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学上,玫瑰属于蔷薇科,木本,复叶的植物。
徐夏生这个人,在类种上大概是风科、草本、单心的动物。
虽然不会很粘人,那种死皮赖脸的缠法,但固执起来,却也够瞧的了。
是的。
沈冬生只能说她固执。
他能把那当作爱吗?男与女,不管怎样的浪漫风雅,海枯石烂,最后还是要落实到吃饭穿衣的日常庸俗、平常的生活里。
爱情是没有不食烟火的;相反的,其实最充满油烟味。
他都三十几了,老头一个,已经没有少年时那种大半夜不睡觉跑到山上去冻棒冰看流星的热情与体力了。
夏生,他看着大半个身子倚着他桌子的徐夏生。
夜晚的校园很静,轻轻一句话都会引起回音。
我说过我会很忙,你还是先回去好了。
早上她打电话来时,他跟她说他会留在学校,原是想回避的。
他需要好好想一想。
但她却跑来了。
她不喝他泡的洗笔筒里的咖啡,一双眼仍清醒无比。
而他咖啡喝多了,反倒头痛起来。
你忙你的,不必理我。
她走到窗户边。
窗户外隔着一道围墙便是马路,偶尔有车子吵人的扰嚷而过。
那么多年了,这个教室、这个情景还是没有变。
她摇头,像不可思议又像感慨。
沈冬生有意无意接口说:是啊,我跟这个教室一样,也是很陈旧了,没什么特别。
所以你别再浪费时间了,赶快回去吧。
徐夏生回头,像要笑,终究没有笑。
你总以为我还是十八岁。
她走回桌边,拿起他喝剩的咖啡,说:这个你还喝不喝?不喝了。
咖啡还是微温的,但沈冬生没胃口了。
他以为徐夏生拿了要倒掉,没想到她却捧着洗笔筒一口一口喝起来。
夏生,他有些尴尬。
那是我喝过,我喝剩的——没关系。
不好吧?都冷了。
你要喝,我重新泡一杯给你。
咖啡冷掉做借口,他起身拿走她手上的洗笔筒,倒掉咖啡。
她跟在他身边,看他重新泡一个热咖啡。
忽然没头没脑说:女人都很肯为心爱的男人做些事,煮饭啦、洗衣、洗手帕脏袜子、补钮扣什么的,心甘情愿全无怨言。
但我做不来这些的。
那口气也不知是唏嘘或有感而发。
哦?那你能做什么?沈冬生不禁打趣问。
我啊,我只能风花雪月。
说着,她自己先笑起来。
也是。
她书念得不好,也不是贤妻良母的料。
他也无法想象,她背着孩子,一边煮饭炒菜一边抹地的模样,跟她给他的意象太不相符了。
就像她说的,她只适合谈风花雪月。
可是,虽然他一定会尽他的能力供养她——他一直认为,每个男人至少要有能力供养老婆的。
不然,原来娶的是一个如诗如画的女人,娶了之后却变成一个油头垢面的黄脸婆,那实在是太糟蹋了。
可是,生活这件事,到底要落柴米油盐的实,离不开穿衣吃饭,他怎么可能一年终头陪她风花雪月?想到这里,他大吃一惊,手一震,装了热咖啡的洗笔筒差点打翻。
小心!徐夏生叫一声,伸手去救洗笔筒,怕它翻了,呆呆地被溅出的咖啡烫了手。
她又叫一声。
沈冬生赶紧放下咖啡,拉了她到洗手台冲冷水。
没事啦,只是溅到几点咖啡而已。
徐夏生摆动手掌,表示没事。
沈冬生没吭声,心头仍然惊吓。
他怎么想那么远了?!未免太远!我没事啦。
徐夏生又说一声。
沈冬生这才发现他仍然抓着她的手。
他没放手,看她脸红,但她不脸红。
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夏生。
你问。
看他认真的模样,徐夏生也紧张起来。
我只是一个平凡的男人,一个很普通的高中老师,也没什么大作为,这一辈子可能也就是这样了。
有些人看上我,因为他们不知道这些。
你呢?你喜欢我什么地方?徐夏生想想,说:皮相吧。
沈冬生脸色微微一变,松开手。
你不高兴?她倾倾头,看到他生硬的表情,你原期待我说是因为你的个性、你的内涵是不是?可是,你好像忘了,我其实也不特殊,只是个平凡普通的女孩。
在我都还不认识你、不曾与你交谈那时,原就是因为先受你的外表吸引。
后来,我发现你不爱笑,便常常远远看着你。
到最后,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法忘记,却是因为那感觉。
感觉?我也说不上来,很抽象。
可是,人到底不能凭感觉而爱恋对不对?总要有一个思念的印象。
可是,我总会老。
语气带嘲讽。
徐夏生却轻笑起来。
等你老了,我也老了。
刚好互不上下,互相扯平。
这他倒没想到。
沈冬生愣了愣,然后觉得释怀。
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但他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
沈……嗯,冬生……她叫他,还是有一种不习惯。
你应该叫我沈老师。
沈冬生一句话就拉开距离。
徐夏生摇头。
叫老师我也不自在。
她知道他的用意,装作不知道。
谈情说爱还是要死皮赖脸,她还不够积极。
说的也是。
你以前好像也很少这样叫我。
沈冬生想想,摇头叹口气,说:可是,我是你的老师。
我肚子有点饿,你请我吃东西好不好?徐夏生把话岔开。
不好。
沈冬生一口回绝。
她这样来找他,可是他——夏生,我……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难以启齿,但不能隐瞒了。
那表情,那眼神——你不必说,我也可以猜到。
他不可能一直一个人的。
徐夏生勉强笑一下,笑容苍白,没有力道。
既然这样,那……他不希望说得太白。
徐夏生沉默许久,才问:你结婚了?没有。
但我……不说还是不行。
沈冬生避开她的眼。
我有一个在交往的女友……她仍沉默。
不知道是释怀还是叹惋。
你跟我说这个,是要我死心?到底开口。
我说了,我有在交往的女朋友……那么,她突然走过去,把手伸进他臂弯。
也不多我一个。
她不管那么多了,连自尊也不打算要。
沈冬生发现她微微在发抖。
一个人要改变性格是很难的,她本来就不是热情放肆的人,在意的事要装作不在乎、装作不难过,根本是不可能。
她最大胆的举动,大概也就是喝他喝过的咖啡罢了吧?他想抽开手,衣袖湿湿的,才发现她在流泪。
夏生?他无法动。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她蓦然扑向他,哭着说:可恶!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夏生!她对他又打又咬的,鼻水都流出来,沾了他满胸膛,胸口凉凉的。
可恨!徐夏生仍然哭不停,缠紧他。
我就是不死心!就是要缠死你!这会是那时那个老用空洞透明的眼神瞧着他,像是要将他看穿,瞧得他心虚的徐夏生吗?沈冬生呆怔住,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爆发,撒泼放肆。
他没动,任着她发泄,任着她缠。
老实说,他心里有小小的震惊,有着奇异的感受。
等她哭歇了,他才说:你看鼻水都流出来了,我的衣服全沾了你的鼻水。
我帮你洗就是了。
她不道歉。
然后呢?跟着你是不是要帮我煮饭了?你不是说你做不来这些?我——夏生,他打断她,也许你对我印象不对,所以过了这么久了,你又跑回来找我,以为自己最喜欢我。
过一阵子,等你更认识我了,你就会明白的。
你说这么多,是怕我纠缠你,要我死心,还是怕麻烦?沈冬生拿开她还揪着他的手。
你已经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女孩了,夏生,你知道这样下去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他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以后请你别再到学校找我——你还是怕麻烦吧?徐夏生的口气简直挑衅。
沈冬生有点恼怒,说:是,我是怕麻烦!这样你懂了吧?懂了就别再缠着我!三两下就把东西收拾好,抓了钥匙打算离开。
你还不走?口气冷淡。
气氛变得很僵。
徐夏生微微咬唇,眼泪又来,她把它强逼了回去。
这样一走,沈冬生一定不会再理她。
她望向他,他把脸别开不理她。
她突然气起来,走到他身边,身体故意碰触他身体。
沈冬生立刻掉头走开,开了灯,带上门。
徐夏生默默跟着他。
他知道她在他身后,但他不理她,走得很快,一下子就拉大两人的距离。
徐夏生跟不上,好几次得小跑起来。
但沈冬生越走越快,她又追了一会,突然停下来,不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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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江版本*她究竟在干什么?!夸父追日根本就是愚蠢的事!她到底要多丢脸才会甘心、才会明白?!操场上有风。
夜晚的校园怎么看处处有着鬼怪。
徐夏生绕着操场走了一圈,才慢慢走出去。
校门口站着那个人,等着她。
她停在他面前;他伸手摸她的脸颊。
哭了?没有。
她不肯承认,说起不相干的事:那时候一个人在异乡,没认识半个人,水土不服,连续一个礼拜没有上厕所,结果,痔疮也来了。
本来的外痔成内痔,好像有颗火球在肛门口烧一样,又痛又热辣辣的。
沈冬生没有笑。
你拐着弯骂我像你肛门口的那粒痔疮是不是?没有女人会对着他的脸、当着他的面说这种粗俗不雅的事。
她这样说,他却觉得平常。
没有。
我只是突然想起那时候的凄惨而已。
那时候真的是很惨,走路都变外八;但再惨也不会比现在狼狈,她觉得好像连脚下的泥土都不如。
我以为你走了。
她低头不看他。
你没出来我怎么走?他反间为答。
口气不冷,但也不热,风浪过后那种平静。
我知道我厚脸皮——别谈了。
沈冬生打断,转开身,走吧。
徐夏生拉住他。
他回头。
你刚刚哭了我一身的鼻水,现在又想沾什么上去?刚刚我不是有意那么说的,我只是——突然觉得很不堪。
沈冬生露出一丝苦涩,声音哑哑的:所以,我才告诉你别再来找我。
夏生,我其实是一个很普通的男人,吃喝拉撒,和别人没有两样。
你在心里把我塑造得太美好了。
可是,真正的我会放屁,会打呵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我无法跟你谈纯纯的恋爱的。
她沉默半晌,才出声:我没那么想,也没想那么多。
那么,你是怎么想?我——你只是想圆一个梦,是不是?到底蔡清和有先见之明,都被他料中。
你说的‘仪式’,就是和我来一场少年似的恋爱,看夕阳追流星外加情诗和半夜的海风。
是这样吧?可是,夏生,我已经过了那样的年纪,没有那样的心情了。
徐夏生抿嘴不说话。
她的认真在他眼里原来只是少女的一种不成熟的梦。
可是他忘了,她已经不是少女。
走吧。
他掉头过去。
徐夏生又拽住他。
我不知道恋爱也分‘纯纯的’和‘不纯的’。
你明白我的意思的。
请你别为难我,夏生。
走吧,我送你回去。
她不肯。
你刚刚若别心软等我,一走了之就好了。
这样就会结束。
你干嘛又揽上这些麻烦!我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你知道的。
徐夏生别开脸,不让他看见她脸上的神情,说:别担心,这里很安全的。
你先走吧,我再持一会,自己会回去。
从以前她就不喜欢读那些神话和山海经,觉得夸父蠢得不能再蠢。
太晚了,我送你——不用了,谢谢。
你放心,我再待一会就会回去。
再见。
她掉头走向操场,沿着跑道低头回绕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绕着操场走了多久,只是觉得停不下来,停下来了就有想哭的冲动。
心中真正觉得绝望。
如果她是个再放肆再大胆一点的人,事情会不会就有改变?她不想停的,还是觉得累了。
也好。
回去睡一觉也好。
醒来以后不要再去想沈冬生这个人。
她低着头,拖着脚步走向校门。
看见门口站着的沈冬生,呆了一下。
他一直站在那里等她,没离开过。
你要我死心,可是你这样,叫我怎么死心?这时候,她连笑都觉得不自然。
沈冬生抿抿嘴,没说话。
你担心我会怎么样是不是?你放心,我现在就回去。
我会招计程车,会小心自己的安全——没让她说完,沈冬生一把掩住她的口。
我送你。
他这样,到底教她要怎么样?!沈冬生,她摇头又摇头,我二十四岁了,自己会看好自己。
你送我,我又会想纠缠。
不用了。
她想表现得大方一点,不希望自己可怜兮兮的。
别这样,夏生,还是让我送你。
徐夏生嚅嚅嘴唇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男人对被他拒绝的女人会有种愧疚的温柔,就是这样吧?一路上她都直直地望着前方,一句话也没说。
车内空气僵滞而窒闷,所以收音机一直开着,音乐突然掉出来,一首西洋情歌再看我一眼。
他识得这首歌,流行的时候他还在大学里厮混。
他想将收音机关掉,看看徐夏生,看她沉默地望着前方,便不去碰它了。
他开得不快,但好像没多久就到了。
那是一栋五层楼的老公寓,台风一吹就会倒的感觉。
谢谢。
徐夏生先开口。
夏生……沈冬生觉得一晚上他的声音似乎都又涩又哑。
你别担心,我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然后如他所愿,把他忘了,不再去纠缠他。
他觉得愧疚,想说点什么,喉咙干涩得说不出口。
她打开门,都已经跨出去了,突然回头,空空的眼眸望着他说:我真的不能再去找你吗?声音和他的一样哑。
不,她没有哭,但白纸似落寞的神情更教人不忍。
沈冬生犹豫矛盾极了。
徐夏生突然扑向他,什么也不顾,双手绕住他的脖子,狠狠地亲吻他。
她的嘴唇干涩,跟他的一样;她的吻也生涩,还碰到他的牙齿。
车内的空间隘,她整个人全都压靠在他身上,他可以感觉到压在他胸膛的心跳。
夏生……沈冬生试着推开她。
他觉得不能这样。
倒不是因为他是君子,道德高尚,他其实也只是个普通的男人。
只是,他觉得徐夏生这一刻是不理智的,感情用事,到最后都后悔。
徐夏生没理会,仍盘着他,勾着他的脖子,可以说野蛮。
她甚至把舌头伸进去,稍微变湿润的唇有种苦涩的青草味。
沈冬生反射的卷触她的舌吻,抱住她。
他知道不能这样,终究没有将拥抱松开。
那时候,两眼相对的那岁月,他怎么想也没有想到会有今天。
他的手,在她背上抚摸又抚摸——唉,是真的。
慢慢,徐夏生抬起眼,满脸都红,却没有把手放开。
他也没有。
让我这样再靠一会就好。
声音还是哑,仍勾着他的脖子,整个身体仍紧贴在他身上。
沈冬生腾出手去拨她的头发。
两眼又相对了。
我以前都不知道你原来这么粗蛮。
现在你知道了。
他的手顺势停在她脸庞,时间就停住了。
他捧起她的脸亲吻她。
这一次,闻到了那苦涩的咖啡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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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整理他大学时环岛旅行时拍摄的岛上各地的庙宇的幻灯片,沈冬生都会这么想。
幻灯片放久怕潮,他打算翻拍,把它们扫进电脑里。
工程不算大,就是麻烦。
他吁口气,把幻灯片收进盒子丢在桌上,起身去煮开水。
沈老师。
正将咖啡和开水往洗笔筒里倒时,施玉卿敲敲敞开的门,走进美术教室。
早啊。
沈冬生招呼一声。
其实不早了。
不好意思,我无事不登三宝殿。
施玉卿笑笑的。
若不是有借口,常往这里跑,办公室那些同事也会起闲话。
什么事?来借课啦。
二年二班下午有沈老师的课对吧?我想对一对上回她们考的卷子。
好啊,没问题。
再过几天就是高三毕业典礼。
越接近期末,紧张的气氛越浓。
嗯……施工卿显然还有事,沈老师,上回让你破费了,我还没有回请你——你别放在心上,施老师。
那怎么好意思!起码让我请你喝杯咖啡。
真的不用了。
咖啡他天天喝,都咖啡因中毒了。
施玉卿这才注意到他刚泡的那笔筒咖啡。
看他居然把咖啡装在洗笔筒里,有些讶异,笑说:你怎么把咖啡装在洗笔筒里?这样……她摇个头。
真是!男人就是这般随便。
方便。
沈冬生说:洗笔筒我也洗过了,很干净的。
这样还是不妥。
你们男人啊,就是!施玉卿又笑着摇头。
沈冬生噤声,不敢再搭腔,假装整理东西。
施玉卿又说:沈老师,上次我跟你提的那件事——他都已经拒绝了,她还提!但沈冬生不想伤和气,说:请施老师千万别麻烦,我实在没有那个打算。
只是见个面——沈冬生打断她:我女朋友会不高兴。
不说得这么白,施玉卿大概不会死心。
这样啊。
施玉卿笑容变得有点僵。
不好意思,施老师这么热心。
哪里。
施玉卿很快恢复平常的神色,说:那我先走了。
下次有机会请我喝喝你用洗笔筒泡的特别咖啡吧。
又笑一下,识趣的走了。
施玉卿前脚一走,王淑庄后脚就进来。
在忙?王淑庄年轻,跟唐荷莉差不多,有唐荷莉的影子。
还好。
想跟沈老师借下午的课,没问题吧?当然。
沈冬生点头,忍不住开玩笑:把课都借出去,我乐得清闲睡大头觉。
所以还是你好。
王淑庄笑着附和。
对了,沈老师,你这个星期五晚上有没有空?我刚好有两张音乐会的票——星期五?不好意思,我刚好有点事。
这么不巧。
没关系,下次有机会再说。
社会化久了,都知道怎么应对人事,自己不尴尬,对方也不为难。
像施玉卿和王淑庄,都懂得维持一定的矜持;但徐夏生,连矜持都不要了。
他把咖啡倒掉,又重新泡了一筒。
他不是顶爱喝咖啡,却酗咖啡。
别人酒精中毒,他是咖啡因中毒。
我就知道你一定是躲在这里。
蔡清和像逛菜市场一样逛进去。
这地方倒变成观光热门地区了。
沈冬生讽刺一句。
蔡清和充耳不闻皱眉说:又在喝那种东西!你要喝,也别用洗笔筒装,卫生一点!老头子就是啰唆。
你又叫学生自习了?考试。
我只走开十分钟。
嘿,你女朋友打电话找我。
荷莉?沈冬生愣一下,她找你做什么?你不知道?她说在你的电话留了言,不晓得你听到没有。
她要请我跟……呃,王月霞吃饭,说是大家一起聚聚。
这两天太累了,那通留言沈冬生没有听到。
她是不是说要请你跟你的‘女朋友’,四个人一起吃饭?这种事像是唐荷莉会做的。
她想得出来。
她要熟悉他的朋友,进入他另一层面的生活。
呃……蔡清和有些尴尬,的确是如此。
什么时候?沈冬生问。
今天。
干嘛这么赶?她说会跟你联络。
那意思就是要沈冬生打电话给她。
好吧。
我待会打电话给她。
你知不知道王月霞喜欢吃什么料理?跟她联络过了没有?你真的要去?蔡清和瞠目问道。
沈冬生挑眉反问:我以为你跟荷莉说好了。
我哪敢!这顿饭这么一吃,就差不多完了。
你女朋友的意思你不会不晓得吧?我以为你跟王月霞定下来了。
蔡清和苦笑起来。
她现在没事就过去帮我收拾煮饭,好像都觉得理所当然。
我看,我这下大概是逃不了了。
你如果不喜欢,拒绝不就好了?也不讨厌。
一开始没想太多,慢慢就变成这样了。
你爸妈那边都知道了?蔡清和点头。
有回我妈打电话来,刚好王月霞接了,所以,这下我是逃不了的。
你让她接你的电话?唐荷莉不会自己主动帮你接电话吗?蔡清和反问。
一旦关系接近到某种距离,女人自然就会很主动的查看男人的信件、接听他的电话,在他的生活里处处插一脚。
那么,你到底去不去?沈冬生一口气咕噜灌了一大口咖啡。
你呢?蔡清和反问。
沈冬生又灌一大口咖啡,还能怎么样的表情。
那我就跟王月霞联络。
蔡清和点个头,然后说:那种东西少喝点。
啧,苦得要命,有什么好喝的!沈冬生露出跟咖啡一样苦的笑,又灌了一大口。
当心胃痛。
那就名正言顺不用去吃这顿饭了。
蔡清和认真盯他一会。
我看你也不怎么情愿。
顿一下,又接了句:热病还没好吗?沈冬生白他一眼,又去灌咖啡。
十多天有了吧?徐夏生一直没再找他,连电话也不再打。
他想应该就是这样了,也没有特别的伤感,只是偶尔心中那种空荡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惆怅。
她留在他舌腔里的那吻触,到现在他还忘不掉;甚至那么一舔,他似乎还可以尝到她口水的味道。
她身体贴着他身体的重量感,他也仍然感受得到;她牢牢勾着他脖子的那缠绕,当然更抹灭不掉。
他甚至还因此作了梦。
一闭上眼,全是她压在他身体上的那奇异的重量感。
我看你真的病得不轻。
蔡清和又危言耸听。
沈冬生不想跟他抬杠,赶他离开,说:好了,你快走吧!不是说只能走开十分钟?还在上课呢。
蔡清和白白眼。
你不必急着赶我,我会走的,真是——忠言就是逆耳!看沈冬生又在皱眉白眼,他正色说:说真的,我当然是站在你这一边。
不过,你自己可要好好想清楚,要不然,一回头已百年身,很麻烦的。
沈冬生没立刻回答,喝口咖啡,忽然说:哪天去看夕阳。
跟你?神经!蔡清和又翻白眼。
说的也是。
沈冬生笑着又去喝咖啡。
一头金发的小王子,最后不知回到了B612星球没有?他最后是否又见到了他的玫瑰?还有,B612星球上,有没有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