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绝不答应你接受‘新艺杂志’这项企划案!萧爱拍着桌子,口气激动不已。
冷静点,爱!反正不管你怎么说,我绝不答应!你手边早已排满电影、电视剧集和广告拍摄的工作,为什么硬要挤出时间,为‘新艺杂志’拍摄这篇特辑,你根本连一点休息的空档都没有!没办法,这是公司派给我的工作。
秋田托斯卡平静地说。
什么公司派给你的工作!萧爱又激动地叫起来。
你不答应接的工作,孙姐根本不敢随便替你作主!就算是孙姐身作主张好了,你不敢拒绝,我去帮你拒绝!她越说越激动,往门口冲出去。
爱,冷静点!秋田托斯卡拦腰抱住她,将她拖回屋子里等她冷静下来,才放开手说:你不必担心,他们绝对无法对我怎么样!萧爱惊讶的转头。
你知道了?她问。
重遇见戴如玉和侯路易后,她心里一直蒙着一片臭黑的阴影,怎么挥都挥不掉,仿佛随时会被吞噬掉。
那天看到那两人时就知道了。
秋田托斯卡缓缓点头。
那天他虽然一直被记者包围和镁光灯笼罩,但他注意力一直在萧爱身上,门口角落发生的一切,他全看在眼底。
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要答应接这份工作?萧爱痛心的问,心里却早明白秋田托斯卡这么做的原因。
秋田托斯卡冒着在他们环视下,可能被发现秘密的危险,接受这份工作,为的是希望她面对过去,从而跳出来,继而真正感到释然。
他不要她心中存有阴霆。
因为明白,所以更要问;因为明白,所以才痛心。
她没有告诉秋田托斯卡关于她过去的详细往事,但是他却早都知道了。
其实她根本不怕那两人能对她如何,她怕的是他们会对付秋田托斯卡,心头不祥的阴影为的也是如此。
因为托斯卡有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
她太了解戴如玉了。
从那天戴如玉看秋田托斯卡的眼神,她就了解她心里在想什么。
戴如玉还是和从前一样,掠夺成性,下意识习惯性地想以战利品证明她的较萧爱优越,在人群之上。
她并不担心秋田托斯卡是否会变心,因为他看的是她的灵魂。
在她还是丑陋肥胖的萧爱时,他就只许她予他的灵魂。
形貌对秋田托斯卡没有任何意义,他看的,一直是她的灵魂。
但她害怕,害怕戴如玉。
如果戴如玉一旦知道了秋田托斯卡的秘密……那她和秋田托斯卡只怕真要陷入水动不复的地狱!她知道戴如玉其实不是蛇蝎心肠,只是因为太为自己着想,毫不在意的将自己的如意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命运有时会偏私的担爱某些人。
戴如玉有命运之神附靠,她怕她和秋田托斯卡与她相遇,将重复阴黑的过去,陷入进不可拯救的地狱。
还有侯路易,他绝不会甘心束手旁观戴如玉玩她的爱情游戏。
男人的自尊妒恨,却怕引发出不可收拾的危险冲击。
别担心,爱,我绝对不会有事。
你不是会陪在我身旁吗?没事的!秋田托斯卡安慰萧爱。
你何须如此!过去都过去了,我也不再是过去的萧爱,何苦再去证明什么呢?再说,叠着我的灵魂的是你的灵魂,我只要在你身旁,安安静静的过着日子,那就是幸福。
萧爱语声凄楚转而轻柔。
秋田托斯卡凝视她清澈的双眼;带着安慰坚毅的语调说道:既然你已经不再是过去的萧爱,为什么不会面对它呢?没有这个必要。
为什么?如果你已经真正感到释然,你应该不在乎面对这一切,不在乎面对过去种种的屈辱和失望,也不在乎面对他们。
我说过,没有必要,我只希望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不!你根本不像你表面说的那般倔强,你只是在逃避——我没有——萧爱不由得高声喊出来。
有!你有!秋田托斯卡不放松。
你就是在逃避!爱!面对它吧!面对他们,将自己从过去那段恶梦中释放出来。
我明白,你其实已经不再是过去那软弱无依的你,但我也知道,在你内心深处,你一直不愿再与他们相遇,不愿撩起伤心的反省,你内心深处,其实还在恐惧。
我没有……萧爱仍然不愿承认,但声音相当薄弱。
秋田托斯卡双手轻轻放在萧爱肩头,神情一片坦荡无所畏,温柔地鼓励萧爱说:爱,面对它吧!有我在你身旁,让我们一起面对它。
只有面对它——你真的还不明白吗?我并不是畏于面对过去的懵懂幼稚情感,我也根本不在乎他们两人,我也不是在逃避,我只是——我知道,你在为我担心。
其实秋田托斯卡心中很明白!他之所以讲那些话,就是不希望她为他担心。
请你给我一杯水好吗?秋田托斯卡走到窗边,挺身迎接着阳光的射线。
他要以他的方式证明他对她的爱。
他如此做,只是因为早晚都需面对。
虽然他看出那两人的险心,但为了萧爱,他不惜一切。
纵然以某个角度观判,他的生命比人类脆弱,他也要永远守护着她。
托斯卡,水。
萧爱轻悄走到秋田托斯卡身旁。
秋田托斯卡将水喝光,双手呈外放高举,避着眼,坦身对着阳光。
他以那姿态静立良久,来在窗外高高低低的叶草树木间,仿佛也成了一株树,与群山融为一体,呈外放高举的手臂,乍看犹如树枝伸展,缓弱的吐息,也使他看若静物象是生了根。
不知怎地,衬着群山与草木这样的背景,他那姿态和气息,令人联想到光和作用的植物。
秋田托斯卡空灵如妖精。
他不吃任何东西,阳光和水是他唯一的食粮。
爱,该准备了。
他睁开眼,对萧爱微笑。
两点要到电视台录影,四点有‘综艺现场’的广告,然后还要赶到‘留香居’和‘奥林广告’洽谈下一部广告的细节。
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走了。
萧爱背起一个大背包,里头拉拉杂杂放一些秋田托斯卡的个人用品。
那就走吧;秋田托斯卡随便抓一件衣服穿上,赶上已走到门口的萧爱,伸手按住门柄,突然俯在萧爱耳畔说:下星期为‘新艺杂志’到高原拍摄服装特辑,你会陪着我去吧?萧爱叹口气,无奈的点点头,低低说道:你知道我一定会跟着你的。
也罢,就让我们一起面对它吧!秋田托斯卡愉悦的笑了。
将她身上背的大背转卸到自己身上,殷勤的为她拉开门说:今天晚上我们不回家,我请你看电影,再到海边去看渔火。
电影有什么好看的;你自己也在拍片,难道不厌吗?爱笑着摇头。
只有观看渔火让她心动。
而且她知道,海是秋田托斯卡在深山一世的迷惑。
我们只看一会儿就回来!你明天的广告和行程排得满满的,不多休息,会累坏的。
她用独断的口气说。
秋田托斯卡微笑不语,拉开车门将背包丢到后座,坐上驾驶座为萧爱打开车门。
车子是公司派给他们的。
秋田托斯卡在伊人影艺的一切,比照大牌巨星的待遇。
这倒不是孙秀荷对秋田托斯卡特别礼遇。
演艺圈的现实,就如同翻脸无常的婊子,有多少价值才有多少的待遇。
人红受欢迎知名度高,自然就能享受到一切的殊荣礼遇。
秋田托斯卡一出道,就营造出巨星的气势,演艺生涯由主角灿烂明亮起。
不但主演的电视剧收视率高居同时段的首位,突破四十五个百分点;而且领衔主演,以一个月时间急就拍成的电影,也刷新票房纪录,突破一亿元的大关。
而一八八一香水的热卖盛况就更不用提了。
这些现实,为伊人影艺带来巨大的利益。
公司由二十坪大的小格局,搬到百坪大的办公大楼;旗下艺人也由小鸟三四支,增加到百人之众,而且不乏具知名度的影歌星。
三个月不到的时间,秋田托斯卡成了众所瞩目的超级天王巨星,声势持续不坠:伊人影艺也一跃而为演艺界数一数二的经纪公司。
停车!离电视台百公尺远的地方时,萧爱紧急叫停。
快到电视台了,我们快换座位,免得被记者撞见。
你坐到后座去。
我来开车。
我真不懂,为什么非得这么麻烦?秋田托斯卡摇头无奈的换到后座。
萧爱不理他的嘀咕,移到驾驶座,发动引擎。
电视台门口果然守了一群记者。
萧爱停妥车,赶紧开门跳下车为秋田托斯卡打开车门,再急忙背上大背包,赶在他前头为他开路挡掉记者说:各位记者先生小姐,别急,请让路!待会儿录影结束,秋田先生会特别拨出时间接受各位的采访!现在请各位让一下路。
谢谢!萧爱轻声和悦,礼貌的请记者先别急着拍照采访。
除了一两个性急的缠着不放外,大多数都很合作。
担任秋田托斯卡的私人助理三个月以来,不知那个好事者起哄,奉送了她一个最美丽的经纪人雅号。
不少知名艺人,尤其是男艺人,到伊人影艺特别指名要她担任经纪人。
更有影艺制片公司看上她,游说她由幕后转到幕前。
由于她形貌美丽,气质引人,态度又礼貌和善,和影剧记者的关系良好,颇得很多人的好感,连带的使秋田托斯卡蒙受其利,出现在报章杂志的消息总是称赞说棒的新闻,气势更添旺盛。
呼!好不容易躲进电视台为秋田托斯卡准备的大牌艺人休息室,萧爱靠着墙,累得直呼气。
明明当影视巨星的人是你,我却比你还累。
累惨了?我说让我来背那些东西,谁叫你偏偏不肯!秋田托斯卡笑说。
我想,你该考虑找个人——不行!秋田托斯卡不让萧爱把话说完。
当初说好的,我只有一个条件,只要你陪在我身边。
萧爱沉默地看着地上,不语良久。
爱?秋田托斯卡觉疑,不禁轻声唤她。
萧爱仍沉默地看着地上,又是不语良久,忽地抬头说:托斯卡,我们回去山上好吗?以前你坚持要我回到人间,是因为不希望我逃避,要我面对自己、肯定自己。
现在我已不是从前的我了,已没有理由再留在这里,我们回去好吗?秋田托斯卡眸里绿波闪动,轻轻拥住萧爱,柔声回答说:好,我们回去山上,告诉孙秀荷,我们不再接任何新工作。
再忍耐三个月,等手边的工作全部结束,我们就回去山上。
托斯卡!萧爱在秋田托斯卡怀里轻轻喃语,暗暗祈祷与戴如玉的重逢,不会横生波折,他们能顺利平安的回去山上。
萧爱,你在这里吗?门突然被打开,冒失的声音闯进来。
柯寄澎一身文士风流,几分书生狂气。
没结领带的衬衫衣袖半卷,浅灰的长裤打褶熨贴。
他今天是来参加一项知识性类谈话节目的录影。
到了摄影棚,听说影视红星秋田托斯卡也来电视台录影,就急忙来寻萧爱了。
三个月前,秋田托斯卡美丽的经纪人萧爱可是比秋田托斯卡来得有名气,他就是这样得知的。
他找了萧爱多次,追着她认友讨情,萧爱却还是对他心存犹疑,还是那句老词不适合。
总归一句话,就是不肯当他是朋友。
他不明白萧爱为何如此疏离他,也讶异自己对萧爱的态度如此之执着,就文人的本能敏感,他将那一切执著归之于心里对萧爱的共鸣。
啊!对不起——柯寄澎知是自己冒昧,连忙道歉退了出去。
没关系,请进来吧。
秋田托斯卡说。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柯寄澎,心里十分惊讶,竟然还有着与他及萧爱灵魂相近的人类。
柯寄澎也在心中暗暗喝了声采,好对流丽金身的璧人!他执着要寻萧爱,一开始为的,就不是那种关于男女间的追求企图。
实是他的诗人气质与萧爱的空灵气质产生共鸣;他真心的认为萧爱是可以交心交情的人。
所以此刻此景,刹那间在他心里呈现的,不是妒嫉或不快,而是那声直接真诚的喝彩。
可是他喝彩的,却不是萧爱和秋田托斯卡那绝丽至美的形貌。
他看的,是超越了那层皮相。
他发现两人散发着相同的气质;眼目错觉里似乎一个透明的光影叠着另一个透明的光影。
你们的气质很相配。
他不禁喃喃脱口而出。
谢谢。
秋田托斯卡微笑接受柯寄澎那句喃语。
柯先生的气宇也是绝俗。
除了爱,我还没见过有这种灵魂的人类——托斯卡!萧爱突然轻声叫了一句。
没关系的。
爱。
柯先生不是那种恶意的人类。
他的灵魂和我们很相近,我的直觉不会错,我看得出来。
柯寄澎对秋田托斯卡这席话感到莫名其妙。
文人的本质使他敏感地察觉一些深奥,但他没有深究,只是说:秋田先生认识我?听爱提起过。
秋田托斯卡回说,并主动加了一句:爱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是吗?柯寄澎笑了,坦白说:是我一直追着认她当朋友,但她一直不肯认我是朋友。
不,柯先生,能有你这种朋友是我的荣幸,只是——只是什么?你讲话偏生要保留一截尾巴!那转折的语气,根本就是在说明你心里不想认我是朋友!柯寄澎截掉萧爱的话。
萧爱这样连番不肯接受他的剖心刎颈,不免使他心生几分躁气。
爱,柯先生诚意交心,你何苦如此。
秋田托斯卡看人择灵魂,对柯寄澎相当有好感。
萧爱走到柯寄澎面前,将忍了千百回的心敞放,神情却不无几分黯然。
她说:柯先生,我曾有一些不怎么愉快的往事,久久不能释怀。
那使我不肯轻易再相信人类的感情,对所谓的朋友更是难以敞开心怀。
你对我如此盛爱,我很感激。
你倾我一分诚意,萧爱定报你十分真心,绝对不会枉负你我一场情谊。
过去对你的怠慢,请你见谅。
好说!柯寄澎眉飞色舞,不改书生的狂气。
我过去听别人说朋友是随缘分来的知契,但化缘而得你的情谊,令我更珍惜。
我确信你是个可以交心交情的人。
我们也当是如此信你!无须放血为盟誓,真心该怎么着颜色,真情与真性会自已去调弄。
三人只是静立交会了一眼,没什么指天为誓,焚香跪拜的形式。
感情其实不是什么太神奇的东西,不管浓腻疏谈,都只靠真心一颗。
柯先生!谈话节目的执行制作神通广大的找到这里,柯寄澎随他。
回录影现场。
同时在另一棚录影的巨星新闻也来催人,秋田托斯卡只好赶忙更衣录影。
录影结束,在一旁等候多时的记者立刻围了上来。
微笑、答问、拍照,好不容易才应付完记者的纠缠,萧爱立刻拖走秋田托斯卡,赶到电视剧综艺现场的拍摄现场。
现场工作人员正在进行排练,由一位临时演员代替秋田托斯卡走位。
导演看见秋田托斯卡赶到,眉开眼笑,立刻把人拉走,指挥化妆师和服装师为秋田托斯卡着衣上妆。
萧爱也没闲着,跑回车里以行动电话向公司报告秋田托斯卡现在的行踪和工作情形;再连络奥林广告说明秋田托斯卡目前的工作状况,会面时间可能有误、重新敲定见面的时间,把时间拖后,以免对方空等。
广告公司方面;连说没问题,还一再强调他们还是会照原定时间到,秋田托斯卡如果提前收工也免等待。
说起来,秋田托斯卡能有如此气势和接演不完的工作和通告,萧爱实在功不可没。
她遇事会考虑对方的立场,为人着想的处事原则与工作态度,使得与秋田托斯卡合作的制作人单位与影艺公司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金钱和时间损失;与他配戏合作的人员也免受那种空等大牌影星不到而干耗时间的痛苦,而都对他赞誉有加。
因此,在两相蒙其利的情况下,使得很多制作单位与影艺公司更加爱用秋田托斯卡,演艺工作人员也乐于与他合作。
如此一来,秋田托斯卡的声势更加水涨船高。
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知名度高的艺人,特别指名希望萧爱担任其经纪人。
伊人影艺见萧爱行情如此之好,巴不得她多兼经纪几位艺人,但碍于与秋田托斯卡签定的合约约定,秋田托斯卡又坚持不肯放人,只有徒呼无奈。
秋田托斯卡对萧爱这种坚持的态度,在这一有丁点星火随及燎原的演艺圈,自是引起不少蜚短流长。
圈中人暧昧臆猜,大都将萧爱视为秋田托斯卡的人。
萧小姐在忙哪?一位头戴鸭舌帽,胸前挂着一只相机,戴了付褐暗眼镜的男人走来萧受身侧。
萧爱一听到这声音,不禁就暗暗皱起眉来。
她一向讨厌这个小报记者,偏偏就是摆脱不了他的纠缠。
嗯。
萧爱轻轻点头,把一个大背包里整理妥当的琐物全部倒开来,再一项一项慢慢地重新整置放入背包。
小报记者转头看看场中凝神细听导演指导演技的秋田托斯卡,干笑两声说:秋田先生真有福气,有你这么位美丽能干的经纪人。
萧爱只当没听见,专心整理东西。
萧小姐,小报记者又干笑两声。
能不能谈谈你和秋田先生共事的心情想法!据我了解,你们几乎二十四小时都相处在一块。
秋田先生有什么特别的兴趣和嗜好?他有没有特别来往的红粉知己?我相信秋田先生的影迷一定很关心!关于这些问题,恐怕要让徐大记者代表的影迷观众失望了!萧爱忍住烦躁不耐地回答说:我只是秋田先生的演艺经纪人,只关心他工作的事,对于他工作以外的事,怨我孤陋寡闻,难以奉告。
萧小姐,你这话就推托得太不高明了!在这圈子,谁不知道你是秋田先生最信赖亲密的人!小报记者笑得很令人生厌,且故意把亲密两个字咬得很暧昧。
徐大记者这话,是在暗示我什么吗?不敢。
我只是想,以萧小姐和秋田先生相处时间之长久,应该对秋田先生的生活情形有所了解。
还请萧小姐透露一点消息,我也好回去交差!小报记者句句意有别指,干干的笑声,祸心包藏,实是令人难具好感。
萧爱把东西全部打理妥当,将大背包丢进车里,甩上车门,正想回驳时,秋田托斯卡的声音却比她更快的响起来。
没想到徐大记者对我的事这么有兴趣!等我有空,我会特别拨出时间接受你的采访。
现在恕我和萧小姐先失陪了!?他牵着萧爱,丢下小报记者,远远的走开了。
哼!你们不说,我自己会挖掘出来,最好别让我抓到什么把相,否则……哼!小报记者重重哼了一声。
掏了一根烟取火点燃,烟雾遮蔽下的褐暗眼睛,闪着恶意的光。
休息十分钟后,导演喊开工,一直拍到月上中天,晚饭结束了好几个钟头才收工。
一宣布收工,萧爱就抓在秋田托斯卡向大家打个招呼后,跳上车子赶到留香居。
广告公司的人已等在那里。
萧爱让服务生先给秋田托斯卡一大杯水,才与广告公司人员谈入正题。
这次是汽车的广告。
广告公司早已准备妥一堆资料,请秋田托斯卡过目,秋田托斯卡不耐那厚厚一堆的资料和合约,把它全部推给萧爱,表示萧爱可以代表他全权作主。
萧爱见秋田托斯卡那已显疲累的神态,拟欲速战速决说:鉴于前次合作愉快的经验,秋田先生十分相信贵公司的制作能力和品质,这次合作,一切演出内容方式就由贵公司全权决定负责,我们会全力配合,细节方面就不必浪费时间再讨论。
至于广告片酬和工作时间方面……萧爱低头扫了一眼合约内容。
广告公司人员不由得对看一眼,紧张的脸上露出一丝极想勉强表示微笑的表情。
很合理,就这么决定。
萧爱这句干脆的说词大出广告公司人员意外。
没有想到天王巨星的合约这么容易敲定,没有丁点挑剔和为难。
原先他们还担心秋田托斯卡会对那个数字不满意,没想到他看都不看,全权推给萧爱负责;而萧爱不知是否忘了秋田托斯卡的身价,一句话也不多说就接受了那个片酬价码。
这简直让他们喜出望外,事情进行得实在太顺利了,连忙拿出事前准备好的支票说:这是定金,请秋田先生收下,余款等广告拍摄完毕立刻以现款付清。
说话的是广告公司的经理。
秋田托斯卡这个广告如果能敲定,那么在厂商比片时,铁定能夺得那上亿元的广告案。
秋田托斯卡收了支票丢给萧爱,挥笔签妥合约,然后拉着萧爱起身说:就这么决定了,庄经理。
等下个星期我拍完‘新艺杂志’的服装特辑由高原回来,就可以开始广告的拍摄工作。
现在我就先失陪了。
秋田先生请便!庄经理双手抓着合约,笑得合不拢嘴,起身点头哈腰说:我们等你由高原回来再连络!秋田托斯卡颔首回礼,和萧爱携手离开留香居。
现在怎么办?这么晚了。
走到门外,等泊车小弟将车子开来的片刻,萧爱看着昏黑的街道问道。
车子驶到门口了。
秋田托斯卡接过小弟还回的钥匙,拉开车门先让萧爱坐进车里,再坐上驾驶座,慢慢将车子开进马路,回答萧爱刚刚的问题说:当然是去海边看渔火。
不然,月色这么好,听潮赏月也是不错。
忙了一天,你不累吗?不累,只是心绪烦躁。
听秋田托斯卡这么说,萧爱就不再多活了。
车子静静的开向海边,一路月明相伴。
他们将车停在路边,携手步入海滩,走上长堤泥砌的望海台上。
渔火远在遥遥的海面上。
皓月千里,浮光耀金,是共婵娟的月望人满。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萧爱情溢愁起,轻轻闲叹了一声。
倾头微侧,就着月光,但见一旁的壁上刻痕斑斑。
她细细观承崖上刻痕措词抒发情意,调借江城子,词韵与东坡夜记梦神通,多了一丝哀怨。
别来数载君无恙?凭栏望,知君忘。
无垠沧海,记我泪千行。
纵使相连心不识,真情改,誓言淡。
故地犹如旧时样,水一方,诉情乡。
地老天荒,相偎不知寒。
料得年年肠断处,骚思台,海水湾。
江南采苹女任申七夕好哀怨的一阙词,句句幽叹,字字神伤。
萧爱目光再移,看见词旁右上左又一段刻痕题记。
潮来浪往舟是岸,暮再破散垂夕阳。
猛回头,伊人在。
观海台上,情紧波光。
喜心满,携手归。
词赠杨妹盈苹女华冈吴端临这阙调的刻痕较前模糊褪谈,刻记的时间看来较早。
萧爱手指抚摸壁上的刻痕,不禁又吐息唱叹起来。
想来那江南采苹女必是形影孤单来此凭吊旧时情怀时,看见壁上这闻华冈吴端临的题记,才会引发出那阙词意哀怨的幽叹。
为何叹息?秋田托斯卡轻声的问。
月光如此照耀,夜色如此美好,令人不忍出声太大,怕惊碎了海面沉影如壁的月光。
萧爱指指壁上的刻记。
秋田托斯卡对壁凝神了一会儿,低语道:采苹女情哀堪怜,但皎月虽明,毕竟无法照亮所有的圆满。
萧爱心中又是一叹。
世事难全。
月圆人满,故事总还是有情意外的另一章。
她望着秋田托斯卡,心中突然一阵冷颤。
########################第十二章山风是自然的箫声,高原在九月仍有骄阳的炎热下,吹着初秋凉爽的风。
夹着落叶初黄,带着款款诗篇的醉意,一草一木,尽是文章。
高原虽名为高原,实则只是海拔千余公尺的小土坡,石砾矮草遍面,岂有此理,杂着林木在其中,间有大片较为平缓的草林带。
风景还相当原始,尚未被垃圾文明淹没。
高原上唯一的一家旅馆,就座落在草林上;不远处被铁丝网和棘草围出来巨大的空地,是某财团看中,预备兴建旅馆的预定地。
后方则是林树丛生的野林。
人类的垃圾文明,慢慢在侵蚀腐化洁净的自然。
高原此时美丽原始的风景,不久将来,将因人类私欲的破坏,腐死成一片绝望的烂土。
这么美的风景,这么美明自然,只怕要不在了!秋田托斯卡仰望群山,绿眸深邃,闪动着哀伤;神情很寂寞。
后方远远走来的萧爱,心灵受动与秋田托斯卡心意相通而同愁。
对不起。
萧爱语声哽喉,神情比秋田托斯卡还难过。
秋田托斯卡脸上神情中寂寞化为温柔,摇头包容说:这不怪你,爱。
纵然是你,也是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也许毁灭与破坏,促长进化,好像人类常提的,物竞天择。
但是,万物在地球上共生,人类自取灭亡,却要其他的生命陪葬,实在——他黯然住口。
语气一转,抬头对萧爱微笑说;其实,天地之间,又有什么真正永恒与天长地久?石砾无情生,耐得住黑暗的永恒,然而,永恒的定义又是什么?是年轮一道一道的添加?还是轮回生生世世的转换?生命那么脆弱,但‘永恒’到底又能给我们什么样的希望?‘永恒’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萧爱断然否定永恒。
意识决定存在。
我们能珍惜的,只何目前的相依相守。
一旦我肉体衰亡,敢飞魄散,世间的风风雨雨对我对你,什么意义已没有了。
你说到了我的心坎。
但是,上天会原谅我们这般自私的相守吗?秋田托斯卡愁心悠悠。
萧爱冷哼一声。
连人类这么自私的动物都舍不得惩罚了,也该原谅我们的自私。
她说:想要人类重回过去原始社会型态的生活,是绝对不可能的;尽管有良心的人士再怎么疾呼,自然生态环境势必继续遭受破坏,到最后,所有的生物都一起绝种灭亡——我们今日的不安,又显得出什么意义?唉!秋田托斯卡仰天深深叹息。
你无需难过,托斯卡。
萧爱平静地说道。
一颗星不断亡了,自有另一颗新星再生。
宇宙浩渺,想深了,到头来会发现生命这种现象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在你我的生命消失后,意识不再存在,一代传递一代的轮回,对你我,只是未知不存在的黑洞。
爱!我们能珍惜的,只有眼前的相依相守。
风吹物动,树叶里啪嚷嚷嚷,躲在里头的草虫纷纷探出头,鸣叫嘟嘟,像是在宣言生命与存在的庄严,责备萧爱语词中,对生命与存在印象不清的亵读。
同样是有情生,爱,这些草虫的叫声似乎在抗议你我稍嫌悲观的言词。
秋田托斯卡微微一笑说。
你怎么知道这些草虫是有情生?萧爱也笑了,她那里是悲观,只是不想以无穷无尽、未知的轮回来世安慰自己,希望自己更珍视现世罢了!万物皆是有情生!秋田托斯卡又是微微一笑。
只是看你怎么去体会、感触他们的感情世界罢了!我相信你是懂得的!萧爱感激地看秋田托斯卡一眼,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感动着他对她的相知之深。
知遇是一场撼动心灵,灵魂与之共鸣的邂逅。
萧爱深深地又看了秋田托斯卡一眼,然后转望群山。
托斯卡,你看,那棵白花树是不是很像你——你在溪流旁的本体?她伸手指向北边的方向。
确实很像。
秋田托斯卡说道:爱,你真的不后悔跟我回去山上?我只是一棵白花树——托斯卡。
萧爱的声音低低柔柔,充满感情。
你实在不该这么说。
是你说的,相恋是渴求对方的灵魂;我的灵魂早已叠着你的灵魂,谁在乎拘泥这形体外貌!你说的没错。
再忍耐三个月,到时我们就可以回去山上了。
只希望这期间,别再横生什么枝节才好!萧爱仍免不了杞人忧天说:我们已经共同来‘面对’了,我心中也不再存有任何属于过去那种负面的阴影存在。
但是——我真的好担心,万一让他们知道——绝对不会的!你别担心,绝对不会有事的!秋田托斯卡十分笃定的安慰萧爱,并且对她鼓舞的笑。
这笑容让萧爱觉得十分宽心,完全折服在对他的信赖。
萧小姐!饭店那边有人在呼唤萧爱。
萧爱回头看了一眼,说:大概是工作人员找我有什么事要商量。
我先进去,一会在大厅见面。
嗯。
萧爱转身走回饭店。
秋田托斯卡则坦身面向阳光,双臂举摆指天,凝然不动,静静仁立如根生于地的树木。
他们都没注意到在他们身后,早已悄悄接近的戴如玉。
戴如玉蛾眉皱得深紧,刚刚萧爱和秋田托斯卡那席对话,听得她莫名其妙,一头露水。
什么白花树?什么形体、什么永恒、无常?秋田托斯卡明明是人,为什么萧爱会说他的本体像那棵白花树?什么又是本体?秋田托斯卡又为什么承认,说自己只是一棵白花树?这种说词实在大惊人了!依照萧爱和秋田托斯卡对话的言外之意,好像是在说秋田托斯卡不是人类!这怎么可能?戴如玉怀疑她是不是听错了。
如此不科学与耸人听闻的事情,怎么可能真的发生在地球?她向来自负,自然不认为自己听闻有误,但这件事情实在太匪夷所思,她甩甩头,暂且先将它摆丢在一旁。
她拍掉刚才走经树丛时,不小心沾动在身上的草茎,昂首挺胸,走近秋田托斯卡。
谁?秋田托斯卡暴喝一声,碧眼泛出寒光,全身肌肉绷紧,笼罩着一种野生动物力求自卫而本能发散出敏感的警戒危险感。
是我!戴如玉极力的展露引人的笑容。
原来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秋田托斯卡表情很淡,声音很淡。
来找你啊!戴如玉自以为娇俏的回答道。
上到高原这些天来,她随时找机会亲近秋田托斯卡。
得到的反应却相当冷淡。
戴如玉美如天人,是上帝亲造的杰作,清丽的萧爱,也实是比不上。
但秋田托斯卡看的是灵魂,形貌于他没有任何意义,他闪耀如绿宝的眼眸,看的一直是萧爱。
找我?秋田托斯卡的表情通常都很淡,一如植物般的空灵。
但戴如玉这句话,让他不禁地皱了皱眉头。
我注意你很久了,秋田先生。
戴如玉笑道:我发现你有很奇怪的习惯,整天只喝水和作目光浴,不吃其他任何东西;又时而在无人的时候,对着阳光做些令人费解的举动,气氛十分神秘。
不过,这大概就是你之所以能成为超级巨星的魅力与特质。
你的神秘感,一直是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谢谢你的赞美,戴小姐。
你想说的就这些?秋田托斯卡冷淡地表示感谢,做出想失陪的神情态度。
当然,我还要感谢你应允接受本社这次的企划案。
能请到秋田先生为本社拍摄专题,是我们无上的光荣。
那里,戴小姐大客气。
秋田托斯卡又淡淡的回答一句。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想——他开口想表示结束谈话,戴如玉抢在他之前说:我想说的是,秋田先生,我对你感到很好奇。
好奇?秋田托斯卡又皱眉了。
好奇这两个字,从戴如玉口中说出来,听来让人感到居心叵测。
是啊?戴如玉露出莫名得意的微笑。
在记者会上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的气质特别不一样,也特别的注意你。
果然,秋田先生一出道便气势非凡,令人刮目相看。
你真的很特别,不同于一般凡夫俗子的庸庸碌碌。
戴小姐大抬举我了,我和一般人没什么两样。
秋田托斯卡的反应还是相当冷淡,无视于戴如玉那极力对他展露的引人笑容。
戴如玉何尝受过这种冷淡,心里不由得又怨上萧爱一分。
她无法忍受秋田托斯卡这种无视于她魅力的漠然态度;秋田先生,你觉得我如何?她露骨地问……很好。
秋同托斯卡随口回答,眼望青山。
比之萧爱呢?戴如玉追问。
秋田托斯卡这才正眼看她,淡淡说道:你和萧爱是不能相比的。
为什么?难道你认为她长得比我美?气质比我好?各方条件都比我优秀?秋田托斯卡脸上露出一抹极端的厌恶,不想回话。
戴如玉美目无法看清他脸上的厌恶,继续说着:秋田先生,也许你不知道,我和萧爱认识很多年了、不是我批评她——她告诉过你她以前的事了吗?给你看过她从前的照片吗?没有,是不是?她不敢,如果你知道她从前痴肥丑陋的模样,你大概就不会这么在意她了。
萧爱那个人,百无是处,又懒又蠢,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是看上她那点?像你这种美丽优雅的人,不该配上萧爱那种低劣的人种!戴如玉优雅的说着这些低毁萧爱的话。
美丽的人种,即使在毁谤别人,说及别人的坏话时,也总是那样优雅、理直气壮,让人没有力量反驳。
而戴如玉心中所有的心声,她对人的价值判断就在最后那一句话;那也是她打心底瞧不起萧爱的轻视种子。
人类有各种阶级歧视,天生丽质优雅的戴如玉,就充满了那种强势和主宰者据傲的心态。
秋田托斯卡再一次正眼瞧着戴如玉,反应仍然很冷淡,神情则加重一抹微浓的厌恶。
他说:以人类的观点立场来说,你的确很美,气质也优雅,但你美的也只是一层皮而已;那优雅也只是装饰气质的虚伪。
如果以雷射光线照射,那么,你的本相,不过也只是一堆丑陋的白骨。
人类可笑的在乎皮相形貌,执着的也只是那一层皮,以为那就是一切,殊不知形体皮貌其实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恕我直言,美丽的戴小姐,今日你骄傲自负的那层皮,当你老了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你想过了没有?萧爱的高贵,在她洁净透明的灵魂;而你,充其量只是一堆丑陋的白骨。
你怎么能跟她比呢!秋田托斯卡丢下这些话,丢下脸色铁青的戴如玉,径自转身离开。
一向被捧在云端、被赞美、被羡慕的戴如玉,几时受过这种被轻视奚落的气,她更无法忍受被屈比在萧爱之下的污辱。
她气极生恨,伸手狠狠拍打了一旁的矮树叶一掌泄恨;且狠狠瞪着秋田托斯卡高倨的背影。
秋田托斯卡白衣飞晃的背影,在阳光及距离作用下看来竟像白花飞舞。
戴如玉心头墓然一动,想起先前他和萧爱之间的对话。
可能吗?她暗问自己。
她一直阴沉地盯着秋田托斯卡白衣飞晃的背影,直到他没入饭店的阴影申。
过了很久,她才拍拍衣裳,高抬下巴,骄傲的离开阳光紫外线的笼罩。
饭店大厅里,半月形沙发背对摆放,萧爱和秋田托斯卡两人坐在角落,唱唱私语,气氛甜蜜,让人嫉妒。
另一边沙发,一名气质儒雅斯文的男子,牵护着一个大腹便便的少妇,小心翼翼地照顾她入座。
爱,拍摄工作结束,我们多住两天再离开,你说好不好?秋田托斯卡用非常轻的声音说。
好是好,但这边工作一结束,你马上就得投入广告拍摄工作,有多余的时间滞留吗?萧爱的声音更轻更低。
两人声音虽轻,但坐在他们背后的男子却听得非常清楚那男子友善地回头对他们笑了一下。
萧爱点头回他一笑,便专心在秋田托斯卡身上,听他说:反正我们也只说等我从高原回去才开始工作,让他们多等两天。
这样不好吧!萧爱轻笑。
人家那么诚恳,连订金都先付了,我们这样做,岂不是太没有职业道德?那你说怎么办?秋田托斯卡叹了一声。
当然是回去工作喽!萧爱说着,也叹了一口气。
说真的,我实在舍不得离开这高原。
真希望我们能早日回去山上。
就快了!再忍耐三个月……秋田托斯卡语声未了,新艺杂志负责这次服装特辑企划的主编俞凯走近说:秋田先生,关于特辑最后一个主题,摄影师现在人在预定作为背景的山坡勘察,他请你过去一趟,先作沟通,明天的拍摄工作会比较容易进行。
好,我马上过去。
秋田托斯卡起身随俞凯走出饭店大厅。
秋田托斯卡离开大厅后,萧爱一个人留在大厅里也觉得没意思,正想离开时,起身回头,沙发另一边那个气质斯文儒雅的男子,恰巧也正起身。
他与萧受四目相交,又友善地微笑点个头。
萧爱微笑还礼,极主动地绕到半月形对背的这边沙发座。
对人所产生的热诚,完全返异于过去畏缩自卑内向的萧爱。
对不起,自动过来了。
她笑吟吟的,脸上完全是一种相见如故的欢喜。
你们好,我姓萧。
来度假的?嗯。
我们是昨天才到的。
男子斯文的微笑。
我姓周,这是我太太。
周太太!萧爱笑容满面,对沙发上大腹便便的少妇,友爱地打声招呼。
少妇轻轻地点头,恬静的脸上微露着涩羞的微笑。
对不起,我太太怀孕在身,所以不方便起身,请萧小姐别介意!周先生对萧爱抱歉道。
那里,是我冒昧打扰了。
萧爱微笑表示不介意。
周先生有事要办吧?请使,不用招呼我。
那你们聊,我去打个电话。
男子再次对萧爱微笑抱歉,很诚恳。
萧受轻轻坐到周太太身旁。
周太太看起来非常娇弱,柔顺秀丽,直觉上是一个安静的女人。
几个月了?萧爱轻声问。
促使她主动攀谈的原因,其实是因为这个理由。
不知怎地,她被少妇脸上那种说不出的光彩所吸引。
听萧爱这么问,周太太脸上立刻泛出一种骄傲满足的光辉。
她轻轻抚摸自己隆起的腹部,微笑说:八个月了。
八个月了!萧爱低声发出一声惊喜,像是对生命的礼赞。
我可以摸摸看吗?周太太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点头。
萧爱怯怯地伸出手,怯怯地将手放在周太太隆高的肚子上,那样轻轻地,象是深怕惊吓到了什么。
她轻轻地来回抚摸周太太八个月大的孕身,隔着一层衣服和表皮,仍仿佛触摸到了婴儿的稚嫩肌肤。
想到在这个少妇的体内,还有一个生命在孕育发展成形,她就不由得生出一份深深的感动。
这样抚摸接触着一个即将来临的新生命,萧爱方才明白周太太脸庞那种骄傲满足与吸引人的光彩是从何散发而来。
那是属于母亲的光辉,孕育生命的光彩。
做过检查了吗?知不知道是男是女?萧爱侧耳听着周太太肚腹里婴儿的心跳,一边问周太太道。
没有。
反正不管是男是女,都是我们的宝贝最爱。
周太太眼里散发着即将为人母的满足神彩。
是啊,不管是男是女,都会是最受父母钟爱的宝贝。
萧爱轻轻拍了拍周太太的肚腹,抬头冲她一笑说:你真幸福。
周太太脸上骄傲满足的光彩令她感动,周太太肚里正在孕育而成的新生命也令她感动。
生命重繁衍,她和秋田托斯卡也许有无法延续后代的遗憾,但看周太太脸上的光彩,这人间处处有生机。
周太太突然微微挪动身子,神态也显得有些疲惫。
累了吗?待会周先生回来,请他扶你回房休息。
萧爱解意地笑道。
挺着那么大的肚子,实在是很沉重的负荷。
周太太腼腆一笑;显得有些难为情。
周先生打完电话回来,萧爱提说周太太坐太久会累。
周先生感激又抱歉地对萧爱笑了笑,握住妻子的手、小心翼翼地牵扶着她,慢慢走开、走远。
萧爱看着他们恩爱相扶的背影,心有戚戚,突然伸出手想抓,抓了一手透明的空气。
我到底在做什么?她看着空无一物的手掌,哑然失笑。
她到底想抓住什么呢?幸福吗?幸福早在她的眉梢眼尾和嘴角边。
自从她遇见秋田托斯卡,灰暗的人生就染了光彩,改变了意义。
她为自己刚刚那下意识的举动,摇头轻笑起来。
在笑什么?那么高兴!侯路易一身雅士装扮出现,笔直走到萧爱面前。
嗨!萧爱。
他热烈招呼。
侯先生。
萧爱一句话,就把与侯路易的关系拉开甚远。
萧爱,侯路易紧挨着她坐下来。
这么久没见面,你怎么忍心对我那么冷淡!萧爱将身子挪开,拉开距离,面对面直视着侯路易。
昔日对他的感觉朦胧涌上来,她检视自己历过沧桑的心境,可怜起自己当时纯纯的情怀。
事过境迁,心情也更改,她仰视他的眼神依旧纯洁无杂质,只是看得更明白。
路易,她慢慢地说着:听说你已挂名总监,明年即将正式执掌‘新艺企业’。
恭喜你,我知道你不止这些才干。
提起财权地位如身份,侯路易全身的血液完全沸腾起来。
你也听说了?他笑得很得意,以为自己在萧爱眼中,自是身价非凡、份量不同,一点也不觉得厚颜说:以前没有实际参与企业的决策,一点也没有感受到工作的魅力。
现在不同了,凡事不管大小,都需要经过我的同意。
成就感大不相同。
对你的总觉也一样!以前我只当你是好朋友,忽略了你的感情和魅力,现在我才真正的了解,你是那么一个美丽迷人的女孩,不但叫我心动,而且日夜思盼!早些时日,三百六十五个落日以前,这些话会让萧爱感动得痛哭流涕,以心相寄,以身相许。
而现在,她望着侯路易英俊如往昔的脸,怎么也不愿相信,过去的自己会那样感谢上苍,让她遇见了侯路易。
路易,她似笑非笑。
如玉才真是美丽动人的女孩。
她是上帝的杰作,是你好不容易才在茫茫人海里寻觅到的,可以与你白首偕老,共度天长地久的红粉知己。
不!我现在才明白,你才是我午夜梦回的那个倩影。
侯路易声音带情,双眼带勾。
萧爱不免又疑惑地抬头看他。
他紧紧掳住萧爱的目光。
就是那眼神,纯洁无杂质,毫无任何条件的信任崇拜。
他要的就是那眼神。
只是萧爱那种眼神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疑惑。
路易,她说:我记得你曾说过,你注重的是女孩子的内在,可是,你眼里看的,从来就不是我的灵魂。
你在说什么?萧爱,我一直看着你啊!是你不肯接受我的凝视——如果你真的一直看着我,你应该知道,我依然只是那个毫不起眼、一无是处的萧爱。
哦!萧爱这声哦,极为浅谈、不以为然。
侯路易神情有点尴尬狼狈,却仍厚着脸说道:萧爱,请你别对我这么冷淡。
我和如玉之间,真的不是像你所想的那样!真的!我可以发誓,我一直是喜欢你的。
你应该还记得我对你说过,你是我另一半的灵魂;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我最看重的朋友,我想的只有你!侯路易一边指天赌咒,一边偷窥萧爱的神色。
萧爱的神情有些复杂,在他看来,复杂中又象是埋藏着一种模糊的追念。
他继续柔声蛊惑说:我一直不曾忘记过我们那一段美好的过去。
我们一起工作、一起谈笑——记得吗?我总是喜欢撩着你长长的秀发,你总喜欢将头靠在我的肩膀。
爱,我真的从没有一天忘记过你!萧爱静极而笑,平静的脸看不出端倪。
侯路易以迷人勾魂的嗓音,在她耳畔蛊语轻轻,她却是怎么听怎么像是假话,遥远又不真实。
侯路易极力想以过去的感情感化萧爱,但是任凭他怎么说,萧爱仍然不肯对他融化热情;就连昔日那种对他崇拜无杂质的眼神,也变得疏离又遥远。
爱!他耐不住气地亲呢地喊着萧爱。
难道你忘了你亲口对我说过的话?你亲口对我说你喜欢我,你——那都已经过去了。
萧爱轻描淡写而过。
对于过去的记忆,不愿再提及的,最好能让它随风而去。
高原的风吹,激昂如歌,可以吹乱山影、树影和人心头上的阴影。
都过去了?侯路易不甘心的摇头。
爱,你怎么能说的这么残忍?我知道你只是在骗我,因为你心里还在怨我、怪我。
我为什么要怨你,怪你?萧爱认复正色地看着侯路易。
再说,那种事原就不能说谁对谁错。
过去的已经过去,只是如此而已,你实在不必想得太复杂。
萧爱清澈的眼看得很明白,侯路易对她的蛊惑攻心,根本只是一种企图、一种征服的野心如欲望,而不是感情。
她很明白,侯路易想掳获她,但也只是玩玩。
侯路易对她的,用的是欲望,而不是真心。
她极欲摆脱侯路易那令人心生疲惫的纠缠,但侯路易不肯放弃,一直以一种风度在蛊动她。
萧爱断然转身,把侯路易抛在身后。
迎向一名衣彩鲜艳的女子,高跟鞋急急踩来。
高挑的身形,美丽的倩影,每根纤维、每粒细胞,都是上帝最精心的杰作。
如玉!侯路易皱眉叫了一声。
戴如玉就会在紧要的关头杀出来煞风景。
戴如玉行色匆忙的对象是侯路易,她急着找他讨论一件大事。
乍见萧爱,再看到她对她的表情认生,不由得就冷哼出声来。
来到高原这几天,出乎她预料的,萧爱竟然一直没有刻意回避她,举止客气,但神情冷冷淡淡,直视她的眼神更是毫无昔日的畏缩自卑。
她知道那已非从前的萧爱,心态上却还是不免残存一股不以为然。
萧爱越是冷淡,她越是恨她的装腔作势。
刚上侯路易明显对萧爱那种企图野心与强烈的征服欲望,使得戴如玉心头更恨。
秋田托斯卡又视她如无物,眼里只有萧爱,一向被捧得高高在上的她,心里怎么能不百般滋味交缠,起恨撩妒!偏偏萧爱已不是从前的萧爱,戴如玉无法再因漠视伤害她的感情,而得到自尊虚荣心的满足,或那种高萧爱一等的优越感。
是你!戴如玉极力昂高下巴,睥视萧爱,态度骄傲,充满优越。
看着戴如玉如刺猬般神气的模样,萧爱反倒笑了。
是啊,是我,可真是不巧!她说。
看来我妨碍到你们谈情说爱了!戴如玉声音尖锐的说道。
萧爱微笑不回答。
戴如玉却看得更气了,尖酸的说:你还是老样子,总是喜欢跟我比较、跟我抢。
比不过、抢不过的时候,就以一副受害者的可怜姿态引人同情。
如玉,别太过份。
萧爱第一次沉下脸来。
过份,我说的过份了吗?那一次你不是寻死觅活,装出一副可怜相?住口!萧爱喝叫一声,自己不免也被自己的叫声吓一跳。
她摇摇头,压低了声音说:如玉,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你何必再提起,有什么意义呢?是没什么意义。
戴如玉说:但我就是看不惯你那种阴沉、自怨自艾,可怜兮兮的窝囊样。
你说够了没有?萧爱平静地问。
她知道戴如玉一向不看重她,没想到她竟然还这么轻视她。
如玉,当年,连周仲男的事我都认了,你究竟还想怎么样?多年不曾再思及的名字,此刻探及,没想到她竟能如此心平气和。
秋田托斯卡希望她面对,其实她早已无所谓面不面对的问题,心情早已都过去了。
那件事你也想怪在我头上?是你自己长得太丑!戴如玉为人,从不觉得自己做错什么,通常她总认为一切都是对方该得的奚落,谁叫他们自己那么差劲!那么,你在建设公司惹的祸呢?又该怎么说?萧爱说得更平静。
当年萧爱进入大学不久,被拦在路边强行拉客入社的社团人员,半求半胁迫的加入登山社,因而认识高她三届,同社团的学长周仲男。
萧爱虽然入社,但行踪飘忽、难以掌握,只是个挂名的幽灵社员。
周仲男看不过去,在开学最近一次的登山活动,硬是找遍校园各角落,逮着了萧爱,将她一起拖到深山里头。
就是那一次,萧爱初过那棵白花树,初遇秋田托斯卡。
当社团社员目眩于山里的回落,她轻轻抚摸着白花树身,仰头凝视技桠,参天山风吹过,烙在她心头的,不只是说不出口的感动,还有眷恋与熟悉相思。
那次登山活动后,她就如此那般与周仲男熟悉起来。
慢慢地,也就开始交往。
她原以为,周仲男和别人不太一样,尤其当那些不看好他们恋情的人,在背地里暗笑他作风粗线条,找女孩子也不懂得挑剔长相时,他会瞪眼过去,让她感激跑愿意为他放弃一切。
但是后来在宫灯道与戴如玉相遇后,一切浪漫就转向了。
每个男人都会为炫亮的戴如玉着迷,本来她以为周仲男是个例外,事情的发展,却注定她只有被抛弃的份。
她连一滴泪也没掉,意懒情疲,心死大于哀痛。
哭什么呢?她的泪腺并不发达。
而戴如玉只是喜欢享受胜利者的优越感,与周仲男的交往,不出一个月就腰斩。
后来毕业后,萧爱进入新艺文化,戴如玉则辗转换了多家公司。
在前家建设公司担任总经理秘书时,戴如玉与有妇之夫的总经理扯上关系。
总经理的老婆闹到公司,戴如玉嫌跟那种女人争吵没气质,也不稀罕总经理为她开许的与妻子离婚的承诺,递出辞呈,找上了萧爱。
然后就那样,萧爱又受了一次伤害……什么惹祸?你别乱说话,那件事本来就不是我的错!戴如玉否认地瞪着眼。
我还倒媚的放弃秘书的工作!萧爱笑笑不说话。
这是戴如玉伤害别人后一贯的反应,总是只考虑到自己,相当自私。
侯路易完全不知道过去发生的这段公案,对她们的对话感到疑云重重。
不过戴如玉在建设公司发生的事情,他略有所闻,大略也猜出是怎么回事。
他初见戴加玉时,简直视她为天人下凡,大为惊艳,为她倾倒。
不过,权势地位改变了他对感情的观感。
所谓爱情,不过是权势的附着物。
女人看上的是男人的地位、才华与财富,有了这些,何愁惊艳全世的美女不能到手!除了眼前这一个……他将眼光调向萧爱。
路易,我有事跟你谈。
戴如玉心底冷笑。
侯路易眼里燃烧的那种野心和企图,那种急欲征服萧爱情感的欲望,她那有看不出来的道理!什么事?到楼上再说吧!戴如玉瞥了萧爱一眼。
侯路易极不耐烦的随戴如玉上了楼,进入她的房间。
你带我到你房间究竟有什么事?他不耐烦地问。
戴如玉看清了廊上没有人,仔细把门锁好,才回身走到侯路易面前说:秋田托斯卡不是人。
你说什么?侯路易眉头皱得老紧。
我说秋田托斯卡不是人类。
戴如玉郑重地、一字一字地说道。
她把她先前听到的事,以及她对秋田托斯卡的怀疑和盘托出。
想想看,她说:那有人成天不吃东西,精神还能那么旺盛?那是你看走眼了!侯路易不相信。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你八成是神怪电影看得太多!信不信随你,但我不准你如此批评侮辱我。
我还没那么无聊,胡乱杜撰些莫须有的事。
戴如玉高傲的抬起下巴,相当不可一世。
侯路易看她那种神态,坚决的信心动摇了。
戴如玉的确不同于一般女孩,不像一般女孩成天无事做些浪漫的怀想和白日梦,以为随时会从天空掉下来一个星星王子。
据他对戴如玉的了解,她是个现实的人种,虽然集美丽与才华智慧于一身,却从来不会撩些什么风花雪月、无病呻吟的东西。
她既会怀疑秋田托斯卡,说不定秋田托斯卡真的有问题。
我不是不相信你!他缓和语调。
但是,这种事实在太离奇,太不可思议了!我亲耳听见萧爱问秋田托斯卡,山边那棵白花树是否像他的本体;秋田托斯卡也亲口说自己只是一棵白花树。
戴如玉说至此,口气已变得十分确定。
这世上有太多科学仍无法解释的事,鬼魂一说即是。
再说,中国古来许多志异传奇里,便都记载了这类的事情。
动、植物吸取日精月华,吸取人体精血,而变化人形,修道成仙的故事记载屡见不鲜。
白素贞就是一条白蛇变的,这故事你该听过吧?还有,千年人参会变化为人的说法,你应该也知道吧?你的意思是说……侯路易心中一动。
嗯。
戴如玉重重点头。
这真的可能吗?戴如玉笑了,笑得很得意神秘,她说。
你何不试试萧爱?萧爱?侯路易狐疑地看着戴如玉。
两个人对望许久,最后侯路易神思豁开,神秘的笑容自嘴角浮了起来。
########################第十三章我已经知道秋田托斯卡的秘密,如欲保密,今晚十时前来旅馆后面的树林。
只许你一人前来,如果不从,后果自行负责。
知名不具字条是由门缝滑递进来的,薄薄的一张,丝毫没有褶痕,反白躺在大理石灰的门板上,虽然抢眼,却飘忽的没有存在感。
萧爱发现它的时候,已经是九点过了三刻,她刚才洗好澡,发尾犹滴着水珠。
那笔迹她一眼就认出是谁写的,心里顿时起了犹豫,怀疑那人是否真的知道了什么。
不可能的!她想了又想,思考又思考,相信写字条的人只是虚张声势,想借此诱骗她前往树林,不可能真的知道什么。
她把字条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抽出几张面纸略略将发尾包住。
双指一夹,挤掉饱和多余的水珠;再以指当梳,梳开了头发,让头发自然风干。
第二张字条,是由客房服务生送来的,时间是十点过了七分。
字条上什么也没写,只是画了一棵树。
萧爱大吃一惊,方寸跟着大乱。
犹豫了两秒钟之后,她脱了睡袍,随便套件衬衫和长裤,开门走出房间。
走经秋田托斯卡的房间时,她停在门口,握拳想敲门,手提在半空中,又是一阵犹豫。
末了,她将手收放回胸前,咬了咬唇,快步跑下楼。
山里的夜,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似随时有鬼魅伏在一旁伺机而动。
树林里更是黑漆无光,林间有风吹动,那风声,白天在光的催化下悦耳动听如天籁,此时于黑暗主宰的阴森中却凄厉如鬼哭。
路易!萧爱喊了一声,一点也不怕这气氛鬼森的树林。
走在这种黑暗里,她的感受一如漫步在明媚的春光中。
并不是她胆大,而是经过那山中三日以后,就像她对秋田托斯卡开的玩笑,她是属土生,亲草木,林深有魅,亦自有林树保护她。
路易!她又喊了一声。
她不怕黑暗、鬼魅,只是抵受不住高原夜寒。
你来了!萧爱前方十公尺处的那株树后,溅出了一束光。
侯路易的声音跟着光束传荡开来。
我料得没错吧!她一定会来的。
戴如玉手中也亮着一支手电筒,跟在侯路易身后出现。
你们叫我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萧爱挡手略这去光照,问道:有什么事需要这么鬼鬼崇崇?鬼祟?我们这么做是为你们着想。
这件事若被其他人知道了可就不妙!侯路易将手电筒往地上照,地上立刻明亮出一圈的光芒,且随着他手垂电筒与地面距离的变换,光圈忽而大小,聚亮忽而强弱。
究竟是什么事?快说吧!那些光明亮得让萧爱觉得很不舒服。
山里感动人的是自然光。
也没什么,我们只是想跟你谈一笔交易。
交易?没错。
戴如玉上前一步。
你和秋田托斯卡今天下午在矮树丛旁的谈话,我全听见了。
那又怎么样?我们说了什么,让你很感兴趣吗?萧爱皱了皱眉头,不懂戴如玉说这话的含意。
戴如玉把手电筒照往林村深处,光亮行远涣散,到得几步开外的距离,便叫林深的黑暗吃了下去。
她看着黑暗的树林,貌似悠闲地说:没错!我的确听到了一件让我很感兴趣的事。
她转个身,故意倾身向萧爱,压低声音神秘地说:一件足以惊撼全世界、全人类的大事!萧爱猛地一惊。
心脏剧烈鼓动。
萧爱,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你这样隐瞒我,实在太不应该了!戴如玉冷声又说。
林风吹来,夹来冷分子几许,萧爱因寒而栗,起了一粒粒的鸡皮疙瘩。
我和如玉已经知道秋田托斯卡的秘密了,萧爱。
侯路易走到一株树旁,用手摩擦着树身,嘴唇配合手的动作,一启一合缓慢而有节奏,制造了十足紧张悬疑的气氛。
哦?萧爱心跳更烈,几度要失声起颤,总幸林风鬼哭的吹声让她冷静下来。
她轻笑道:托斯卡本来就是因为一身神秘的气质才走红演艺圈的,你们的‘发现’,已不算是什么惊天骇地的事了!是吗?侯路易狡猾地笑说:那你为什么一接到字条,就急急忙忙的赶来?萧爱暗叫一声。
她的确是太鲁莽了!侯路易这样一问,倒真叫她不知如何回答,她迟疑片刻,依然语塞,索性沉默不答。
让我替你回答吧!那是因为你心虚,因为秋田托斯卡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侯路易沉声说道。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路易。
萧爱往临近的一棵树身一靠,说:我是托斯卡的经纪人,如果他真有什么秘密的话,我应该知道才对。
但我很遗憾的告诉你,托斯卡并没有什么可供你们和小报妙作新闻的秘密。
何必呢?我的萧爱宝贝!大概是暗色气氛催化火魔性神经觉醒的缘故,侯路易的举止突然变得有点忘形而肆无忌惮。
他枭笑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秋田托斯卡到底是什么‘东西’,相信你心里清楚得很。
不过,你放心,我们既然找你来,就不会把秘密泄露出去。
不过,这也得看我们的交易谈得成或谈不成而定!萧爱开口想反驳,侯路易举手比住她的唇说:别着急回活,我的宝贝,让我先把话说完。
他收回手,在嘴边亲了一亲,脸色突然一改,恢复精明的商人嘴脸,正色道:我的条件很简单,我要你和秋田托斯卡离开‘伊人影艺’,转到‘新艺’来。
我会成立‘新艺影艺传播公司’,你仍当秋田托斯卡的经纪人,另外兼加经纪那些指名要你当经纪人的影歌星,把他们全吸收进‘新艺’来。
如此,秋田托斯卡不但仍然能当他的超级巨星,而且还可保住秘密不泄;咱们两相蒙其利,你说这样好不好,萧爱?萧爱还来不及回答,戴如玉先就喊了起来。
她阴声说:路易,这和我们说好的条件不同!放心,如玉,我不会忘了你的!侯路易微笑,面面具到地说:‘新艺影艺传播公司’就由你出任总经理,交由你负责。
侯路易本就是聪明人,才华、能识一样不缺,只不过得知权力财势的精髓,而改变了感情价值观。
他深知戴如玉的能力才干,也了解她的企图心,心里十分明白她实是他唯一一的比对。
重用戴如玉,除了利用她的才干,另一方面,其实也透露了他已如作选择的心态。
而戴如玉心里也早就明白她和侯路易是一式同种的人。
她本身因为能力强,是以一向瞧不起懦弱无能,没有企图野心的人。
早先在侯路易与柯寄澎间,她之所以选择柯寄澎,轻视侯路易,就是因为侯路易当时缺乏了那种最能衬托男人魅力、价值,由身份、地位、财势和名声烘托而成的气势。
但不久之后,侯路易半正式接掌新艺企业,散发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气势,通异于以往那种二世子狐假虎威,戴的只是纸质王冠的虚弱气质。
至此,侯路易让她完全改观。
至于侯路易对感情的心态,她也看得明白。
但那无妨,她要的不是爱情那种抽象会腐败的东西,她要的是权势身份地位烘托而高在云端的优越、实在感。
这时候路易活中的言外之意,她岂有听不出的道理。
他在暗示她,不管他的交往如何,她才是他考虑匹配的当然选择。
这她早就心里有数了。
她对秋田托斯卡的兴趣,也并不是真有此意;她只是不甘心,她会挫败在那一向渺视在她身旁,毫不起眼的萧爱。
像秋田托斯卡那种没野心的男人,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男人就要有帝王将相征服世界、驾驭群伦的企图野心;什么神秘、俊美,说穿了只是卖弄脸蛋混饭吃,一点顶天立地的气势都没有!更何况,秋田托斯卡连人类都称不上!王者!她戴如玉要的是这顶金光球烂的王冠。
她没有回答侯路易,以不语表示默许。
侯路易笑脸浮出纹路可寻的得意,又对萧爱说:我的条件不难吧?这对你和秋田托斯卡来说,并没有什,影响和差别。
日后,等一切上了轨道,如果你有意,我可人将你推上大荧幕,保证你名利双收!你好好考虑考虑吧!路易,我看你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而致精神恍惚了?容我放肆,你简直是疯言疯语,根本让人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萧爱讽刺道,不肯松口?以免陷入不利于秋田托斯卡的陷阱。
你何必嘴硬?这对你和秋田托斯卡并没有害处。
难道你不怕秋田托斯卡的秘密被人得知?路易,你口口声声说托斯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说真的,我倒是很好奇呢!萧爱自始至终否认秋田托斯卡有什么秘密。
你真的要我说?我倒想知道你想像力丰富到什么地步!好!那你听好——侯路易狰狞一笑,逼近了萧爱的脸,且把光亮往上照,好看清她的表情变化。
秋田托斯卡不是人,而是一棵树——哦!我应该说,他的本体是一棵树,而且是一棵白花树。
换句话说,他是一个妖怪,就像神怪志异小说里写的,那种吸取日月精华,吸收人身精血的狐妖、树妖、花精之属的异类,因修练多年,而变幻人形。
我说的对不对?嗯?萧爱心头惊到了极点,胸腔的鼓动也剧烈起伏地象是随时会突胸而出。
她嘴唇不由自主地蠕动了一下,身体也控制不住的直要发抖。
突然,她弯下腰,哈哈大笑说:哈哈!路易,你是不是魔怪电影着太多了?还是被神鬼小说压昏了头?这是什么时代了,你还在说这种中古世纪的笑话!萧爱笑得泪都流出来了,侯路易却以阴沉的表情盯着她。
刚刚那一瞬间,萧爱脸上惊愕的表情他绝不会看错。
秋田托斯卡一定有问题!有那么好笑吗?他阴沉说道:等秋田托斯卡被人发现了他真正的‘面目’,你还会觉得这事很好笑吗?谁会相信你这种无稽之谈!萧爱冷漠地说道,并不怕侯路易的威胁恫吓。
总有狂热的分子会相信!侯路易更显阴沉地说:地球是属于人类的,绝不容许秋田托斯卡这种异类存在!萧爱冷冷哼了一声,半软半威胁说:我已经听够你的疯言疯语了,路易。
让我奉劝你一句,为了你自己着想,你最好少在别人面前说这种瞎活,人家不当你是疯子才怪!别说托斯卡如今是顶红的超级巨星,就是一个普通人,你动辄指称对方说是异类,脑筋正常的,不将你送入精神病院才算奇怪,更别提托斯卡那些忠实的影迷。
别太自以为是,你忘了亚里斯多德怎么说的?‘人类是理性的动物’。
既然理性,就讲求证据,相信科学!没有人会像你一样,神怪小说和电影看得太多,看坏了脑筋,跟着你去发疯,你最好当心自己的言行,别让我再听到你任何抵毁托斯卡的言语,否则我以托斯卡经纪人的立场,不得不对你采取法律行动。
侯路易浓眉压眼睑,在黑暗中原该放大的瞳孔反而收缩变小,他敛去怒容,拍手笑道:精采!太精采了!萧爱,你这席话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没想到一年的时间,你的模样不仅变得这么美,连口才也变得这么犀利起来,实在让人佩服,刮目相看啊!那是你不嫌弃。
我先失陪了!萧爱微微一笑,不去理侯路易那言不由衷的反话,转身走开。
等等!萧爱,你最好好好考虑清楚我们提议的交易!否则如果发生了什么事,后果由你自行负责,别怪我们没有事先警告。
叫住她的是戴如玉,她认识了十一年且过去十年来一直把她视为好朋友的戴如玉。
萧爱停驻在林子中,只是静立着,没有回头。
离树林外只剩几步路之遥,她却是那般举步维艰。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出声问,声音沙涩,仍然没有回头。
秋田托斯卡——没有人会相信你们的话。
萧爱很快打断戴如玉,仍然没有回头。
这办法不能,我们会再想其他办法。
侯路易表示他的不死心。
是的!戴如玉声音像刀,一刀一刀割着萧爱心上的肉。
我们可以毁了他!萧爱猛然回头,盯着戴如玉,犹如她们原是全然陌生的人。
戴如玉,她一字一字全由齿缝间蹦出来,字字和着心死的血泪。
认识你那么多年,我一直将你当作是好朋友,没想到我完全把你看错!你好卑鄙无耻!萧爱选择了最重的字眼,表示她看轻戴如玉的人格。
戴如玉沉下脸,以无比阴毒的眼光看着萧爱,恶狠狠的说:萧爱,我一定要你为今天说的这句话付出代价!请便。
我倒想看看你能做到什么样的程度!萧爱神色无畏,对戴如玉的狠话非但不怕,并且予以反击挑战。
戴如玉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萧爱真的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畏缩自卑的女孩了,仿佛脱胎重生,变得自信积极,处理事情的态度也不再是象从前那般只是一味的逃避,反而是迎面挑战。
难道你真的不怕我们向大众揭发秋田托斯卡的真正面目吗?萧爱迎面挑战的态度,让戴如玉感到心浮气躁起来了,不由得尖声嘶叫而出。
当然不怕。
回答她的是秋田托斯卡。
他一身白衣身影,走到萧爱身旁。
萧爱抬头,接触到他温柔的眼神,极自然的伸手握住他的手。
手相连心神相通。
萧爱不问秋田托斯卡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因为他们早就说过要一起面对这一切。
侯先生、戴小姐,秋田托斯卡说:如果你们认为那些手段可以打击我们的话,那你们不妨试试,我和爱绝不会逃避的。
他携着萧爱的手往林外走出两步,停住,回头又说: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们,你们不妨召开记者招待会,向大众揭发我的一切;我也会在记者会上,说明你们要胁我们加入‘新艺’的一切始末。
这样,你们说好不好?你——戴如玉气得脸色铁青,象是要吃了萧爱和秋田托斯卡似的,瞪着他们悠然逝出林外的背影。
情况急转直下,要胁的反受挑战要胁。
侯路易看看林外白衣的身影,问戴如玉说:现在怎么办?真的要召开记者招待会吗?戴如玉白了他一眼。
当然不成!她恶声地说:你想那些人会相信我们的话吗?会相信秋田托斯卡真的是妖怪吗?用用你的脑筋吧!别太轻视秋田托斯卡在影艺圈的地位,和大众之间的偶像影响力!这个办法既然不可行,那我们究竟该怎么办?明的不可行,就来暗的。
暗的?侯路易显然不明白戴如玉心中的盘算。
戴如玉没有理会候路易的疑问,只是瞪着林外早已看不见白衣人影的黑暗。
此时在她心头燃烧的,不只是怨气妒恨,还有一种不容许他人反击挑战,欲除之而后快的强烈主宰者报复的心态。
########################第十四章谢谢!戴小姐这些资料对我非常宝贵!头戴鸭舌帽,胸前挂着一只相机,脸上戴了到褐暗眼镜的男人贼笑着说道。
怀里揣着一份牛皮纸装的资料袋。
这没什么,不过是举手之劳。
戴如玉优雅的微笑说:我一向欣赏贵社勇于揭发的文风,才将这些照片交给贵社。
希望贵社别让我,及所有读者大众失望才好!不会的!自小姐等着看好了!那我就等着徐先生的大作上报喽!戴鸭舌帽的男子以阴险的笑脸为答,揣着牛皮纸资料袋离开,在门口与侯路易错身而过,相互盯了一眼。
那是谁?阴沉鼠目,一脸贼相。
侯路易浑身沾灰带尘,捧着一堆照片,站在门口回身望着那个人的背影问道。
一个小报记者。
哼!那些鬼记者!他脚用力一踢,关上了门。
他来作什么?你找来的?你先别管他来作什么,反正他对我们有用!有用?有什么用?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道。
戴如玉有答象是没答。
侯路易眯着眼看她,心里有了计较。
如玉,你最好别有什么事瞒着我!他说得很慢,却有不可抗拒的威严。
戴如玉秀眉一挑,反唇道:我瞒你什么?那是我要问你的。
路易,戴如玉说:如果我们想相处愉快,你是不是觉得,你最好别干涉太多!反正我所做的一切,出发点都是为我们的利益而考虑。
那是我们共同的目的,不是吗?侯路易心念一动,表情跟着缓了下来。
戴如玉见侯路易不满的神色已有松动,接着说:你不必疑心太多,我只是交给那个小报记者一些照片而且。
照片?侯路易显然被戴如玉那番话说服,心里虽然仍有疑问,态度却已不再那么强烈。
算了!他挥挥手,把捧着的那堆照片推上戴如玉的桌子。
无别管那些。
来,看看这个!这是什么?戴如玉皱紧回头。
那难照片全是灰尘,被蠢虫蟑螂咬得不成样,还发做出一股股的霉味。
照片啊!你不会看!侯路易却兴奋的趴在那堆照片中。
我好不容易才从萧爱以前那房东那里搜来的!萧爱,你说这些是萧爱的照片?嗯!你自己不会看!侯路易随手失了一张起来。
照片中的女孩正是萧爱。
十几岁左右的光景,又胖又矮又象黑炭。
戴如玉眉头皱得更紧,嫌恶的拨开掉到地面前的照片,问道:你怎么会想到去弄来这些东西的?萧爱知道秋田托斯卡的秘密,必然不是近年来的事,他们一定早在以前就有密切的关系!不然,秋田托斯卡不会一开始就坚持非萧爱担任经纪人不可!我调查过了,当初他加入‘伊人影艺’的唯一条件就是坚持非要萧爱不可。
侯路易头也不抬,一张张地仔细观看过那堆虫咬霉蚀的照片。
本来我还想找找有没有日记本,只是她好象没有写日记的习惯。
可惜,她文笔那么好!他继续说道。
戴如玉不悦的哼了一声。
侯路易抬起头,眼目轻轻擦过她皎美的脸,重新刷筛照片,口气极淡地说:你不必生气,萧爱什么都比不上你。
可是你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方面,她还是相当优秀。
萧爱的文才,是我见过的女人中最好的;而她的才情之高,至今还没有女人比得上。
起码,在我认识的女人中,没有半个。
以前的她,长得虽然令人不敢恭维,却激发着一股诗人的气质;现在她变得如此之美,那股气质变得更加空灵了!哼!戴如玉又是重重哼了一声。
别哼了!快帮我检查这些照片,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丝蛛丝马迹!戴如玉只好伸出纤纤亲手,在那堆蒙尘黏垢的照片中搅和。
过了一会儿,侯路易又突然抬头说:听说你和萧爱是从高中就认识的,十几年的老朋友了。
有你这种朋友,我可以想见,她的日子一定过得很凄惨。
侯路易,你说这些活是什么意思?戴如玉粉脸凝结了起来。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在称赞你,天生就有奴役人的力量。
侯路易嘻嘻笑笑,像是在讽刺。
你——你不必恼羞成怒!侯路易两眼快速地又过滤了两三张照片,将它们丢在一分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企图野心?其实我们俩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要的是权势、地位、身份等可以将你推上女王宝座的金轿;而我要的是一个才貌、家世背景、学识都足以与我匹配的对象。
你很清楚我心中想的,也明白自已占了优越的战略位置而有恃无恐。
我说的没错吧?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戴如玉深深看了侯路易一眼。
你很聪明,如玉,你应该知道我跟你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你不说清楚,我怎么会知道!好,那我就说得更清楚一点。
侯路易抬起头,神色完全改变,变得正经而凝重。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但我爱拈什么花,惹什么草,那是我的自由。
我们备取所需——这样,够明白了吧?难道你就只有这点拈惹些花花草草的能耐?戴如玉平淡的问,并不置可否。
当然不!侯路易笑了,笑得极耐人寻味。
你会看上一个只有拈花意草能耐,没什么企图野心的男人?如玉,我看得很清楚,我们其实是同文同种同一式的人类。
我给你你想要的,而你的条件家世则帮衬我需要的。
我们的结合,是利益的相辅相成,皆大欢喜。
我只是为我们彼此都留自由的空间罢了!说得真好!戴如玉娇笑了一声,看得出来。
是故意造作。
路易,你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我也不需要隐瞒,你的确说中了我的心坎。
你放心,只要台面上的一切你照规矩来,台面下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去管。
侯路易眼睛一亮,满意的点头笑说。
这样是最好不过了!如玉,那我们就这么达成协议了!你放心!我说的话绝对算数。
我绝不会象那些争宠的俏夫人同些丑剧让人看了笑话。
不过,请你切记,台面上的一切你绝对必须照规矩来,否则别怪我不顾情面。
我明白。
其实,你绕了这么个弯,部分是为了萧爱吧?侯路易笑笑不语不用担心,这件事我不会管。
戴如玉也笑得神秘。
让萧爱被你所占,正合我的心意。
对她那种人来说,与所爱的人被拆散,并且无法清白的面对自己所爱的人,恐怕是最椎心知者的事。
你的心真坏!侯路易捡捡丢丢着照片说。
小山一堆也似的照片,只剩下薄薄一层纸片般覆盖着桌面中央。
你——啊——有了!就是这张!侯路易突然兴奋地大叫,手里抓着一张边角磨损、颜色也褪淡模糊的照片。
这张?戴如玉把照片抢去,神情也跟着兴奋起来。
泛黄老旧模糊软照片里,萧爱侧脸对着镜头,伸手抚摸着一棵枝桠参天的树木,仰天凝神,眼目下的颜容,有一抹淡淡的哀愁。
照片背后顾了一些字,笔速上的原字笔油渍已晕开。
写着:邂逅有个缺口让我淌着日夜的思念这一生世应该什么云顶荒林深邃山中云顶……一定就是这里!秋田托斯卡的本体一定就在这个地方!这棵树一定就是他!侯路易把照片抢过去,念着那些题字大叫。
没错!戴如玉同意附和。
那地方一定就是他们相遇认识的地方。
秋田托斯卡虽变幻为人形,他的本体原身必定还在那片山中。
只要找到了他——那棵树,就可以毁了他!问题是,云顶…云顶——你听过这座山名吗?戴如玉不屑的撇撇嘴,说道:那有什么云顶荒林!哼!那个萧爱,没事就爱撩些无聊的风花雪月,故作浪漫。
她在大学时参加过‘登山杜’,这八成是当时活动照的,稍微一查就可清楚了。
我马上去查。
不用了,这件事交给我来办。
也好!侯路易点头,突然深深看了戴如玉一眼,露出古怪的表情说:还好你跟我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玉,否则——否则怎样?戴如玉眉眼一挑。
没什么。
侯路易摇头走出去。
隔天午后,戴如玉满面春风地踏进办公室,侯路易跟着进入她的私人办公室。
地方查到了?在那里?他看着戴如玉办公桌后方墙上的一幅森林分布图问。
戴如玉背股抵着办公桌,以地图当靶,射出了一支飞镖在中部山脉地带。
她说:详细的地点不能确定,只知道大概的范围。
那地方全是南山峻岭,海拔相当高,绵延的范围也广,整个区域尽是一片原始山林,几乎没有人烟产飞哦——侯路易轻答一声,沉默了一会儿,若有所思,那你打算怎么办?我?戴如玉看看侯路易,似乎在奇怪他多此一问。
我要萧爱为她那句污辱我的言词付出代价。
侯路易又沉默了一会儿。
我看——算了吧!他看着墙上的地图说。
算了?戴如玉冷冷地瞧着侯路易。
路易,这不像是你会说的话!你那是想要萧爱吗?没错,我是想要她。
侯路易坦承不讳。
不过,那地方范围那么广,地势又陷峻,我们上那儿去找他们?即使找到了又如何?你想怎么对付秋田托斯卡?放心!我已经都做好安排!戴如玉笑得极自得。
象是为了印证他这句保证。
桌上对讲机响了起来。
经理,一线电话,有个袁先生找您。
戴如玉对侯路易比个稍等的手势,接了电话说:喂,我是戴如玉。
戴小姐?我是袁明。
对方的声音,经过声简辗转的传送,还原的一个男子阴沉很琐的语音。
都照你的交代办妥了,你答应我的,可不能不算数。
放心!少不了你的,你从中佣介,赚的难道还不够多?嘿嘿!叫袁明的男子,发出难听的干笑声,我赚的再多也比不上戴小姐转手的利润。
再说,我们这是要冒风险的!废话!如果不是因为如此。
我价钱会开那么高吗?戴如玉姿态摆高说: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无知的山民到手的根本没有多少钱,到最后,那些钱还不是流入你这些人的口袋里。
戴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出了事的话,可是我们要扛的!对方的声音阴沉了下来。
我知道,你不用恼火!戴如玉口气软了软。
就是因为我知道,所以开出的价码才会那么优厚。
我们先说好,真有什么事,可跟我无关。
阴沉的声音非常愉快的又于笑起来说:放心,你绝对不会有事的!若真有什么事发生,倒霉的是触法的山民。
这就好!戴如玉满意的微笑,咔嚓一声挂断电话。
你又瞒着我做什么‘安排’?侯路易双臂交叠在胸前,沉住气问道。
路易,你最好注意你的措辞。
戴如玉不怒反笑,略过侯路易的疑问,继续方才的话题说:那地方更大、但我有他们当时登山的范围路线,只要沿着那范围找。
-定可以找到照片中的地方。
秋田托斯卡既然不肯为我们所用,难免得后患——你听过织田信长的故事吧?织田信长?对!戴如玉翦水双瞳燃起野心阴狠的火焰。
杜鹃不啼,就杀掉它!你是说——他们既然不见棺材不掉泪,那我们就送他们一副棺材,再帮他们抬棺!送他们一副棺材?侯路易神情迷惑,显然不是很明白。
让他们死同一个棺啊!如玉,你到底想怎么做?侯路易皱眉说:我先告诉你,我不准你伤害到萧爱。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到你那块心头肉的!戴如玉得意而胸有成竹的怡然一笑。
取了侯路易身旁的飞镖,往墙上一掷——飞镖如子弹射出,尖尖的镖针,稳稳的刺入森林分布图旁,那张边角磨损泛黄的照片。
侯路易见状,微微皱了皱眉。
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他又问了一次……你很快就会知道。
戴如玉走上前,将飞镖拔出,而后顺势一划,刺白的痕迹斜贯过照片,将萧爱和白花村划分两开。
侯路易不禁又销起了眉。
戴如玉那一划的力道和狠劲,以及嘴角边那得意怡然的笑,让他生出不好的预感。
放心吧!你那样皱着眉实在很难看!戴如玉又是一笑。
伸手又是一划,却在萧爱身上狠狠地划了个x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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