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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2025-03-29 11:10:50

夏绿意终於满脸泪痕地窝在我的小蜗居里抽噎。

我冷眼地瞧着她将我一盒新拆封的面纸,唏唏嗦嗦地抽成个大黑洞,然後起身走开,丢了句话给她:怎麽样?要不要来一杯白开水补充眼泪?她再次嚎啕大哭起来,又拆了一盒面纸,丢得满地全是白晃晃的纸花。

大姊,拜托你好不好?你不是常说,失恋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值得你哭成这样?我是不会同情她的,这麽大的人了,眼泪还那麽不值钱。

你不懂!她一边说,一边嘶一声,又抽了一张面纸。

好!我不懂。

我喝了一口水,问道:你倒是说说看,是哪个家伙那麽大胆,敢甩了你?还不就那个该死的张耀今!张耀今?怎麽会?张耀今是她同系的学长,高她一班,打绿意一入学,就锁定她,集中火力全力猛追。

绿意一向不乏男孩子追求,也没将他怎麽放在心上,可是张耀今毫不气馁,鲜花、情书、巧克力,很容易让人心思动摇。

大概女孩子就爱这一套,张耀今战略成功,得尝绿意的青睐。

可是绿意人缘一向好,花蝴蝶一样,没人真正能捕捉得住她。

我只知道她对张耀今不错,可是也从来没见她身旁少过新鲜的面孔。

为张耀今失恋痛哭,太说不过去了吧?!鬼才为他失恋!绿意恨恨地说:他一直对我甜言蜜语,说了不晓得多少好听的话,灌了不晓得多少迷汤,每个人都知道他在追我。

可是上个礼拜,他竟然当着大家的面,带着法律系那个大骚包在我们面前招摇,还当众绍说是他的女朋友,你就没看到那骚包的那副得意模样!好多人问我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我的面子全丢光了!她狠狠地抽了一张面纸,擦掉眼泪和鼻水。

他怎麽可以这样对我?绿意还是那种性情,自我意识那麽强!好啊!还是跟以前一样,完全以自我为中心,—点也不考虑别人的心情。

我又喝了一口水,把杯子放在地上。

既然你并不喜欢张耀今,凭什麽不准人家交别的女朋友!他又不是你的禁脔,为什麽不能这样对你?你难过的就只是没面子。

你有没有想过,他追求你的过程,那种碰壁,失望又受尽挫折的辛酸无奈?张耀今是不该这样夸大招摇,可是你又何必自尊心那麽强!笑一笑不就没事了?这麽痛哭流涕,显得你跟他计较,传出去还当真成了夏绿意为张耀今失恋而痛哭流涕!这样,你就受得了?我一口气说完,却是越说越心虚,竟然想起沈自扬。

我那有自以为是?绿意还要辩解:他实在是太可恶了!夏绿意,我叹了一口气,口气却不再那麽强硬:偶尔正视一下自己的缺点好不好?你的气焰这样盛,别说是张耀今,正常的男孩子没人受得了。

苏宝惜,你说这话什麽意思?她高声叫道。

什麽意思你自己想。

我耸耸肩。

好了!洗把脸,我请你吃水饺去。

才要出门,电话铃声却响起,是沈自杨。

我匆匆说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

绿意好奇地问:谁?我想了想,还是老实说了。

沈自扬。

沈自扬?她倒没有我想像中的夸张不屑的表情。

你跟他一直有来往?我点头。

而且,很好?她又问。

我又点头。

他喜欢你?她再问。

我再点头。

那你喜欢他吗?这个问题我沉默了好久,才点头。

喜欢。

我说。

跟一辈子的?绿意突然又问。

我笑了笑,却觉得心里好沉重。

当然是跟一辈子的我这麽回答,心里却荒凉得没个着落处,空荡荡的。

总算她不知道有关沈浩,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麽招架。

你们什麽时候开始的?讨厌的女人,直啰嗦个不停。

我大声说:夏绿意,你少管我的闲事!她打鼻子哼了一声:哼!你以为我爱管吗?我不说话。

下了楼,迎面遇见阿光,他从附近经过,顺便探访我。

他和绿意是第一次见面,我热心地为他们介绍。

绿意懒懒的,意兴阑珊。

看样子,她对阿光的印象不是很好。

那是你的朋友?阿光走远了,绿意问道。

我点头。

你不喜欢他?她倒坦白,耸耸肩说:没办法,视觉影响感受。

阿光今天穿了件白衬衫,牛仔裤已洗得褪白,一两处地方还沾着颜料油彩。

神情是熬夜後的疲累,眼神闪着一种无力的黯淡,还是苦着脸笑。

绿意接着又说:搞画画的?你怎麽尽交些奇奇怪怪的朋友?学艺术的。

我纠正她,一边睨视着她。

你不也是很奇怪吗?别扯到我身上,她连忙撇清。

我再正常不过了。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不正常了?我笑了。

她脸色一整,神情是少有的萧穆,难得没有一丝嘲讽:你如果正常,就不会跟那个沈自扬交往了。

她说。

怎麽又扯上他了——唉!你说吧!他那一点不好?我看着她的衣领。

我也说不上来,绿意甩动齐肩的秀发,微皱眉头。

就是觉得怪怪的。

既然说不上来,那就不要说了。

我大步走开,她拉住我,突然冒出一句令我惊心的话。

嘿!大苏,你该不会是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才跟他在一起的吧?我像是被针剌了一下,却还是若无其事地回视她:你在暗示什麽?我和沈自扬之间有什麽暖昧的关系吗?难讲!绿意放开我,扬着一抹毫不在乎的神情,挑衅地看着我。

你这个人,保守又瞥扭,假若被看了什麽不该看的地方,被触摸了什麽不该摸的地方,说不定就真的呆瓜似地‘非君不能嫁’了。

以前你老是盯着他看,迷恋他到入魔的地步,他也老是阴魂不散地出现在你的周围,现在却突然变成情人了,你敢说你们之间没有什麽!本来就没有什麽。

我头一甩,朝马路对面走去。

大苏——绿意一把将我扯住,一辆计程车从我身前三十公分左右的距离,唰一声急驶过去。

你到底有没有在看路?红灯呢,小姐!自杀也不是这样冲法的!我知道你心虚,但也不必这样!我低着头,将手插入口袋,不吭声。

想沈自扬了?她又开始嘲讽:看不出来你一谈起恋爱,会这麽奋不顾身。

被他亲吻和拥抱了?一定是的,否则你还猪脑袋也不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我说的没错吧!你在嫉妒?我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一句话。

对付夏绿意耳根才会清静。

嫉妒!谁?我?你开什麽玩笑?她露出不屑的表情。

没有就好。

绿灯亮了,我大步迈开,班马线垂直伸展,引导我们到达彼岸的目标。

我回过头,绿意正朝我招手,我加紧脚步,匆忙跳上人行道。

这同时,号志灯又由绿灯转黄而变为红灯,一辆银灰色的宾士轿车无声地,从她身後十六米宽的大道滑驰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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