的胸口一下。
差点给你吓死了啦!我的爱,竟然让你如此惊骇吗?他笑看著她。
她瞪著他,他张扬著一脸笑意,神情是一贯的淘气和温柔。
说是住在一起,她却也够久没看到他这样的表情了。
我本来只是想给你惊喜的,没想到却让你吓成这样。
好吧,让你多打几下吧。
他双手摊开,胸膛挺起,把眼睛闭上,等著她打来的拳头。
差劲,还吓人。
他听到她低镇,然后,她芬软的气息满来。
她蓦然抱住了他。
他先是一愣,张开了眼睛,眼里闪著笑。
他把她抱著,轻轻地晃摇。
他所爱的女人呀!竟然还说不想他。
她牢牢实实的拥抱说明了,她想他,一如他想她。
于乔逸坐在角落里,看著温若华和邓明浩排练对手戏。
虽然没有华丽的舞台、迷炫的灯光,但是于乔逸的目光仍然紧紧被吸引住。
于乔逸有点心惊,不知道邓明浩是怎么做到的,光只是站著,他的肢体就饱蓄著戏剧的张力和能量。
这出戏是说,有一次太阳神的女儿受伤,被蝙蝠救了。
太阳神的女儿从害怕到和蝙蝠产生若有似无的情愫,这一幕是太阳神女儿和蝙蝠相处的最后一个晚上。
谢谢你的照顾。
温若华说。
我知道,你要走了。
邓明浩幽深的眸子,直勾勾地看著她。
温若华心跳冬地加快。
虽然这一幕戏,她和邓明浩对手过好几回,但是这次邓明浩的眼神更为勾人。
他的眼神像是热熔的岩浆,炽烈发亮,那个沸滚的热度逼灼著人,所有的热满在一种濒临爆发的程度,但就是不爆发。
于乔逸在一旁看著,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他的血脉飞驰窜热,彷佛也可以感受到邓明浩压抑而又激越的情感。
邓明浩一步步地走向温若华。
温若华贴著墙壁,像是无路可逃,又像是等著他来。
邓明浩极轻地蹭著温若华的脸颊。
你要走了。
他重复的只有这句台词,可是这句台词,就足以揪住人的心。
在他若有似无的磨蹭下,温若华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寒毛竖了起来。
他的摩挲,异色而暧昧,情潮暗动。
于乔逸双手交叉,紧紧握著,全身的肌肉绷硬僵直。
他咬著下唇,胃部翻掀起一阵的酸。
他的脸色很难看,因为嫉妒。
邓明浩轻轻嚼啃著温若华细滑的颈子,温若华合上眼睛,呼吸低重而喘促。
她的表情有些害怕,又有些迷醉;有些觉得不该,又有些沉陷。
太阳就要升起了。
邓明浩拾眸看著温若华,忧伤地一笑。
他们两个人对看著,于乔逸在一旁屏息。
他们两个像是要接吻,又像是没有。
最后,温若华轻喃著:是啊,太阳要升起了。
她轻环著邓明浩,像是背上有一对翅膀一样。
她在戏剧里头,那一瞬,她真的成了太阳神的女儿,一身圣洁的光辉,美得让人膜拜。
于乔逸看著她,心口一震。
于乔逸开车跟温若华一起回去。
车子里面流泄的都是古典音乐,两个人一直没说话,最后温若华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怎么都不说话?是不是因为我和明浩对手的戏,让你不高兴了,那是演戏嘛!你不要当真。
我不是生气。
于乔逸吐了一口气。
我是嫉妒得快要抓狂。
我在想,他那时如果真的吻了你,我一定会上去揍他一顿。
温若华一笑。
你放心,我们才没有吻戏呢!倒是你……她的语气突然有些酸溜溜的。
听说你不只有吻戏,还有床戏。
听她吃醋的语气,他逸出一抹笑,转头看了她一眼,她的嘴唇不自觉地微嘟著。
我敢保证我不会爱上夏莲,不过……他把车子开到旁边停下来,凝看著温若华。
你对邓明浩会不会心动?啥?!她瞪大眼睛看著他,他从来不曾这么不放心过她耶。
于乔逸的表情很认真。
我本来就不大喜欢他,看了你跟他演戏之后,我就更讨厌他了,可是我不得不承认,他在舞台上是非常迷人的。
你对他会不会心动?他的心跳得很快,强烈地撞击著胸口。
这次,他不只是吃醋,他是不安,还有害怕。
邓明浩在舞台上不但勾引出温若华的情,也勾引出她的美,那不单是戏剧的魔力,那也是爱情。
邓明浩无疑是喜欢温若华的。
他害怕温若华也会爱上邓明浩。
自从跟她分手之后,他才猛然惊觉自己有多喜爱她。
他们的感情,之所以走到淡而无味,是因为他把她所有的付出,都视为理所当然,最后甚至视而不见。
他的麻木不仁,把她弄得筋疲力尽。
当她遁走,他才知道自己不能没有她。
他决定要把她追回来,他想为她做一些事,不只是为了补偿她,也是在为她付出的时候,试著去感受她为他付出时的心情。
因为付出,他才真的懂了,她以前的付出是该怎样被珍惜的。
他不能没有她呀!他看著她,不安在眼底流动。
她浅浅一笑。
笨蛋于乔逸。
她主动靠上他,轻轻地吻著他的唇。
她很清楚,舞台上是个真假错织的世界,魔魅的爱情、肆纵的挑逗,足以让人晕眩迷醉。
但是对她而言,他才是最重要、最有意义的。
他们的爱情,也许不是激狂爆炸的热度,但是在生活之中,他们切切实实地相互扶持、相互照顾。
虽然他们的感情趋于稳定,但是并未死寂。
只要渴望对方的心,不曾变过,火花依然能引燃。
她轻吻著他,他的唇舌却霸侵了过来,汲取她的芳馨软柔。
嗯……她不自觉地攀著他,唇舌与他缠绵。
老天,她必须承认,她是真的想他。
虽然她随时都能感受到他为她做的事情,但是她还是想著他的体温、他的气息、他坦直的情意,还有他那令人迷醉晕软的亲吻。
他贪吮著她美好的颈线,像一头兽,舔舐逗弄。
嗯……她轻轻颤栗,低喃娇吟。
他的脑子里翻涌上邓明浩啮啃她颈子的画面,他的吻更加地悍然激情。
他要去除邓明浩的气息,重新烙下他的印记。
嗯……她的脸滚上绯红,呼吸喘促而迷情。
他脱掉了她的衣服,她浑然不觉得冷。
他炽烈的情意焚烧著她,她被卷入了绮丽的热流之中。
她的唇舌干热,她的心跳加速。
她半闭了眼,胸口起伏剧烈,她知道是什么催动他这样激烈的求欢。
她软媚的呻吟鼓励著他。
虽然没说出口,但是她还是让他知道,他不需要担心,她要的是他啊。
他把椅子压平,她往后一倾,有失速的感觉。
他压了上来,埋入她心脏跳动最剧烈的地方。
车子狭小,他们几乎相贴,浊重的呼吸声如此清晰而煽情。
他压著她,欲望真实。
她的胸口微涨,情潮难抑。
他们的车子停在暗巷里头,夜深了,偶尔有一、两辆车子经过,会带开一束光线。
她羞赧地红了双颊,她从来不曾这样让情欲放肆。
深夜,暗巷,偷偷摸摸,让一切变得更刺激。
接近不顾一切的尝欢调情,使他更为亢奋。
嗯……一道光束闪过,她跌入晕迷之中。
他是最眩惑人的光,让她神思飞荡,几近忘情。
窜烧的热流一波一波浪袭而来。
嗡!嗡!某一辆车子的警报器突然大响。
他们两个吓了一大跳,他突然翻起。
啊!头去撞到。
没事吧?她想看他有没有事,结果反而把他拉了下来。
两个人一起狼狈地跌回椅子上。
她噗哧地笑了出来。
干么呀,我们两个!是呀。
他自嘲的笑声爽朗地在她的耳边响起。
真是够了,他们两个差一点就成了车床族了。
想来狼狈,想来好笑,想来甜蜜。
警报声响中,他们的笑声不歇。
温若华的房间内。
于乔逸从后面抱著温若华躺在床上,扣在温若华腰际的手,不安分地移动。
不行啦!温若华枕在他的怀里。
我们两个再混下去的话,明天谁都没办法工作了。
她的声音软软甜甜的,像是呻吟挣扎,却不像是拒绝。
能不能不要工作啊?他汲嗅著她的发香,低喃著。
她突然笑了出来。
笑什么?他轻轻敲她的头。
以前,这句话都是我对你说的。
我总是抱怨你看重工作,甚过于看重我,可是你一叫我要体贴,我就什么也不敢说了。
她侧过头,发楷掠过他的脖子,微微撩动他的皮肤。
他无奈地笑了笑。
你是在告诉我,这是报应吗?她一笑。
我只是觉得想不到。
她的口气有些悠悠的,说完这话后,她的手指勾画著他的指尖,默不作声。
他感觉得出来,她有心事。
唔,跟你说一个好消息。
他打起笑容。
我打算持续赞助你们剧团的演出。
真的?!她兴奋地转过头。
当然是真的。
他顺势磨赠著她的脸颊。
不过这不只是因为我对你的感情,而是因为我看过你们排的戏,那真的很值得获得鼓励。
真好,她满出了笑容。
他的说法让她觉得受到了莫大的肯定。
可是……她顿了一下。
我们剧团总不能一直靠你这个金主支持,我一直在想,要怎么样让更多人看到我们演的戏。
你有办法吗?她不再想著时时刻刻地腻著他,可是因为他越来越成熟的处事态度,她心里,有一部分是越加地依赖他。
他想了想,笃定地丢了一声。
有。
什么办法?她急切地问。
我先卖个关子。
他笑笑地偎著她。
怎么这样啦?她嘟嘴。
这方法还不知道可不可行呢。
他说。
你不说,我也不知道可不可行呀。
她慧黠地一笑,想哄他说出来。
他笑起,轻轻用头敲著她的头。
只要你信任我,这个方法就绝对可行。
她的眉头微皱。
嗯,他这样敲还是会有点痛。
说。
她看了他一眼,灿黑的眼眸灵动地闪著。
你是不是想要制造什么绯闻?哇!他故意把眉头皱在一起。
你这么聪明,我会不会一辈子被你吃得死死的?她一笑,眼眸中又掠过了幽惚。
他敏锐地察觉到她暗藏的心事,低声问道:小华,你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你有时候心情会有些沉郁。
她握起他的手,掌心与他交叠。
乔逸,你会一辈子都这么爱我,对我这么好吗?她不是没有尝过什么叫做情由浓处转薄。
喂。
他牢牢地覆住她的手。
你担什么心?先被抛弃的人是我耶。
不对。
她摇摇头,涩然地牵起一抹笑。
先说分手的是我,可是先被抛弃的人也是我。
是他用他的冷漠抛弃了她。
他歉疚地说:我知道我以前对你太不懂得珍惜,所以我现在很努力地改,希望能让你觉得幸福快乐。
是呀,我现在也觉得很幸福。
她悠悠地笑。
只是我总会担心,我们的感情会走回老路子,这样的幸福不能长久。
我最后会不会又在爱情里头,孤孤单单的。
他的心口揪了起来,她的忧虑是这样的深。
孤孤单单呀……那时是被伤得多重了,她才会开口说分手。
我不会再让你孤孤单单了。
他搂紧了她。
这一次和以前不一样了。
这次我和你一样学著付出,一样经历不安。
不只高高兴兴是两个人,就是忧忧愁愁也是两个人,这样你就不会孤单了。
她甜甜地笑开。
在他的臂弯里,在他的气息中,她第一次踏踏实实地感觉到不孤单了。
音乐声轻轻流泄,小灯晕黄而暖人。
他们没有缠烈的翻云覆雨,只是温柔地拥著彼此。
曲曲折折地走了这么一趟,他们可以耽溺激情,可以享受温情,而且清楚地知道,那都是爱情。
她满足得想哭,当他给她这样深柔的承诺时。
耶诞节那天,我们一起来过节好不好?他问。
好呀。
她点头。
岁末年终的冬夜,要与他在一起呵。
光这么想著,她的心口就窝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