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里不好找到地方运动,空间有限,徐明辉干脆到大学操场跑了几圈,再到泳池游了一千公尺,回家时又顺着马路一路慢跑,到家时又出了一身汗。
回来了。
他母亲已经从学校回到家,看样子也是刚到家不久。
爸呢?一身汗臭又口渴。
他直接到厨房喝了一大杯开水,听他母亲在客厅里说:别喝冰水。
他走出去,手里拿着另一杯开水。
徐母抬眼看看。
看你出了一身汗,可别喝太冰凉的水,对身体不好。
我知道。
爸呢?又问。
大概还在办公室吧。
喔。
徐明辉想想,走过去。
妈,我有件事……不是太难启齿的事,他简单说:过两天我准备出发去环岛旅行。
环岛旅行?怎么这么突然,你打算去多久?都准备好了?一两个月吧。
我们打算用最省钱、经济的方式去环岛。
坐火车、客运、公车,住民宿,带干粮、水壶。
我们?你有同伴?嗯。
跟一个朋友一起。
陈秋夏已经考完试,实质意义上已经毕业。
她也没打算参加毕业典礼,毕业证书等环岛回来后再领也不迟。
他们打算再过两天就出发。
这两天,她就陪着谢婷宜跟她小叔猛照相,好像要毕业的人是谢婷宜。
徐母没再多追问。
儿子好不容易大学毕业,多少父母感到骄傲、盼望的那一刻就是参加子女的毕业典礼。
虽然他们夫妇大学教学研究工作忙,那段期间前后又刚好有个学术论文发表会,很难抽开身,但儿子自作主张不参加毕业典礼跑了回来,他们尊重儿子的决定,多少还是感到失望。
什么时候出发?大后天。
需要钱吗?我身上有。
他把水杯放在客厅桌上。
我去冲个澡。
刚走进房里,房间里电话响起来,本来想不理,他想想还是接了电话。
明辉?王小妮甜甜但带点孩子气的抱怨声音响起。
我这几天打电话给你,你都不在。
我出去了。
废话!不在家,那当然是出门了。
他就听不出她言外的意思和怨怼吗?你去哪里了?到处走走。
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漂亮的女孩,跟她约会去了?王小妮半玩笑半刺探。
是啊,没错。
没想到徐明辉竟然承认。
王小妮沉默一下,干笑说:你跟我开玩笑的对不对?明辉。
讨厌!我跟你说,我这个礼拜天就回去,到那边礼拜一晚上了,你要到机场来接我。
不好意思,小妮,我没办法去接你。
我准备去环岛旅行,过两天就出发。
我请我妈到机场接你好了。
他母亲礼拜三才会离开去参加学术会议,时间上应该没问题。
你要去环岛旅行?啊!等我,我也要跟你一起去。
王小妮像小孩子般要求,发出浓浓的鼻音。
我过两天就要出发了,票都买好了。
讨厌!改一下日期不就可以了?改了日期,后面一些行程也都要更改,很麻烦。
徐明辉始终没有妥协的意思。
你一个人吗?王小妮试探问。
不,徐明辉也无意隐瞒。
我有个同伴一起。
谁?该不会就是你刚刚说的跟她约会的那个漂亮女生吧?甜甜的嗓音仍带着玩笑意味。
嗯。
他一口承认。
电话那头一下子死寂下来。
是谁?王小妮的声音变得干涩,有些粗嘎。
你也认识的,陈秋夏。
说到陈秋夏名字,他语气柔起来,下意识摸触手上戴的戒指。
陈秋夏?!你要跟她一起去旅行?王小妮吸吸鼻,好似什么哽塞住。
你怎么可以这样!明辉,你明知道我——我——我喜——声音哽住,像在哭。
但一会就无声。
小妮?我去改机票。
我马上就回去,你要等我,明辉。
王小妮声音又响起,有点急,带着央求。
小妮,你不要为这件事改期或特别跑回来。
你有你自己的生活跟事情要做,我也有我的,无法迁就你的时间,你也不必配合我的时间。
我不管!你一定要等我,就这么说定!说完要说的,王小妮便挂断电话,不让徐明辉有拒绝的余地。
小妮!喂!让人有些无可奈何。
他看看话筒。
算了!起身去冲澡。
喜欢与被喜欢都是很令人无力的,无法去控制掌握,都是身不由己,不由自主。
王小妮其实有她自己的朋友圈,有自己的生活,不必迁就他的。
他也有他自己的生活与想做的事,也不会去配合她的。
这几年,他一直是这样的态度,而王小妮自有她的朋友跟交际圈,他没想过有什么复杂的。
但现在,怎么好似一下子复杂起来?冲完澡,他抓条毛巾,边擦头发边走到客厅。
他母亲还在客厅,招手说:明辉,来,这里坐。
显然有事。
先前的水杯还在,他仰头咕噜把水喝光。
小妮阿姨刚刚打过电话来。
喔。
他不怎么在意。
是说小妮要回来的事吗?她下星期一会到。
妈,可不可以麻烦你到机场接她?妈去接她是没问题啦。
不过,明辉,反正也差不了几天,你就不能等一等她?小妮说也想跟你一起去环岛旅行。
我已经跟小妮说过了。
我跟朋友一起去,没办法等她。
你那个朋友是个女孩?王小妮跟她阿姨哭诉,她阿姨打电话过来问究竟,徐母也知道个大概。
小妮说那女孩是你们小学同学。
你这次回来遇到的?妈怎么没听你提过。
我也没想到会再遇到她。
原以为该放弃,把心放下。
但是,他们又相遇了。
看看儿子的表情,徐母多少有些了然。
但是——这样子好吗?长长旅程,单独两个人,对方又是女孩。
对方毕竟是女孩,你跟她单独两个人旅行,会不会——语气一顿,注意到徐明辉手上戴的戒指,惊讶说:明辉,这个?!徐明辉笑一下,没解释。
改天我带她回来,跟爸妈见个面。
徐母微微蹙眉,不是高兴或不高兴,只是觉得太突然。
你不觉得太快了?徐母指指他手上的戒指。
人生是很长的,明辉,别那么容易、也别太快许承诺。
我知道。
知道还——徐母不禁又蹙眉,摇摇头。
你不必替我担心啦,妈。
徐明辉又笑了笑。
因为爱情有它的界限,而且容易变,这个年岁,已经没有太多的人相信那种一生一世的东西,也不再强求或太执着。
一段恋情的消逝,自有另一段恋情的开始。
他也不知道一生一世是多长久。
只是,一直以来,那不为人知的情感,终于彼此懂得。
那么多年了,感觉好像飘浮的心,终于有了着落。
他只知道,这种感觉,这么多年来,一直没变。
他还清楚记得、感觉到,在那个凉风徐徐的午后,与她并肩坐在那高高的阶梯上时,心中那宁静安定的感受,多年来的不定终于放了心。
那时眸底无言的凝视,多年后,彼此终于相对,终于懂得。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fmx.cn ***你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小叔。
陈秋夏不放心地问了又问。
安啦,我没问题啦。
怎么像在担心小孩的口气,小叔很是不以为然。
是啊,阿夏,你不必担心,还有我在。
谢婷宜对她眨眨眼。
她会帮忙看管人的。
倒是你,突然就说要去什么环岛,存心吓人。
小叔不满地咕哝。
哪里突然了?我考试前就告诉你了。
你真的不参加毕业典礼吗?阿夏。
谢婷宜觉得可惜。
你不觉得可惜吗?这可是你的大日子。
念了四年大学不就为了这一天。
反正照片都照了,没什么好可惜。
天气热得要命,还要跟一堆人在礼堂里,听这个长、那个长致词的,简直自找罪受。
再说,小叔不去,我一个人去也没意思。
你该不会是因为我才不参加吧?小叔歉疚说:没办法,我实在不习惯那种场合,怪别扭的。
连到校园照相,都是被谢婷宜跟陈秋夏硬拉着去。
我本来就不打算参加的,没事。
倒是你们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谢婷宜说:房子下个月到期,就可以收回来,重新装潢。
店面的事,已经跟对方谈好,下个礼拜签约,都很顺利。
觑小叔一眼,脸微红起来。
小叔低头,愧疚说:对不起,阿夏,把你的钱花光了。
你别老是提这个,小叔。
那就当是我送你的结婚礼物。
怎么可以!小叔一定会努力工作,把钱还给你。
陈秋夏不跟小叔争了,随小叔自己去决定,只要小叔觉得心里舒坦好过,她都没意见。
东西都准备好了吧?谢婷宜问。
嗯。
也没太多需要准备的东西,一些个人生活用品及最基本的东西,再加上几件换洗衣服就行了。
一个背袋就足够装得下了。
牙刷、牙膏、毛巾那些东西都带了?小叔没事穷紧张,好像她要出门远征似。
肠胃药、晕车药带了没有?还有驱蚊液、防昆虫叮咬的喷液也别忘了。
啊!她又不是去荒郊野岭,哪会想到那些东西。
忘了是不是?我就知道!小叔一副未卜先知的表情。
那很重要的,要是吃坏了肚子什么的,没有带药怎么行,我马上去买。
我自己去就好了。
真是乌鸦嘴。
阿夏。
走出门,谢婷宜叫住她,将她拉到一边。
怎么了?神秘兮兮的。
哪,这个,你拿着。
递给她一个信封,里头有一万块现金。
啊?!这怎么可以——陈秋夏推拒。
别客气。
出去旅行,很多小地方都要用到钱,你带着,算是我的赞助。
她身上实在没多少钱,一路都用徐明辉的钱的话,有点过意不去。
所以她笑笑,微红脸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谢谢你,婷宜。
接过信封,感谢又不好意思。
还有,这个。
谢婷宜微笑拿出另一只信封。
这是你小叔给你的。
他要我偷偷塞在你的背袋里,别让你知道,可是,你跟你小叔差不多粗心,我怕你不小心当垃圾扔了。
虽然那不是完全事实,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叔侄俩的个性有时相似的粗心。
好歹我比小叔谨慎、细心、周全、有计画好不好!居然把她跟小叔列比……信封里有三万块。
陈秋夏看了摇头说:这个,太多了。
要递还给谢婷宜。
收下吧,那是你小叔给你的。
你已经给我一万块了,我想用不了那么多,而且,身上带那么多现金也不方便。
把信封塞到谢婷宜手里。
何况,你们现在正需要钱不是吗?那店面扣掉贷款,不是还差了十多万现金?这个你不必担心,我存了一点钱,没问题的。
你还是收着吧,你给我的这些钱就够了。
再说,我也带了提款卡跟信用卡,我想花费是没问题的。
整个岛不会都那么偏僻,连个提款机都没有,连信用卡也刷不了吧。
不过,到时如果不小心超出了预算,帐单就要麻烦你跟小叔了。
说到最后不好意思又笑了笑。
没问题,包在你小叔跟我身上。
那我就先谢谢了。
上天到底还是眷顾着他们的。
虽然流过了那么多泪,经历过不少挫折,甚至挣扎,但现在,他们毕竟都能欢心的笑。
所以,是吧?上天终究是会眷顾的。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fmx.cn ***胃散、消化散、驱虫蚊液、创伤贴布,甚至止泻药等等,陈秋夏都买齐了,怕要是少这缺那的,小叔会噜苏的,到时又要多跑一趟。
啊,对不起……一个高大的男生挡在小路口,东张西望,像在找什么。
她过不去,对方发觉自己挡到路,连忙道歉让开。
她礼貌地微笑一下,走过去。
啊,对不起!小姐——男生追叫住她。
她这才抬头,正眼看了对方。
啊,对不起,请问——对方手上拿着地图,说着有点腔调的国语。
我想到××戏院,但我转来转去老是在这附近打转。
找电影院怎么找到这里来了!电影院在另外一头,他老在这里转,当然转不出去。
找××戏院是吗?陈秋夏转个方向,男生也赶紧随着她掉转过身子。
你回头往前走,穿过路口向左走,到红绿灯时再向右走,然后过马路就是了。
呃……往前走,右转——不,左转,过马路,红绿灯右转是不是?那男生重复一次,却是一脸迷惑。
陈秋夏耐着性子又重说一次,但她看男生还是一脸茫然。
叹口气,说:你有没有纸跟笔?有。
男生赶紧掏出纸笔。
她画了个简图,写上街名。
对方不好意思,说:对不起,我看不太懂中文。
难怪他看了地图半天看不出所以然。
不过,这附近巷弄纵交横又的,外人很容易搞迷糊,一不小心像走入迷宫。
跟我来吧。
她暗叹口气,把纸跟笔塞还给他。
算了,好人就做到底吧。
啊,谢谢。
男生迈开长腿,大步跟上去。
到了大马路口,红绿灯前,陈秋夏指着马路对面,说:哪,××电影院就在那里。
其实也不太远,只是老社区巷弄曲折,让不熟悉地形的人像在走迷宫。
谢谢。
呃——男生顿一下,有些不好意思。
我在找戏院旁某巷子内专门卖国外二手古董服饰的店。
请问你知不知道?能不能告诉我大致位置?大概是走迷宫走怕了,怕又走入另一处迷宫。
那家店啊,就在戏院旁的巷子,很好找的。
你到了戏院门口,往右边走去,旁边那条巷子。
啊,谢谢。
大概是国语不流利,男生说话时,不时来个语首助词。
他大步走下马路。
突然又回过头来,对陈秋夏热情地挥挥手,才转身走过马路。
到了马路对面,他还回头又看一眼。
陈秋夏已经转身往原来的路走回去。
阿夏!陈秋夏!忽然听到有人叫她。
许如娟!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多巧合?大马路上就遇见了。
怎么这么巧!才不巧。
我正要去找你。
找我有事?叙叙旧啊。
许如娟带点夸张。
你怎么不参加毕业典礼?我还想找你拍照呢,这下可找不到人。
探头望一下。
这什么?陈秋夏把袋子打开让她看一眼。
大热天的,参加那个太辛苦,而且我有点事。
念了四年书,就为了这一天,你也太潇洒了吧。
指指袋子说:你买这些做什么?用啊。
我打算——啊,等一下,热死人了。
找个地方坐坐,喝杯饮料,慢慢说。
我也有事情要告诉你。
电影院旁有不少吃喝的小店,他们过街,找了家连锁咖啡店,选了窗边桌位坐定。
一坐定,许如娟便说:我过两个月就要走了,所以今天特地跑来找你聊聊。
毕业了,怕以后没机会。
你要去哪里?出去念商业管理。
本来想留下来念研究所,结果还是决定出去。
你男朋友呢?诶,你还没忘记我有个男朋友啊!许如娟笑着掠一下长发。
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有种女孩的娇气。
他要留下来念书,也不知念几年,还有兵役问题,长得很。
这样好吗?两地分离太长久,很多故事就那样模糊淡了。
谁晓得。
许如娟耸下肩。
各有各的前途,谁也无法迁就谁,只能这样,未来就看造化了。
哎,不说这个,我今天不是来聊我的感情事。
你呢,有什么打算?工作吗?还是念研究所?我打算找个工作。
不继续念研究所了?大概吧。
也是。
赚钱比较实在。
开始找工作了吗?还没。
陈秋夏摇头。
我打算先去旅行。
还好你今天来找我,我明天就出发了,你要明天来就找不到人。
明天就走了?你要去哪旅行?环岛旅行。
环岛?好羡慕!我也想去!许如娟稍微提高声呱叫起来。
环岛一周,多浪漫!我打高中就一直想来一次环岛行。
哎!真羡慕你!你一个人去吗?不,我跟徐明辉一起。
陈秋夏很坦然。
跟徐明辉?!许如娟瞪大眼。
就你们两个?陈秋夏点头。
许如娟水水的大眼睛仍然睁得大大,把陈秋夏从头看到脚,上下扫了几遍。
突然注意到她手上的戒指。
这什么?啊。
陈秋夏反射地缩一下手。
该不会是徐明辉送你的吧?那水水的大眼睛盛着大大的问号盯着她。
嗯。
只能硬着头皮承认,红红脸。
许如娟嘿一声,兜起促狭的笑。
你什么时候跟他进展到这样的程度?啊?嗯……呃……她也回答不出来,好像自然就变成那样。
不过,我就知道会这样。
也不必太惊讶。
想起什么似,许如娟脸上泛起蒙蒙的雾似的表情。
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上次忘了问他……算了,一定是那样……什么事?不告诉你。
许如娟笑,瞄瞄她。
什么事那么神秘?许如娟不说,陈秋夏只能算了。
对了,许如娟表情严肃起来。
徐明辉有没有告诉你王小妮的事?王小妮?对啊。
我也是听说的。
之前我不是说过,王小妮跟徐明辉好像有亲戚关系吗?王小妮的阿姨是徐明辉妈妈的好朋友,徐明辉大学就跟王小妮同个学校,整整四年。
他没有告诉你吗?陈秋夏摇头。
长辈是好朋友,又同校了四年,时不时在一起,我想他们交情一定很不错。
虽然说,交情不错,经常会碰面在一起,并不就表示一定有什么亲近关系或交往,但我想,阿夏,你还是问一问徐明辉吧。
陈秋夏笑了笑,没立刻表示什么,只是对许如娟笑了又笑。
许如娟又说:我觉得徐明辉是长情的人。
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忘记你。
我想,那时候,他一定是为了你……啊?什么事?好像在说什么偈语,老教她听不懂。
许如娟抿嘴笑一下,没解释。
转脸看看窗外。
轻洒的阳光水一样泄进来,会流动似。
天气真好。
她眯了眯眼。
在路口分手时,陈秋夏摆了摆手。
许如娟架上墨镜,一头黑发披泻,高挑时髦抢眼,宛如明星的架势。
她过街,迎面走来一个高大的男生。
她摘下墨镜。
徐明辉。
天下就真有这么巧的事,处处是巧合。
啊?是你。
徐明辉原没留意。
来找陈秋夏?嗯。
我刚刚跟她分手。
我们在咖啡店聊了一会。
这么巧。
徐明辉微微一笑。
我听阿夏说了,你们明天要出发去环岛旅行。
这个你也知道了。
徐明辉又笑。
羡慕死我了。
我打高中就一直想去环岛一周。
眸眼一低,瞥到他手上与陈秋夏一式的戒指。
这什么?我看阿夏手上也戴了一个。
对戒吗?抬起头,促狭地笑。
徐明辉又笑,没说什么。
诶,徐明辉,徐明辉高,许如娟微仰起头。
想起陈年旧事。
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那一年,老师要大家背书,全班第一名的你却跟老师说你忘了,不会背。
你是不是因为陈秋夏,才故意假装不会的?多少年以前的往事啊……鲜明如在昨天。
徐明辉顶着阳光,微眯了眼。
他只是又笑了笑,仍然没表示什么。
还是那样的金灿阳光。
多年以前的阳光,一直那样照耀,一直,到他们此刻站立的多年以后。
############################################### 第7 章天才刚亮,陈秋夏已经准备就绪,蹑手蹑脚地走出自己房间,放轻脚步,不发出太大的声响。
干么像小偷一样偷偷摸摸的?赫然传出小叔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我怕吵醒你嘛。
小叔坐在客厅角落靠门的地方,双手交又在胸前,像尊门神一样。
昨天就跟你说了,我很早就会出去。
至少也还要再说一声,让我知道你出门了。
我只是不想吵醒你,反正我会打电话回来。
真是,女大不中留!小叔站起身,悻悻地。
那小子会来接你吗?我们约在火车站碰面。
比较省事。
一大早的,他让你一个女孩子去火车站?!小叔不满。
小叔,我又不是十岁八岁的小女孩。
陈秋夏不禁想笑。
小叔管起来,还真宽。
走近了,看见小叔两个大黑眼圈,皱眉说:你昨天没怎么睡是不是?还是赶快进去补个觉。
我精神好得很!小叔瞪瞪眼。
哪,这拿去。
给她一只信封,鼓鼓的。
一看就知道装了什么。
我不是说不用了,你还——罗嗦!小叔硬要把钱塞给她。
谢婷宜做事真不牢靠。
他明明要她悄悄塞在她背包里的,结果却发现钱还在他抽屉里。
小叔,带那么多现金在身上不方便。
我有带卡,你把钱存了,我需要时到时再领就是。
要是临时找不到银行什么的,怎么办?这也不是不可能。
你放心,婷宜给了我一万块。
她给你钱了?嗯。
你替我好好谢谢她吧。
将鼓鼓的信封硬推回去。
好了,我得出门了。
阿夏,小叔说:记得要打电话回来。
我知道。
怎么好像在叮咛三岁小孩子。
你可别私奔了。
小叔又瞪眼。
不然,我可要找那小子算帐!你说到哪里去了!要不,这什么?!小叔指指她手上的戒指。
那小子也戴了一个,我都看到了。
你可别被他拐了。
真不知是谁该担心谁。
你别老担心我,小叔。
你呢?一个人真的没问题?我会请婷宜每天都过来看看。
其实不必她说,谢婷宜每天一下班也会马上过来。
我又不是小孩!小叔悻悻地咕哝一声。
好了,我走了。
跟小叔在一起这么多年,第一次要离家这么久,陈秋夏担心的不是自己,反倒是大意粗心的小叔。
不过,这样的日子大概也不长久了。
小叔很快就会跟谢婷宜结婚,他们大概会搬离这里。
她不想打扰他们的生活,况且,她大学也毕业了,该开始考虑一个人的生活。
路上人车马稀,整个城市刚睁开惺忪的睡眼。
她提早到了火车站,不想让徐明辉等她。
嗨!搁下背包,才站定,有人从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回头。
是个陌生又好似有点眼熟的高大男生。
还记得我吗?昨天真谢谢你,带我走到那个——电影院那里。
谢谢!比手画脚的,有点腔调的国语。
哦,是你。
想起来了。
找到那家店了吗?找到了。
其实我是去找我朋友,那店是他开的。
啊,对了,我叫王凯文,叫我凯文就可以。
昨天真是谢谢你。
又多礼地谢了一遍。
不客气。
我可以请问你的名字吗?啊,你也是要去旅行吗?扫到陈秋夏搁在脚旁的背包。
嗯,我在等一个朋友。
我叫陈秋夏。
这么容易就认识人了,她想都没想过。
真巧,我也是。
我也跟朋友约好,一起结伴旅行。
是啊,真巧。
总不会行程跟路线也一样吧。
阿夏。
王凯文还要说什么,徐明辉已经到了,走向她。
她简单介绍。
王凯文跟徐明辉握手笑了笑。
凯文!王凯文的朋友也到了,挥手叫他。
啊,我朋友来了。
王凯文也挥个手。
那我不打扰了,祝你们旅途愉快!顿一下,笑说:搞不好我们在半路又遇上了也说不定。
咧嘴又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对他们又挥挥手才走开。
陈秋夏跟徐明辉简要解释与王凯文认识的经过,笑说:真巧,对不对?他也是跟朋友一起旅行,搞不好我们真的会在半途遇到他们。
说不定真的会那么巧!徐明辉不以为意,也笑了。
昨天我去找你时,在路上遇到许如娟呢。
真的?她昨天来找我。
我遇到她时,她跟你刚从咖啡店分开没多久吧。
想起许如娟说的那些话,陈秋夏不禁抬眼望了望徐明辉明朗干净的脸庞。
要问吗?她其实没那么在意。
发黄相片里的那个眼神、那凝眸,迭上而今望着她的清澈眼神,对眼前这个人,她何需再多问什么。
还是别问了。
不必再多问。
差点忘了,我得打个电话给我小叔。
她轻轻拍额头。
你小叔好像把我当敌人了,怕我拐了你。
徐明辉笑说:昨天他老是喊我‘你这小子’,我好像罪大恶极。
陈秋夏唇角一扬,兜起笑。
我小叔就是怕你诱拐了我没错。
那我若不真拐了你,岂不是太冤了!徐明辉嘴角一扬,干脆开起玩笑。
还不知道谁拐谁呢!陈秋夏抿抿嘴,笑着没说话。
他们的环岛旅行才刚要开始,还会有许多故事。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fmx.cn ***他们从西海岸开始,一路走下去,没有在较大的都市城镇多做停留,有的地方多流连一下,有的走马看花。
天气热,空气不佳,又没有特别吸引人之处,拥挤的都市让人待不住,耐不长久。
也许应该从东海岸先走起。
到了一个以木雕出名的小镇,徐明辉想想说。
说是小镇,其实并不真是那么小。
整个海岛人口拥挤,土地高度开发,几乎已很难找到真正意义上的乡下或乡间小镇那种与自然环境高度依存的地方,一个又一个的城镇市乡几乎都是都市的延伸。
西海岸也有很多可看的,历史人文的景点不少,跟东海岸各有不同的风貌。
过了中部,往南下去有著名的古镇,上百年历史的庙宇、文化古城;再往南有现代化的港都,整治成功的港口夜景,及相对传统的渔港;最南端的海景亦不逊于东海岸的沧茫。
到了台中,我们转到埔里,在小镇停留一晚,然后就转到农场好吗?看看手上的路线资料,徐明辉征询陈秋夏的意见,没打算在那中部都市多待。
都听你的。
颈上戴的戒指项链,微露出在阳光下闪了一闪。
那吃饭之前,我先打电话订好民宿。
顿一下。
你说待几天好?为了方便,两个人都把戒指串上线当项链带。
你说呢?她在都市长大,没到过真正的山间。
徐明辉这些年在北美多绿树的环境生活,对山间自然环境多有喜爱吧。
先订两天好吗?喜欢的话,我们再多待几天。
好。
她完全没有异议。
徐明辉打电话订民宿时,她就沿着市集似的街道,慢慢欣赏那艺术的雕刻。
边看,心里边赞叹,怎样的手艺才能雕刻出那样仿佛有生命流动的艺品?一些店家在店外摆些小玩意,制作精巧,让人爱不释手。
她驻足在那里,见了堆宝藏似,被吸引住了。
看什么?徐明辉走过去。
她指指那些雕刻精巧的小玩意。
喜欢吗?可以买下带回去。
不了。
她摇头。
美丽的东西看看就好。
大致逛了一圈后,他们随便找个地方吃饭。
一路下来吃食方便,即便准备了干粮也不太有用武之地。
我曾经跟朋友从西岸开车到东岸,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沿路看不到一处人家,好不容易才能找到一间卖些甜饼咖啡的小店。
徐明辉说着他在国外念书时旅行的经验,似乎对小岛上随处可见的小吃食店又惊叹又不可思议。
说也是,海岛的夜市简直闻名天下。
夜市里能有什么?吃的、喝的,然后还是吃的跟喝的。
我本来以为我们得多买些面包什么的带着。
徐明辉大口吃着面,对自己原先的想法好像觉得有点蠢似。
你想的也没错,吃面包的话,节省许多。
只是,也不必那么克难,他们不是吃什么山珍海味,而且,便宜的小吃店四处都是。
问题是调料方面。
旅途上,一路外食,油、盐、味精、酱油、胡椒等调味不由自己控制,很容易就吃进过多的调味品。
啊。
吃完饭,在路边,陈秋夏觉得口渴,发现小壶里的水所剩无几。
她一口喝光,还是觉得渴。
等会得找个地方买水。
徐明辉刚喝了一口,把自己的水壶递给她。
自来水不能生喝,他们尽量在住宿的旅店取装滚过的开水,但还是必须常在路上买瓶装的水。
就着壶口喝了几口水,揩揩唇边的水渍,陈秋夏才把水壶递还给徐明辉。
徐明辉丝毫没迟疑,接了水壶,也是就着壶口,仰头喝了好几口。
走吧。
他把水壶塞回背包侧边。
嗯——啊!没注意脚下,陈秋夏不小心踢到石头,痛得她叫一声,单脚跳起来。
很痛吗?徐明辉看看四周,赶紧将她拉到一边,让她坐在石头上。
我看看。
把背包搁在一旁。
他蹲跪下去,脱掉她的鞋袜,轻轻揉着她的脚趾骨。
明辉……她不禁红红脸。
并不全是因为旁人好奇投来的目光。
下意识缩缩脚。
别动。
徐明辉一手握着她的脚,一手轻轻揉着她的脚趾跟脚背。
不把瘀血揉散的话,就麻烦了。
他们还要走很长的路,不好好处理脚伤,的确是很麻烦。
可是……对不起……她低低道歉。
他抬起头,冲她一笑。
傻瓜,道什么歉!轻敲了她额头一下。
其实不是很严重,初时那阵疼痛过后,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但徐明辉不放心,揉了她的脚好一会,确定她的脚真的没事,才帮她穿上鞋袜。
我自己来。
她赶紧弯下身自己穿鞋袜。
一低脸,便碰上他的脸,那么近,几乎碰上鼻子。
好险!徐明辉突然蹦出这一句。
的确,要是不小心撞上的话,那真会很凄惨。
但却把所有罗曼蒂克和暧昧的气氛全杀光。
陈秋夏愣一下,不禁噗哧一声,然后忍不住,大声笑出来。
笑无法停,鞋子穿了半天始终没能穿好。
你哦!徐明辉很自然地又俯低身帮她穿好鞋子。
好了,起来走走看,看脚还痛不痛。
拉了她起来。
陈秋夏试走几步,没觉得什么不适的地方。
没事了。
声音仍带着笑意。
徐明辉忍不住,又轻敲一下她额头。
他也许不是那种浪漫的男子,只能以他自己的方式表达。
你怎么跟我小叔学了这个坏习惯!陈秋夏抚抚额头,不禁嗔他一眼。
那换这样吧。
他轻弹一下她的脸庞,笑了。
嘿!她不禁又嗔他一眼。
却没想他的轻敲她额脸,她的嗔,旁人看来是说不出的亲密。
这不知不觉的小举动,变成了那么自然的举止。
好了,走了。
他背上背包,牵住她的手。
看着他牵住她的手,她忍不住。
怎么好像小学要去远足似。
手拉手,一同去郊游。
我们就是要去远足。
徐明辉握紧了一下。
她感觉到,耳根忽然没来由地发热。
走了,走了。
徐明辉迈开长腿,牵着陈秋夏的手。
两个人并肩,相视一笑,金灿的阳光在眸间流动。
对了,别忘了买水哦。
知道了。
女人是水做的,需要被呵护。
脚真的不痛了?没问题了。
那么,上路吧!***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fmx.cn ***清境,顾名思义,清明的境地。
不过,随人怎么演绎,怎么阐释都可以。
用句陈腔滥调来形容,这是个世外桃源。
四周被高山环绕,位于小岛的内陆,唯一不临海的县份。
他们住的民宿在较高的坡上,站在阳台俯望而去,群山绵延,白云缭绕,一个又一个山中传奇。
由民宿往上走,一直走就到农场。
海拔一千多公尺,空气清新香甜。
蓝天、白云,加上一大片的青草地,草地上散着三五成群的绵羊。
羊儿不怕人,在草地上任意的漫走,走到哪停在哪,埋头的啃着草。
感觉就像画片上看到的阿尔卑斯山区的小镇,很阿尔卑斯的感觉。
看看这些羊,真逍遥。
陈秋夏坐在坡上,旁边不远处,一头绵羊埋头啃着草。
羡慕的话,你也可以跟它一样去啃草。
徐明辉指着埋头啃草的绵羊,促狭地开她玩笑。
他伸长了腿,与陈秋夏背对背靠着而坐。
坐在坡上没有可靠着的地方,两个人很自然地就这么背靠背坐着,比较舒服。
我也想啊。
可是啃草的话,会拉肚子。
陈秋夏一本正经回答。
人家羊儿吃草就不会拉肚子。
因为我不是羊。
陈秋夏还是一本正经。
徐明辉已经忍不住,脸上泛起笑来。
徐先生,陈小姐!坡下不远处有人对他们挥手。
是他们投宿的民宿老板。
看样子似带住客上农场来看到他们,与他们打声招呼。
两人挥手回个招呼。
你们也来了。
民宿老板走近,身后跟了三个中年男女。
啊,这个风景好,帮你们照张相。
还没走到,啊一声,嘴里说着,倒像自言自语,拿起手上的数码相机。
徐明辉跟陈秋夏还没反应过来,忽听他叫一声看这里,自然地转过头去。
两个人背对背靠着而坐,一个脸庞朝左,一个脸儿向右,面对着镜头,背后是青山、蓝天、白云:脸上表情带着询问,回眸呼应叫唤似,清澈的眼眸里,流光灿灿,眸子里含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有什么含意似,耐人寻味。
等两个人回过神,民宿老板已经按下快门,对他们比个手势,拇指与食指并个圈,表示OK了。
晚点你们把电子邮件地址告诉我,我会把相片传给你们。
老板咧开嘴热诚地笑。
他帮那三个中年男女拍了些照片,然后又跟徐明辉他们寒暄一会,便带着三个人往休息处走去。
羊奶冰棒很好吃,你们要记得去尝尝。
还不忘叮咛他们一声,尝尝好吃的东西。
要不要去吃羊奶冰棒?徐明辉问。
等会吧。
这样坐着,还有点凉风,很舒服,我不想动。
时间好像静止了。
这样的日子真好。
啊!我都不想离开了。
难怪人家说山中无日月。
二十一世纪了,她以为那种古老年代的宁静恬淡已消殆不见,可原来地球上还有这样的地方存在。
这样的生活,会让我相信起很多东西。
蓝蓝的天,白白的云,青青的草地,简直就像生活在画里。
比如?比如……嗯,永远。
背靠着背,看不到彼此的表情,但可以听出声音中的慵懒意绪。
还有呢?还有……嗯……一些不能让人轻易相信的……比如?徐明辉又一个比如。
两个女孩走上来。
天气热,都穿着短裤、复古式布鞋,露出修长漂亮的长腿。
很漂亮吧?陈秋夏笑,没回答那个比如。
那两双腿的确很漂亮。
徐明辉笑着说着,看着女孩走过去。
忽然又笑说:男人真是没节操对不对?都受美色的诱惑。
是啊,真让人讨厌。
可声音里充满笑意。
那么,以防我这个坏男人被诱惑,你先用美色诱惑我吧。
一本正经地转过身去,将她扳向他。
哪知她眉一皱,垂成八字。
我也想啊,可是我又没有美色。
一副很伤脑筋的样子。
没想他会开这种少年玩笑,没想她会配合得这么好。
这算打情骂俏吗?两个人面对面看着,看着看着,再忍俊不住,同时大笑起来。
我的腿,可也不短的。
她想卖弄,可惜穿了件长裤。
你呢?秀秀你的男色。
你真要我秀?徐明辉抿着笑。
让我养养眼嘛。
她原不是大胆外向的女孩,他也不是擅于风花雪月的人,但此时此刻此境,心情与气氛配合得那么好,两个人开怀的笑闹起来。
只此一次哦。
他笑着,解开几粒衬衫的扣子,然后做个夸张的手势敞开衬衫,露出结实的胸膛。
哇!陈秋夏捧场地笑着尖叫着。
起来走一圈,也秀秀你的长腿。
你哦!徐明辉笑着敲敲她额头,没有承旨照办,扣上了衬衫钮扣。
陈秋夏笑得岔气,干脆往地上一躺,双手往后伸开,仰头对着蓝天。
云好白,衬得天更蓝。
徐明辉俯身在她上方,遮去她的视线,她眼里满满都只看得见他的目光。
你说相信永远,还有呢?他轻声问。
目光变了,发热发紧,热得会疼似。
还有……你……原本吵闹的笑声忽然消停了,努力啃草的绵羊觉得奇怪似抬头看了一眼。
徐明辉俯低脸,盖住她的脸。
无限大好的春光呀!羊儿不感兴去地低头继续吃它的草。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fmx.cn ***吃完早饭,徐明辉打电话回家。
他们打算再待一天,明天一早就离开山区往南下去。
昨天去了山上,长长的路,都累了。
明辉?你现在在哪里?他母亲早已经参加完学术会议回家,差不多快放暑假了。
算算他两三个星期没跟家里联络,他父母也很放心。
在清境。
还把他们投宿的民宿告诉他母亲,说:这里空气真好,环境也很漂亮,你跟爸有时间可以来看看。
我跟你爸要是能有那个空闲就好了。
学生放假了,他们的研究还是要继续,还要准备下学期上课的材料及讲义,没能轻松多少。
当然,有的资深教授用的十数年如一日的讲义的情况也不是没有,但她有雄心,副教授升往教授资格的路上她还差一截。
安排几天时间吧。
这里真的不错。
我尽量了。
徐母笑。
停一下说:对了,明辉,小妮回来了。
我跟她说你已经出发了,她很失望。
她好像真的很想去的样子,你要是多等几天就好了。
她还有其他朋友,不会太无聊的。
再说,小妮喜欢逛街,又逛购物中心,又有朋友陪她,待在都市里也许比较好。
但我看她好像真的很失望的样子。
那他也没办法。
其实,他觉得王小妮是都会型的女孩,在都市里会更如鱼得水。
但为什么,他就觉得陈秋夏会适合与他来这趟克难的背背包的环岛旅行?啊,其实——其实都只是因为他希望跟她一起吧。
愿望的事,不过就是这样。
对王小妮不公平吗?可这种事,除了对自己的感觉诚不诚实,哪有什么公不公平的。
美丽温馨的同时又忍心残酷无比。
他望望阳台的方向。
陈秋夏坐在阳台处,双腿伸直搁在雕花的围栏上,手上拿了一瓶装着开水的矿泉水瓶,正微仰着头喝着开水。
在看什么?他走出去。
没什么。
除了山,还是山吧。
陈秋夏微偏头,对他笑一下。
他很自然地坐在她身边,长腿同样伸直搁在雕花的栏杆上。
今天你想去哪里?顺手拿了她的矿泉水瓶喝了口水,再把旷泉水还她。
陈秋夏偏头想想,笑说:再去跟绵羊一起散步吧。
绵羊会嫌烦,烦死我们。
徐明辉很认真地说着。
不然,再上山去。
山名合欢,是合家欢还是合着一起欢,她无聊地想了一下,仍是没搞懂。
你还行吗?语气有点挑衅。
嗯,脚有点酸。
她老实认下风。
听她那么说,他收回长腿,正坐起来,将她的腿搁放在自己腿上,轻轻按摩她的小腿。
啊!她轻叫一声。
那种又痛又舒服的滋味真难以形容,骨头要跟着散了似。
我看还是别再上山了,还是跟绵羊一起散步好了。
轻轻说着笑,一边仍轻轻揉按着她的腿。
你不是说那些羊会烦死了,嫌我们又去烦人。
那也没办法,谁叫他们是羊,只有请它们忍耐着点。
陈秋夏忍不住哈哈笑,笑得散发乱颤,完全没有淑女形象,手上拿着的矿泉水瓶里的水也不断波动着。
还笑!徐明辉站起来走到她身后,按摩她肩膀。
哇——啊啊!她哇叫起来。
那个痛跟酸跟舒服混淆的感觉一下子强烈的攻击上来,感受神经一下子接受不来,耐不住,她不禁哇哇叫出来。
身体果然是疲劳了。
徐明辉放轻一些力道。
这样好一点吧?那痛与酸跟舒服混杂的感觉依旧。
我怎么突然觉得好像全身又酸又痛?他不按摩还好,一按摩,把她全身肌肉的疲劳感都唤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今天晚上等你洗完澡,我再帮你全身按摩。
效果会比较好,解除肌肉的疲劳。
嗯。
他说得很自然,她也很理所当然。
那就起来吧,跟绵羊一起散步去。
嘴巴这么说,他却弯下身,将陈秋夏的脸往后仰地轻轻扳起,脸低俯,吻住她的唇。
让人晕眩。
她觉得微微地晕眩。
他将她拉起身,环住她的腰,深深又是一吻。
电话忽然响起来,扰人的,惊天又动地。
明辉。
是徐明辉母亲。
妈?徐明辉有些意外,才通过电话不久。
陈秋夏礼貌地想避开,徐明辉揽住她,让她坐在他身边,对她笑一下。
明辉,是小妮的事。
徐母说:我刚刚跟她聊天,说起你打过电话回来。
她问我你现在人到了哪里,我就告诉她。
她一听,就说要去找你。
我阻止她,说你马上要离开那里,她也不听,拦了车就走了。
她爸妈都不在这里,她阿姨过阵子才会回来,她一个人住在她阿姨家那大楼公寓里,我要她到我们家住,她也不肯……对王小妮多有担心放不下。
明辉,小妮大概下午就会到那里,你等一等她,别让她扑空了。
她要是到了,就打个电话回来告诉我。
我知道了。
他母亲喜欢王小妮,担心她安全问题,徐明辉没多问其它枝节,只是简单答应一声。
挂了电话,徐明辉沉默一会。
陈秋夏也不急着追问,安静坐在那里。
徐明辉伸手过去握她的手。
一会,才说:王小妮要来。
我妈告诉她我们人在哪里,她已经搭车下来了。
我妈担心她扑空,又一个人,要我们等她。
喔。
也不知该怎么反应。
搁在心中那个问题,她一直不想去问。
我以前跟你提过,王小妮阿姨跟我妈是好朋友。
高中毕业后我出国念书,就跟王小妮同个学校。
虽然我住在宿舍,但王小妮会请我到他们家,我也常会碰到王小妮。
因为同个学校,一个礼拜总会碰到两三次。
她不想问的。
但他在跟她解释什么吗?本来,我觉得没什么好解释,但我想,如果我不说,你也许不会知道,也许就会疑惑。
所以,阿夏,我希望你明白,我跟王小妮就是那样而已。
她点个头,也没说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你不问?当然也是会在意的,想问他为什么。
只是,又能问什么为什么?这些年、这些事,谁能知道结果会如何,又怎能知道他们会再相遇相逢?!这些年我跟朋友一起,一堆人一起玩乐过,当然也约会过,也被约会过。
有时也跟小妮一起出去,在校园碰见了也会一起吃饭。
就是那样一般的大学生活。
只是,心里一直有个影子……但人生就是那样,有太多人,心里总会有那样的遗憾,可生活还是要继续往前,偶尔回首,那么淡淡惘怅心里微酸。
原以为,他心里也要搁着那遗憾。
他没有刻意坚持,只是不经意真心中那影子就会浮起,然后也就过了那几年。
没想到,还好,又相遇了……我……心中忽然涌起一股热。
我以前,常常在教室后头看着你的背影……她想起泛黄照片里他凝视的目光。
是吗?不只是他会那样默默看着……徐明辉胸中不禁又涌起一股热流。
王小妮大概什么时候会到?陈秋夏问。
下午吧。
那我们还有时间跟绵羊一起散步喽。
对,我们还有很多时间烦死它们。
下了楼,到大厅,忽而有个黑影从椅上跳起来,指着他们,叫一声说:哈!真巧!真的又碰到了!定神一看,居然是那个王凯文!啊?!是你!陈秋夏不禁大为惊讶。
王凯文跟他同伴也投宿在这个民宿。
他们才刚到,但下午才能入住,民宿老板通融让他们将背包等笨重的东西先寄放在柜台。
才在处理这些事,徐明辉跟陈秋夏刚好下来了,就这么又巧合遇上了。
我们还真有缘。
王凯文咧嘴开心对着陈秋夏笑。
简直是阴魂不散。
徐明辉却没他那么开心,暗暗咕哝着。
这个王凯文对陈秋夏太热情了,让他不禁皱眉。
听王凯文说话的口音,多半在国外长大。
相较起岛上一般的男子,这些家伙一般都过度的大方,很有侵略性,也就更有威胁感了。
看看他对陈秋夏笑的那模样!好像认识了几年似,多老的朋友般。
徐明辉觉得有些不满,把陈秋夏拉到身边,伸手揽住她的腰。
走吧。
催促她离开。
啊,你们要出去是不是?刚好,我们也要出去。
大家一起走吧,怎么样?王凯文的朋友寄放好背包走过来。
王凯文搭着朋友的肩膀,厚脸皮地笑咪咪地提议。
好啊。
陈秋夏大方答应。
望一眼徐明辉,似乎在说可以吧。
她也觉得真巧合,有些高兴这样的凑巧。
徐明辉只能保持风度,惯常的一脸镇定。
虽然他不是容易情绪太大起伏的人,但他也是有情绪的人。
不得不佩服,就有像王凯文神经这么迟钝,打扰人家两人天地还不自知的人。
走吧。
他没去看王凯文,只是朝空气点个头。
王凯文却不知趣地走到陈秋夏身旁,兴高采烈跟她攀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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