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声哗哗啦地,像在下雨,打在玻璃窗上,打在墙壁上,满处乱弹,满地乱窜。
热气氤氲,晕得张凡侬视线一阵模糊。
即使如此,一低下头,她还是清楚地看见腰部那一团瘀红的痕迹。
在那地方,在热气氤氲中,热水不断地滑过,但它却像烙印似,越洗越清晰,成为一种记号。
那根本就不是用洗洗得掉的,她也知道。
热气使它的红热更加明显,仿佛永远无法消褪。
那时他抱得那么用力,她觉得她整个人似乎快坏掉。
好几天了,这痕迹一直不消,不断提醒她那一晚。
她仰起头朝向着莲蓬头,强大的水柱不断地打在她脸上,然而,感觉却越混乱。
她并不喜欢这种情绪,害得她上课和念书精神都无法集中。
她极力想摆脱脑海心中那一团混乱。
阿凡!她母亲在浴室外喊着,有些不放心。
她已经在浴室待了快四十分钟了。
她没回答。
阿凡!她母亲又喊了一声。
洗好了吗?你同学打电话给你。
喔──张凡侬关掉水笼头,勉强喊说:是田边吗?麻烦帮我记下电话号码,我等会再打给他。
她想应该是田边才对。
她其实并不是太有人缘的人,朋友也不多,除了田边,她想不出还有谁会打电话给她。
她草草擦干身体,裹件罩衫,随便拉条毛巾包住头发,走回自己的房间。
阿凡。
她母亲开门进来,看她随便用毛巾擦两下头发,皱眉说:不行,你这样会感冒的。
她也懒得争辩,找出吹风机将头发吹干。
你这几天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母亲问。
没有啊。
张凡侬低着头,不看她母亲。
没有就好。
你啊,听听妈的话,别太用功了,偶而也花点时间看看电视或和朋友出去走走。
这实在不是一般父母会劝子女的话,不过,张凡侬父母例外。
对这个女儿,她父母什么也不担心,唯一烦恼的就是她太用功了。
像她那样,早也念,晚也念,随时随地捧着一本书,一点都没有青春少女该有的娱乐或活动,看了不免教她母亲泄气。
她希望她像一般女孩一样,多少崇拜一点偶像或明星,看看电视电影,关心些流行的事物,而不是成天啃著书,把整个人埋进书堆里。
喔。
张凡侬咿咿哦哦,并没有认真将她母亲的话听进去。
你有把妈的话听进去吧?别敷衍我。
你这个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这点教人担心。
知道了啦,我少念一点就是。
说真的喔,你别老是像只山羊那样整天啃那些纸头,多出去交些朋友。
那多浪费时间。
张凡侬反射地皱眉。
你看你,就是这样!她母亲不禁摇头,也无可奈何。
对了,你这个礼拜天没事吧?陪妈出去逛逛街──话还没说完,张凡侬便死命摇头像波浪鼓一样。
不行!我没空!你有什么事好忙的?她母亲瞪瞪眼。
反正我没空就是了。
她怎会有空!她还有两篇英文短篇文章要背,各五十道英文和数学题要做,还要应付星期一的国文默写,哪有那种美国时间去逛街!这时间,客厅的电话响了。
张凡侬适时脱身,一溜烟跑出房间,边说:一定是田边,我去接电话。
她爸妈老是担心她太用功,但她自己可一点都不觉得。
她喜欢念书,她觉得那是一种使命,只有像徐明威那种鬼混惯的人才会──她蓦然站住,乱七八糟的甩头。
该死!怎么又想起那个混蛋家伙!喂,田边啊!她抓起话筒,不假思索且理所当然地喊了一声。
是我。
话筒传来一声极磁性,但经过压缩似的低沉声音。
她一听就知道是谁了,忍不住一阵烦躁。
你想干嘛?口气当然也很不好。
她觉得上腰部那团瘀痕仿佛着热了起来。
我想跟你谈谈。
那声音是那么的干涩,充满恳求。
我说过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拜托你!我只是想跟你谈──我告诉你,徐明威,她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丝毫听不出包含在他声音的苦涩,也不在意。
这世上我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你!能不能请你不要再纠缠我!你比那些人还要烦,还教人讨厌!那些人指的是她口中那些草包。
她那样,一句句话都像毒箭,漫天射向徐明威,也不在乎他是否会受伤。
她只想到她的忿怒,态度凶狼的接近残忍,充满了刺。
为什么你非要用这种态度不可──我这样对你已经很客气了!她对着话筒恶狠狼地吼了一声,随即啪一声挂断电话。
谁啊?她母亲走到客厅,看她怒气冲冲地,觉得奇怪。
一个疯子。
她悻悻地。
如果再有人打电话来,就说我睡了。
不想多解释。
回到房间,她试着计算数学题,怎么计算怎么错。
她把它丢到一边,换了本英文,只见黑压压的一群蝌蚪在游泳,完全看不懂,就是无法集中精神。
啊──她闷吼了一声。
为什么扯上了徐明威她就变得那么烦躁?她的生活原本一帆风顺,平静无波地朝目的地方向前进,稳稳地向前行,但自从碰到他后,她的日子就再也没有顺遂过,偏离了轨道不说,还害她沾了一身麻烦!就是这样。
所以,要她不讨厌他也难。
***这里!明威!看到徐明威从人行道那边走来时,陈丽媚高兴地招手。
她原也只是试试,听花田提起徐明威对天文有兴趣,没想到他会答应和她一起去看展览。
想接近一个人,投其所好果然是非常重要的。
来很久了吗?徐明威礼貌性地问一句。
事实上,他也没迟到。
上了高中以后,他对天文产生兴趣,陈丽媚邀他,他反正也无所谓了,这时候,不管是任何人找他,他都无所谓,都不会拒绝。
他已经决定不再自找难堪,彻底把心中那个阴影拔掉。
没有,我也才刚到。
陈丽媚甜甜一笑。
我另外约了朋友,你不介意吧?没关系。
是花田吧?不──徐明威微转个头,发现了他要等的人,说:啊,来了。
他招个手,说:余小薇,这里!有个女孩从他刚刚走来的方向跑向他们。
喘着气说:对不起,我迟到了。
没关系,我们也才刚到不久。
花田呢?他临时有事不能来了。
余小薇仍然微微喘着气,目光转向陈丽媚,对她一笑。
陈丽媚勉强回个笑,有些失望,且心里暗暗比较。
余小薇长得相当清秀,称得上漂亮,五官分明,而且身材修长。
不过,她也不矮。
但是,最重要的还是──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余小薇有股高雅的气质,笑起来明亮柔美,十分吸引人。
这是余小薇,跟你一样,她也是念X 女的。
徐明威转向陈丽媚。
跟余小薇,他也是因为花田才间接认识的,原本说她加上花田,三人一起来看展览的。
你好。
陈丽薇被动地笑了笑。
余小薇看起来好像还不难相处的样子,少了张凡侬那种戾气。
你们等等,我去买门票。
徐明威比个手势走开。
即使是星期日,除了一些父母带着孩子来参观,天文馆里的人潮并不多。
几个人很快就入场。
馆内有一面墙上介绍各式的天文现象和名词,徐明威停在那里。
他面前资料介绍的是都卜勒效应,他站在那里动也不动,看得很专心,没再注意陈丽媚和余小薇,也没注意到站在他旁边不远,戴着一副大眼镜专心盯著星系介绍的女孩。
那个女孩也没注意到他,根本没注意任何人。
两个人,一个慢慢往右移动,一个朝左横走过去,眼睛都追着墙板上介绍文字,猛不防撞在一起。
对不起!我没注意,女孩很有礼貌的、忙不迭地先开口道歉,态度是那么的柔和谦顺,温良又可人。
但话说到一半,看清楚了她撞到的人是谁,脸色立刻大变。
徐明威!又是他!徐明威也显得相当意外,突愣了一下,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张凡侬。
但很快地,他就恢复正常,淡扫了张凡侬,随即转开身,态度相当冷漠。
张凡侬愣了一下,没预料到他这种反应。
她原以为……心里蓦地有种奇怪的,说不出的不适应的滋味。
然后,她看到走向他身旁的陈丽媚和余小薇。
她不认识余小薇,但看她跟徐明威像是很熟的样子,不由得多留意她几眼。
她看徐明威对她们微笑,和悦地跟她们说话,回异于刚刚对她的那种冷淡态度。
什么嘛!她低哼了一声,有些悻悻地。
怎么了?田边走过来。
没什么。
她很快收回目光。
星象厅放映的时间快到了,走吧。
张凡侬点头,和他并肩走着,边走边说:田边,你想好将来要做什么了吗?你数学、物理、化学都行,应该有很多选择才对。
田边却摇头。
我还在想。
我对天文物理有兴趣,但做化学实验时我也觉得很有意思,还有生物科学我也相当喜欢。
我什么都有兴趣,反而缺乏清楚的目标。
我态了解你的感受。
‘天才的困扰’,对吧?别跟我开玩笑了。
你呢?你决定好了吗?张凡侬抿嘴笑一下,一副当然的表情。
那是当然的。
她说:我唯一的志愿就是成为那种学有专精的学者专家。
我想好了,高中毕业后,考上理想大学,再依计划出国念研究所,拿出博士学位。
XX博士,听起来是不是很响亮?表情充满了陶醉。
小张,你念书拿学位只是为了那个头衔吗?田边失笑起来。
也不是啦。
张凡侬被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只是我一直想成为像居礼夫人或爱因斯坦那种专精有成的什么家之流的人物──你别笑,我是认真的。
我想从事研究工作。
哪方面?张凡侬耸个肩。
跟你一样,我是大方向有目标,细目则还待碓定。
说了半天,其实是什么也没确定。
田边微笑没说话,有些人光看张凡侬的外表、态度,常被她的傲慢加一点乖戾刺伤自尊,真实的张凡侬却常常显得有些孩子心性。
看她说了半天煞有其事,结果完全的没章法。
进了星象厅,里头一片漆暗,找了座位坐定后,两人就不再说话。
今次播放的主题是彗星,详尽地介绍那在宇宙流浪的太空尘埃。
散埸后,张凡侬突然冒出一句话,说:田边,你觉得我适合从事天文研究工作吗?怎么问我这个问题?你自己应该清楚才对,你不是没种没自信的人。
可是……你今天怎么了?真不像你!不像她?张凡侬小小吃了一惊。
说得也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对自己那么没把握不确定?这的确是不像她。
她的目标一直是设定好的,她从来没有犹豫过,怎么──算了!她甩个头。
说:不说这个了。
肚子饿,我们先去吃个东西。
反正时间还多,田边也没异议。
差不多也接近午餐的时间了,餐厅里塞满了人,挤挤拥拥,磨磨蹭蹭的,耗了半天,好不容易两个人才各端了盘面找着个位子坐下来。
啊──就有那么不巧,才刚坐定,张凡侬就看到徐明威他们,和他们隔了两个桌子远。
徐明威侧对着他们的方向,正不知跟陈丽媚在说些什么,身体略往旁侧倾着,似乎很专心在听陈丽媚说话。
然后他拿了一些纸巾给她们,递调味料,倒开水,很绅士地替她们服务,神态相当地和悦,温和到柔。
陈丽媚看到她了,对徐明威不知讲了句什么。
但徐明威没有抬头,根本就不看她。
她咬咬唇,干脆也当作没看见他。
田边却忽然耶了一声,说:那不是徐明威吗?你认识他?张凡侬觉得奇怪。
田边点头又摇头,解释说:也不算。
小学时,参加一些校外科学或文艺竞赛,常常会碰到,就那样知道他这个人。
听他这么说,张凡侬露出古怪的表情,好像有些泄气。
田边,徐明威以前真的那么了不起吗?我是说,他真的那么厉害吗?这件事她一直不想也不愿去证实。
那个混蛋徐明威,怎么可能!嗯。
田边很肯定的点心。
徐明威何止是厉害,简直文武全才。
我们学校那是老是追在他们屁股后,但不管我们怎么追,即使我们拿到团体奖,但个人第一名一定是他。
他真的很行!是这样吗?张凡侬觉得胃不断在抽筋。
有气无力说:既然那么行,为什么上了国中后却变得那么差劲?咦?有这种事吗?田边一脸讶异。
不会吧!我听说他考上了X 中不是吗?怎么会──你听谁说的?对了,你也认识他吗?岂止是认识!张凡侬觉得胃抽筋的更厉害了。
呻吟说:我以前跟他是同班同学。
真的?好巧!田边又惊又意外。
笑起来。
我没想到。
走吧,过去打个招呼。
不──张凡侬惊呼一声,急忙想阻止。
但田边已经站起来,往他们走过去。
她只好硬着头皮跟了过去。
田边只觉得太凑巧,有些兴奋,没注意到张凡侬表情的尴尬和不自然。
他直接走到徐明威座位旁。
说:嗨,徐明威,你好。
我是田奕中,你还记得吗?徐明威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他一会,才露出恍然的神情,说:田奕中?是你!田边笑笑。
对啊。
还好,你还记得我。
刚刚我还在想,我是不是太贸然了……田边……张凡侬在后面催促他。
我们该走了啦。
田边?徐明威敏感地多看了田奕中一眼,眼神有一抹复杂的色彩。
原来他就是田边?不用那么急啦,小张,反正我们也不赶时间。
小张?徐明威暗暗皱了皱眉,一副无表情。
对了,徐明威,你应该也认识小张吧──啊,我是说张凡侬,你们以前是同班同学对吧?田边搞不清楚状况,一脸高兴和觉我凑巧的欣喜。
张凡侬脸都僵了,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整个人僵在那里。
徐明威看也不看她,淡淡地说:是啊,没错。
不过,我想我跟她还没有你跟她来得熟。
你们以前真的是同班同学啊!余小薇发出跟田边先前一样的惊叹。
很热心招呼说:真的好巧!坐嘛!大家坐在一起聊天比较热闹。
坐嘛!不了,不好意思打扰你们。
田边望了张凡侬一眼,推辞着。
不会的。
坐嘛!没关系!余小薇笑得诚恳又热心。
反正大家都认识,一起坐嘛。
她跟田边一样搞不清楚状况,也没感觉自己的热心是多余的。
陈丽媚有些不高兴,但没吭声,只是瞅着徐明威。
徐明威对余小薇说:你别一迳叫人家坐。
人家也许有什么不方便。
余小薇抬起头看着田边和张凡侬,一脸是这样吗的表情。
田边忙不迭摇手解释说:不是的,我们是怕打扰你们。
既然你们不介意,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说到最后笑了起来,自己找了位子坐下来,顺便帮张凡侬拉开座椅说:坐吧,小张。
几双眼睛都望看张凡侬。
张凡侬被动地走过去,乖乖坐了下来。
陈丽媚这才皮笑肉不笑说:好久不见了,张凡侬。
张凡侬瞪瞪眼,暗暗皱眉。
她可一点都不高兴再看到陈丽媚,但她扯扯嘴角,也学她皮笑肉不笑说:对啊,好久不见了。
田边和余小薇两个搞不清楚状况的家伙同时叫起来说:你们认识啊?好巧!说完两人对视一下,笑了起来。
陈丽媚说:我们以前在同一个家教班补习,所以也算是同学。
张凡侬的第一志愿也是X 女中,所以她一直很用功呢。
她转向张凡侬。
听说你上了‘成华’,好可惜喔,本来我还以为我们可以上同个学校呢。
她不说则已,一开口就撩起张凡侬的痛处。
要是以前的张凡侬早就反唇相讥,但这时的她却只是干瞪着眼,闲气全闷在心里。
小张是以第一志愿考上‘成华’的。
田边善解人意地替她解释。
小张?陈丽媚微微挑了挑眉。
你都是这样叫她的啊?好亲热!你们在交往吗?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夸张的语调制造着一种暧昧的感觉。
不!没有啦!田边忙不迭否认。
我跟小张只是社团的同学。
他知道张凡侬讨厌被当作闲话资料传来传去,不想造成误会印象。
我晓得,就像她跟徐明威也是同学一样。
余小薇打圆场,却一句话就把徐明威和张凡侬扯在一块。
徐明威没作声,始终没有正眼看过张凡侬。
他不纠缠她,她应该觉得轻松,但他不理她,她突然有种说不出的不舒服的感觉。
她冷眼看着他和田边,余小薇和陈丽媚谈笑;冷眼看着他不时略微倾身向陈丽媚专心地听她说话及好像有什么默契似地对视的笑;冷眼看着他时而支着头,时而微仰着头专注地看着陈丽媚的神情。
……你怎么都不说话?好像有人在叫她,跟她说话。
她愣一下,回过神,发现每个人都在看着她。
是的,每个人,包括徐明威。
他用一种很冷淡的表情看着她。
她心中那种莫名其妙的不舒服的感觉不断在扩大又扩大。
她努力压下那种感觉,弄清楚问话的是余小薇,对着她说:我在听。
我习惯听人家说话。
其实她什么也没听进去。
陈丽媚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说:不会吧?你一向很能说善道的,简直是伶牙俐齿,不是吗?我记得以前家教班那些男生常常被你反驳得说不出话,狼狈的!她什么时间跟家教班那些男生有过那些无聊的牵扯?张凡侬觉得有些恼,又不屑解释,干脆一句话也不吭。
但她这样别人看来无异默认。
徐明威表情突然显得有些阴沉,说:我想,她大概是不屑说话吧!人家的层次不一样──他转向张凡侬,第一次正眼看她。
我这样说对不对?你根本就嫌待在这里浪费时间对不对?我没有这样说。
张凡侬皱个眉。
但你心里这么想,不是吗?徐明威口气充满了讽刺。
不符合你标准的,你认为层次不够的,你根本就瞧不起,不屑跟那种人说话,不是吗?怎么样?你约会的那些明星学校的优秀学生都符合你的标准吧?都是真正有实力的吧?跟我们这种凭运气混进去的大不相同吧?除了张凡侬,没人清楚他在说什么,但都听得出来他话里的讽刺和恶意。
张凡侬胀红脸,瞪着徐明威,想要开口偏偏一时又说不出话,徐明威讽刺又说:看我多蠢!怎么给忘了,像你这么聪明优秀的人怎么会拉低自己的层次跟我这种只会鬼混的劣等生说话。
对不起,我浪费了你不少时间。
我现在就闭嘴。
张凡侬猛然站起来,胀红的脸由红而紫,有股气难平。
要走了是吗?徐明威冷冷说道:真不好意思,浪费了你那么多时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张凡侬气得连声音都在发抖。
不好意思,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不像你认识的那些真正优秀有实力的高层次学生──话说到一半,张凡侬猛然抓起放在桌前的开水泼向徐明威。
丢下杯子转身冲出去。
一桌子的人面面相覤. 徐明威满脸是水,也不擦拭,静静站起来说:对不起,我还有点事,想先离开。
他看得出他们眼里的疑惑,知道他们都在想些什么,但他一点都不想解释,一点也不想。
走到外头,晴空历历。
他沿着马路一直走着,完全没有方向。
走了一会,他突然停下来,仰头对着天空,而后忽然伸出双手蒙住脸,慢慢蹲了下去。
大太阳底下,他的身影显得那么受伤颓丧。
这一次,他的心真的坏掉了。
心坏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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