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事件,后来郑杜皖回头把春夏找回去,就那么不了了之。
而那一次最后,她们还是在速食店吃炸鸡汉堡。
可两年多下来,春夏也没学到多少,更没学乖,她还是不喜欢吃鸡肉,甚至更讨厌了。
不过,她结实得到一个教训,同时,也很突然明白,在郑家,关玲叫郑杜皖妈妈,但她叫郑杜皖阿姨。
关系不一样。
撒撒娇是可以,但她没有权利太任性骄纵,当然更不可为所欲为。
她,是寄人篱下。
她学到两件事,并且谨记在心。
第一,不要惹阿姨不愉快;第二,钱的重要性。
她要吃面,人家跟她要钱,她没有,最后只好委屈的吃炸鸡汉堡。
那真真是可厌的感觉。
所以此后,春夏尽量不拂逆郑杜皖的意思,但也没有太小心翼翼或像小媳妇一样处处看郑杜皖的脸色行事。
比如她还是一样讨厌吃鸡肉。
通常这种情况下,寄人篱下的孩子会发展出两种极端的性格,要不变得阴沉退缩沉默,再就多了心机懂得讨巧。
春夏却免了疫。
因为郑旭阳宠她,她跟关玲平起平坐,甚至在郑旭阳面前更有发言权。
不过,她还是学会不去惹郑杜皖生气就是。
至于郑关昭,两年兵役服完回来,春夏跟他生疏不少。
他还是把她当宠物小狗,明知她讨厌,故意惹她使劲揉搓她的头,搞得春夏每看见他就给白眼。
在这同时,在学校里发生一件事,让春夏的脾性更反阴沉退缩而行。
春夏小六刚开学,换了一个导师。
老师问大家谁志愿当班级干部为同学服务,春夏很自动自发,将手举得高高,甚至有点兴匆匆。
哪知老师瞟她一眼,目光掠过她,指定她座位后那个文静白皙、父母都在大专教书的女孩担任干部。
春夏自尊受伤,不知道为什么老师不喜欢她。
明明是老师自己要求志愿军的,为什么她举手了,老师却故意忽略她?春夏一直想不通。
她的个性本来就不阴沉,某些方面来说甚至可以算开朗,可是经过炸鸡汉堡和志愿事件后,她就算不聪敏,也学到一些教训加上应付事情的本事。
她没有退缩。
越不让她好,她越要表现,没必要谦虚,做了什么她就要说出来让人知道,不肯埋没自己的努力,委屈自己,不然她做得那么辛苦干什么?她又没欠别人什么,没必要为任何人辛苦牺牲。
可是,即使如此,从此她还是不再自动举手志愿做任何事。
她决定,从此她做任何事都要有代价,绝不再傻乎乎的举手志愿,浪费自己的自尊与精力。
她也更加确定,小美人鱼那种什么都不敢说,默默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行径,实在愚蠢至极绝不可取。
谦让是没必要的。
小美人鱼最后变成泡沫不是美德,更谈不上伟大,而只是懦弱愚蠢,加上自卑及一厢情愿和自我耽溺。
自始至终,王子根本都不知晓小美人鱼的爱,都只是小美人鱼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发颠,自己说给自己听的暗恋。
搞到最后,她还以为自己为了爱情牺牲义无反顾,殊不知她只是示范了一种绝对愚蠢的证明。
如此,春夏待在郑家,越发的心安理得,少有寄人篱下的负担。
尽管她明白她的确是寄人篱下,也知道她和关玲的地位不一样,更学会不去惹郑杜皖不高兴,不拂逆郑杜皖的意思。
更如此,她在郑家的日子算是愉快的,很快学会适应郑家的生存法则,即使觉得十分委屈,也不跟郑杜皖正面交锋,私下再跑到郑旭阳跟前解释诉点小苦就是。
她适应得这么好,因为她总是想,寄居郑家的日子总有一天会结束,很快她父亲就会接她回去,她不会永远待在郑家。
因为这想法,即使自觉得受了什么委屈,也不会自怜自艾地将自己幻想成孤苦悲伤的美少女,饮泣着寄人篱下的悲哀愁怨。
但她没想到,那一天永远也不会到来。
命运撒了一条无形的线,硬生将她扯开。
春夏一直等着父亲接她回去,但连秋风从颜冬玉死后,就没有真正清醒过。
每次郑旭阳带春夏回家,连秋风总是一脸胡渣,两眼迷茫。
屋子里丢满空酒瓶,弥漫着发酵成腐的酒精味道。
连春夏自己也看得出来,那已经不是她过去那个高大幽默、疼爱她的爸爸,而差不多是个酒精中毒的废人了。
结果是,连秋风酒精尚未中毒,肝就先硬化了。
病床上,连秋风干脱得不成人形,整个人缩水似,足足小了一号。
春夏简直不认得他,但她还是勇敢地走过去。
爸爸。
她握住父亲枯瘪的手。
春夏……生了病,连秋风反倒清醒了,眼角凝着泪。
让爸爸看看。
你都长这么大了……小孩子变化大。
接近十二岁的春夏,严格说已经不是小孩,而是半少年了。
春夏已经长成小小姐喽,有时连我都快不认识她。
郑旭阳开玩笑,冲淡沉重的气氛。
旭阳……连秋风蜡黄的脸布满愧疚。
真对不起,我没尽好父亲的责任,一直让你帮忙照顾春夏。
别这么说,学长。
春夏就跟我的女儿一样,我照顾她是应该的。
你尽管放心养病,别想太多。
谢谢你,旭阳。
郑旭阳无言地拍拍连秋风的手。
春夏,连秋风交代,你要乖乖听话,别给郑叔叔添麻烦,懂吗?嗯。
春夏点头,问:爸爸,你什么时候可以回家?连秋风拍拍女儿,眼神有种说不出的无力感。
你要快点好起来,爸爸,然后快点来接我回家。
春夏跟爸爸撒娇。
郑旭阳打趣说:春夏,你这么急着要回家,你不喜欢郑叔叔家吗?没有啦。
春夏赶紧解释,气急败坏:我喜欢叔叔家啦!可是……我是说,我要爸爸快点好起来。
叔叔,你也不希望爸爸一直生病吧?那气急败坏的神色惹得连秋风和郑旭阳笑起来。
连秋风疼惜地看着女儿,目光渐渐哀伤起来。
他转向郑旭阳,眼神里充满没说出的话,布满殷切焦虑的神色。
郑旭阳心一懔,敛住笑。
旭阳,春夏就拜托你了。
连秋风的声音低、干涩、没有生气,简直像在交代后事。
郑旭阳敛容,神色凝重起来。
他听得出来连秋风在交代什么。
学长,你好好休养,很快就会痊愈的,别想太多。
连秋风摇头。
你跟我都很清楚。
旭阳,拜托你了。
我只有春夏这么一个女儿,你不答应,我不放心……爸,你不放心什么?是不是担心我不听话?放心啦,我会听叔叔的话的。
春夏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
连秋风对女儿笑了笑。
春夏,爸爸将你交给叔叔。
你答应爸爸,要乖乖的,懂吗?我懂。
可是爸爸,等你好了,你要带我去儿童乐园。
这话让连秋风差点溢出泪。
他做出虚幻的保证:好。
等爸爸病好了,就带春夏去儿童乐园。
郑旭阳心酸起来。
你放心,学长。
春夏就交给我,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
连秋风点个头。
谢谢你,旭阳。
然后,他的力气突然像是用光了,蜡黄的脸布满晦色的阴影,慢慢闭上了眼睛。
交代完了后事,他也就没牵挂。
然后,春夏就再也没有见到她父亲睁开眼睛过。
就这样成了孤儿。
郑杜皖心里对春夏一直有意见,所以对收养春夏也不是那么赞成。
照她的意思,春夏并不是完全孤苦无依,她还有她真正的叔叔、姑姑,甚至外婆也还在,还有阿姨。
问题是,连秋风身后没留下多少钱,也就没有自告奋勇的亲戚出面。
外婆年纪大了,住在养老院里都还需要别人照顾。
那些叔叔姑姑阿姨,各人有各人的家庭,有自己的小孩要养,多了春夏,就真的多出那么一个负担,很有差别的。
春夏自己,也不乐意被送到亲戚家;沦落到孤儿院,那更是不敢想像的悲惨。
她拉着郑旭阳的衣角,有一点可怜兮兮,仰着脸,祈求同情怜悯地,说:叔叔,你不会赶我走吧?傻春夏,叔叔怎么会赶你走。
郑旭阳蹲下去,疼爱的搂住她,像搂抱小孩那样。
可是阿姨不喜欢我待在这里。
你别胡思乱想。
叔叔说春夏要留在这里,春夏就要留在这里。
还是,你不喜欢叔叔的家?我要留在叔叔这里。
春夏赶紧伸出小手环住郑旭阳的脖子,搂得紧紧的,怕一松手就被无形的手拎走。
郑旭阳呵呵笑,抱起十二岁、份量已经不算小的春夏。
有了郑旭阳的保证,春夏心安了不少,但还不是完全放心。
所以在念研究所的郑关昭一回家,她立刻跟在他身后郑大哥长郑大哥短的,叫得相当起劲亲热。
郑大哥,你累不累?要不要洗澡?我帮你放热水。
郑大哥?春夏居然这么狗腿殷勤!他诧讶说:咦?天是不是要下红雨了?我们的春夏小姐居然要帮我放洗澡水,我爸不在吗?郑叔叔今天晚上有应酬。
难怪。
我爸要是在家,你哪会想到我,你眼中只有一个郑叔叔。
你不要这么说嘛,郑大哥。
郑大哥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
哦?有多重要?他倒真要好好问一问了。
春夏双手往两旁摊开,使尽吃奶的力气展长,说:有这么重要。
这个小狗腿!郑关昭忍不住笑出来,说:好吧。
既然我的地位那么重要,那么你就先倒一杯开水给我,然后再把葡萄洗干净端来给我,再来去帮我放洗澡水,然后把我的脏衣服和臭袜子拿到洗衣机里,再然后泡一杯热茶送到我房间里,再帮我捶捶肩膀。
这样,都听懂了没有?存心闹她一闹。
谁知春夏认真的点头,一件一件的牢记在心。
先飞奔到厨房倒了一杯冰开水出来,然后又飞奔回去将一串葡萄洗得干干净净,恭敬地送到郑关昭的嘴巴前。
等郑关昭享受完她贡奉的葡萄,浴室里一大缸热腾腾的洗澡水正等着他。
郑关昭更是大奇了。
但他按兵不动,很有耐性地等着看春夏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当春夏抱着郑关昭一堆其实也没什么异味的衣服,丢进洗衣机时,关玲见着,说:春夏,我爸爸已经说要你留下来,你其实不必帮大哥做这些的。
很知道春夏的企图。
春夏也不怕关玲知道她的用心,老实说: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我多讨好关昭大哥,对我也没坏处。
那要不要我帮你?不用了。
你快点去念书吧。
要是被郑阿姨看到就不妙了,她可不想搬砖头砸自己的脚。
把关玲打发掉,春夏勤快地烧开水泡了一杯茶。
郑关昭已经洗好操,拿着大毛巾山绞干头发,浑身散发着沐浴乳的香味。
郑大哥,热茶来了。
春夏色艺俱全,那姿态就像古时的宫女——不,太监,内宫里伺候主子一般无异。
郑关昭大剌剌的往椅子上一坐,拿起茶喝了一口。
春夏连忙赶过去,笑得发甜说:我帮你捶背,郑大哥。
双手并且很有效率的捶拍起来,一边又说:这样可不可以?郑大哥。
要不要我再用力一点?不必了,这样就可以。
郑关昭料到春夏一定在玩什么把戏,以不变应万变。
过大概三十秒钟,春夏试探说:邓大哥,关玲姐就像我姐姐一样,叔叔也说我就像他女儿,所以,我也就像郑大哥的妹妹对不对?绕了这么一大圈,究竟想要他上什么当?郑关昭不动声色,不肯轻易中那个迂回的圈套。
像跟真实是差很多的。
我知道!春夏很快接口,太快了,显得急切。
可是,邓大哥就像我的哥哥一样,我一直这么想。
郑关昭故意歪头想想,说:嗯,有你这样的妹妹也不错。
所以喽,如果我不在,是不是有点无聊?是有点。
那像这样,有人偶尔帮你捶背,陪你聊聊天,是不是也挺好?是挺不错。
太好了!春夏再推进一步。
那郑大哥,你喜不喜欢我?我敢不喜欢吗?那么,郑大哥,春夏一直留在这里,跟你作伴,三不五时帮你捶捶背,你说好不好?你什么时候突然变得这么懂事体贴又好心的?小鬼头没事不会这么好心眼。
我直就是这样的。
郑大哥,我刚刚问你的,你说好不好?!我能说不好吗?郑关昭翻个白眼。
春夏大喜,说:那,郑大哥,你跟阿姨说不要把我赶走好吗?我会帮你捶背,帮你泡茶——啊哈!郑关昭心里大力一拍。
这小鬼头兜来绕去,狗腿的讨好他原来是为这档子事。
他伸直腿,搁在桌子上,故意伸个懒腰,说:我的腿好酸!!我帮你捶腿。
春夏马上绕过去,咚咚捶起他的长腿。
郑关昭在心里偷笑。
伸出手故意使劲揉捏春夏的头,开心说:你好乖,春夏。
春夏心里气结,又不敢表现出来。
明知她讨厌人家摸小狗一样碰她的头,偏要欺侮她!可这关头,她有气也不能发,只能忍气吞声。
我说春夏——郑关昭装腔作势地。
是,郑大哥。
春夏马上回应,就只差一声喳,奴才在。
你是我的宠物对不对?你可别跟我说你忘了,可是,欸,郑大哥,我又不是小孩了……我不喜欢不听话的妹妹。
郑关昭故意板起脸。
好吧。
春夏连忙妥协。
郑大哥说是就是。
很好。
那么,我问你,宠物都是要听主人的话,让主人开心的,对不对?对……尾音拉得很长,挺不情愿。
郑关昭按捺住笑,一本正经。
那以后,你都要听我这个主人的话。
我说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可是……春夏想抗议,见郑关昭又板起脸,赶紧点头,不敢再有异议。
很好!郑关昭满意点头。
那么,成交!口说无凭。
郑关昭且草拟条约一份,上头记连春夏愿成为郑关昭宠物,以郑关昭为主人,忠贞顺从不贰。
某年某月某日。
要春夏划押。
不用这个吧?郑大哥。
我都已经说了,还要签这个?但凡从人嘴巴里说出来的东西都是不可靠的,必须要白纸黑字写清楚,落了印,才算数。
郑关昭很坚持,心里却偷偷大笑不已。
没奈何,春夏只好划押,签下这丧权辱国的条款。
哇,累死我了!郑关昭伸个大懒腰,往床上栽下去。
过来,春夏,帮主人捶背揉脚。
春夏在心里咒骂郑关昭一百次一千次,拖拖拉拉不情不愿的,还是乖乖地听令上前伺候。
这一天开始,他们上与下的关系就这么确认。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有了郑旭阳和郑关昭为后盾,春夏在郑家的位置更加巩固,她也就有恃无恐,不再那么担心郑杜皖眼眸深处里不亲切的颜色。
她聪明,但不去多心,不去学那种寄人篱下的自怜美少女小家气的内向退缩。
比起来,害羞内向沉静的关玲,态度举止倒比她像是寄养的。
春夏大剌剌的,不管什么她的待遇都比照关玲,很多时候她的气焰甚至比关玲还盛。
说起来,这种狗仗人势的个性实在不可取。
只不过,郑家已经有关玲一个闷葫芦了,她装可怜要装给谁看啊?别说关玲那种温和文静无争的个性,就是郑姨虽说不喜欢她,也绝对是有教养有身段的淑女,不会像三流电视剧里那种苛刻的女人嘴脸欺负无依的孤女。
真要说,春夏开放型的个性,反而比较剌人。
要说欺负,也是她欺负关玲的份。
她太旁若无人。
呃,只除了小狗玲玲例外。
小动物察言观色,感受力很强,尤其那种狈种没节操的小狗,很会仗主人的势,实在比人还势利。
玲玲揣摩主人心意,知道主人不喜欢春夏,连带它对春夏也没好脸色,每次见到春夏,就吠叫个不停。
多半时候,郑杜皖只是做做样子叫玲玲安静,可不真正干涉,所以玲玲总是对春夏吠叫得更起劲。
春夏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将那只狗腿子的毛拔光,或狠狠踹它一腿。
但郑杜皖把玲玲当心肝宝贝,没事抱着又亲又吻的,她不敢造次。
她安慰自己说每只狗都有它猖狂的一天,就让玲玲猖狂好了,她不与它一般见识。
结果,玲玲对郑家每个人都安静乖巧,甚至对郑家新请的外籍女佣夏依也顺服,只有对春夏,一见就龇牙咧嘴吠叫不停。
郑杜皖原来不喜闲杂人等在自个儿家,但她那一班夫人太太交往圈的,哪一个家里不是二三个外籍女佣,所以她也就妥协了。
夏依一来,她出门和那一班太太夫人喝茶的次数也就多了。
每回她出门喝下午茶逛街,都特别叮咛夏依照顾好玲玲。
春夏是死不碰玲玲的。
她没摆出嫌恶就很对得起她郑姨了,不可能去献媚的。
最主要的,她对玲玲深恶痛绝。
夏依!放学一回家,春夏边开门边叫嚷。
天气热,渴死她了。
她的叫声还没歇,玲玲打沙发上跳下来,对着门口,冲着她轻蔑的猛吠。
吵死了!春夏狠狠瞪它一眼。
夏依在后院忙,没听见她回来。
看情形,她郑姨大概出门喝下午茶了。
春夏瞪着那狗仗人势的小东西,客厅只有她,胆子也大了,对玲玲横脸说:你再叫,就把你抓去做烧肉!玲玲不屑,汪汪地吠个不停,一副赶人的架势。
你这家伙!春夏烦透,虚踢了它一脚。
玲玲跳开两步,转身又对春夏不善地叫起来。
你还叫!!春夏气结,奔过去,一把拎住玲玲的脖子,脸色狰狞说:看我怎么治你!你抓着玲玲做什么?春夏还来不及动手,身后传来带笑的男性嗓音,突然教她心脏霎时一麻。
她猛回身。
郑关昭在楼梯上,倚着扶手,脸上表情似笑非笑,带着趣味望着她。
郑……大哥!你在家啊?怎么这么早就回来?虚惊一场。
春夏放下心。
早回来才巧啊!春夏,你该不会趁着我妈不在欺负玲玲吧?郑关昭嘴边笑意变浓,转成揶揄。
没有啦!我怎么会!春夏连忙放下玲玲,顺势摸抚玲玲的头。
我是跟玲玲在玩。
玲玲,乖哦!珍珍不买帐,尖利的牙齿狠狠反咬了春夏的手一口。
啊!春夏鬼叫一声,甩开玲玲。
玲玲在一旁仇视地对她嚣叫不停。
郑关昭好玩笑起来,也不问春夏伤得怎么样。
其实也没事,春夏缩手缩得快,只破了一点皮,渗出微些血。
你这只该死的狗!春夏恼极,拟着郑关昭在场,却只敢动口不动手,恼怒地瞪著「玲玲。
谁叫你要欺负它。
郑关昭还在说风凉话。
我才没有!春夏叫说:是这只可恶的狗一直叫不停,我才想把它抓给夏依的。
你有那么好心?郑关昭不信她那一套。
他走到沙发,玲玲立刻奔到他脚旁,他顺势抱起玲玲坐在沙发上。
春夏不屑的哼一声。
什么叫趋炎附势的走狗?就像玲玲这样!她看着窝在郑关昭腿上的玲玲,厌恶说:我以后绝对不要养狗,尤其是玲玲这种讨厌势利的小狗。
玲玲很可爱的。
郑关昭边顺玲玲的背毛边说:它对每个人都很乖巧,唯独对你不友善,一定是你常常欺负它。
我才没有!还说没有。
我刚刚明明亲眼看到。
啊!真是有理也说不清。
春夏恼极,牙齿咬破唇。
她吃痛,懊恼自己干么给自己苦头吃。
头一甩,不发一言掉头走开。
你去哪?郑关昭叫住她。
我回房间。
她还能去哪?过来。
他放玲玲下去。
玲玲短腿抖了抖,溜到自己专有的软被垫成的狗窝。
干么?春夏不甘不愿,脚步不动。
还在生闷气。
来帮我捶背。
我肩膀酸得很。
我累了。
我要去睡觉。
郑关昭眯了眯眼。
春夏,你别忘了你跟我订的条约。
再说,你不希望欺负玲玲的事被我妈知道吧?春夏霍地转身。
我说过我没有!是那只笨狗——好了。
郑关昭打断她的话。
过来这里。
春夏不动。
他又叫了两声,她才怏怏地走过去。
你越来越不听话了!这个春夏,翅膀还没硬,就敢目中无主人。
就跟你说我累了嘛。
刚刚明明还生龙活虎,怎么可能一下子就累了。
气累的。
春夏大眼眨也不眨。
你俄!郑关昭捏捏她的鼻子,让她躺在他怀里,就像刚刚顺玲玲的毛发一样,哄拍着她。
春夏挣扎起来,不悦说:郑大哥,跟你说一百次了,我不是小狗,你不要像摸玲玲一样摸我的头!明知道她最讨厌的,他偏故意要犯,每次都因此争执。
好,不摸头就不摸头。
郑关昭缩回手,半举着,比个投降的手势。
在他看来,小猫春夏其实和小狗玲玲没两样。
不过,也不知为什么,明知她讨厌,他就是喜欢揉搓她的头,抱紧她,吃她腮帮一口。
十二岁的春夏,小脸鼓鼓的,还有着婴儿那种肥嫩,常常教他忍不住,也爱逗她。
他对关玲就没这感觉,关玲老成太多。
来!他把春夏搂在怀里,捏捏她胖嘟嘟的脸颊。
欸!多肥嫩!教人真想吃一口。
他终于忍不住,往那肥嫩的腮帮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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