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火烧般的干。
狂渴。
昏暗中醒来,陈朱夏只觉力气被吸光。
不得已,她用力睁开眼。
漆着乳黄色的陌生的天花板。
一时之间,她想不起身在何处。
醒了?陌生的声音,她吓一跳。
反射的想坐起来。
头重,身体也重。
她发现她躺在一张大床上,手脚被分开绑住,不能动弹。
武田信次走到床边,露骨的盯着她。
陈朱夏这才看清他那张脸有点浮肿,但长得算端正,气质感觉也不错。
如果不相识,即使不对这个人产生好感,一般也不会厌恶才对。
但他的目光不对。
他的眼神有种猥琐,淫秽的意味,让人觉得不舒服。
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那目光让她心惧,又这样被绑在一张大床上,内心恐慌拼命吞噬着她的冷静。
没想到莲井深那家伙喜欢的是这种口味。
武田信次摸着下巴,眯起浮肿的小眼睛品量着陈朱夏。
那身肌肤看起来柔软富弹性并且光滑;身材的比例也不错,双腿挺修长的;脸蛋也还过得去,大眼,就是嘴巴稍大了一点。
看来莲井深那家伙玩腻了大奶翘屁股肉弹型的女人,这女孩胸部小了一点,摸起来大概不怎么过瘾。
这里?武田信次伸手摸她的脸蛋。
上回如果不是因为那个意外,你早就是这里的女主人了。
你说会是哪里?武田家。
陈朱夏倒吸口凉气。
挣动着,企图避开武田信次的手。
那抚摸令她觉得强烈的想吐。
那是种厌恶,全心全意的恶心感,反胃想吐。
与莲井深碰触她时,她因为内心应和他而产生的罪恶感所引发的心理性干呕截然不同。
你们抓我来这里究竟想干什么?你没必要知道。
武田信次无意说太多。
手掌往下摸,停在她胸口上,捏了她胸部一把。
不过,我倒想知道,你在莲井深身底下是怎么扭动的,也好好扭给我看看。
住手!无比的羞辱感直冲脑门。
陈朱夏拼命挣动,但手脚都被绑得紧紧的,根本无法挣脱。
武田信次兴奋起来,爬上床,一手滑进她的衣衫,一手摸上她的大腿。
尽管穿的是长裤,但伸进衣衫的手的抚摸,让她忍不住反胃起来。
害什么羞?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了,都不知跟莲井深上过多少回!跟自己的舅舅做那种事很爽吧?你可也要让我好好爽一爽!用力一撕,便将陈朱夏的上衣撕开。
啊!信次!陈朱夏的叫声与刚巧进来的武田裕一郎及信一郎父子的怒喝声同时响起来。
武田裕一郎一把拉下武田信次,破口大骂:你在干什么?要你看管一个人,看到床上去!我不是不准你动她?!她可是我们跟莲井深谈判的筹码!陈朱夏的上衣被撕开,像破布一样挂在腰间,露出纯白色的胸衣。
武田信一郎上前,一副绅仕模样替她盖上薄被遮掩。
一旁,武田信次争辩说:反正这女孩也不是原装货,我上一次有什么关系。
信一郎不是说过,会让我爽一爽的吗?你也太急了,信次。
朱夏小姐才刚醒,你这样会吓着她。
武田信一郎说得温文儒雅,陈朱夏全身都寒栗起来。
她避开武田信一郎金边眼镜下狭细的眼光。
那双蛇般的双眼,完全没有笑意,与他嘴角那抹温和的笑纹呈强烈的反比。
老大,一名手下进来报告。
潮崎健来了。
武田父子三人对望一眼。
武田裕一郎狠狠瞪武田信次一眼,命令说:跟我来!交代那名手下。
把人好好看着,别给我出任何差错。
丢下陈朱夏,父子三人鱼贯走出去。
潮崎健独自一个人,单枪匹马等在大厅中,没有带任何随从。
厅内四周,守着近十名彪形大汉,虎视眈眈盯着潮崎健。
潮崎大总管大驾光临,真是稀客啊!武田裕一郎堆上一脸假笑,脸皮松弛几乎叠在一块儿。
武田信一郎推推金边眼镜。
这么快就赶来,而且是莲井深手下第一号人物,他这个赌果然没赌错。
像莲井深那样精算的人,竟为了这个女人这般沉不住气,牢牢抓住他这个弱点,不难对他予取予求。
潮崎健目光从武田裕一郎脸上溜过,扫过武田信次,对着武田信一郎时多停留了两秒,然后再回到武田裕一郎身上。
门口门内都安置了人手。
刚刚他进门时暗暗粗算过,不下十个。
厅里厅外,也安排了不少的人,看样子,武田父子是有备无患。
您应该清楚我为什么而来才对,武田先生。
他不多废话,直截了当。
武田裕一郎干笑两声。
我不是诸葛孔明,能未卜先知,怎么可能会晓得。
这只烂狐狸,还要装蒜,潮崎健平淡说:武田先生不晓得,信一郎少爷应该会明白才是。
对吧?信一郎少爷?一眼就看出武田信一郎在这当中的角色地位。
武田信一郎微微一笑。
是为了朱夏小姐吗?武田家才刚请了朱夏小姐来作客。
人呢?意思是他想见到人。
当然也知道武田信一郎不可能让他见到陈朱夏。
只听武田信一郎笑说:说起来,如果不是因为上次那件意外,朱夏小姐早已经嫁给了我父亲,信次和我还得喊上朱夏小姐一声继母呢。
这次她难得来作客,武田家自然是好好奉待这位贵客的。
潮崎健一脸无波无水,说话声也没有起伏动荡。
简洁扼要,说:我想武田先生、信一郎少爷都应该知道我今晚来此的用意。
我也不多废话了。
潮崎一个人上门,代表莲井先生,武田先生、信一郎少爷有什么要求,请开口吧。
武田父子又对望一眼。
潮崎总管快人快语,还真是干脆。
武田信一郎狭长凤眼一眨,笑容一闪而过。
凝住表情说:很简单,请莲井先生退出县东开发计划,将开发权交还给武田家。
可以。
潮崎健一口答应。
这一点,他们原就预料到的。
我还没说完了,潮崎总管可不要急着答应。
没错!一直抢不到机会开口的武田信次插嘴讽刺说:莲井集团可不是你潮崎健当家,你说了就算吗?潮崎健毫不动气。
平声平气,说:潮崎方才说过了,我代表莲井先生而来。
莲井先生让潮崎全权作主,所以,今晚说的一切,潮崎说了便算数。
很好。
武田裕一郎说:潮崎总管不愧是莲井先生的心腹大将,深得莲井先生的信任。
信一郎,把条件告诉他吧。
武田信一郎再次推推金边镜框。
除了县东开发计划,我要莲井集团让出在当地里购得的土地,退出出云以东的地盘。
还有,莲井集团在关东的造镇计划,武田家也要分一杯羹。
关东造镇计划耗费莲井深无数心力。
莲井集团到目前为止正动用了数百亿日元,武田家竟然想不费一分一毫就插足其中。
可以。
潮崎健一口承应下来。
这样一口答应,让武田父子倒抽一口气,不敢相信之余也怀疑自己是不是要的太少了。
口说无凭。
我可要看它白纸印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没问题。
不过,我们需要一点时间准备。
至少要两天时间,大后天晚上七点,在东京王子饭店发布消息,约成后,你们立刻放人。
好。
这个自然没问题。
没想到这么顺利。
武田信一郎不禁有点意外。
有一点我要提醒你,信一郎先生,朱夏小姐既然在府上作客,请信一郎先生好生相待。
莲井先生不希望朱夏小姐有任何闪失。
这个当然。
武田信一郎眯起眼扯扯嘴角。
事情太顺利,反而让人不得不怀疑,莲井深不是不正常,才会为了一个不正常关系的女孩浪掷财产,就一定有什么计谋,不能不好好提防。
愈想愈不放心,他又多派了两名人手,守在关着陈朱夏的内房门外。
☆☆☆潮崎健的声音表情,依然平常的平铺直叙,平静不生波,一一的说出武田裕一郎父子的要求。
出云松江来回奔波,他没有丝毫疲态,整个人透露出机械的质感,说到他一一答应武田家的要求,仍是那种机械式一板一眼的表情。
你疯了,怎么可以答应他们这种事!莲井和子大声表示不满。
潮崎健自不可能自作主张,她转向莲井深,说:深,你到底怎么了?为了那样一个低贱的女孩,竟然答应武田家那种离谱的条件。
不行,我绝不答应!我已经答应。
莲井深的口气像一把利箭,毫不妥协。
发现议长约见是个陷阱,飞快赶回来后,陈朱夏已被武田掳走,他心中的震怒简直无法形容。
还有一股不能告人的恐慌,生怕就这么失去她。
花了很大的力气,他才控制住自己,没有暴跳。
神情却更阴森,眉目隐隐显出煞气。
都怪他太大意。
不行!我绝不允许!莲井和子还在大声嚷嚷。
我不管你答不答应,和子姐。
请你听好,朱夏是我的;我要朱夏。
你反对也没用。
这样清楚了吧?武叔,转身不去看自己的姐姐。
麻烦您送和子姐去休息。
你疯了!你忘了你是什么身份,那丫头是什么身份?你要怎么胡来我不管,但就是那个低贱女孩不行。
如果你只是玩玩也就罢,我也无所谓,但你怎么可以失心疯答应武田家那种条件。
朱夏那种货色,武田想用就送给他算了!我绝不答应你胡来。
武叔。
莲井深深眸已经泛寒光。
失去耐性了。
大小姐,您还是早点休息吧。
潮崎老总管半劝半强迫带开莲井和子。
剩下潮崎健与他两人了,莲井深才回过头来,沉声说:马上调集人手,我们今晚就行动。
潮崎仅点个头。
似乎都在预料中。
这像他认识的莲井深的作风。
要杀就杀对方个措手不及。
武田父子大概没想到他们今晚会立刻动手。
不到三十分钟,他们就集结了三十多名人手,趁夜进袭。
到达松江时,已经凌晨二时。
气温低寒,呵出口的气息都成了雾气,武田的大宅外并没有人守着。
不过宅子里预备的人手想必不会少。
莲井深挥手发出行动的指令,马上有一名手下矫健的跃起翻身爬过高墙。
一行人刚闯进去,迎上武田一名守在外屋正打着呵欠的手下。
那人猛看到一大群人无声无色闯进来,呆愕住,猛想起要张口大声示警,潮崎健已经飞窜过去,撞了他一拳,锋利的刀抵住他脖子。
说!人关在哪里?逼问同时,刀尖已往那人的脖子刺进了半寸。
我不知道――你说不说?!刀尖又往肉里送进半寸。
手劲之狠,不留余地。
那人哇叫起来。
在!在里头……哪里!手势往下一划,那人脖子多出一道血痕。
在最里头的那间房间……话才说完,便闷哼一声,被潮崎健打昏。
四围忽然爆起一阵狗吠声,许是方才惊动了。
莲井深立即说道:健,你带几个人过去找人。
好。
没时间多废话。
潮崎健答一声,便招手过几名手下跟着他往里头过去。
有人闯入了!宅子几处的灯亮起,武田的人手纷纷跑出来,几只凶猛的大狗朝他们狂吠着奔击而来。
大家动手!两边的人手正面交锋,刀剑肉搏,以血肉相拼,并没有动枪。
动了枪,很快就会引来警察。
而且,莲井、武田毕竟是有名望的家族,并不是黑社会组织。
但真必须动到枪,莲井深也不会犹豫。
啊……一个长了一脸横肉的高个子,狂叫着一刀向他刺来。
莲井深侧身避过,没有留情,手上的刀往那人手臂狠狠砍去。
那人惨叫一声,跌在地上,手臂血流如注,划了一条长口子,深及骨,软软垂挂,再提不起来。
莲井深没有多看一眼,抢进主宅子里。
又有几个武田的手下涌过来。
一名见状,转身跑回去通报。
刚睡下的武田信一郎,马上被吵醒。
那手下马上冲进去,匆忙说:大少爷,莲井深带人冲进来了!怎么回事?武田信一郎立即翻身跳起来。
你们是怎么看守的!怎么让人闯进来!失去控制的怒斥。
那人嗫嚅不敢回答。
武田信一郎又咆哮一会儿,迅速穿好衣服。
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他压住怒火,问道:那女孩有没有派人看守着?有。
长濑在看守。
赶过去,关着陈朱夏的房间门外却没半个人。
里头传出愤辱的抵抗尖喊叫声。
武田信一郎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狠狠瞪了三上一眼,踹开了门。
果不其然,武田信次正骑在陈朱夏身上。
为了侵犯她时的兴奋刺激感,他割断绑住她双腿的绳索,将她的手分绑在两边床柱上。
她的上身被撕得只剩下胸衣,下身长裤也被刀子割碎了,只剩下亵裤,武田信次脸色淫靡,大手隔着底裤摩擦着她的私处。
陈朱夏则拼命挣扎,屈辱愤恨的高声叫喊。
叫,再叫大声一点!武田信次淫笑起来。
笑声被踹门声打断,武田信次皱眉看着踹门进来的同胞兄长。
信一郎,你非得在我爽的时候进来不可吗?现在不是做这个的时候。
武田信一郎没空争论这个。
放开我!你们这些无耻的小人!陈朱夏愤恨大叫。
她的下唇全是血迹,红得不正常,被用力咬破了。
武田信次扬手掴了她一巴掌。
本少爷上你,是看得起你。
你这种贱货,谁都能搞,还装什么装!说着,又掴了她一巴掌。
好了,信次。
现在不是搞这个的时候。
你快起来!莲井深带人闯来了。
莲井深来了?陈朱夏内心的恐惧立即转为安定,羞辱感却更甚。
她被人这样绑在床上,模样屈辱狼狈,怎少面对他?!莲井深闯来了?武田信次先是一呆,像是不相信,随即狞笑起来。
正好。
让他瞧瞧我是怎么干他的女人的!你把人看好,他马上就会――朱夏!激昂的呼叫已经窜将进来。
莲井深身上衣服全沾满血,他的、别人的,冷魅的脸上也溅满血,左颊那道疤舐血后变得更加邪森狰狞。
他身后跟着的几名手下,身上也是沾满了血,一个个目光发狠,随时在爆发阶段。
武田信次反应倒快,身子一翻,立即抄起刀子扼住陈朱夏的咽喉,一副有恃无恐。
朱夏!见陈朱夏受辱的模样,莲井深眼睛都红了,怒火红烧,忿怒的握紧双拳,几乎绷开。
陈朱夏望着他,两人目光纠缠住。
那一刹原禁箍着他们的什么断裂了,被束缚的感情蓦然奔扬起来,在无形的气流中相互奔窜。
我没事。
见了他,她就心安了。
放开她。
望向武田信次的火红眼瞳因忿怒狂烧着,几乎可以噬人。
你以为这里有你发号施令的余地吗!莲井深。
武田信一郎开口。
叫你的人放下刀子出去。
莲井深没有犹豫,挥个手。
你们都出去。
可是,少爷――照我的话去做。
几个人忿愤不甘的丢下刀子,退了出去,马上被武田的人制住。
还有你,丢下刀子。
别忘了也把枪丢下。
莲井深照做。
取出枪,快速退出子弹丢在地上。
我已经把武器都丢出手了。
放开她,你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口吧。
武田信一郎得意的正要开口,忽然一阵骚动,潮崎健押着武田裕一郎,枪口抵在他的后背,眼观八方,小心的穿进去。
爸?武田信一郎脸色一沉。
信一郎,你别乱来,快要他们放了我!武田裕一郎立刻高声乱喊乱叫。
他身上穿着睡衣,脸上青肿了一块,样子十分狼狈。
莲井深投给潮崎健一眼。
冷静深沉的他,不禁泄漏出一丝激动。
放开朱夏。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的才对。
马上将我父亲放了,要不然……武田信次竟发起狠,尖利的刀锋在陈朱夏的脖子刺出血痕。
住手!冷静的莲井深乱了。
健,放开武田。
武田信次得意的狞笑起来。
武田裕一郎不能放,放了他们就完全没有筹码,一向恭敬的潮崎健,对莲井深的命令竟然无动于衷。
大家都看出来了。
潮崎健竟是有意抗命。
放开朱夏小姐。
潮崎健的枪仍抵着武田裕一郎。
莲井深因为陈朱夏,向来的冷静全打乱,他必须撑着。
武田信次脸一横,反手一划,陈朱夏惨叫一声,右脸上血肉翻飞,从鼻端到耳下被划开一道血口。
武田信次,你!莲井深猛震一下,表情扭曲起来。
暴喝道:健,还不快将武田放了!砰一声,武田裕一郎豪哭起来。
潮崎健朝他大腿开了一枪。
潮崎健面无表情――语气冰冷说:你再不放了朱夏小姐,下一枪,我就不能保证我会瞄准哪里了。
枪口往上,抵上了武田裕一郎的太阳穴。
信次,快将人放了!武田裕一郎一张脸惨白的像石灰膏。
混蛋!你是要你老子死掉是不是!没有人料到潮崎健竟无视莲井深的命令,真的敢开枪。
武田兄弟愣了一下,终于不甘不愿放开陈朱夏。
莲井深一把搂住陈朱夏,立即挥手表示撤退。
挟着武田裕一郎,平安顺利的撤出武田家。
直到车开了一段路,才将武田裕一郎推出车外,扬长而去。
在莲井深怀中的陈朱夏血流满面,痛得神经麻木。
但依在莲井深怀里,她竟觉得无比的温暖安心,所有的挣扎痛苦完全不再,长久以来折磨她的禁忌束缚也完全消失。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她颤抖着握住莲井深的手,声音低弱,无甚力气。
别说话。
你放心,一切有我在。
她点点头,转向潮崎健。
没力气再说话,嘴唇嚅动,说了谢谢的口形。
潮崎健一动,终究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望着她满是血污的脸庞。
莲井深搂紧她。
她再没余力,昏了过去。
尾声那一刀,武田信次用了相当的力道,几乎划开了陈朱夏半个脸颊。
伤口深且长,皮翻肉绽,虽然莲井深紧急将她送到医院,但伤口引起的感染及高烧,足足让陈朱夏休养了三个多月,并且无可避免的,在脸颊上留下一道有点碍眼的疤痕。
我一定要砍了武田信次那个混蛋!抚摸着她变得有点凹凸不平的右脸,莲井深恨恨诅咒。
医学再怎么发达,想除掉这样大的伤疤,还是有着不小的困难度。
至多只能让疤痕看起来不再那么碍眼,但要恢复之前光滑柔嫩的模样是不可能的了。
算了。
她握住他的手。
虽然过了三个多月,想起当时心中仍有余悸。
那当时差点被羞辱的忿怒不甘惊恐在看到莲井深满身是血的冲进去时,她一直悬吊的心落了地,对他所有的心防完全崩解,下意识靠向她一直排拒的他。
她要自己接受他。
不想不听不思考,单纯的接受他。
那样太便宜那混蛋了。
那一场混乱并没有惊动警察。
武田裕一郎虽然吃了潮崎健一枪,但武田家并不打算将事情闹开,因为追查起来只是自找麻烦。
天气寒冷无比,陈朱夏缩了缩,更往莲井深怀里靠。
日本的冬天这样的寒冷,吸进去的空气冰冷的肺都痛了。
冷吗?他问。
她没回答,反问:我们要像这样一直下去吗?搂抱她的身子一僵。
我们到欧洲去,找医生除去你脸上的疤。
然后呢?她问。
然后我们在欧洲小住一段时间,走走看看,什么也不做。
拥抱她的手臂紧一些。
再然后呢?她几乎要喟叹了。
这么好的生活,她怕多半不能成真。
再然后,看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当一双闲云野鹤或神仙眷属也不过如此吧?又然后呢?这样下去真的好吗?能无羞不愧吗?她要自己接受他。
不去思量不去想。
可是那个可是,不提防时总是会跑出来动摇她。
然后……他看到布子端了一碗热汤进来,打个手势,让她放在一旁。
布子微微一笑,点个头放下汤便出去,不再打扰。
陈朱夏躺在莲井深怀中,竟是没注意到。
然后……莲井深端过热汤。
你身子这么冷,来,喝些汤。
啊?这么神奇,突然便有了一碗热汤。
布子什么时候来过?她竟没注意到。
你喂我喝吗?没多细思量她便脱口,说完才觉得不该,伸手要接过汤碗。
我喂你。
他不让。
自勺了一匙,微微吹冷,送到她嘴边。
有什么猛然的拨动她心里那根弦,回音震荡。
她忘了送到她嘴边那匙汤,看着他,竟看呆,看怔。
黑瞳里没有了先前她看过无数的冷森阴沉,脸颊那道疤也不再是饱藏心机的狰狞。
他不再是他!而她,也不再是她了。
怎么了?这样柔声的探问真要教她的心痛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般捉弄?为什么他们之间要有那般教人憎恨的天生既定的关系流在血液里?为什么要让她那么理智的认知?她真的觉得恨起来。
恨的同情,痛得更激烈。
没有。
她一口一口,柔顺的喝完那碗汤。
热气在体内流窜,从胃部一直暖到心口,四肢也温暖起来,说不出的懒洋舒畅。
她觉得困起来,眨动一下眼皮。
莲井深说了什么,她没能听清楚。
他微笑一下,轻轻将她抱到床上,为她盖紧被子,盖得密实。
手轻抚着她的额脸,低低不知说什么,像催眠。
好好休息。
轻吻她额头一下,又稍稍拉高被子,才眷眷不舍的走出房间。
天色早发黑,寒气更甚,今晚应该会下雪。
莲井深站在回廊上,望向暗色深处,寒气扑上他的脸。
后头有脚步声接近,但他没回头。
你看今晚会不会下雪?健。
仍看着深暗的庭院,好像早知道背后来的是谁。
会的。
也是时候了。
潮崎健平淡回答,并没有走上前,甚至没有住漆黑的廊外望一眼。
是吗?像自问,像回答。
有片刻,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末了,莲井深终于又开口。
健,你说我是不是错了?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你怎么突然怀疑起自己?我该怎么做呢?莲井深震动一下,慢慢的回过身。
面对了面。
潮崎健一贯没有太多感情的表情如常的冷静,审视地看着他跟了多年的朋友。
你乱了。
你的眸子不再像以前深沉阴寒。
一语中的。
他是乱了。
他没预料会变成这样。
没料到会爱上,会纠缠住,会想要这种幸福宁静的感觉,会眷恋这种相依相偎。
潮崎健看在眼里,递出一包东西。
这个你拿去。
这是――看清是什么,莲井深低讶抬头。
反正你早已经不是莲井深。
对那声低讶,潮崎健只丢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便掉头走开。
四周忽然变得静极了。
周遭的声音,像是完全被吸进空气里。
廊外,漆黑中夹着点点素白,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无声的下起雪。
☆☆☆说是算了,面对镜子里那张变了形的脸,,陈朱夏下意识的闭了闭眼,举起的手有些颤抖,不敢去触摸。
一直不敢照镜子,怕她自己无法完全承受。
那样一道疤,何止是有点碍眼便可以完全带过!它破坏了这张脸原有的光滑平柔,原本的姣美清丽。
再看不下去。
她握住拳用力朝镜子打下去,玻璃碎裂,割伤她的手。
鲜红的血沾着她手侧流到手腕臂。
她任着血流,不去管它。
原来她是这么的在意。
这个皮相;这与莲井深永远也超脱不了的挣扎……原来,她说要接受,其实内心深处一直还是在意。
顶着这样一张脸,毁了的这张丑陋的脸;那永远无法曝光的关系,让她羞愧挣扎的关系,他们有永远吗?――不,永远太遥远无望了。
她只怀疑,他们能这样下去多久?她怕她愈陷愈深。
有朝一日,如果他转身背对她离开呢?那她是不是更要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方?还是让一切都结束吧……她猛抬起头,不顾还在流血的手,穿着单薄的衬衫,梦游似的飘荡出去。
四周是那么静,黑又深沉,听不到一丝声音。
一点骚乱,都会惊动这宁静。
太静了。
静得好像可以听见雪落在地上的声音。
在亚热带生长的她,从来没有看过雪。
原来雪下得这么无声,与雨的嘈杂完全不相同。
茫茫的走到车库。
刚打开驾驶座车门,一双温暖的手覆上她的。
她抬起眼。
她看着他,他望着她。
他什么话都没说,也没多问。
默默坐进车里,掌握住他们两个人的方向。
就那样在一片漆黑中开往黑夜深处的未知地方。
她坐在他身旁。
两个人在一起,同赴那未知。
你想结束这一切是不是?没看她。
他的声音也不抖,相当平静。
决定了,因此平静。
她没回答。
她想死吗?我们一起吧。
他突然转头对她笑。
他忽然加速,车子在漆黑的山路上盲撞。
路上有几处特别容易发生意外的地方,特地围了护栏,以防经过的车子坠崖。
陈朱夏突然看看窗外。
今夜没有星光。
你知道」恶星下的情人」吗?莲井深转脸向她。
她灿灿笑起来。
就像我们。
他伸手去握住她的手。
高处望下去,山路上那辆黑色轿车自杀似高速冲离道路,冲破了护栏,冲落下悬崖。
只听得砰,轰隆一声,撞成一堆废铁的回响。
天上没有星光。
生于恶星下薄幸的情人,命运一开始就被诅咒。
☆☆☆在中国地区极有势力的莲井家族当家莲井深失踪,而由大小姐莲井和子掌理一切的消息,并没有引起日本全国太大的注意或骚动。
即使在莲并本家所在的出云地区,沸腾过一阵,也慢慢被淡忘。
除了少部分人,没有人知道,在同时,莲井家的另一份亍莲井朱夏也跟着失踪不见。
当地警方在山崖下发现了那辆因高速撞击力而面目全非的车子,已经几日以后。
经过调查确定,失事的车子属于莲井深的。
但现场各处,一直没有发现莲井深的遗体。
就在事件被遗忘的同时,东京成田国际机场全日航的柜台前,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递上两本机票和护照。
麻烦你,谢谢。
染了一头红发的服务员职业性的微笑回应,被男子深沉的目光注视得有点脸红。
那是个有着成熟魅力的男人,衣着品味看来也相当不错,可惜了脸颊上那道疤,破坏了那股完美的英挺魅力。
男子身旁傍着的那个女孩,有一双水亮黑白分明的眼睛,教人扼腕的是,洁净的脸上竟也有一道丑陋的长疤,看起来十分碍眼。
请问您有携带随身行李吗?随口例行性的询问。
机票上的最终目的地是希腊雅典。
这时节过去,爱琴海正当蔚蓝,是最美丽的季节。
没有。
男人回答。
他身旁的女孩一直没说话,只是安静看着。
瞄了一眼护照上的姓名。
潮崎深,潮崎朱夏。
嗯,应该是夫妻吧。
服务员利落的处理好。
堆起笑容说:久等了,这是您的登机证。
一边例行说明在哪个机门登机,座位号码等等。
谢谢。
男人朝她点个头。
然后,他挽住身边女孩的手,脚步稳定的离开。
还听得到他柔声的问被他挽住的女孩: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女孩摇头。
手挽着他的手,两个人慢慢走远。
机场大厅回荡着催促旅客登机及各国语言混淆的低语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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