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梦远,南国正芳香。
罗沙静看着春光,眼底却恍然无神。
这样的日子再过下去,她真的会慢慢地死去……那一晚她折回去,看到了──看到祝艾波和速水真澄……她含着泪跑开。
她是那样地对他思慕着啊!可是──很悲哀,也很无奈,心痛和眼泪轮番交织成度日的索炼,锁得她一颗心再也不是自己的……她管不住自己的心情,大脑纷乱地疏于主宰意志的行动,天天去找速水真澄。
他却一反往常的温柔,不是把门关了不理她,就是忙自己的事当她不存在,或者对她冷言相待。
这些冷漠深深伤害到了罗沙,令她愕然了好久。
但是尽管如此,她对速水真澄的钟情与思慕,却仍如烈火燃烧。
思慕啊!你为什么不了解我对你的思慕?罗沙哀哀地哭了。
她忍不住又走到速水真澄的画室。
玻璃窗依旧透明得那么闪亮,而他还是不理她,相看如陌路。
她实在是忍不住了,大声叫出来:难道你真的不知道我喜欢你喜欢得那么苦吗?两个人同时楞住了。
速水真澄像化石一样目不转睛地看着罗沙。
罗沙扑在他身上,厚颜地搂着他亲吻着,眼泪与鼻水激落地分不清彼此。
我知道你和艾波……我不会跟她争的,我只希望能这样陪着你就好。
速水真澄闭上了眼睛不看她。
她这样赤裸厚颜地表露了自己的心情了,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待她?难道真的不行吗?……她哭得很伤心,速水真澄终于叹了口气,扶起她,轻轻将她搂进怀里。
祝艾波突然进来,撞见了一切。
你──无耻、下流、不要脸!勾引人家的男朋友!祝艾波愤怒地拿起桌上的石膏像砸向罗沙,雕塑撞上墙壁,砸碎了。
不要脸!小偷!愉别人的──艾波,住口!速水真澄制止她。
祝艾波却变本加厉地辱骂,什么难听的字眼都出口了。
罗沙无言以对,无法为自己辩驳。
一开始她就知道祝艾波和速水真澄的关系的,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她喜欢他啊!如果这份感情是条错误的岔路,也仍是她唯一的一条啊!隔天祝艾波一整天都不跟罗沙说话,每当她试着想向祝艾波解释或道歉,祝艾波总是用一种最不屑、冷漠的眼光刺伤她。
马琪看了不满说:艾波,你干嘛阴阳怪气的!你的态度太过分了!过份?谁过份?祝艾波眉毛一扬,打破沈默,指着罗沙尖声说:你问问她自己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事!不要脸!狐狸精!她明明知道真澄是我的男朋友,还无耻地投怀送抱,勾引他,想抢走他!你问她啊!看她敢不敢承认她做的这种下流、不要脸的事!祝艾波的话,句句像刀,尖利地刺进罗沙的心脏。
可是她只能沈默地垂着头。
马琪、胡书玮、林子倩听了都很惊讶。
除了马琪,其余两人都对罗沙露出不谅解的眼神。
她们离开后,空地上只剩马琪和罗沙,马琪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喜欢艾维特吗?是我不对,我不该喜欢上真澄。
罗沙凄楚地微笑。
马琪,你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真澄那一天,你用手肘撞我时说过的那些话吗?──这么些日子过去了,许多的漩涡在转动,而我只捕捉到风。
马琪叹了口气说:你这是何苦!好男人那么多,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
非要他不可!我也不想要这样啊!可是──罗沙禁不住哭了。
马琪搂住她。
别哭了!让它顺其自然吧!要哭泣或者要烦恼,都等以后再哭再难过,现在就不要想太多了。
罗沙眼泪又簌簌地流。
喜欢上一个人竟是这样地无能为力。
放学后,人潮散得差不多了,罗沙才从顶楼下去准备回家。
祝艾波一个人在课室,垂着头。
罗沙走过去道歉着。
艾波,对不起,我不该喜欢上真澄。
可是尽管如此,我还是不会改变喜欢他的心意。
祝艾波猛然抬头,掴了罗沙一巴掌,用仇恨的眼光射着她。
无耻!下贱!不要脸!偷了别人的男朋友还敢那么理直气壮!祝艾波的声音充满了恨。
那一巴掌打得罗沙脸红肿了起来,她却只是垂着脸,没有抵抗。
祝艾波却突然冲上来,抓住罗沙,歇斯底里地喊着:求求你把真澄还给我!我喜欢他,不能没有他!祝艾波的哭声几乎语无伦次!哭喊着:我早就知道你在我背后和真澄眉来眼去,我也知道你喜欢真澄,真澄也喜欢……我不管!是我先喜欢他的!你没有资格抢走他!谁叫你自己不坦诚,装得那么清白,还跟艾维特纠缠不清!我不管!你把他还给我!他答应过我要爱我的!我不准你再去纠缠他!祝艾波又哭又叫又笑,又开口骂罗沙无耻下贱不要脸。
突然,哭笑声刹时全停住,课室陷入一种致命的死寂。
祝艾波像恶魔破封印重生,缓缓地移动身躯,换了一种蛇冷的表情,一字一字阴毒地对罗沙吐息说:真澄是我的,我绝不会让你称心如意。
你永远也别想得到他,别作梦了!她用力推开罗沙,走出阴暗、空洞、充满回音的课室。
罗沙被推倒在地上,就那样躺着没动。
人去楼空后的那种阴凉死寂,让她有种寻求一死的解脱。
她躺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有人进来课室。
课室实在太暗了,直到来人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她才看清楚是艾维特。
他伸出手拉她起来,再帮她整理好东西,一路看她坐上车子离开。
他也许知道了什么,也许也听到了祝艾波说的那些话,可是他什么也没有问。
罗沙回头看着艾维特默默的身影,心里了然,其实他是一个温柔的人。
幸福总是这样,不肯让人一分为二。
虽然青鸟的翅膀,有着一双。
祝艾波那样歇斯底里地哭喊,哭得那么难过悲伤,她实在无法再以喜欢做盾牌,而不理会她对祝艾波造成的伤害。
她没有直接回家,而转到了速水真澄的画室。
速水真澄乍见到罗沙,先是微微一楞,立时冷着脸说:你又来做什么?我来向你道歉的。
请原谅我这些日子来带给你们的困扰,以后我不会再来纠缠你,希望你和艾波没有因我的事受到波扰。
速水真澄嘴唇微微嚅动,并没有说出任何挽留。
她到底还是在作梦!罗沙忍不住扑上去,泪水模糊住她双眼的视线。
对不起!我又放肆了!罗沙愧惭地抽噎着。
速水真澄突然如崩化的灰石,激烈澎游,燃烧在华氏四百五十一度的沸腾里。
然后他又突然推开她,叫她离开,比以前更绝情,更冰冷。
求求你,只要今天晚上就好。
让我在这里陪你一会,以后我绝不会再来纠缠打扰你。
罗沙低声厚颜地哀求。
速水真澄没有回答,却是不肯再理她。
她沈默地坐在他身边,等着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
速水真澄始终没有再看罗沙一眼。
时间很晚了,罗沙低低地说:我要走了。
他当作没听见。
罗沙的泪又不中用地流下来了。
她紧紧又将他搂住,把脸埋在他怀里,尽情、痛快地放声大哭。
她边哭边吻着他。
将身体贴向他,让肌肤与他的裸里接触,企图感染彼此的温度。
速水真澄逃避罗沙的吻触,喝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知道。
我绝对不会后悔的。
怎么这么傻!他叹了一声,轻轻替她擦掉泪,理齐她凌乱的衣衫。
他送罗沙下楼,看着她消失在街头。
罗沙拼命忍住泪,不让自己再回头。
只能这样了。
她只能留声祝福了。
虽然她对他。
是那样地依恋……☆★☆桃李依依春暗度,这逝水华年偷换得罗沙心怅怅的。
终日凝眸,除了别添新愁,许多的思念反而先落在传说的古代中。
变因太多。
感情的事,纠纠缠缠,总是容易让人觉得谁负了谁;直到事情终后才明白,原是谁和谁都是不相干的。
该痛的如果已经痛过,仰看天河的心情也许就不会再觉得那么艰难。
那织女与牛郎──虽然还是依恋不舍。
许多的事是无可奈何的。
催泪伤肝,牵情断肠。
每个人心里都有着一把锁,无奈的岂止是情字?偏偏情锁最难启。
虽然说,贪求思慕总因痴;所有情伤皆肇因于一个痴字,可是她又能得谁?得谁来引觉情痴?思念像一把火;而速水真澄却便是她飞蛾扑焚的那把火。
虽然发誓过要遗忘的,但是如果神明答应,她真的想许愿。
许多事情,直到眼泪流尽、无可奈何的时候,也只好求天求佛求神仙。
虽然,总该是要遗忘的。
满室音乐却回荡得那么凄凉。
浮士德把灵魂卖给恶魔,只为了重再年轻,重能和那令他一眼情钟的少女共谱爱恋……罗沙。
罗母把乐声关低了。
你突然这样爱上音乐,迷恋艺术,妈很高兴。
可是,现在是非常时候了,你好不好多翻些书?你放心!我有在念书。
罗沙扬了扬手中的书本,伸个懒腰从沙发上站起来。
我待会儿要到学校一趟,你要不要我帮你买些东西回来?去学校?不是停课了吗?只是去看一看。
哦!罗母往厅外走,又回头说:对了!今天晚上又要委屈你了。
今晚有出芭蕾舞表演,你早点回来,麻烦你看家。
芭蕾舞?是不是剧院正在演出的‘吉赛儿’?我可以一起去吗?你也想去?罗母显得很惊讶。
当然可以!不过……她由欣喜转为踌躇,不太好吧?你现在……打扰你用功,分心去做旁务……也是!那么就等下次吧!不过,罗母高兴地搂着罗沙。
你有这样的转变,妈真的很高兴,我和你爸的苦心总算没有白费!转变吗?她也不知道,她只是很自然地有那种心情。
沈浸在音乐的怀抱下,让她的心灵觉得很平和,而她也潜心在那种平和里。
这种心情很充实。
每次都让她陶醉在其中,感受到心灵得到安慰。
只是,如果不小心又撩起那道凄凉……我要出去了!罗沙轻轻甩着头,随便塞几本书在背包,开门离开。
樱花盛开已过。
樱花坡道还是和往常相同的景致,大学旁的那家小店,也如昔展颜着。
罗沙走过小店,橱窗内外是多么不同的世界──咦?那幅画!惯常挂着那幅蓝的地方现在挂着速水真澄画室里的那幅相似的蓝。
罗沙急急地靠上前,看得好专注。
很漂亮是吧?戴着圆眼镜,胖胖的老板走出店外。
以前展示的那一幅比这幅更漂亮。
我从没有见过那种蓝,美得让人屏息──那幅画呢?罗沙心情紧绷得快爆发。
老板显然些微吃了一惊。
他露出福敦的笑容说:那画被一家艺廊看上,转到了那边展示。
那……你一定知道作画的人是谁了?罗沙心弦绷得更紧了。
当然知道。
他是我一个多年的好友,很有潜力,素质很高。
说实在的,他是我见过最优秀的──是谁?罗沙爆发了出来。
老板觉得奇怪地看她一眼,胖胖的笑脸却不以为意。
哦!他说:是速水真澄。
你可能不知道他,不过,速水君是──谢谢!罗沙没有等他说完,飞奔地跑上樱花坡道。
原来是速水真澄!原来他们最初早就那样相遇过了!她一口气奔进课室。
因为跑得太急了,一直喘息不休。
课室里许多人回头看她。
马琪也来了,她戏问:怎么了?谁在后面追杀你?罗沙努力调缓气息,然后笑笑地:哎!太急着来看看了,所以就用跑的来了。
她举首四处望了课室一周,又微笑:看看大家都好用功,我也感染到这种气氛了。
是呀!越来越有赴京赶考的味道了!马琪游目四览。
连我也用功了不少,念了不少书。
这样好啊!比起从前豪气干云,老是对天发誓一些大言不惭的东西,感觉上比较不会那么不安。
罗沙!胡书玮走过来。
她对罗沙有一段时间的不谅解,后来虽打破沈默,罗沙也和速水真澄道说再见。
二胡!罗沙还是在微笑。
罗沙,胡书玮说:你和速水先生之间的事……你们──事情都过去了,还有什么好提的!马琪偏心向着罗沙,不高兴地瞪了胡书玮一眼。
胡书玮也反瞪马琪一眼,说:你知不知道艾波不参加考试了?不参加了?为什么?她爸妈离婚了。
她母亲打算送她到加州念书,毕业典礼一过就走,到那边先念语言学校,再申请大学。
离婚了?这消息太令罗沙惊讶了。
祝艾波什么都不对她们说,原来在她身上发生了那么多事。
你怎么知道的?马琪问。
我昨天去补习班时遇到她,她正向补习班柜台洽询索取留学的资料。
艾波真的要出国念书了?那她和真澄……所以我才会问你,你和速水先生是不是──没有!罗沙猛烈摇头。
我们没有!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我以为他和艾波……二胡,你管那么多闲事做什么!马琪又瞪了胡书玮。
我只是问问。
虽然说这种事不能勉强,发生了也是没办法的事,可是艾波还是很可怜的。
胡书玮面无表情,说完就回座位继续念书。
什么嘛!死二胡,尽说些莫名其妙的东西!马琪臭了胡书玮一句。
罗沙强颜表示不介意。
不能怪胡书玮,发生这种事,任谁都会同情祝艾波。
她对马琪说:我要回去了,我只是来看看而已!走时和来时一样匆忙。
走到廊外,遇到了耶鲁。
罗沙!好久没看到你了,最近好不好?耶鲁显然很高兴看到她。
还好。
罗沙自然地和他并肩走着。
你就要毕业了,没什么好送你的……跟我来!耶鲁领着罗沙进办公室,指着他桌上一堆书说:你自己挑吧!喜欢的就拿走。
她看了看,看上压在桌玻底下,一张菊对开的海报。
那张海报构图其实很单调,蓝色的海,蓝色的天空,银灰色的月亮。
就这样,其它什么也没有,除了角落里一行斜体黑字:夏天里过海洋。
可是,她一眼就把它看进心坎。
你果然品味好,眼光独到!耶鲁直夸罗沙。
这张海报是我好不容易才弄来的,我宝贝得不得了。
不过,君无戏言,你既然看上了,我只好忍痛送给你!好一句君无戏言。
耶鲁还是连狂妄都比别人理直气壮。
只是,经历了这许多事,伤心过也流泪过,耶鲁的不变,让她觉得有种温心。
她卷起海报,走入街道。
五月阳光照得让人睁不开眼。
盛夏已将热情开放,心事依旧两背难全。
罗沙顶着阳光,额际微微出汗。
罗沙?没有错!迎面走来的身影夸张的迎开双臂。
罗沙伸手遮住额际的光,看清了背光的人影。
柴亚先生!柴亚摆了个可不是的手势。
好久不见!你最近好吗?罗沙行了个礼。
托你的福!自从你那大脚一踢后,我的运势越走越旺!柴亚呵呵笑着。
罗沙微微窘红着脸。
柴亚抱着胸,手抵着下巴,沈思地看着罗沙。
你现在好像比较谦虚,不再那么粗鲁,一副火爆浪子的脾气了!那里!托你的教诲了。
柴亚又哈哈大笑。
你这样谦虚还真叫我不习惯!你还想考美术大学吗?你看我有那个天赋吗?柴亚又是一阵大笑。
然后他的神色突然变得很正经。
你认识速水真澄吧?他的眼神锐利地盯着罗沙。
速──罗沙一阵愕然。
柴亚怎么突然提起他?认识对吧!柴亚的眼神没放松。
我曾听他提过你一次,而且──他突然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速水的个展现正在‘赖活艺廊’展出,你还没去看过吧?去吧!有时间就去看一看。
我──别我呀你的!柴亚拍拍她的肩膀。
如果你不去的话,你会后悔的,有些东西错过了就很难再找回!罗沙又一阵惊愕。
柴亚为什么对她说这些话?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啊!我得走了!记得,去看看速水的展出,再见了!柴亚挥着手匆匆走了。
赖活艺廊……罗沙边走边咀嚼,回过神时,人已经站在赖活的会场外。
她悄声地走进去,巨幅的油彩立即迎上来。
她掩住嘴巴,寻墙为支撑,背对着众人偷偷地流下泪。
难怪柴亚要她一定要来看看!巨幅油彩画出了他们共洒香水时她那娇憨,疼惜的感觉那么浓──题款是最爱。
两情既然相悦,却偏要共叹离别。
这份感情,已不再是流泪就算释然。
最爱之旁就是那幅蓝。
啊!思慕的感觉那么浓!罗沙感动地流下泪。
罗沙──速水真澄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罗沙身后,看来憔悴许多。
罗沙来不及拭掉眼泪,展颜想笑,笨拙地问候他。
速水真澄薄薄一笑,露出一点落寞的神态。
恭喜你展出成功!我……一开口泪水就又要流。
罗沙用力咬住唇,牙印紫了唇红一圈缺残。
速水先生!大厅另一角有人喊着速水真澄。
速水真澄又对罗沙薄薄地一笑,就把背影留给她,渐行渐远渐褪落。
残泪新注,悲伤的眼眸又开始迷濛。
罗沙一如来时悄悄,又悄悄退出入街头,初夏的燥热,已转为重重雨云灰墨。
走过一条街又一条街,她突然觉得肚子很饿。
随便找了家便利商店,走上阶梯,艾维特恰巧由门内走出来,手上拿着热腾腾的大烧包。
她笑了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的粮食。
他分了一个给她,又给她两粒茶叶蛋,一个热狗,和一瓶牛奶。
他们就坐在人行道旁的椅子上用餐。
艾维特问:书念得怎么样了?这时候还在街上晃!罗沙只是专心地吃东西,有些自暴自弃:考不上也没办法。
她拼命不想想起刚刚的事,包括那些画。
她看看艾维特,突然笑说:你是大罗神仙,未卜先知,知道会遇见我,所以备了两份粮食,免得蝗虫过境,肚皮遭殃。
艾维特听着笑了。
其实我是看见你朝便利店走去,才进去先买好东西,‘偶然’是真的,‘不期而遇’却是作弊的。
看着艾维特轻松的笑脸,罗沙突然不了解起自己以前为什么会那么排斥他。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艾维特叹口气说:我总是对你那么凶,又给你脸色看。
可是没办法,你简直就像是我命中煞星,每回遇见你总是没好事──你很讨厌我吧?他口气担心地又问了一次。
罗沙解决掉烧包、热狗和茶叶蛋,又喝完牛奶才擦擦手说:刚开始的确是很讨厌你,总觉得和你犯冲,后来慢慢就习惯了。
其实我觉得你很有才华,而且很性感。
艾维特脸色微红,突然又叹口气说:缘份是没有办法的事,我让它错过了!这些话让罗沙心一动,那发生过的一切如走马灯变转。
她直视着艾维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那种突然的心情。
她问:你有没有一点喜欢过我?她的问题当真是大胆厚颜,艾维特却没有否认。
你是我命中的煞星。
他眼神坦白地看着罗沙。
本来我期待等你毕业后,可是缘份的红线绕弯曲折,终究不是我所能把握。
等待,反而让我错过,我考虑得太多。
原来你都知道了!罗沙重重叹气,眼泪又想流了。
思念像一把火,速水真澄却便是她飞蛾扑焚的那把火。
艾维特点头,把最后一粒茶叶蛋给她,安慰说:别想太多,把心胸放阔,再伤心难过也不是办法。
何况,他已经证明了他对你的爱。
他定定看着罗沙,轻轻又说:你有点消瘦。
别再难过了!他不是以行动告诉大家他的‘最爱’了吗?泪又来了!罗沙仰起头,雨也跟着来了。
雨泪和合,由滴成串,由串成帘,唏嘘。
大雨滂沱,下的是天空的眼泪。
长空有情啊!为她的无奈洒下一颗多情的泪!离人的泪令人肝肠寸断,而她,正是那离人。
快结束了……啊──########################尾声六月芒种,万里睛空,日子还是热。
罗母客厅、卧房来回跑了三次,担心地偷探坐在书桌前一上午,一动也不动像是已经生了根的罗沙。
罗沙,罗母终于开口:天气这么热,你这样成天闷在家里念书,小心闷坏了身子。
不会热。
冷气开着呢!罗沙头也不回。
可是──罗母急着找理由。
你这样坐了一早上,动也不动,对身体不好吧!没关系。
好不好?罗母走向前把罗沙正在念的书盖上。
陪我到街上买东西?百货公司又在举办周年庆促销折扣活动了!不行!我没时间!好啦!罗母硬把罗沙拖离书桌。
到了百货公司,进不到二层楼,就遇到罗爸公司经理太太。
她邀罗母和罗沙到顶楼咖啡店聊天小歇。
罗沙?罗母征询罗沙的意愿。
罗沙摇头表示没兴趣加入。
你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四处逛逛看看。
逛了大概十分钟,她觉得无聊想回家,在百货公司门前的广场遇见了祝艾波。
祝艾波和她母亲在一起。
修饰过的脸容,得体的穿着,显得精神奕奕,更加动人美丽,很有朝气。
朋友?艾香问。
那你们好好聊聊吧!我公司还有事,先走了!罗沙觉得有点尴尬,僵立在那儿,久久吐不出话。
念得怎么样了?祝艾波先开口。
还好。
罗沙低着头。
踌躇了一会又说:你真的要出国念书?祝艾波点头。
以我现在的心情,一走了之最好。
突然地笑了一笑,微倾着头看着罗沙。
他最近好吗?他?谁?罗沙一时不懂祝艾波的问话。
真澄啊──祝艾波些微吃惊,随及释怀地又笑了笑。
原来你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他还是没告诉你。
艾波,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祝艾波注视罗沙几秒钟,才轻轻说:我以为他都告诉你了。
我和真澄之间根本没有什么,既不是情人,也不是男女朋友,完全是我自己一厢情愿,对他的不死心。
可是,你们──那全是我自己在制造假象,他追逐的是你的身影。
一开始他就拒绝我了。
他尽量避免伤害到我的感情,又怕伤害到我的自尊,这是他的温柔;我就利用他的温柔,让他不能丢下我不管。
我以他的女朋友自居,他顾虑到我的自尊而不对外澄清解释。
其实他可以跟你解释的,他却没有那样做……祝艾波说这些话时,有一些感伤;而罗沙更觉得黯然。
他顾全了我的自尊和骄傲,却让你误会了。
祝艾波把头一晃,将头发甩荡到脑后。
我对你有点阴险。
祝艾波微微垂着头。
可是我真的喜欢他,我不甘心──可是他眼里只有你。
他一直不忍心伤害我,我就一直缠着他,然而他看的还是你!他把戒指给了你,我曾经问他把戒指给了谁,他回答我给了喜欢的人。
我好羡慕你,又不禁充满着妒意,你得到了我得不到的。
后来我父母离婚,他悲天悯人的心肠又发作,我就利用他这个弱点,要胁着他答应不再接近你。
我主动地拥抱他、亲吻他,他却是那样地无动于衷。
所以当我撞见他那样疼怜地拥着你,爱意那么浓,不禁更恨了,更不肯原谅你,不肯成全──我甚至以死威胁,不准他再和你见面。
原来事情的真相是如此一回事,绕了一圈,三个人都受折磨。
祝艾波仰了头,原以为会有泪,却只是一声叹息。
看到那幅画后,我也死心了!一开始,他最爱的就是你!对不起!罗沙忍不住哽咽。
傻瓜!为什么要跟我道歉?我才是要请求你原谅。
祝艾波眼中凝了泪光,轻轻拥抱着罗沙。
不!我根本就不怪你,更何况,哭泣的不只是我一个人,我们都那样流过伤心的泪!这时,两个衣着笔挺,看起来很雅痞的青年才俊走过来,个子比较高的那位开口说:小姐,很冒昧地打扰你们。
我们注意你们一会了,不知是否有这个荣幸请你们喝杯咖啡?祝艾波和罗沙相视一笑,伸手搂住罗沙的肩膀回答说:谢谢!不过,我比较喜欢和这个女人一起喝咖啡。
两个青年才俊一鼻子灰地走了。
祝艾波和罗沙相顾又是大笑。
会去找真澄吧?笑声歇后,祝艾波平心问。
罗沙摇头。
我也不知道。
祝艾波又叹了一口气,拥着罗沙,轻声地说:对不起!罗沙摸摸祝艾波的头发,叮咛她:到了国外要好好念书,好好谈恋爱;要记得写信回来;好好照顾自己。
祝艾波靠着罗沙的肩膀哭了,她也陪着她流泪。
她们是那样地度过青涩苦美的青春啊!☆★☆收音机轻轻传出来萨克斯风哀凉的旋律,罗沙正低吟着易安的声声慢。
午夜蓝调无端让心绪浮沈,她踱步到阳台,起来看星河。
夜很深了,夜色寂凉。
天空很清,时见疏星渡河汉。
房里的电话突地响了起来,静夜乍听,猛然让罗沙一阵心悸。
她退入房里接了电话,招呼好几声,对方却迟迟不出声。
她以为是有人在恶作剧开玩笑,正想挂断,话筒传来一声叹息。
声音很轻,但是她立刻知道是谁了。
她一下子就哭出来。
深夜很静,她怕引起回音,不敢哭出声,泪水闷在喉咙里哽咽。
对方又轻轻叹了一声,话筒同时传出通话计时结束的哔响。
你现在人在那里?罗沙急忙地喊着。
线路死沈了一秒钟。
像是等了一世纪那么久才又开口:在路口的公共电话亭里。
别走!我马上就过──话还没说完,通话就断了。
罗沙急忙随便地披了一件外套,轻轻打开门,跑到路口。
速水真澄站在电话亭外,靠着透明玻璃墙,看着地上,被街灯将身影拉得长长。
更深夜凉,露重天寒。
罗沙轻步走到速水真澄身旁搂住他的胸膛。
速水真澄怕她着凉,将她裹覆在他的外衣里,开口想说话,她伸手轻轻遮住他的双唇。
这样突然让罗沙想起情人节那个夜晚,他伸手划过她嘴唇的那记忆片段──她抬起头,手指轻轻划过他的嘴唇。
可以吗?声音低柔得像诱惑。
速水真澄凝视她片刻,然后缓缓低下头……夜实在太深了,蛇红的两张脸,薄醉微醺。
太晚了,夜又凉。
来!我送你回去。
速水真澄担心罗沙受寒,催促着她回去。
再让我多待一会!罗沙不肯依他。
别说傻话!速水真澄捏捏她的鼻尖。
看看你!鼻子都冻红了。
他又亲了亲罗沙的脸颊,突然深情地念了一句诗: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是个美丽的夜晚,黑空缕缕的星光全皆化作速水真澄深情的目光。
罗沙紧紧握住速水真澄的手,又黏又浓的依恋不舍。
夏天里第一次见到你,看着我的画在流泪,我就一直期待盼望能够和你这样的相守。
速水真澄低低地倾诉情衷。
遇见了你以后,我也才知道,渴望一个人的心原来会是那么强烈。
我时刻想待在你身边,嫉妒每个和你谈笑并肩的男人。
罗沙,我真的好爱你!这些日子,思念就像一把火!熊熊地燃烧着我──罗沙含泪带笑,也喃喃说着:思念像一把火,而你却便是我飞蛾扑焚的那把火。
真情比酒浓。
山盟海誓在此,这所有喜泣过的甜蜜,唏嘘过的低语,尽皆化成两人对彼此的承诺。
速水真澄举起手,又托起罗沙的手,掌与掌相触,在一空疏星下契密为誓言,许诺真情不朽,今生今世相守。
夜实在实在太深了。
速水真澄又催着罗沙回屋内,手却不放开。
她笑了笑,跟他说晚安,手滑开。
他却又叫住她,她回头,他伸出手在自己唇上轻按了一个吻,再将它传印到她的双唇。
疏星暗淡了。
此刻的星河,只剩他们深情交会的目光在闪耀。
这是个美丽幸福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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