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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 章

2025-03-29 11:09:39

班机在国际机场降落后,尚在跑道上滑行,任云方就忙不迭的拿出简单的行李,迫不及待的等着着陆。

离开了一个月,感觉像过了一百年那么久。

她等不及要早点回到熟悉的家中,触踏熟悉的土地。

陈经理亲自到机场迎接风氏母子。

她躲在最后面,不打算随同他们回去。

从现在开始,她总算可以真正摆脱风间彻了。

风间彻躺在特制的轮床上,由医护人员推着。

他手上的石膏已经拆除,腿上则仍裹着石膏,尚无法自如地行动。

他十分清楚任云方的打算,不慌也不急,笃定得很。

在西班牙时她跑不掉,回到了台湾她更逃不了。

只消等他伤势痊愈,他便不会让她躲藏逃跑。

而在这以前,他也不会让她太逍遥。

任云方以为没有人注意到她,悄悄往公共汽车候车区走去。

陈经理眼尖发现,想迫过去,被风间彻阻止。

让她去!风间彻稳稳地开口,很有力量。

陈经理听令行事,随即在邵蓓琳的指示下,簇拥着风间彻离开。

任云方顺利搭乘公共汽车回到台北,暗自窃喜,庆幸自己终于结束漫长的一场噩梦,从此摆脱和风家的孽缘。

阔别了一个月,好不容易进得家门,情况却让她大感意外。

面店还是开着的,却呈半歇业的状态;玻璃柜中只寥寥摆着几个面团,煮面条的锅子居然是温的,一个客人也没有。

小游窝在靠墙的桌子,还在写她那一个月前就在瞎写、永远也写不完的作业;任守祥则不见踪影,店里的生意根本没人在管。

怎么回事?老爸呢?她放下行李,问。

要回国之前,她从西班牙打了几次越洋电话,却老是占线不通。

喏!小游朝后头挪挪下巴。

看见任云方回来,表情一点也不惊喜或兴奋,意兴索然。

透过半开的隔门,任云方这才看见任守祥坐在小角落里,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话。

她走进去,叫他一声说:爸,我回来了。

哦,回来了。

任守祥的反应跟小游差不多,甚至更心不在焉。

电话铃响了起来,任守祥从角落跳起来,连冲带撞地奔过去接,急切地喂了一声后,表情霎时像满月映照,神采焕然起来。

任云方看得目瞪口呆,一时进入不了情况。

甚么天大的喜事让任守祥濒近癫狂?老爸怎么了?她问小游,百思不解。

小游冷冷地朝后头看了一眼,嗤了一声,用讽刺的口吻说:圣旨来了啊!圣旨?这更让她觉得奠名其妙。

过了两天,她才慢慢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原来在她离开家的这段期间,有个女人常来面店吃面,不知怎地,就和任守祥攀上了。

任守祥因此而荷尔蒙失调,成天魂不守舍,无心店里的生意,一头栽人那女人的艳香中。

小游嗤之以鼻,一贯小老头的老气横秋,吊着白眼讥评任守祥那是老来发情,更年期前的突发性叫春。

说这些话时,她态度一本正经,甚至不苟言笑。

任云方强忍住笑,对小游传神的讽刺摇了摇头。

你别那么乖戾,她说:老爸如果真的和那女人谈恋爱也没什么不好。

我妈和你妈都死得那么早,他一个人孤单过了那么多年,想想也怪寂寞的。

他的确需要一个伴,我们要为他着想。

但要找也该找个像样一点的!那女人太假了!真有那么差吗?小游爱挑剔,这她是知道的。

早衰的小老头几乎都有这种毛病,因为太聪明了,超出年龄的世故使小游极早洞悉现实的种种粉饰。

不过,小游并不是每每都是对的,因她往往以主观意识在挑剔。

她了解这一点,所以暂时持着保留的态度。

当晚,她见到了让任守祥魂不守舍的那个女人了。

那女人擦了很厚的粉底,遮掩少说有四十岁的脸皮,举止玲珑,颇善交际,穿着打扮显得简单大方,看起来很有几分端庄。

但冷眼再瞧,她的眉梢带了隐隐的冶媚,眼角勾着几分的风情,和端庄的外形就偏了那么点出入。

而从那女人的表现,可以看出她是很有自觉的,知道任守祥对她的着迷。

任云方只和她照眼几分钟,就感受到她这种不自觉散发出的自觉。

让任云方觉得很不舒服的是,那女人周身分泌着荷尔蒙的味道,引诱着盲目的、单靠嗅觉的雄性入网。

就比如任守祥。

我说的没错吧?回到房间,小游板着脸说。

是有些做作了点,不过,也没那么糟啦!任云方尽可能保持客观的态度,毕竟才第一次见面。

小游成见早定,对那女人仍然存着负面的评价。

任云方试着化解她顽固的偏见,说:你别对她有那么探的成见。

我看老爸对她印象好像很不错,也有点意思。

既然老爸喜欢她,跟她又谈得来,我们应该成全他才是。

再说,那女人好不好,要经过相处才知道,不能只凭几次见面的印象,就断定是人家不好。

你别被她的假惺惺骗了!她接近爸根本是有目的的!什么目的?我们既没钱也没财产,还倒欠了银行五百万,她能贪图爸什么?谁说我们没钱?小游老成的说:一个礼拜前,那个陈经理派人送了五百万的支票给我们。

真的?任云方大惊失色。

当然是真的。

我从不拿钱的事开玩笑,也没那么无聊。

那钱呢?在哪里?还会在哪里?小游反问,一副明知故问的不以为然。

任云方脸色大变,一言不发的冲出去,也不管那女人的存在了,劈头就问任守祥说:爸,钱呢?什么钱?任守样一阵错愕,—脸莫名其妙。

那五百万!风家派人送来的五百万!她提高了嗓门。

小游脸色尴尬,急忙将任云方拉到一旁,小声说: 小声点,别那么大声嚷嚷。

这种事我怎么不能嚷嚷!任云方更加提高了声音。

不是她不顾任守祥的面子,事有轻重缓急,这件事比什么都严重。

任守祥一味顾虑着那女人。

任云方眼神横扫,逐客的意味很明显,那女人识趣地离开。

爸,你怎么可以收人家的钱呢?女人一走,任云方便气急败坏的跳脚。

这个,呃……因为……任守祥支支吾吾的,任云方不耐烦他这么温吞,急躁地又说:别这么吞吞吐吐!她已顾不了口气的委婉,埋怨说:你应该知道那个钱不能收,好不容易才摆脱跟他们的牵扯;这么一来,又要纠缠不清了。

风家没有那么好心,给我们这些钱,不知道又有什么目的!不行!明天立刻把钱还给他们。

可是——嗯,我用了一些……任守祥面露难色。

用了多少?任云方心想不会太多。

三……呃……十万……三万还是三十万?任守祥回答得不清不楚,任云方皱眉追问。

还好顶多用了十万,她心中盘算,可动用面店的准备金归还。

嗯,是三十万。

任守祥困难地咽口口水,一口气说出来。

三十万?任云方失控地叫了出来。

爸!你怎么可以——到底用到哪里去了?叫声急转成绝望的尾音。

其实不必问,她也猜得出来,十成十用在那女人的身上。

对不起,云方,爸……任守祥惭愧的不敢抬头,想解释,又觉得难以启齿,开不了口。

那样子让任云方看了觉得难过,不忍再苛责。

她老爸花钱讨好那女人,说穿了不过是种求偶的本能,每个发情的男人都会这么做,问题是值不值得,她只希望她老爸所付出的一切都值得。

算了!她宽容地说。

但是,这宽容是必须付出代价的。

因为这样她无异同意收下风家给的五百万,而她相信风家这么做一定有阴险的目的,只怕没完没了。

她有预感,扯上风家,就等于扯上麻烦了。

任家的不幸,又将要由她开始了。

没几天,小游告诉她,那女人不知给任守祥灌了什么迷汤,迷得任守祥团团转,出钱给她投资些根本说不出名目的事业。

而且任守祥还大手笔,一出手就给了那女人一百万。

一百万?任云方简直不敢相信。

她不怀疑小游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也不问。

她只相信小游不会无中生有;因为小游不会那么无聊,为平空杜撰的事浪费脑筋。

小游直觉的成见还是对的,那女人接近她老爸果然是有目的。

她老爸被那女人分泌的荷尔蒙薰昏了头,理智的神经退化,她可不能再这样姑息下去。

她守到深夜,等任守祥回来,开门见山的问:爸,你是不是给她一百万?在任守祥面前,她不用那女人那种带有贬抑的字眼。

任守祥先是一愣,才面带赧然的点头。

一百万不是小数目,你要给她之前,为什么不先跟我商量?我是想跟你商量,但她说很紧急……再怎么急也不差那些时间!什么投资事业会抢手到一刻也不能等?任云方毫无笑容。

那女人根本是个骗子!她接近你只是为了骗钱,不要被她骗了。

她不是那种人,你误会了。

任守祥执迷不悟。

任云方明白,她老爸陷人深深的迷阱中,不管她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她只好扼要提醒他说:不管是不是误会,别忘了银行还有五百万的贷款。

你要答应我,不许再给她钱!嗯。

任守祥含糊的答应。

还有,面店的生意——啊,这件事我忘了告诉你!任守祥轻快地打断任云方的话,喜孜孜的说:面店的生意要收起来了。

下星期开始,我要回到公司上班,职位是总务课课长。

没想到吧?什么?任云方愣住了。

的确是没想到——不,应该说,她早料到风家一定又在搞什么阴险的把戏——她的预感果然没错,麻烦又要开始了!所谓的麻烦,很快地就如藤蔓般缠来。

风间彻指名要见任云方。

任守祥不敢作主,默默不语地看着任云方,眼里充满强烈的恳求,无形地匍匐叩地。

任云方别无选择,心里纵然千万个不情愿,也只得随时等候风间彻的召唤。

西班牙的那场噩梦,她仍然记忆犹新,所以毫无疑问的认定,风间彻要见她准没好事。

在他们纠结复杂的不关不系里,她悲哀的沦为变相的女奴。

果不其然!风邸上上下下管家仆役少说也有十来个,他偏偏谁都不肯叫,存心使唤她。

那副恶形恶相和在西班牙时完全一样;明明两只手好好的,却连吃饭都要她喂。

他以为关在房间里,没人看得见他这种丑样,她可牢牢烙印在心底,想忘都忘不掉。

你大少爷真是好命,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她存心激怒他,让他觉得羞惭。

他偏偏不上当,毫无惭色地说:还有洗澡和睡觉也要人伺候,你别忘了。

噙着坏坏的笑,故意要任云方脸红。

我不是你的女佣!任云方气得脸红。

我没这么说。

你是我的女皇!女皇?哈!哈!哈!笑掉人的大牙!我看是你的女奴吧!她狠狠哼了一声。

风间彻双手抱胸,颇有兴味地看着她。

任云方讨厌他这种带有研究的眼光,板着脸,把所有的气全出在托盘的食物上,用刀子将鸡肉切得丝丝碎碎。

喏,大少爷,请张开尊口。

她叉了一小丝鸡肉,故意怪声怪调、极尽嘲讽的能事。

风间彻不在乎的张开嘴,促狭的坏意移隐到眼神中。

任云方错估他了,他根本不会退却。

她有些泄气,懒懒地拨弄着盘里的肉丝。

你来看我,我很高兴,宝贝!风间彻又露出那种装模作样的怪腔怪调,笑得有点狡猾。

大概是听惯了,任云方竟不觉得怎么反感,又是悻悻地说: 你怎么会不高兴!连吃个饭都要人伺候,还有什么不顺心?不过,可别乐极生悲,当心日子过得太舒服,四脚都退化了。

你这是在为我担心吗?宝贝?更装模作样了。

我不想再跟你说这些无意义的话。

任云方被惹得重重皱眉。

这场噩梦比在西班牙时有过之而无不及;只要一想到,往后不知多久的一段时间里天天得面对风间彻,她就严重的感到生活的黑暗。

你腿上的石膏还要多久才能拆掉?她忍不住问。

至少也需两个月吧!两个月?任云方暗忖,那就是期限了。

风间彻摸透她的想法,微微一笑,十分耐人寻味。

说真的,我没想到你会答应来看我,并且就像在西班牙时那样照顾我!他转移话题。

少装蒜了!他们彼此心照不宣,她出卖骨气是因为那五百万和一个课长的职位。

她无法不替她老爸着想,好歹,他无怨无悔拉拔了她十九年。

再说,她早就有觉悟,跟风家扯上关系一定没好事。

晚餐还剩这么多,你还吃不吃?她肚子饿得咕咕叫,只希望风间彻早了,她早超生。

风间彻摇头,突然抬头问:对了,你吃过了吗?明知故问!她反讥说:还没伺候大少爷用完饭,我怎么敢先吃?那就先吃一点吧!风间彻伸手拿走食盘。

刚刚你伺候我,现在换我伺候你。

来,我喂你吃!他煞有其事地切了一小块鸡排,用叉子叉住,送往任云方的嘴边。

不必了!任云方没料到他突然有这个举动,回避不及,嘴巴张开拒绝,鸡排顺势喂进她的嘴里。

她下意识地掩住嘴,防止他再喂食。

这个人实在真不卫生,竟然用她喂他的叉子喂她他吃过的食物!再吃一点!风间彻显得相当殷勤。

她忙不迭地摇头,将盘子收到一旁。

风间彻要求她倒一杯水给他,问道:怎么不多吃一点?不必跟我客气。

她简直怒笑皆非,将开水递给他,奚落他说: 算了吧!我才不想中毒。

刚刚才被下了毒药!是吗?风间彻缓缓伸手接过开水,手腕突然一转,将任云方拉到怀里,缠绕住她说:我来帮你消毒……这一次,他不再规矩的试探,也不再只是不关痛痒的挑逗,深深的吻进她的芳唇中,灵滑的舌头仿如开叉的蛇信,伸探进最深的幽壑,不断轻抹挑触。

这才是真正的吻!最能挑起情欲的诱惑!他要她刻骨铭心,永远也无法忽视他,跟他的吻。

她在他怀里拼命挣动着。

他知道她承受不住,极力想逃,更加不让她移动一丝一毫。

他口含着情欲和挑逗,一再侵入她毫无经验的唇舌,侵入她深深的纯情中。

直到他满意的放开她,她脸上的红晕一览无遗。

你,太过份了!任云方紧蹙着眉睫。

不单只是羞,还有更多的愤怒。

她早该提防他这种偷袭!我爱你,宝贝!风间彻仍然大言不惭。

如果不是他腿伤的关系,他会让她更加忘不了他。

他喜欢肉体的感觉,誓求与她最终的灵肉合一。

任云方却不屑一顾。

什么爱!烂得发霉的台词,她才不相信他!她真想一脚踩死他,但她的脚没那么大。

再者,他就跟蟑螂一样,踩死了只会增加麻烦。

你别否定我!风间彻说:否定了我,就是否定了爱情;否定了我的感情,就是否定了全世界!什么全世界!我看你根本是最险恶的地狱!任云方余怒未消,残羞仍在,彻底的否定他。

是吗?风间彻却笑了。

你不必笑得那么阴险!我只是暂时不幸,扯上你们风家这个讨厌的麻烦,很快就可以摆脱的!是吗?风间彻又笑了,再次将任云方拉人怀里,贴在她耳鬓上说:认了吧,宝贝!我的幸福就是你的不幸。

你注定和我纠缠生生世世,直到灵肉合一。

从那晚以后,只要一睁开眼,想到又要看到风间彻那个家伙,任云方就觉得日子晦暗,天天都是讨厌的日子。

她必须全神贯注,随时提防他突然进犯;而他似乎非常清楚她的想法,悉透了她的心思,老是抿着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由于风间彻的行动受右腿笨重的石膏所制,只能成天待在床上,一切行动都在房间里进行。

她怀疑他怎么受得了这种枯燥;更不可思议的是,像他这种任性的大少爷竟会那么乖巧,完全遵从医生的指示,按时服药,切实休养。

他切实休养到了彻底的地步,完全只用一张嘴,连根小指头都不肯动,吃喝拉撒浴睡都要人服侍。

而她就彻底成了他私人的女奴,供他差遣使唤,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奔来跑去,忙得团团转,累得跟狗一样——不!根本就比他家那几只不晓得什么鬼品种的骄傲畜牲还不如!她天天诅咒他,直到有一晚无意间看到被他弃置在角落的杂志,上面有关赛车的报导,她对他的愤懑怨怼蓦然消敛许多。

她明白了他为什么爱惜身体努力休养,忍受住种种枯燥,且将医生的指示奉作圣旨遵从,无非是想早日康复,抹除受伤不能出赛的落寞遗憾。

不过,她继而一想,他右手早康复了,饭总可以自己吃吧?为什么非得使唤她不可?这么想,对他的同情就打了折扣,越觉得他面目可憎。

她天天进进出出风间彻的卧房,有时甚至门一关一待就是一整天,总是只她和他两人单独相处在一起;但风邸上下全都对此不闻不问,视若无睹,好像这本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事。

她不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看她的,也不想知道。

不过,每个人都对她很客气,客气到让她觉得不自在,而且也没有那种她一向讨厌的暖昧表情或眼神。

后来她突然发现,原来还有人搞不清她究竟是男是女。

这个发现让她啼笑皆非,哭笑不得。

尽管她早习惯这种乌龙的事,还是觉得未免有点离谱。

我看你就别再穿这些破破皱皱、没什么女人味的牛仔裤,免得常常被误会。

风间彻笑不可抑。

他眼光朝她全身上下一巡,就摸清了她的尺寸,说:胸部是平了一点,臀股也不够丰翘;不过,你身材高,腿又长,适合诱人的装扮。

把头发留长了,稍作打扮,换掉这身破牛仔裤,一定风情万种,颠倒众生。

女人他看多了,任云方俊美的风采和磁性的气质,是别的女人所没有的,她不像那些大哺乳动物,矫揉造作些什么女人味,充其量不过是发情的味道。

她自有吸引的风采与风情韵味,那才是她的女人味、她的风情万种,使他神魂颠倒。

而不只是肤浅的胴体诱惑,仅有荷尔蒙的滋味。

她不必打扮就清新引人,他那么说,只不过想戏谑作弄她。

果然,她上当了。

什么女人味、诱人的装扮!任云方脸红气恼,皱鼻说:受别人的眼光左右有什么好?我就喜欢这么穿,管他什么女人味。

你那么无聊的话,喏!这个最有‘女人味’、最‘诱人装扮’了吧!她把一张刊有女星清凉照的报纸丢向风间彻。

风间彻煞有其事品鉴起来,挑剔说:眉毛太稀了,嘴巴也太小,而且胸部过大,腰太粗,比例不够完美。

他丢掉报纸,正色对任云方认真地说:你别急着气恼,刚刚我只是说着好玩戏弄你。

女人我看多了,不光只是胸部大、妖艳火辣,就勾得了人,那不过是低级的性感。

我说过了,只有你能挑动我的心,也只有你能使我神魂颠倒、意乱情迷。

不管你是男是女,我就是要你,这完全是没理由的,这感觉我也无能无力,就是爱你!你不必花言巧语,我不会上当的。

她被他看得心跳,别过脸,垂下眼睑。

你不敢正视我,表示你心虚,你还是在乎我的,你无法不在乎我的!风间彻说得很笃定,毫不怀疑;嘴角扬着狡猾得意的笑,带着一点点的猖狂。

他望着任云方映在镜中的身影,解读着她脸上映现的每一寸情思。

此刻他真想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但她一直很小心,故意坐得远远的,像提防小偷一样提防着他,拉开彼此的距离。

我根本没有理由心虚!而且,你是你,我是我,毫不相干,根本没有必要在乎你!任云方撇清。

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那你为什么不敢坐过来,要离我那么远?风间彻用轻视的口吻否定她的话,然后撩拨、激她说: 你太在乎我了,所以害怕靠近我。

靠近我会引起你心慌意乱,无法抵抗。

我们的关系危险亲密,怎么可能毫无相干呢?你无法不在乎我,害怕这种‘危险关系’,所以不敢靠近我。

对吧?你不要胡说!任云方不肯上当,依然和他保持距离。

只要一靠近,不知道他又会做出什么事。

当然,风间彻多的是机会,但多半时候任云方都很小心地提防,神经绷得紧紧的,随时在戒备。

不过,她也不可能随时保持备战状态,累得自己紧张兮兮,趁没事时就离风间彻远一点,以防万一。

风间彻十分明白她这些心思,只是要笑不笑地睇着她。

他不急,反正她绝对跑不掉,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也跑不掉!他伤势其实好得差不多了,但仍遵守从医生的指示,切实休养。

不过,也并不需要那么彻底,他差遣使唤她,最主要是为了将她牢牢紧紧的绑在身边,没空做别的事、想别的人……对了,那个原田拓人……你跟他有联络吗?他边问边察颜观色。

任云方脸上掠过一抹极浅、极难察觉的微笑,泛着几丝的甜蜜。

原田拓人果然没忘记承诺,WGP 大赛期间,他每站都会寄当地风景卡片和打电话给她,越洋传情,诉说不尽。

WGP 大赛结束后,她到西班牙看望风间彻,和原田拓人暂时断了通讯。

等回到台湾,小游告诉她,原田拓人几乎每隔三天就打电话找她;她急忙回电,不巧他离开了东京,她在答录机里留了话。

你跟他有联络对吧?一定是的,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

你打电话给他的?还是他纠缠不休?他会来台湾吗?你什么时候开始跟他藕断丝连的?风间彻旁敲侧击,话中尽是说不出的嫉妒。

任云方当然不会没事找事,应和他无聊的话,不管他怎么试探,她一个字也不肯透露。

时间差不多了,我要走了。

她看看时刻说。

这个下午,风间彻必须到医院作例行的诊察,邵蓓琳会回来陪他,她要在邵蓓琳回来之前先离开。

你干嘛避开我母亲?风间彻问。

她对我有偏见,我也不喜欢她。

她老实回答。

她实在不喜欢跟邵蓓琳打照面。

但很不幸地,她还是在门口撞见邵蓓琳。

要回去了?阿彻呢?邵蓓琳主动先开口,没有笑容,只是一种询问,上对下的。

明知故问!想也知道在房里!都跛了一只腿了,还能跑到哪里去?但嘀咕归嘀咕,她很识相地回答说:嗯,大少爷在房间里。

都准备好了,就等夫人回来。

那就好!你可以走了。

邵蓓琳颔首说,微带点命令的语态。

就是这种感觉让任云方觉得不愉快。

邵蓓琳本来就对她有成见,说话的姿态又高,即使态度不冷不热,举手投足无意间挥甩出的倔傲,让她想不在乎又很难释怀,受迫害的意识没道理的膨胀。

所以她总是很小心,避免和邵蓓琳打照面。

回到家时,她显得特别的愉快。

她不晓得多久没见到阳光了,这一大串日子,不到天黑她总回不了家。

才二点半,小游还没放学回来。

她打开冰箱,发现桌上压着一张纸,是小游给她的便条。

她看看日期,一个星期前的事。

幸好没什么要事。

她怅然放下纸条。

整整三个礼拜,她忙,她老爸也忙,小游更忙,他们一家已经好久没有同桌吃过一餐。

电话铃响起来,响了一会,她才回过神。

是小游导师打来的,希望家长即刻到学校一趟。

她问是不是小游出了什么事,对方不愿在电话中说明,只催促她赶快到学校。

她打电话找任守祥,任守祥不在办公室内。

她只好匆匆赶到学校。

小游世故早衰,和麻烦一向是绝缘的,小事情她动根小指头就摆平,所以从来不曾让他们操心过。

一路上她怎么猜也猜不透,小游究竟出了什么纰漏,竟然惊动到老师促请家长出面?看到她出现,小游什么话都没说,表情木然,看着空洞的前方。

小游的导师絮叨不停,直说她如何不相信品学兼优的小游是会做那种事!哪种事?任云方冷静的问。

小游导师的回答,让任云方睁大眼睛,根本不敢相信。

小游居然在学校开店交易,帮人写作业、打扫和跑腿,然后跟对方收钱。

她甚至卖明星签名照片,还神通广大的弄了什么考古题卖给同学,就连营养午餐她都省起来,卖给嘴馋的同学。

任小姐,府上是不是有什么经济困难?不然;任同学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小游导师问。

任云方尴尬不语,转头看小游。

她也不知道小游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家根本还没落魄到这种地步。

不过,她不得不佩服小游,这种事真只有她这种天才才想得出来。

她现在总算恍然大悟,原来!原来!这一两个月,小游永远也写不完的作业是这么回事。

假日浸着空就溜得不见人影,也是在为追明星要签名照去了对不起!我会好好跟她谈,绝不会再让她做出这种事!她频频向导师道歉,并给予保证。

好不容易,事情才宣告平息。

小游导师念在小游是初犯,而且向来品学兼优,因此给予改过自新的机会,只是口头警告,不多加处罚。

任云方免不了又一番道谢,嘴巴都说干了,才带着小游一起回家。

我真不懂,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她百思不解,问小游说。

小游瞅她一眼,像看个智商故障的白痴,好似她问的是很蠢的问题。

老气横秋地说:要钱还需要理由吗?钱当然是越多越好,没有人会嫌钱多的!不然你以为富翁是怎么变成的?你就是攒一辈子也不可能成为富翁!呆子!赚钱是要有方法的,像你这样根本行不通!寥胜于无,至少可以备不时之需。

你还小,不必这么早未雨绸缪。

任云方说:我们家还没那么落魄,你专心把书读好才是真的。

再说,就算天塌下来,也有老爸顶着,老爸如果不行,还有我,轮不到你操心。

可是——小游不服。

任云方抢着说:笨!我还以为你智商一百二,脑袋有多聪明,连投资报酬率都不会算!小游想反驳,她举起手,要她稍安勿躁。

想想,你花的时间精神,和赚的钱成比例吗?还不如把那些时间精神花在学业上,将来学有专长,赚的就不只这些,起码多几百倍。

靠劳力赚钱是不聪明也最不划算的方法,你不是很聪明吗?好好想想!小游当真认真地想了一会,然后抬头看任云方,欲言又止,然后垂下头,叹了一口气。

我的确是有点笨!小游伛偻着背说:可是,我实在不想变得像我妈一样……她停顿一会,接着说: 她什么都没有,男人也不要她,她连自己也养不活!我那时常想,如果有钱就好了!有钱,我妈就不必处处依靠男人。

即使人家不要她,她也可以活得很好。

真的,我是这么想的!只要有钱,她就不必担心什么,也不必为了吃饭,厚着脸皮挺着大肚子嫁人——啊!你别误会,云方姐,我喜欢你跟爸爸,但是我……我知道。

任云方了解地微笑安慰小游,心中却有说不出的愧疚。

她从来不知道小游小小的心灵竟负载了那么强烈的不安感。

颠簸的童年,使得她少年早忧。

她的怜惜油然而生,拥着小游的肩膀说: 从现在开始,你不必再担心这些了。

我们是一家人,可以彼此相扶持,只要有我在,绝不会让你吃任何苦头。

相信我!嗯,我相信。

小游第一次吐露那么多心事,微微有点腼腆。

但只一霎时,她本色就恢复,说:不过,钱多也不是什么坏事,如果不需要花太多的时间和精——我不许你再打任何主意!任云方假装沉下脸,郑重警告。

小游吐吐舌头,第一次露出符合她年纪该有的顽皮表情。

任云方噗嗤一笑,再次拥住小游的肩膀。

############################################### 第8 章好景不常。

为了弥补对小游的愧疚,任云方把风间彻的事丢在一边,一连多天在家里陪小游,才发现任守祥居然每天三更半夜才回家。

爸最近都这样吗?她简直不相信。

她每天跟做苦工无异,又忙又累,回到家不见任守祥,以为没什么大不了,也不在意,没想到任守祥竟这么离谱!大概吧!小游含糊地说:我睡着了,不清楚。

反正都有回来。

你怎么不告诉我?小游抿着嘴不说话,过会儿才说:我想也没什么好说的,爸爸工作忙,又很辛苦,晚归也是迫不得已的。

再说,你也很忙,说了只会让你担心。

 再忙也不能这样!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任云方歉然的看着小游,说不下去。

她知道小游过份的早熟,就因为太早熟,凡事为他们设想,自己一个人独自忍受那么多寂寞和委屈。

想想小游才十岁大,每天一个人独守到天黑,偌大的屋子里,除了她自己就只剩她自己的影子,真不知那是什么滋味,也不知她是怎么过的!傻瓜!任云方不觉心疼的骂小游一声。

她实在太疏忽小游了。

她一直以为小游早熟世故,而且又聪明,可以自己将事情打理好,不需要她操任何多余的心。

事实也的确如此,可是她忘了,小游再怎么老成,毕竟只是一个十岁大的孩子,需要他们的关心和注意。

还有,最重要的,家庭的温暖和爱。

对不起。

她没头没脑的说。

看看时间,快十点半了,她伸个懒腰,站起来说:不必等了,快去睡觉,明天还要上学。

她在小游房里陪她一会,确定她睡着了,才起身到浴室,狠狠冲洗掉连日来的疲惫。

这个家不知是怎么了,似乎越来越不对劲。

浴后她回房,却发现小游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穿着薄薄的睡衣,赤着脚,鬼鬼祟祟地站在任守祥的房门口,身体贴着墙,眼睛凑在门缝,窥伺房里的情形。

门下,溢出一缕昏光。

她走过去了,拍拍小游。

小游没理她,动也不动地盯着房里,连眼都没眨。

她正想走开,突然听见房中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好像有人在讲话。

她伸手轻轻一搭,才发现房门并没有关紧,只是推掩着,随着她作力一搭,开了指头宽的一条缝。

她好奇地凑上前看了一眼,震惊的发现那个女人竟然窝在任守祥的床上,浑身光溜溜的,只穿了条黑喱士镂空网点的三角裤,媚着眼瘫在任守祥的身上。

任云方顿时脸红耳赤,觉得愤怒又难堪,不知道该替谁感到羞耻。

她想拉开小游,小游挣开她的手。

小游!她小声催促。

小游仍然不理她。

她几乎束手无策,同时隐隐了解为什么小游会知道那个女人对任守祥的那些蛊惑。

实在太过份了!任云方不觉愤怒起来。

任守祥竟然将那女人带回家里来,也不管家里还有个才十岁大的小孩——看样子这一定不止是第一次,实在是太过份了!她几乎想不顾一切的冲进去,但终是勉强克制住。

拼命想拉小游离开,小游却固执的不肯离开。

里头的两个人都没发觉丑态外泄。

任云方为她老爸觉得难堪,转头想一走了之,小游却突然抓住她,抓得很紧,似乎是在愤怒。

她觉得诧异,再次上前窥探,听见那女人在对任守祥咬牙朵说:……你老是说叫我跟你,我怎么跟你嘛?睡个觉都得偷偷摸摸,比妓女还不如!你那两个宝贝女儿又对我有成见,每次打照面都不给我好脸色看,我是谁啊!干嘛犯贱,人家都不欢迎我了,我还热着脸皮来自找难堪!任守祥低声下气赔不是说好话,那女人脸色才慢慢缓下来,厚厚的嘴唇仍嘟得老高。

任守祥又陪笑说尽好话,那女人才媚他一眼,像蛇一样缠住他。

两团肉立刻纠成一团。

那女人趁任守祥在她身上忙碌,一边逢迎着他,一边又趁机咬耳说:你如果真的要我跟你,心里可得有个打算。

问题还是你那两个宝贝女儿。

那个大的也就算了,好歹是你亲生的;至于那个小的……她故意推开任守祥,嘟着嘴不说话。

怎么了?任守祥急问。

提起那小鬼我就有气!那女人无限委屈的说:那小鬼当我是眼中钉,每次我来,只要你一不注意,她就对我冷言冷语。

我拼命想讨好她,可是她就是不给我好脸色看。

你叫我跟你,可是后母难为啊,真要跟了你,这日子叫我怎么过?你要我怎么做?把她送走。

她对我的态度,你也不是没瞧见,有她在,我怎么也不可能跟你,如果你真要我,就把她送走。

可是……反正她这么大了,不需要成天跟在父母身边。

何况,她也不是你亲生的,你把她拉拔得这么大,将来她还是会回到她本家那头去……听到这里,小游倏然转身冲出去。

小游!任云方追叫一声。

愤怒加上震惊,顾不得任守祥可能难堪,也没多加思考,她冲进去大叫说:你这个女人,胡说八道些什么!小游是我妹妹,谁也别想把她送走!不等对方有任何反应,她立刻转身冲出去追小游。

小游只穿了件单薄的睡衣,又赤着脚,跑不远。

任云方很快就在附近的社区公园里找到她。

她坐在秋千上,垂着头不停地哭,长久以来压抑的情绪全在这时爆发。

小游……任云方走过去。

 别难过,我绝不会让老爸把你送走,说什么也不会!小游只是哭,小小的身体因冷又因哭泣,剧烈地颤抖不停。

彷徨无依的可怜一丝一丝地从颤抖中跃现出来。

不要哭,还有我。

只要有我在,谁都休想赶你走!任云方将小游搂入怀里,同时给她温暖。

云方姐!小游抱住她嚎啕大哭。

她让她尽情地哭,将所有的郁闷情绪渲泄出来。

等到她哭歇了,才柔声说:舒服一点了吧?别理发神经的那个女人。

你是我妹妹,我们是一家人绝对、绝对没有人可以拆散我们。

明白吧?嗯。

任云方的话让小游觉得安慰宽心,破涕为笑。

她摸摸小游的头,满意地微笑,看着她的手说:明白了就跟我回家。

任守祥在客厅中焦急地等着她们。

那个女人则已经走了。

小游!看见小游平安回来,他焦急的神色才松缓下来。

待接触到任云方的眼光,他尴尬得不知该怎么是好,呐呐地、嗫嚅半天才挤出力气解释说这个,嗯,云方,这全是误会,吴阿姨不是那个意思。

她……呃,她只是……不必再解释了,爸。

任云方不想听任守祥任何的辩解,简单扼要说:你和那女人交往,是你的事,我不会干涉。

不过,小游是我的妹妹,也是你的女儿,这个家是我们的!请你一定要记住,别被爱情冲昏了头。

她明白挑称那个女人,轻蔑不屑的态度明显无遗。

任守祥更加尴尬,搓着手惭愧地低头。

他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种地步,任云方冷漠的态度让他觉得更不知所措。

很晚了,小游明天还要上学,我先带她去睡了。

任云方态度仍冷漠。

虽然她觉得任守祥很可怜,却觉得他是咎由自取。

   她带小游回房,小游很快就沉睡着。

她帮她盖好被子,关掉灯,带上门出去。

任守祥正打算出门,看见她,一脸尴尬,像小偷当场被逮着一样。

云方,呃,爸有事,出去一下……他硬着头皮说。

任云方只是睁大眼睛,冷漠地看着他,像看陌生人那样。

她不敢相信,任守祥竟然这么迫不及待、如此执迷不悟急着飞去找那女人赔罪解释!我说过,我不会干涉你的。

她没有阻止。

任守祥如获大赦,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看她一眼,前脚赶着跨出去,想起要紧的事,后脚跨回来说:对了!大少爷打了很多电话找你,要你马上过去,找你找得很急,好像有很重要的事……你会去吧?最后一句问得小心翼翼,祈求的意味多于询问。

任云方突然觉得任守祥彻底的可悲可怜,他也许无意识,但尝到稍稍的利益之味后,便贪得无厌,深怕小小的地位稍加动摇,不自觉地以女儿为筹码对风家献殷谄媚。

已经很晚了,明天再说。

她冷淡回答。

可是,大少爷口气很急……任守祥顾不得任云方的冷漠,情急之色溢于言表。

他不会真的有什么急事!再说,这么晚了,如果我们都不在,留小游一个人在家里怎么行!她已经睡着了,没关系。

爸!任云方惊讶地望着他,不相信他会说出这种话。

任守祥知道自己说错话,补充掩饰说:我是说,呃,小游安静的在睡觉,不去吵她的话应该不会醒来;而且,我们去去就回来,也不是整晚留她一个人在家……电话声刺耳地响起来,夜深人静,猛像一把尖刃在刮心。

任云方不禁重重皱眉,任守祥身手敏捷地抢接起电话,边答话边躬身哈腰说:是的,大少爷。

她在!马上就过去!爸,你怎么可以这样?任云方不相信她听到的,亦无法不为任守祥觉得可耻。

任守祥变了,庸碌无能的个性如常,原来的谦和敦厚美德却不见了,变得小头锐面,无耻寡廉。

这一切,都在他认识那个女人之后改变的。

云方……唯一不变的是,他仍然用那种无形的匍匐在地的眼光恳求任云方。

以前他用这种眼光,背后含意的是道义上的不忍,也因为素来对风家的效忠感所促发。

现在则是利欲作祟,惟恐地位不保。

是什么使他改变?任云方百思不解。

她不能说她父亲自私,毕竟他无私地为她牺牲那么多年,未曾要求过什么。

她也不能苛责他为自己着想,如果他有任何小小的欲望,那也是应该的。

但是,为什么?是什么使他改变?答案是那个女人,她痛心的可以肯定。

云方……任守祥千着万急,匍匐的意味更浓更强烈。

我马上就去。

她别过头,声音冷冷的,丢下任守祥那张无形扭曲的睑。

赶到风邸时,已临近子夜。

任云方在门口站了一会,才慢慢走近。

门没关,似是专程等着她来。

空气中只有静寂,所有的声音全都隐没。

她直接上楼,迎接她的只有一片黑暗。

不知道风间彻又在搞什么把戏,她微微皱眉,伸手打开门。

风——还来不及开口,黑暗中突然有条人影朝她扑来,将她扑倒在地上,房门倏地被关上。

她没有防备,先是一陈惊吓,本能的抵抗挣扎。

对方似乎很清楚她的思考脉络和行动,她想大叫时,被那人堵吻住嘴,牢牢地将她压住。

她看不清楚那人的脸,不知道他是否是这屋子里的人,拼命想出声,又惊又怕又急又恐慌。

那人突然放开她,嘴唇落到她的鬓旁,吐气说:别慌!是我,宝贝!风间彻!听到是风间彻的声音,任云方惊怕恐慌的心情立刻安隐下来,下意识地未再挣扎。

风间彻微微诧异。

他以为她会立刻推开他,有所觉悟地等待她情绪性的厌恶咒骂,没料到她会这么安静。

但他没有多想,俯身再亲吻她。

任云方先是迷迷糊糊的,刚开始她不知道袭击她的人是谁,惊慌骇怕。

知道对方是风间彻后,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心情莫名的就觉得安定下来。

这时风间彻吻她,她还处在那种莫名的安心感觉中。

慢慢的,才发现不对劲。

你做什么!她推开他,跳起来,打开电源。

房间乍时明亮一片。

风间彻已从地上站起来,双腿笔直修长,笨重的石膏不见了。

你的腿好了?任云方惊呼一声,询问的眼光在他的脸和长腿之间来回移巡。

她有好几天没见到风间彻,不晓得他什么时候已经拆除掉腿上的石膏。

但她不解,他怎么恢复得那么快?你不是跟我说至少要两个月的时间,才可能拆掉石膏吗?她疑惑地问。

不过才五个礼拜,他的恢复力未免太神奇。

风间彻狡猾一笑,避重就轻地说: 是啊!我也没想到会恢复得这么快,我自己也觉得很惊奇!大概是因为我切实遵照医生的嘱咐,才能复原得这么快吧!这都要感谢你的辛苦照顾!这个骗子!任云方看着他狡猾的笑脸,直觉他在说谎。

一开始他就诳她,骗得她团团转。

其实风间彻一个或两个月才痊愈。

对她来说并没有差别,她只是不喜欢被他耍得团团转的感觉。

你不停的催魂,要我半夜跑来,就是要告诉我这件事?她压住怒气问。

她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因为这意谓着她从此可以脱离苦海了。

没错。

最重要的,我想见你。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你却一直不来,我等得又苦又急!这是什么理由?只有他这任性的大少爷编得出来这种理由!她才不相信风间彻挂在嘴边的那些爱啊、感情什么的,不为什么,就是不相信。

很好。

她点点头,把怒气收敛在眼神里头。

现在,人看到了,我好好的,眼睛鼻子都没有少。

那么,大少爷,我可以走了吧?风间彻噙着笑,对任云方的反应如在意料中。

她老是不肯相信他的感情,爱逞强,嘴巴硬得跟鸭子一样;但他知道她再怎么逞强,也无法不在乎他,她的心跳,她的身体反应,招认得很清楚。

这么晚了,留下来住一晚,明天再回去。

他殷勤挽留。

不必了!任云方坚持回去。

那么我送你。

这时候也叫不到车子,再说,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家。

他稍稍沉吟说着,不容她拒绝,将她挽在身边,以防她溜走。

任云方既挣不脱,干脆随他。

真要她一个人这么晚走路回去,她也实在没那个勇气。

但她没想到会在楼梯口遇见邵蓓琳。

邵蓓琳似乎是有意等在那里的,眼光轻轻往他们交挽的手一扫,不必说话,女主人的气势就完全显露出来。

任云方下意识地缩手。

风间彻不让她退缩,挽得更紧,怕她借机逃了。

他轻快地对邵蓓琳说:妈,这么晚还没睡啊!我送云方回去,一会儿就回来。

这么晚了,能见度不太好,开车也不方便。

再说,你的伤才刚好……邵蓓琳微蹙着眉,委婉的反对。

没关系,我会很小心。

风间彻说。

邵蓓琳知道他一定会这么说,转向任云方,半要求半商量,眼神却是直接命令说:这时候回去,来回费时,都大半夜了,就留下住一晚,明天再让人送你回去,好吗?嗯,打扰了。

除了点头,她还能说其它的吗?任云方识相的答应。

她不喜欢跟邵蓓琳争论多余的废话,觉得没有必要。

那我叫人带你到客……不用了,我带她去就可以!风间彻自告奋勇。

喜形于色地挽着任云方走开。

邵蓓琳转身回房。

她发现她估计错了。

她知道风间彻喜欢任云方,并不干涉他的感情,完全放任他所有的作为,意欲让他从任云方身上满足肉体的欲望与感官的享受。

所以她让任云方成为风间彻私人的女奴,让他们单独锁在一个房间,无非就是便利风间彻感情欲望的发泄。

她以为,风间彻的喜欢,只是一时的迷惑,所以并不担心;她相信只要他那种得不到的遗憾获得舒解,他对任云方的迷惑就会清醒。

至于牺牲了任云方,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那是她的角色与任务:女奴本来就是伺候主人、供主人取乐的。

但她却估计错了!她万万没想到风间彻会对任云方的感情陷得那么深,凝固生根,根根情须,像爬藤一样,爬满了他的心。

她看到他为任云方的忽视,怎么烦躁、愤怒!看到他对任云方的迟迟不来,如何焦急、恼怒。

看到他为任云方的笑而笑,为任云方的笑而喜,为任云方的怒而意志消沉,完全被任云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所主宰。

虽然,她也明了,风间彻性格带有霸气,不是为了感情就全然软弱无助的男人。

但,她也看出来了,在爱情的表面,他处处受制着任云方,在爱情底面,他的一颗心,却被任云方牵引着。

她不免有点懊恼自己轻忽了任云方对风间彻的吸引力。

其实,她早该想到,风间彻视赛车为第一生命,却为了任云方犯了大忌,无疑表示了任云方在他心中的地位,超越了赛车的份量。

尤其,风间彻又不是随便会对女人动心的人,讨厌女人在身边团团转,他却强赖着要将任云方拴在身旁,而且不择手段,这显示了他对任云方感情的强烈与决心。

她不应该忘了他自小便不曾稍受影响或改变的个性——他从小就什么都有,反而什么都不想要,对事物没有稍稍的占有欲望;但只要让他看上的,决心想要的,他会投注全部心力,甚至不择手段,千万中只对那个钟情,拥有强烈的独占欲望,然后持续到老到死。

他的感情,完全是一种霸道的专情。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