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入秋后,只要天清,每一个夜晚的穹空都是深蓝如宝石。
甄瑷笑辞掉了便利商店的工作。
她喜欢这样,晚上的时间空出来,她可以散散步、看看书、听听音乐。
最重要的是,她可以多和严家笙在一起,就是什么都不做,她也觉得很开心。
这一天,严家笙回到家后,就一直窝在书房里头。
她洗了澡,窝在客厅看著小说,眼睛不时地瞟著手表。
已经十一点了,严家笙还没出来。
她想了想,还是离开位子,去敲他的房门。
叩!叩!叩!进来。
严家笙抬起头。
她走了进去。
已经很晚了,还没忙完啊?嗯。
严家笙下意识地揉了揉太阳穴。
她绕到他后面,帮他按摩。
我看你已经很累了,还是先去洗澡吧,太晚睡不好。
反正你事情留著,没人会把它偷走,你明天再做吧。
他一笑。
她按揉得他好舒服,不由得逸出一声喟叹。
我不习惯事情做到一半,我休息一下,做完再去睡。
他把档案翻了出来。
不行,这不是个好习惯。
她把他的档案拿走,跳上桌子,霸道地占住他工作的地方。
小瑷。
他无奈地叫著她。
我不走。
她两手抱在胸前,像个小孩子一样。
他只好起身,把她抱起来。
啊!她一下子失去平衡,赶紧抱住了他。
她柔软的胸脯贴著他,沐浴过后的甜香,在他鼻间漫开。
严家笙这才发现,把她抱起来,问题好像更大,因为她紧抱著他不放手,而他竟开始心猿意马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小瑷,放手了。
不放。
说不放,就不放。
为了攀得更紧,她索性紧搂著他,半跳起来,两腿勾著他。
那模样滑稽得像是无尾熊抱著大树一样,他觉得无奈又好笑。
你这样很难看耶。
他笑了出来。
还笑哩!她干脆把他当一棵大树一样摇晃起来。
喂!他被她摇得失去平衡,又怕她会摔下来,赶紧抱著她,却因为重心不稳,身子往后踬退,直靠到墙壁才止住。
他托抱著她的姿势,极为煽情。
她看著他,脸红了起来,羞怯闪躲的目光,反而别具风情。
他抱著她软柔的身躯,感觉到她的心跟他一样跳得飞快。
他们都没说话,呼吸声一样喘促著,这让他血脉飞驰。
他的眸色深浓,喉咙紧热,他想一口吞了她。
她觉察到他的目光灼逼而炽烈,她的身子莫名地发烫。
她抿了抿嫣红的唇,她变得敏感,感觉得到他的肌肉正绷著。
她跳了下来,睇睐著他。
去洗澡了啦!她好看的菱角嘴,薄带娇镇,似笑非笑。
乌湛的眼睛,溜溜地转著,可爱而迷人。
他一笑,突然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嗯!她吓了一跳。
你要干么啦……把你拖去洗澡啊!他墨黑的眼睛笑著,说得理所当然。
我已经洗好澡了啦!她挥动著手脚,挣扎著要跳下来。
他扬起笑,这个女人真是不安分。
她动来扭去,他只好钳箍住她纤巧的腰,凑近她可爱的脸庞。
我知道呀。
他低哑地说,磨蹭著她细滑的肌肤。
他当然知道她已经洗过澡了,她的身子是这样香软呀!他含吮上她敏感的耳垂,她的耳根早已不住地烫著。
他的吻撩烧著她,她微颤,暧昧地低吟。
嗯……她虚弱地说:人家洗干净了啦……他是这样霸道,完全不管她的抗议,又……又脱了她的衣服……哎呀呀,他的手……她的脸红得更厉害,身子几乎要融瘫了。
他低低地笑起。
我知道。
他可以证实她洗得很干净了,她的每一寸肌肤都是如此软腻、每一口都是如此香甜,他迷恋著她身上的馨软。
你是坏人!她碎声抗议。
是谁叫我去洗澡的啊?他朗声笑起。
她可是罪魁祸首,他怎么能这么轻易地放过她呢?嘿,他要把她拖去,再洗一次。
这一天严家笙在办公室里接到了一通电话。
喂。
打电话来的,是和他素有往来的征信社。
对方单刀直入地说:严董呀,我有一个消息卖您。
什么消息?严家笙的眼睛还瞟看著桌面上的资料。
照理说,我不该卖您这个消息的。
对方突然又这么说。
严家笙一笑。
对方这么说,无非就是希望他出高价。
我们合作这么久了,也跟朋友一样,有什么消息是不能卖的吗?严董,对方笑了笑。
我知道您做人干脆,要不,您先听我开个价,再看看您买不买。
您想买,我再说出来。
严家笙眉头一皱,做生意哪有这样做的?对方也知道他的心思,说道:我这么说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次您叫我调查过甄瑷笑小姐吧?你是说你要卖我的消息和她有关?!严家笙的表情顿时严肃。
是的。
对方开口。
一百万,严董考虑看看要不要买。
买。
严家笙毫不迟疑。
对方反而一顿,没想到严家笙不但没讨价还价,连一点迟疑都没有。
快说啊!严家笙催促著。
严董,既然您这么爽快,我也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对方说道:我从我的消息管道中刚好得知,有另一家征信社在调查甄瑷笑小姐的事情。
什么?!严家笙忧心地皱眉。
我也觉得奇怪,就主动替您去查了。
对方邀功地说。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们是受雇于‘鸿飞集团’的请托。
‘鸿飞集团’?!这消息果然让严家笙大吃一惊。
鸿飞集团在饮料食品业中极为有名。
董事长甄鸿飞行事强悍,刻苦出身,至今虽然已经七十几岁,仍然掌握财团的仲裁大权。
这个大集团和甄瑷笑怎么会有关系呢?如果是这样一个大集团要找甄瑷笑,那动作必然低调。
对方能知道这件事情,那真的是不简单。
他们为什么要找小瑷?严家笙问道。
对方笑道:严董,我当然为您查妥了,才敢向您开口要这一百万的。
接下来对方说的事情,让严家笙更是吃惊。
二十五年前,甄鸿飞的独子甄子方喜欢上一个卖花的女孩子──梅秀于。
这一件事情,让甄鸿飞大为光火,甄鸿飞一直希望快三十岁的儿子,能够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子,谁知道儿子一直不肯结婚。
拖了这么多年,最后带回来的,竟然是这样一个媳妇。
由于甄子方坚持要娶梅秀于,最后闹得甄鸿飞扬言和甄子方脱离父子关系,没想到甄子方真的就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去过。
难道甄瑷笑就是甄子方和梅秀于的女儿?严家笙问道。
严董真是聪明。
严家笙无心听对方恭维,继续又问:甄鸿飞为什么这个时候,会想要找孙女了呢?我想是因为人的年纪大了吧!对于儿子的孩子,他唯一的内孙,感情自然就不一样了。
对方说道:甄鸿飞虽然有两个妻子,大房生了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儿子也就是甄瑷笑的父亲;二房连生了三个都是女儿。
甄鸿飞虽然有一堆孙子,但是没一个姓甄的。
说到这儿,对方奇怪地笑了笑。
严先生,您真是厉害,不只看房子的眼光准,连交女朋友的眼光都比别人准。
严家笙不悦地扬起眉头。
我和小瑷的感情,和她是谁的孙女无关。
严家笙说话很少这样疾言厉色,对方有些错愕,赶紧连声称是。
是是是,我知道、我知道。
严家笙缓了口气。
谢谢你的消息,我今天就会让人把一百万汇到你的户头去的。
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会再麻烦你。
严董有什么事,吩咐一声就是了。
对方笑逐颜开。
这消息虽然劲爆,但是也只有找对买家,才值这么多钱。
严家笙想了下。
我想知道他们家族成员的情形,还有他们涉入经营的层面如何。
这个就先麻烦你了。
我会尽力帮严董查出来的。
对方一口答应。
严家笙挂了电话,紧皱著眉,陷入沉思之中。
两个妻子,一男四女,看来甄鸿飞不只业大,也是家大。
如果甄鸿飞只是想认回甄瑷笑,她所分得的财产有限,那她对其他人的影响相对也小。
但是,如果他有意要她经营公司的话,那她对许多人而言就是威胁了。
甄瑷笑虽然很坚强,不过她毕竟仍然是个单纯的女孩子。
这下子,她不只会多了一堆亲人,也会多了一堆麻烦。
严家笙暗自下了个决定──他要保护她。
下午五点五十二分,甄瑷笑看了眼手表。
别看了,还没六点!旁边的女同事笑道。
喔。
甄瑷笑脸微红。
女同事挨了过来。
怎么样,今天你男朋友要来载你啊?甄瑷笑笑而不答,却是一脸幸福。
女同事嚷著:看你们两个出双入对,真是让人羡慕。
嗯,你们什么时候要结婚呀?甄瑷笑摇摇头。
我们还没想这么多。
说她完全没动过结婚的念头,那是骗人的,不过,她知道严家笙没有享受过家庭温暖,对于婚姻和家庭,他会有些迟疑和不安。
所以她也不急著要他许下承诺。
对她而言,能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严家笙的车子在门口停了下来。
眼尖的同事看到后,说道:你男朋友来了耶!她瞟了一眼时间。
五点五十四分,算了,你先下班吧。
甄瑷笑盛放了一脸的笑。
谢谢。
她快步地走出去。
看她迫不及待地上了严家笙的车子,同事摇了摇头。
真是的,她连上班的制服都还没换下来呢!甄瑷笑坐上车子之后,严家笙问道:饿了吗?还好。
她笑嘻嘻地说。
那我先带你去那个地方,再去吃饭。
严家笙递了─瓶温牛奶给甄瑷笑。
他之前就说好了,今天要带她去一个神秘的地方。
甄瑷笑期待了好久,她觑看著严家笙,他今天看起来有些紧张呦!呵呵,如果是平时约六点,他就是六点到。
不像她,这么容易把著急都表现出来。
嗯,我觉得你今天有点不一样耶!甄瑷笑啜喝了一口牛奶。
有吗?严家笙心虚地应道。
甄瑷笑盯著他看。
呦,他还有意闪躲她的目光喔!嘿嘿,她笑了笑。
怎么了,你今天是要跟我求婚啊?他的心口一跳,闪了神,灯号换成红灯,他来不及煞车。
叭!旁边的喇叭声响起。
他只好加快速度冲了出去,引来一堆不满的喇叭声,还好安全地过了红绿灯。
Shit!他轻咒,吐了一口气。
呃……她看了看他。
不想娶我,也不用送死吧?他笑了出来,绷紧的神情一松。
好啦。
她笑著说。
我不吵你了,你快点开到‘那个地方’吧,我好紧张、好期待喔!好。
他手握方向盘,专心地开车。
车子开往一个宁静的住宅区,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他把车子往路旁一停。
你先在这里等我。
好。
甄瑷笑点头,看著他走下车。
十来分钟之后,严家笙跑回来。
好了。
他带著一脸笑,难得地,他急著拉著甄瑷笑的手。
到底是什么事呀?甄瑷笑噙含笑意,充满好奇地跟上他。
他带她到一间房子前面,房子的铁门半拉下来,里面透出了光,他必须蹲低著,才能进去。
她看著他。
很神秘喔。
她蹲低身,跟著他进去。
一进去,她发出了惊呼。
我的天啊!屋内是一片花海,白的、紫的、黄的、红的……清丽的、优雅的、娇羞的、艳丽的,群芳争妍,万花斗艳,各以其姿态,让人陷溺。
烛光点点像是投映在花海中的星子,花香浮动,她的胸口悸动,几乎要被他精心设计的浪漫给淹没。
他刚刚就是先来点亮蜡烛的。
如果是以前的话,他会很务实地开几盏灯,不会这样傻呼呼地来点蜡烛。
当然,这样事情会简单许多,可是她就无法经历这样的惊喜和感动了。
他笑著说:我知道你一直都想开花店的。
等你的房子重新盖起来,还要好久,所以,我就先租下这个地方,打算让你开花店。
这个店面不是人潮最多的地方,可是它却可以经营得像是这个社区的花园。
他记得,她家以前的花艺坊,就叫做秘密花园花艺坊。
他知道,对她来说,一间让所有人放松的花园,比一间赚大钱的花店更重要。
她的鼻眼酸热,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地抱住他。
他的笑意更深了。
花店不只对她有意义,对他而言,也是极不一样的。
以前那些花花草草的东西,他从来不曾注意过,直到遇到了她。
花,在有她的世界盛放。
嫁给我吧!他笑著说。
她愣住。
啥?!他跟她求婚吗?天啊,她有没有听错?这太突然了,她没有办法反应。
他笑著,再重申一次。
甄瑷笑小姐,你愿意嫁给严家笙先生吗?如果愿意的话,请出个声音吧!他知道她一定会觉得这太突然。
其实,在两个人甜甜蜜蜜的时候,他脑里也会浮出结婚的念头。
可是对于婚姻以及自身的不安和不确定性,总是让他把这样的想法压下来。
向她求婚,其实是今天早上接到徽信社的电话之后,才做的决定。
他想一辈子保护她,他想用未婚夫,甚至是丈夫的名义来保护她。
甄瑷笑未来要加入的家族太复杂了。
如果他只是她男朋友,说话的分量不够,那他想保护她就不容易了。
花店是之前酝酿好久,要给她的惊喜。
他心念一转,决定就在花店向她求婚好了,这是最适合的地点和时机。
不过开口求婚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虽然他现在看起来从容得很,其实他已经焦虑一整天了。
你……你……你是说……她到现在还不敢相信他跟她求婚,她的身子往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地问著他。
你之前不就猜到我要说什么了。
他眼中的笑意更浓。
她那时候猜到他要向她求婚时,可真是吓坏他了。
瞧她惊讶的样子,看来她猜得乱没诚意的,随便猜猜,也没放在心上。
她突然尖叫。
啊!我不要啦!啊?!换他愣在那里。
他有没有听错?我不要啦、我不要啦!她懊恼地摇头。
她又一连说了两次。
他很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你……你……你不想嫁给我吗?他很希望保持风度,他很希望他看起来没有异样,可是强烈的错愕和失落,让他连一句话都说不好。
她的脸红了起来。
没……没有啊,我没有不想嫁给你呀!老天,他的心脏差点没有麻痹。
她一下懊恼,一下娇羞。
一会儿说不要,一会儿又想嫁,这样反覆的态度,真的会吓死他。
他额上的汗都快滴下来了,他向她再确认一次。
你想嫁给我吗?你刚刚口口声声的‘不要’是什么意思?他勉强地牵起嘴角。
我会尊重你的决定,我希望你不要委屈自己。
这种时候还要表现出风度真是要人命,他的心狂跳得厉害。
她无辜又哀怨地看著他。
求婚是这么重要的一件事情,呜……我想要你跟我求婚,想了好久,没想到自己先猜到了。
这样一点惊喜都没有了。
他哭笑不得地愣住。
呃……原来她说的不要,是指不要事先猜到。
半晌后,他才笑了出来。
他既爱怜又无奈地看著她,手指弯著,轻叩她的额头。
谁叫你这么聪明,自己要先猜到。
她抿著嘴,瞅睐著他。
他深深地笑了。
她黑湛湛的眼睛里,只有他呀!他心口终于笃定下来。
嫁给我好吗?我会照顾你一辈子、保护你一辈子。
这不是浮滥的求婚词,这是他真诚的誓约。
他拿出准备好的戒指。
她脸上漫开红潮,心口雀跃著,幸福满著胸臆。
那感觉,像是心口有一片花海怒放一样。
她害羞地低下头来,小小声声地说:我愿意。
她听到他低低地笑了。
她心里开始想著,这样的笑声,会陪著她一辈子呀。
那种感觉突然变得很不一样。
他的手指轻颤,为她戴上戒指,轻轻托起她的下巴。
她的心跳得好快,她可以感觉得到他指间的粗厚、他指间的温热。
她一抬眸,对上的是他噙满笑意的眼睛。
他俯身攫住她的唇,唇舌之间,温柔缠绵。
她有些羞涩地回应著。
他的吻让她酥麻轻软,身子绵绵的,像是置身云端。
嗯……她迷情地轻吟。
他伸入的唇舌,肆态爱怜,汲取她甜软的芳津。
她置身于花海、烛海中,浪漫汹涌。
他的情意,也像海一般的深柔,只是翻动起来,却是一波一波的浪花,将她一层一层地推向幸福的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