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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2025-03-29 11:11:14

天台上的月光淡淡洒在墙头上,墙上的青苔静静泛着幽冷的清光。

月宫广寒,犹遗有传统在飞翔,碧海青天、地老天荒,痴情依然末了。

神话的故事总是很美,让人心神向往而抬头抑望。

飞翔是人类共通的梦,但美丽的仙女,只怕是后悔偷了飞天的药;奔月的嫦娥,其实是一片情愁吧?唉!李蝶飞倚着墙,慢慢坐下来;双手抱着小腿,下巴轻轻搁在膝盖上。

最近这些日子,她老是在叹气。

她才二十岁,但她却觉得她老得如中年。

真不知该怎么做,才能让大家都称心如意;月里的嫦娥,也是不知该怎么办,才会偷取西王母的丹药吧?却留着一颗痴情的心,碧海青天夜夜心。

她其实共不喜欢这个故事的。

但天台上那曾照耀过亿万年前洪荒的月光,照耀在她身上,她不由得涌起一种下意识的情感,想起这个凄清的神话。

就像童话的结尾,总是从此王子和公主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神话的结果,多半是无疾而终的,甚至显得草率。

因为人毕竟活在现实里,习于亦安于一套逻辑的标准来看待事物,逸轨于常理之外的等于不存在,亦不被承认。

这社会自有一套中心,正确的思想,脱出主流之外的,便都是禁忌。

相对于传统的道学,荒诞不经的神话自然是禁忌;爱情是神话,是以爱情也是禁忌。

爱情啊……李蝶飞喃喃地低吟起来,脸庞蓦然一红,无端想起罗叶的吻。

她愣一下,觉我荒谬极了,猛烈地摇头,慢慢再抬起头,心不提防地一跳,赫然遇见罗彻线条分明的轮廓。

阿彻……她呆住了,有点措手不及。

他听到她刚刚的自言自语了吗?你回来了……面对自己的弟弟,她竟如对生人般的不自在。

不!这不是她要说的。

她是特地在等他回来的,有很多话要问他——罗彻冷淡扫她一眼,一言不发,掉头往屋里走。

阿彻!她叫住他,连忙站起来拦到他跟前。

他将脸掉开,不想和她的目光接触,对着空气抛下一句无动于衷——有事吗?听听那冷淡的口气!李蝶飞在心里叹口气。

看样子她还在生她的气。

我是特地在这里等你的,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都快一点了。

她从入夜等到现在,倚门盼望的滋味真不好受。

我有事。

什么事?你明天还要上课,这么晚回来,我会担心。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想做什么、几时回来,多少应该有一点自由,不需要事事向你报备吧!她的焦心关切处处表现在言谈中,罗彻却毫不领情,冷淡的态度犹带几分负气。

虽然算是回答了她的话,服从中却有强烈的不满。

我并不是想干涉你,我只是担心——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不必你操心。

很晚了,我要去睡了。

罗彻一言一行都带着气焰,心中的怒气不肯轻易消除。

他甚至不再看李蝶飞,越过她走向屋里。

等等!我还有话问你——李蝶飞急忙又拦住休,从口里拿出一个装着钱的小牛皮纸袋,说:这个——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的?如果不是乔突然交给她这些钱,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什么都不知道。

我问过乔了——她停顿一下,罗彻没反应,她接着说道:乔说,钱是你给她的,要她交给我。

阿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乔告诉我,最近这一两个礼拜,你每天回家后换了衣服又立刻出门,到了半夜才回来——你究竟在做什么?罗彻抿抿嘴,漠然的表情如雕像般冷峻深刻不带颜色。

你别管那么多,那些钱收着就是了。

我怎么能不管!你是我弟弟,我担心你——她忍不住提高声调,换来的却是他一声略带不满的轻哼。

她叹口气,静下气来,瞅他一眼,低声问:你还在生我的气?那件事我跟你解释过了,我只是——唉!话只说到一半,她就又忍不住嗟叹起来。

他的眼神让她说不下去,他把对她所有的情绪全都表露在眼神中了,充满了愤怒、不满、愠怒以及妒恼埋怨。

她觉得无奈极了,她已经这么低声下气了,他到底还要她怎么样!你到底要我怎么做?她垂下脸,长长叹口气。

罗彻没表情的脸,这才稍稍一动,望着她,提出要求:我要你把钱还给那家伙,以后也不准再接受他给你的任何东西,就算是借的也不行。

好任性霸道的要求!李蝶飞迟疑一下,只那么一下,罗彻脸色便难看极了,她赶紧点头,一口答应,说:我知道了,什么都听你的。

真的?他这才露出连日来难得见到的笑容。

现在,你不生气了吧!看见他笑,她试探着。

生气?我怎么敢生你的气。

语气还是有点酸酸的,多少言不由衷。

我还以为你不点都不在乎我呢?你还说!亏他说得出这种话呕人。

她埋怨的睨他一眼。

我不在乎你,在乎谁?这些天你对我不理不睬,你以为我心里好过吗?我好歹是你老姊耶!你对我却像对陌生人一样!他们相识太久了,又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她埋怨的同时,语气不自觉地带一点娇嗔。

罗彻很自然的将她拉近,俯低了看她,也不说话,算是表达一点歉意忏悔。

就这样,薄嗔微怨中,他们之间耿碍着的冷淡生疏气氛与不愉快瞬时化逝无踪。

现在可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了吧?她收起嗔和笑,摇摇手中拿着的牛皮纸袋。

罗彻屏息半晌,知道瞒不过,老实回答说:那是我打工赚的。

我在一家酒吧当服务生,已经工作两星期。

酒吧?你到那种地方打工?这话教李蝶飞听得又惊又痛,像被剌猬螫了一样跳起来。

马上把工作辞了!我不准你再去打工!阿飞,你听我说——罗彻搂住她双肩,等她稍微冷静了,才解释说:我知道你若晓得这件事一定会不高兴,但我只是想帮一点忙——我说过多少次了?我的事你不必担心,我会想办法,你只要好好念书就可以!她根本听不进去,挥开他的手。

我怎么能不担心!他低叫起来。

看你每天那么辛苦,我哪还有心情念书!眼睁睁看着你接受那家伙的施舍,我却一点能力都没有,你知道我心里有何感受?我希望能帮忙你、保护你,在你累的时候可以成为你的倚靠,放心地依赖我!阿彻……她呆住了,泛红着脸望着他,而后,轻轻地抱着他,又笑又骂他傻。

傻瓜!你根本不必那么做。

从以前到现在,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不都在我身旁吗?我依赖得你还不够吗?那不一样——一样的,你别想那么多了,答应我,听我的话,不要再去打什么工了,好好把书念好才是最重要的。

她伸出小指做信约。

来,勾勾手指——罗彻迟疑着,犹豫地看看自己的手。

李蝶飞倾倾头,略撇着嘴,斜睨了睨他,模样娇憨透了。

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要养我一辈子的,如果你不好好念书,追求更高的才识,将来怎么跟别人竞争?又怎么养我,让我过舒服的日子?可是……罗彻依然犹豫不决。

他望着她,那眼眸那么清澈、充满期待——他握了握拳,下定决心,小指勾上她的小指。

李蝶飞欢欣浮上脸,嫣然一笑,妩媚极了,但她不自觉。

罗彻内心突地悸跳一下。

月光照,情怀袅绕。

其实,你真的不必担心。

我现在赚的钱,省一点的话,足够用了。

你千万别荒废了学业跑去打工,那样的话只会让我担心而已。

你已经跟我勾过小指了,可不许黄牛!夜影将她视线遮蔽,他痴痴的望,她不知不觉。

她没察觉他的沉默,转身朝夜空伸个懒腰,双手扳住墙头,往后一仰,对着一片黑漆的天,不怎么认真的说:啊——我如果长得像天仙美女就好了,前几天我公司的同事才在说怎样钓个金龟婿呢!都怪老妈把我生得太不起眼了,不然,找个有钱的男人嫁了,让他供养我们一辈子,就不必那么辛苦了。

她们还说,要我多出去走动、去见识见识呢!你该不会真有这种该死的想法吧?罗彻以为自己听错,怀疑地盯着她。

她心虚地低下头。

的确有那样想过,只是她很有自知之明,而且她一向不太喜欢昆虫。

你不会真的已经——看她那心虚的模样,罗彻惊心颤跳起来。

那是他最不能忍受的。

想到她可能和那个男人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甚至亲密的接触,他实在无法冷静。

没有!李蝶飞红红脸,忙不迭地摇头。

你想到哪里去了,怎么可能!再说,就算我想,也没有人会要我啊!看看我,长得又扁又不出色——谁说的!你长得很漂亮。

他心安了不少。

表情柔和起来。

你不必安慰我了——她笑笑,当他是在安慰,不怎么在意。

不!他却认真看着她,很认真。

我是说真的。

你真的很美,很令人心动。

李蝶飞芳心蓦地一跳!这种话出自自己弟弟的嘴里实在有些怪异,但她却不由自主地脸红。

犹其他的表情那么认真,认真得教她几乎不敢正视他的眼。

而这种应该属于情人间的私语呢喃,从他口里说出却那么自然,有一刹那,她简直产生一种错觉,脸红心悸。

罗叶这么称赞她时,她并没有特别的感觉;此时罗彻这么说,她的心却跳个不停。

为什么会如此?她实在不明白——你别胡说!我会当真的。

你这么乱说,害我太自我陶醉会让别人看笑话。

她下意识提高声调嘻笑瞎扯,破坏他们之间那一点诡异暧昧的气氛,也掩饰掉自己不安的心跳。

我没有胡说,我是很认真的。

罗彻认真的表情未变,奇怪的情愫在眼里萦绕。

看着我,阿飞。

如果我——如果我——怎么样?他没有往下说。

她奇怪地抬头看他——眼神一交叠,她不提防地感到一阵昏昡. 是夜的恶作剧?那眼里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将她里绕——她下意识往后退,脚步却虚浮站不稳,他伸手将她抱住。

天台上的月光淡淡地洒在墙头上,墙上的青苔静静泛着幽冷的清光。

月里嫦娥正躲着在偷看什么吧?她宽心一笑,确定是夜的恶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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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过天青,日子又重回寻常的轨道。

平和的生活自有安祥的甜蜜,她很安于这种宁静的感觉。

自从老妈死后,她第一次感到如此安心的感觉。

她的安祥,同事看了都起疑;才不过几天前,她还唉声连连,动不动就叹气。

不过,他们也没有大惊小怪,似乎司空见惯。

这种情绪周期,每个人都会犯,况且,比起那些失恋时呼天抢地,热恋时引吭高唱的歇斯底里症患者,她的情况算是良好的了。

唉,阿飞,小何探过身来,拍拍她。

今晚你有没有空?待会下班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喝一杯?已经快六点了,接近下班的时间,每个人都蠢蠢欲动。

不行,我还要去打工。

李蝶飞摇头。

什么啊!那个赚不了三毛钱的工作你还在做?!不是跟你说了吗?与其那样做得要死要活,不如找个有钱男人嫁了还比较快!她笑笑,没有吭声。

真有这么好的事,谁都抢着嫁,哪还轮得到她?!小何瞪瞪她,摇头说:你啊,就是死脑筋!我看你最好还是赶快把那工作辞了。

看看你,面黄肌瘦!边说边夸张地捏着她脸庞。

听我的话没错,趁着年轻好好享受,谈几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才不会枉费身为女人。

哪天我介绍几个朋友给你。

你啊,就是缺少恋爱和男朋友!这是很要不得的,女人就是需要爱情的滋润!真是的!在瞎说什么!她轻轻拨开小何的手,抿着嘴,不跟她抬杠凑和。

小何还要缠她,后头有人在叫,才让她松口气。

下班后,她怕小何又来纠缠,趁着她在洗手间补妆时,草草收拾好东西,赶紧离开办公室。

出到街上,夕阳尚依恋着西天,染着一层层粉紫橙红的波浪。

她留恋地贪望了几眼,方低下头,冷不防一辆机车煞停在她面前。

阿彻!她先是吓一跳,看清了机车上那个人,轻呼声转为惊讶。

上来。

罗彻朝后坐倾个头,要她上车,口气带着命令。

去哪?李蝶飞一时反应不过来,呆站着,脑中冒出一堆问题。

你哪来的机车?你又没有驾照,这样骑车太危险了!该不会又去打工了吧?罗彻充耳不闻,见她站着不动,索性张她抱上机车,踩下油门,说:抓紧我,我要走了!李蝶飞惊呼一声,叫说:你要我去哪里?不行啦!我还要工作——请假太多次的话,会被开除的!那就辞职吧!呼啸的风中传来罗彻的不以为然。

他有他的打算,再忍耐一些日子,他就毕业了;这段时间,他宁愿生活过得辛苦一些,也不要她一个人那么辛苦。

可是——一阵强风灌过来,吞没了她的顾虑。

她没办法,只得抓紧他。

几次道路坑洞引起的离心颤栗感,吓得她不由得抱住他。

惊悸过后,她镇静许多,内心突然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阿彻的背,宽阔得教她陌生,不再是她记忆和认识中那个小小的少年,而全然是个陌生的男体。

她感觉荒谬的犹如在抱着一个男人,莫名其妙的脸红。

什么时候,阿彻已经长得这么大了,不再是少年?第一次,她意识到他身为她弟弟以外的,属于男人的部分。

有一天,他也会像现在这样,载着他喜欢的女孩如此在风中穿梭飞扬;女孩会柔顺地紧抱着他,而他会爱怜地对她笑——一定会有那么一天吧?!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但那一天一定会来到的。

她简直不敢想,不愿去想——风声呼啸不停,车子驶离市区越来越远。

夕阳在坠,路旁的景色越去越荒芜单调,终而放眼望去一片山坡野草。

这是什么地方?机车在黄土小径上停住,小径两旁尽是一波波的野草。

远处有灯光点点,天空间歇地有飞机从他们头上啸飞而过,低得几乎伸手就可勾到那垂降的机翼。

李蝶飞张大着嘴,惊喜又迷惑。

来!罗彻只是笑,牵着她找了过高地坐下来。

刚坐定,轰隆声远远传来,只片刻,从夕阳那方浮现出一架飞机,带着彩霞飘过来。

声音越来越大,飞机越靠越近,越飞越低,轰一声,她仿佛来不及眨眼——便从他们头上翩啸而去,缓缓地降落在远处那片宽土上。

喜欢吗?罗彻含笑望着她清亮的眼神,看她兴奋的神情像小孩一样。

李蝶飞胡乱地点头,感动得说不出话。

或许是落日的关系吧?或许是因为宽广宝蓝的背景天空,更或者是远处那点点灯光,还或是西天那染了一片一片的彩霞,再平常不过的飞机起落景象,竟让她有着说不出的感动。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

罗彻似乎很了解她的心情起落。

前几天有个同学提起这地方,我就想带你来看看。

谢谢。

李蝶飞泛起一个甜笑,轻声道谢。

四下草叶窸窣,微微起了风,空气渐渐在凉。

她穿得单薄,罗彻脱下薄夹克递给她。

穿上吧,着凉了就不好。

我不冷。

她摇头,也怕他着凉。

骗人,看你都起鸡皮疙瘩了。

他皱眉了。

看看她,带一种亲爱。

那么,这样吧——薄夹克一罩,将她裹在怀中,双臂将她紧抱。

阿彻!李蝶飞轻呼一声,有一些不安。

这个不安来得太莫名其妙,她觉得有一些羞惭,为内心深处那个意识过度。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不对了?还是神经太过敏?想着想着心一宽,对自己失笑起来。

她想罗彻闹着好玩,就由着他吧!两个人都没再说话,背对着夕阳,静静望着远处的灯光。

他里抱着她,她偎在他怀中;流风四起,草丛间私语唧唧,说不出的千言万语。

走吧!罗彻站起来。

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去了就知道。

飞机在身后了,最后一点天光逐渐被城市的霓虹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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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节奏是轻快的,充满青春的摇滚热力。

阿彻,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都是一些高中生嘛!李蝶飞转头看看周遭,幽暗的灯光下三三两两聚成一堆在喝啤酒果汁的,谈笑聊天的,或者随着音乐摆动身体的,不管男女看起来都很年轻,十七八岁左右。

罗彻没有回答,朝四处随意望望;围在音响旁的几个男孩瞧见他,全都围了过来。

阿彻,你真的来了!走在最前面和罗彻差不多高大的男孩像是很惊讶,没意料到。

罗彻松个肩,另一个矮了半个头的男孩抢着接口说:南门刚刚才跟我打赌说你今天绝不会来,嘿,还是我神算!转向那个高大的男孩,贼笑说:南门,阿彻来了,欠我的三客牛排可别忘了!南门翻个白眼,算是认账了。

皱眉瞪着罗彻,说:怎么搞的!你不是说你不来了吗?怎么——目光瞥过李蝶飞,将他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问:干嘛带你老姊来?罗彻瞅他一眼,晃晃手中的机车钥匙,下巴朝刚赢了三客牛排的矮个子男孩抬了一下,说:没办法,车子是跟活宝借的,这是交换条件。

对带李蝶飞来的事,只字不提。

南门立刻转身捶了矮个子男孩一拳,佯怒说:活宝,你居然敢使诈!活宝挨了一拳,吵吵闹闹一顿,目光溜到李蝶飞身上,大概闻出了什么不寻常的气味,暧昧地用手肘推推罗彻,压低声音问:你马子?几个人立即把目光投向李蝶飞。

一下子成为注意的焦点,她吓一跳,愣了一下。

啊!我是他的——话还没说完,活宝就抢着接下去说:女朋友对不对?阿彻真不够意思,有女朋友也不说一声,瞒着大家!一副自以为是的了然。

转对罗彻兴师问罪:阿彻,你也太不够朋友吧!有这么正点的女朋友也不跟大家介绍介绍!活宝说得对!这小子,太不够意思了!几个人三言两语的夹攻,李蝶飞想寻隙澄清,罗彻却说了更让人暧昧误会的回答。

我这不是带来了吗?他扫了他们一眼,不像是在开玩笑。

真有你的!几个人笑成一堆,捶来揍去的。

李蝶飞皱了下眉。

这种话怎么可以随便乱说!但看他们几个男孩打打闹闹的,她告诉自己神经不必太过敏。

一阵强烈的节奏摇滚蓦地响起,几个人哄然一散,各去寻邀猎中的舞伴。

罗彻也不由分说地将她拉进舞池。

我不会跳舞——她急叫了起来。

她跟本不会跳舞。

没关系,你只要随着音乐摆动身体就可以。

音乐声很吵,他贴在她耳畔轻声叮咛,才放开她。

她犹豫着,看看左右。

场中的男女都尽情恣意地扭动着身体,陶醉在节奏强烈的旋律中,放肆的,根本旁若无人,也没意识到其他人的存在,激情狂放,完全沉浸在个人的摇滚世界里。

但她还是僵硬得动不了,连手脚都不知如何摆放。

罗彻干脆牵住她,牵引着她舞动;刚开始她仍迟疑僵硬,慢慢,她身体开始感受到舞动的节奏,身影奔放起来。

连续几首快节奏舞跳下来,她呼吸几乎跟不上音乐节奏,停站下来,径自走下舞池。

累了?罗彻跟着走下来。

她挥个手,微微喘气说:我没事,你自己跳吧,别管我。

她全身都是汗,黏答答的,又累又渴又燥热。

罗彻转身走开,立即又折回来,手上多了杯果汁。

哪,应该觉得很渴了吧?谢谢。

李蝶飞微感一些意外,表情有些受宠若惊。

阿彻并不是那种事事仔细、小心、体贴的人,但却将她在意,在心里为她放了一些心思。

咕噜喝下半杯果汁后,她觉得清爽多了,不再那么燥热,比个手势,说:我想再多坐一会,你去玩吧,不必在这里陪我。

罗彻不置可否,在她身旁静静坐着。

他的安静,和重金属乐声狂暴嘶吼的喧闹形成极不相衬的画面。

她伸手推推他,要他不必理她;他烦不过,反抓住她的手——玩笑的,或许是带几分狎昵——用力一带,太用力了,将她带进怀中。

她因为不提防,心头一阵惊吓,恼怒他一眼,带些嗔。

在嘈杂的音乐声中,一切发生得无声,距离外,只看得见那种亲密的感觉,和一点你侬我侬。

嘿!你们两个——活宝不知打哪儿冒出来逮人。

太那个了吧!躲在这里卿卿我我,存心叫我们吃味!你胡说什么,活宝。

罗彻如剑的眉不打折扣的皱蹙起来,有些恼两人的世界被打扰,他只想静静和李蝶飞并肩坐着、笑着,这些人却不识趣地过来搅和。

活宝贼笑一声,吆喝了两三个人过来,硬是拉把椅子挤在他们之间。

你误会了,我们——李蝶飞试着解释,却被鼓噪声打断。

活宝带头,起哄着要罗彻坦白从宽。

从实招来,阿彻你跟阿飞认识多久了?在哪儿认识?怎么认识的?交往到什么程度?你是不是用了什么招术欺骗人家,不然人家长得这么正点,怎么会看上你这种粗鲁没品味的家伙?我们是——听他们越闹越离谱,李蝶飞想再澄清,罗彻却阻止了她,用一种半不正经的玩谑态度睨了他们两眼说:我跟阿飞啊……他故意压低嗓音,故弄一些玄虚。

我们从小就认识了——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算算有十几年了。

至于我们交往到什么程度……嘿嘿!当然不会告诉你——什么嘛!原来是青梅竹马!活宝啧一声,言下之意,根本乏善可陈,没什么搞头,什么泡妞术那一套压根儿没派上用场,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小子,就会乱放炮!掩不住几分失望。

南门哈哈大笑,扣住活宝的脖子,说:阿彻,活宝哈得要死,指望你传授他两招,哪晓得你也只是‘幼儿园’程度!他跟罗彻交情好,其实知道李蝶飞和罗彻的关系,故意不说破,伙着罗彻逗活宝。

活宝几分恼,又失望。

青梅竹马,可想而知,光靠近水楼台之便就能搞定,谈不上什么罩马子技巧,自然就没什么招数好传授。

他们这些明星中学的学生,虽然个个天资聪颖,泰半是天之骄子,还是对感情感到好奇,满腔青春情怀。

李蝶飞听得好笑,勉强忍住,晶莹的双眼却忍不住地流出盈盈的笑意。

罗彻看在眼里,嘴角也隐约扬起笑意。

活宝见他们眉目传情,故意作弄,起闹说:阿彻这小子光会说大话,谁晓得是真是假!我看啊,搞不好他连阿飞的手都没牵过,更别提什么亲吻!他原差点脱口说出什么ABC ,还好临时煞住了。

活宝,你别胡闹。

南门斥他一声。

但几个人听活宝这么说,开始拍手喊叫,鼓噪起哄,要罗彻亲吻李蝶飞。

罗彻很大方,俯身吻了李蝶飞的脸颊,男孩们叫笑狎闹,乐不可支。

不行!活宝又来捉弄,故意丢出一个更大的难题,贼笑嘻嘻的说:你别想这样就蒙混过去。

都什么时代了,这年头哪有人吻女朋友只亲脸颊的!一席话又将男孩们狎闹的情绪带到高点,几个人又吼又叫又拍桌子,闹疯了。

李蝶飞尴尬极了,困窘得无处躲避,偏又有口难辩。

她望向罗彻,他也正在看她,周旁鼓噪不休,闹烘烘的全等着看他们情投意合。

罗彻目光扫向众人,众人烘闹得更厉害。

看样子,他不作任何表示的话,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

他表情压淡,心事藏在深层的心中。

靠近李蝶飞,在她意识到发生什么事之前,环抱住她,亲吻着她的唇。

好啊!吆喝声四起,大家又拍掌又吵闹,还有人吹口哨,场面热闹到极致,也兴奋到极处。

李蝶飞却吓了一大跳,心慌乱极了。

她没想到罗彻会跟着他们起哄,竟真的亲吻她,而且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哦!不!那不是重点!重点是……是……他们的关系……这太荒谬了!有一世纪那么长,罗彻才放开她,但在唇离开她的唇之前,不知是出于一种不自禁,还是难以名目的情愫,他竟又吮吻一下她的唇,带一种恋恋。

哨叫声一直没断过,久久,狂躁的情势才慢慢冷却。

南门略皱着眉瞪瞪罗彻,似乎在说他玩得太过火;罗彻扬了扬眉,一贯自我的神态。

等烘闹的人散开后,借着音乐的掩盖,李蝶飞才悄悄声埋怨罗彻说:你不该这样乱来的!直到现在,慌乱已经稳定了,但她的心还是颤跳不停。

他不该这么乱来的。

不这么做,那些家伙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会一直闹到你投降。

罗彻冷峻的轮廓漾着一种说不出的柔和。

他一直压抑着他内心深处的渴望,而今那渴望溃堤了,这以后,他不晓得他还能抑压多久。

李蝶飞摇摇头。

一开始就应该把事情解释清楚的,他们也就不会误会。

这种情绪该怎么收拾?她发现她竟然不敢直视他双眼。

那拥抱的感觉还遗留在她体内,那亲吻也还残存在她唇齿之间,感觉是那么真实,她简直难以面对。

就让他们误会好了。

罗彻毫不在意。

是他造成这种暧昧的,在他下意识里,也许渴望这种暧昧。

旋转彩灯不停地旋转出缤纷的光影;舞池中的男男女女依然忘我地在舞动。

刚刚发生的那一场骚动,像是一场梦,随着流动的旋律滑过去。

阿彻!南门招手叫唤罗彻,好似音响出现了什么问题。

我去看看。

罗彻起身过去,走几步回头看看她。

她对他比个手势,表示没关系,顺手拿起果汁把原先喝了半杯的果汁喝完。

搁太久了,味道怪怪的,有点走味。

她吐吐舌,两个女孩往她这边走过来。

你叫李蝶飞吗?你跟罗彻是怎样认识的?问得没头没脑,李蝶飞先是愣了一下,才了解话是对着她讲的。

我……呃……她有点吞吐,该怎么说呢?你念哪个学校?高校生最在意念的学校好坏了,因为其中关系着意识的优越。

李蝶飞老实地回答。

女孩俏丽的脸上立刻露出一些不屑。

原来是那间职校,不用考都进得去。

不用她们特意提醒,她也知道。

她本来说不擅死读书和考试,但天生我材,又何止读书拿高学历一途才能出类拔萃?她笑了一下,不以为意。

是啊!不像你们,必须念得那么辛苦。

不过,我对考试不太行,也是好不容易才毕业。

毕业?你毕业了?那么你年纪比罗彻还大喽?声音十分惊讶,表情相对的不平与轻蔑。

对十七八岁正青春的少年男女来说,相差一两岁已是很难弭平的代沟,宛如相差一世纪。

她们想不懂,罗彻怎会看上一个又老、头脑又普通的女孩!李蝶飞困难地挤出个笑容,低下头假装寻拿饮料。

她怕她们接下来要问她跟罗彻是什么关系了。

你们交往多久了?逼过来的问题差不多的难以面对。

她支吾着。

不知怎地,不敢解释自己其实是他的姊姊;这种感觉与心情她奇怪,似乎有一些疼痛和不甘。

阿飞!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时,罗彻走了过来。

呱噪的重金属摇滚戛然停止,灯光暗了下来,满室扬起柔和沉缓优美的旋律。

女孩子看看他们,文换一个眼神,转身走开,她松了一口气。

不管她们的用意是什么,至少提醒了她,她和这场青春舞会的不相衬。

阿彻,我们该回去了。

她站起来,头一低,表情有些黯。

时间还早呢,来!罗彻一贯他的独行独断,不由分说,便拉着她走进舞池。

灯光昏暗极了,故意让人彼此看不清的那种色调。

音乐声冷冷地像呢喃,催酵着人感情中的某种不自禁。

舞池中许多对青春男女拥抱在一起,脸贴着脸,随着音乐缓缓左右摆动,身体几乎紧贴着,传送彼此的心跳。

我不会跳舞——李蝶飞还是找着那个借口,不敢让视线乱瞟。

没关系,你只要抱着我就可以。

罗彻将她的手拉到自己身后,跟着双手环抱着她的腰。

然后,然后她感到他身体慢慢贴靠着她的身体,轻轻的……缓缓的,一种小心的接触;又然后,环抱她的力量一紧,她整个人贴住了他的身体。

她仿佛全身都感觉到他身体的存在,耳际回绕的全是他的心跳。

阿彻……李蝶飞不安极了,全身紧绷着。

这是属于情人们的舞,他们不该跳的。

但力量反而更紧了。

他在耳边轻轻说:抱着我,放心靠在我身上,不然你会很不舒服的。

是的,她的确觉得很不舒服,反作用的的关系。

因为不安,她的手不敢抱住他,又极力避免让脸和他相偎,整个身体僵硬无比。

反而给肌肤增加不少负担。

可是……昏暗的灯光太容易教人意乱情迷,周遭这种暧昧的昏暗越来越让他们看不清自己。

内心始终有个微弱的声音在提醒她某种禁忌,但她抓不住,幽暗的灯光下,那微弱的声音如此的缥缈。

靠着我吧。

罗彻又将她环绕得紧一些,全心要将她拥抱。

也就在这一刻,她无法再理智的思考了。

属于凯撒的归凯撒,属于这一刻的,就还给这一刻吧!李蝶飞放弃挣扎,略迟疑着,慢慢地,将脸庞贴偎在他身上,跟着双手缓缓地环抱住他。

她沉浸了,沉浸入某种她原想抗拒的不该中。

原本走在轨道中的他们,现下却脱轨了,脱出一种正确的范畴,跌入禁忌中。

她不知阿彻心里是怎样想的,但她慢慢察觉了,察觉那深埋在她内心底处的异常感情。

她觉得无地自容,她怎么能够——耳畔的音乐懒懒又轻柔,在他们心中撩乱着——爱是一条河,像那大江东去不回头。

不回头,不回头,一旦爱上就无法回头。

即使是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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