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弓子忽然离开,陈朱夏愣了好一会儿。
她替弓子悲哀,但很快她就斥开自己这种廉价的同情。
这个弓子走了,很快会有另一个弓子;她的同情会不够用,变得更稀更廉价。
但她无法不揣测弓子的心情,甚至,活得像幽灵似的尚子的。
她们心里究竟有什么想法?对莲井深,她们可有怨恨?这世上有许多故事,都是负心的那种,负心的男人,及愚蠢不觉悟到死还傻傻相信抛弃她的男人的女人的故事。
陈腔滥调透了。
弓子的,尚子的――甚至夏子的,是属于哪一种?爱情所有的悲剧在于,这世间上没有一个对感情专一不变的男人。
女人渴望天长地久,男人却无时不希望开发新的艳遇。
女人冀望的是,执子之手与之偕老,一颗心只有你我,一辈子白头到老;男人要的却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你一辈子只能有他一个男人,他却可以是无数女人的惟一的男人。
弓子和尚子都是这种悲剧里的失败角色,而且,还会有更多的弓子和尚子。
故事不会断绝,这些失败的女人就会飞蛾扑火般前仆后继,绵绵不绝。
为什么呢?像莲井深那样的男人有什么值得依恋?她猛怔一下。
愕愣住。
像莲井深那样的男人――男人?!她心里是那样认为看待他的吗?这想法令她不寒而栗。
再想起在道场里他的吻……不!那不是吻!她弯身用力抱住胃部,极力将那想法排出脑外。
午饭她原封不动退下去,碰上早纪刺探的目光,她狠狠给她一个白眼。
直觉的,她清楚早纪不喜欢她。
她也不喜欢早纪,厌恶她那双老鼠眼睛似藏着的讥刺鄙夷的表情。
早纪或许觉得她不识相,觉得她不配当莲井家的小姐,觉得……她不知道!反正她只知道早纪对她没好感。
无妨,这样最好。
这样的话,如果到时她找到机会逃走,不管连不连累到早纪,她都不会内疚。
下午她恢复精神,趁着到主屋活动时,暗暗将各处的位置、陈设记得更牢,留心瞥了收着车钥匙的檐子,到出口的距离及位置。
这样,在黑暗中,即使不借灯光也能准确的模辨出方向。
莲井深似乎在计划着什么,她有这种感觉。
也许,在忙着与武田家讨论怎么将她卖掉吧。
不管是什么,这让她不必见到他,她觉得松了一口气。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依照布子告诉她的,她剩下不到三个礼拜的时间。
但急不得,她必须沉住气。
接下来几天,她照常懒散的过日子,躺着看电视,吃点心,读些轻松不用大脑的杂志周刊。
光从外表看,几乎是驯化了。
这样又过了一个礼拜。
☆☆☆莲井深与武田议定的,两家签订县东部开发合作案,及与陈朱夏婚期日子的两个星期前,武田裕一郎派人送了请帖到莲井家,邀请的是陈朱夏。
帖子被交到莲井深手上。
他连看都不看,甩丢在桌子上,说:回绝掉。
书房里只有他,及潮崎总管父子。
潮崎健老总管开口说:武田先生就要与朱夏小姐成亲,武田先生希望在婚礼前与朱夏小姐会面,这要求是很合理的,我们没有理由拒绝。
没有理由就找一个理由。
少爷,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费事?老总管不明白。
陈朱夏吵闹换掉布子,又闯到道场去,及松冈被砍掉一只手那些事都有人向他报告了。
陈朱夏只是个工具,莲井深不应该会放在心上干扰他才对。
但莲井深却事事躬身,现在更要回绝掉武田的邀请。
他嗅到一些不寻常的气味。
有什么发展是他错漏掉的?他转向自己的儿子。
但潮崎健表情平板,甚至不看他。
现在还不是时候。
没忽略掉老总管眼神里的疑惑,莲井深却不解释,含糊的回答。
少爷,离武田先生与朱夏小姐的婚礼只有两个星期,于情于理,我们有必要答应武田先生的请求。
我说还不是时候。
莲井深抬起眼,直接明白对进潮崎老总管的眼睛里。
那双锐利的鹰眼写着强悍、蛮横、阴狠及独断。
是命令,不给商量的余地。
甚至还含有一种妄为,但与任性绝然不同。
任性是要脾气,但他眼里的是独裁的深沉。
潮崎老总管愣了一下。
他记得莲井先生被发现因药物过量在某处小旅馆房间内死亡时,莲井深就是这样的眼神。
他早知道莲井家小少爷不是简单的人物,所以让自己的儿子跟着他,而不是当时最受莲井老爷看重的莲井久。
莲井深对他算是尊重,但那也是有界限的;他十分明白,所以自动的不去越过那条界限。
那么,少爷打算怎么做?他垂下眼。
莲井深微别眼,扫向潮崎健。
潮崎健开口说:爸,朱夏小姐近日受到风寒,需要多休息,这时候不宜出外,若是再见风着凉了就不好了。
武田先生应该会见谅的。
潮崎老总管抬头深深看儿子一眼。
莲井深与潮崎健也双双望着他。
老总管沉默一会儿,慢慢才说:少爷,恕潮崎冒犯,但有什么是我该知道而不知道的吗?武叔,健就像我的兄弟,你就像我的父亲一样,我也只信任你们。
有些事,不必我说,你自然会知道。
莲井深没回答,话里却自有含意。
潮崎老总管点个头,没多说什么。
等他出了书房,莲井深眼色深沉起来。
说:健,那件事布置得怎么样了?没头没脑的,但潮崎健立刻会意。
我已经派人盯住武田信次。
武田信次是武田裕一郎第二个儿子,正室所生的。
武田信次经常到一家叫」葵」的酒廊,捧一名叫娜娜的女孩。
除了娜娜,武田信次另外置了一间公寓,供养另一名情妇。
那女孩原是武田家名下某家公司的接待小姐。
很好。
莲井深勾勾嘴角。
拍了照片吗?潮崎点头。
武田信次多半在什么时候到」葵」?他一星期会到」葵」两三次,多半在十点以后,通常在十二点以前就会离开。
日期不固定,不过,星期二、五,他多半会到小公馆,所以武田信次多半会选在三、四两天到」葵」。
礼拜三、四是吗……莲井深浓眉稍拢,似斟酌思量。
片刻抬头说:那就下个礼拜三动手。
正好是婚礼的前四天。
我马上去安排人手。
健,潮崎健临出去时莲井深叫住他。
你去过樱院了?去过了。
潮崎健面不改色。
是吗?你跟着我都几年了?健。
二十年有了吧?比兄弟还像兄弟。
凌锐的目光直射潮崎健。
所以,健,如果你心里想什么,尽管可以对我开口。
尽管开口,不必客气。
语句晦涩,但意思相当明白。
潮崎健正面面对他,缓慢但却坚定的摇头。
没有。
我没有在想什么。
莲井深的意思是只要他开口,任何要求他都会答应,给他他想要的。
他明白那意思。
非常的明白。
但樱院那帧柔转轻影并不是他想要的。
出了书房,他发现他父亲在走廊上等着。
沉默走近。
他并不意外。
潮崎老总管说:你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健。
莲井深没有直接对他说,但所谓的自然会知道,间接的表示并不将他排除在外。
自然,莲井深也明白他会从什么管道得知,其实是默许了。
潮崎健点个头。
少爷准备取消与武田家的结盟。
老总管不讶异,连眉头都没皱,只是说:是这样吗?少爷打算怎么做?从武田信次身上下手。
那会是个好借口。
老总管立即明白。
什么时候要动手?下个星期三。
都安排好了?嗯。
老总管沉默一会儿,心里琢磨什么似,抿抿嘴,才说:少爷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这一回,潮崎健顿了顿,半晌才说:朱夏小姐。
老总管先是皱眉,像是不懂什么意思,疑惑地看着儿子潮崎健。
慢慢的,对着潮崎健冷静平常的眼神,忽然被什么刺动一下,霎时明了了。
少爷真是那么打算?他却不惊也不慌,更没错愣住也不气急败坏,反而平寂无波的可怕。
潮崎健点头。
老总管更冷静了,只是点头。
是吗?我知道了。
少爷一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从不会阻挠,也不反对。
只要少爷认为可以的就可以。
连惊世骇俗,荒谬离经叛道的事也不例外。
但是少爷为什么会突然……他并不喜欢夏子。
她不是夏子。
但她是夏子的女儿。
对少爷来说,她只是莲井朱夏。
老总管又点点头。
既然少爷想要她,我也没话说。
一切就遵照少爷的命令和指示去做。
平常的就像在讨论一件日常生活情事。
还有一件事,跟着又说:你去了樱院吗?去了。
潮崎老总管露出不怎么赞同的表情。
你要处理的事情不少,没事少往樱院跑。
我明白。
明白你还去!我去樱院只是因为义务。
也许还有一点同情。
少爷怎么说?少爷问我想什么,尽管不必客气。
你别糊涂――我明白。
潮崎健打断父亲的话。
我拒绝了。
我说过我只是尽我的职责而已。
说完掉头走开两步,回头说:可以的话,爸,您还是劝她走吧。
少爷并不是不放手。
潮崎家是莲井家的家臣,他是莲井深的人,服从的是莲井深。
所以,他所做的一切,也以莲井深的要求及利益为依归的。
莲井深要什么,他就替他达到什么。
不管对错,不管正义与道德。
☆☆☆当天从早上就开始下雨,不大,但下得阴森,云层乌灰,四处仿似掩上一层阴影,光色昏暗,白天也像是黄昏,十分的诡异。
主屋里,莲井深舒适的坐在铺了薄毯的椅子,坐得随便,感觉随和亲切。
早纪垂手恭敬的站在椅子前,垂眼望着地上,报告说:朱夏小姐很安静,每天的坐息大致固定。
早上她多半在看书;用完午饭休息一会儿,便上健身房运动;运动完冲过澡,就看电视打发时间。
朱夏小姐没有午睡的习惯,不过,有时电视看多看累了,她便就地躺着休息,然后,一直到晚餐时间。
晚上朱夏小姐多半也是看看电视打发时间。
朱夏小姐很早便就寝,通常大约在九点半左右;早上则大约六点左右便起床。
仔细的将陈朱夏一天的生活概况背书般报告出来。
听起来好像有点懒散,是不是?莲井深勾勾嘴角,口气和缓,模样就似一个温柔儒雅的绅仕。
早纪稍微抬眼,对上他温和的表情,红红脸,低头说:莲井先生,嗯,我……我觉得,是不是该请个老师指导朱夏小姐的仪态?对不起,我太放肆,但朱夏小姐的举止太……太松散了,有教养的小姐不该那么随……松散。
你说得很对,我也是这么觉得。
但你想,她会乖乖听话吗?先生是为她好,朱夏小姐应该虚心接受的。
莲井深微笑起来,一点都没有平素的冷森,倒显得多亲切关怀似。
朱夏才回来不久,我不想逼她逼得太紧。
不过,你的想法很对,我会让人安排。
他顿一下,说:你家里情况还好吧?托先生的福,一切都很好。
早纪非常感谢先生的帮助。
如果不是先生,我们一家早就完了。
早纪激动哽咽起来。
莲井深起身过去拍拍她,安慰说:我只是尽我一点力量;你不必放在心上,早纪。
那怎么行!先生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这份恩情,早纪就是死也要报答先生的。
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事,这一阵子辛苦你了。
你许久没有回去看你爸妈了吧?今天你就回去,和家人聚聚。
那怎么行!早结忙不迭摇头。
当然可以。
我会另外找人,你不必担心。
可是……就这样决定。
你赶快去收拾吧,你爸妈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
那是一个宽大关怀的笑容,早纪感动的说不出话。
去吧!莲井深对她点个头。
打发走早纪,他的亲切温和就卸下,眼睛眯起来。
天色晦暗,映到他的眼睛里,他的瞳眸也呈现同样的阴湿晦暗。
预定今晚行动,潮崎健在等着他。
但在行动之前,他想看看她。
她已经是莲井朱夏;已经是属于他的。
他让所有人都下去,单独到她房间。
雨仍下不停,毛毛细细,天色仍恍如夜似的晦森。
她慵懒的躺在榻榻米上,侧身躺着,一手支头,身上盖着薄被,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看电视。
被子并没有包得严密,露出没有着袜子的赤裸脚丫,还有一截小腿肚。
听见声音,她也不抬头,自顾望着电视。
他走过去,啪地关掉电视,高大的身影像座山似耸逼在她身前。
她只是斜扬起目光,保持原来的姿势,动也没动一下。
那眸光,甚至有点儿挑衅。
早纪说得没错,是该找个人好好指导你的仪态。
他俯视她。
她这模样身姿太懒散。
慵懒而勾引。
你来干什么?没掩饰她的恼怒。
来看你。
她光滑赤裸的脚露在薄被外。
虽是夏天,但山区阴冷,又值下雨,空气多少凉寒;她的脚露在被子外,必定是冰凉的。
看我死了没有是不是?注意到他的目光,她的脚缩藏一下,像是突然捣到冰冷的空气。
没错。
他竟然笑了。
单膝跪下去,伸手包住她赤裸的脚。
果然是冷的。
这样不凉吗?着凉就不好了。
她震一下,反射的收脚,却被他包在手里,动弹不得。
冰凉的脚心,一阵阵传来他手掌温暖的热度。
放开!她撑坐起来,涨红脸,是怒,是意外。
我温暖你不好?我不需要!他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太荒谬了!你强迫我嫁给武田,我已经认了。
你又想做什么?认了?她就这样认了?他眼睛眯起来。
这不像她。
你真的认了?抓住他目光掳去他注意的可不是这样认了的她。
不然你要我怎么样?她大声反抗,用力一踢,企图踢开他的手。
不必叫那么大声,没有人会过来的。
我让早纪回去,其他人没我命令也不会走近这里。
仍没将他踢开。
她心一动。
那个阴魂不散的早纪不在了?!你到底想干什么?还有四天。
尽管脸上平静,但她心里一直着急不已,暴风雨似波浪汹涌不停。
但今天……一直如影随形的早纪竟然不在,还是莲井深自己把她遣开。
她稍安下来。
会是上天听到她的祈祷?我说过,我只是来看你。
你现在看到了。
他的声音里有一种奇异的东西,教她迷惘。
直觉告诉她,那是危险的。
有一种不应该。
他看她的目光,既没有先前只把她当东西,不屑一顾的冷漠无动于衷;更没那种理论关系上属于亲长的慈和关心。
那眼神里的火簇,燃烧着一种完全不一样的东西。
危险且悖德的。
像是一种兴致,还有其他一些更复杂的,她不敢去深思的。
也没必要深思。
四天后,她就要被迫嫁给武田或者,幸运的话,她抓到一条逃路,逃得远远的。
是看到了。
你看起来很好的样子。
他又眯起眼,俯近向她。
威胁感是那么重,呼吸变得困难,她硬瞪回向他,冷哼说:不行吗?我干吗要自我折磨哭哭啼啼的,让有些人暗自痛快!他歪嘴笑起来,嘴角勾得狡猾。
那是她不曾见过的表情,一时怔住。
她知道他傲慢阴森冷酷,甚至卑鄙狠毒邪恶,所以她可以想到的负面的形容词都可以用在他身上,这狡猾的笑却让他颊上那狰狞的伤疤转变成一种说不出的魅惑,而且带着邪气。
那种,坏的魅力。
理论上来说,他应该是跟她最亲的了,他们流有那样同源的血;伦理道德的教化,也教她认知她与他之间那因血缘强迫而成的关系。
但认知归认知,实际上,她根本完全没有那样的感觉。
他对她来说,又熟悉又陌生。
他原是一直以一个名字符号出现存在她的生活中,现在那符号变具体了,虽然强化了她原来的认知,可理智的认知与她的感情却是两回事。
他狡猾的笑容迷惑住她,男与女开天辟地以来那种原始的迷惑。
随即想到他与夏子的关系,与她的伦理道统上的关系牵扯,猛然为自己那突如的迷惑感到羞耻,暗地难堪起来,而且心惊不已,低头躲开。
怎么了?他察觉到她的不自然,意识到什么,却更俯近她,扳起她的脸,目光深沉,审视着。
你也感觉到了,是吗?很好。
我很高兴你有那样的感应。
不要碰我!她用力扳开他的手。
不愿承认。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再过几天我就要嫁到武田家了!这个人疯了。
他说也――难道他竟对她有不该有的想法!啊!不能想!不可以去深思!我不会现在碰你,但只有我能碰你。
他又扳住她躲闪的脸,一定要她看他,与他面对,不准她逃避。
手劲的强力是一种宣示,告诉她他的确切决然。
有什么东西乱了。
在他的逼视下,她困难的挣扎。
乱了!她不懂他在说什么。
狠狠说:你别忘了,我很快就会成为武田家的女主人。
他抿抿嘴。
我没忘。
缓身站起来。
昏暗的天光显得更晦森,与阴雨的潮湿混里出一股鬼魅似的气氛,恍恍有种超现实的诡异感。
等我回来。
空间仿佛乱异,声音虚浮似的飘荡,好似由远远的地方传来。
然后一直不断的回荡。
☆☆☆等穿着一身名牌西装,顾盼自如的武田信次领着一行四个人进入葵后,隐在黑暗中黑色车子内的莲井深面无表情的点个头,伏在车外同样暗处的潮崎健无声的抬手挥了一挥,五六个高大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
走到葵门前,几个人忽然彼此高声谈笑起来,互相簇拥着旁若无人的走进去。
葵在松江是颇负盛名的一间酒廊。
比起关东关西一带的大都会,虽然松江算个乡下的城市,但在中国地区,也算不小了。
较之东京大阪等城的纸醉金迷,它的夜生活也自有它的流丽金灿。
在葵上班的小姐,个个高挑年轻丰满,都经过严格的筛选,娜娜更是个中的红牌,武田信次一连三个月捧她的场,每次都点她的台。
这一晚也不例外。
但娜娜温暖柔软的身躯刚坐上他的大腿,角落一桌几个不识相的男人便在那里嚷嚷。
那地大是做什么来着?实在坏了他的兴,武田信次惹恼的皱眉。
娜娜朝那方向别一眼,认出最近些时日来经常来捧她的场的客人。
那几个人出手大方,每次来都让妈妈桑眉开眼笑,挖到金矿似。
她娇笑一声,涂着大红寇丹的手指软软的刮着武田信次的脸颊说:来这里能做什么!当然是和武田先生一样来喝酒享乐的。
来,喝酒嘛!今晚要不醉不归哦!自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媚眼一勾,性感的嘴唇凑向武田,喂他喝了那口酒。
你这个小妖精!武田贪婪的吸吮她饱满的嘴唇,双手不规矩的在她身上游动。
武田先生好讨厌!娜娜做作的娇嗔一声,半拒半迎,将自己丰满的胸部贴在武田身上。
两旁坐着的随从看了,不禁暗暗吞口水,两手也朝他们身旁陪坐的小姐伸去。
……叫娜娜过来!混蛋!还要我们等多久,我们又不是不付钱!角落桌的客人忽然拍桌子叫嚷起来。
声音带着酒意,显然是喝醉了。
妈妈桑赶过去,不知说些什么,显然是低声安抚,随即便有另外两位小姐过去那个桌台。
混蛋,我要的是娜娜!妈妈桑,你给我找娜娜过来!叫声更大,一副誓不罢休。
武田信次眼光冷起来。
什么人也不掂掂自己的份量,敢在这里撒野!下巴一扬,便有一个随从站起来。
正要过去,妈妈桑赶了过来,陪笑着,对娜娜使个眼色。
谄媚叫说:武田先生。
怎么回事?妈妈桑。
没什么大不了的,武田先生。
只不过是几名喝醉的客人,硬指名要娜娜。
武田先生,虽然对您很不好意思,不过,请您让娜娜过去应付一下。
不会太久的,我保证。
哼!武田大为不满。
那些人是什么东西,也敢跟我抢娜娜!你没跟他们说我是谁吗?妈妈桑。
当然说了。
妈妈桑忙不迭点头。
武田家在松江势利不小,她可不想得罪一个土豪主。
只是,那几个客人有些醉了……武田沉着脸,对随从使个眼色。
几个人一致站起来。
娜娜!那几个不识相的家伙竟然闹了过来。
就是你这家伙霸着娜娜的?!一来便直朝娜娜抓了过去。
干什么?!武田的随从大喝一声,伸手将那人推开。
那人往后跌去,直撞到桌子摔到地下。
你干吗打人?他的伙伴叫嚣起来,扑了过去。
武田的随从上前挡住,用力挥了一拳。
两方人便这般扭打起来。
大厅中的小姐,胆小的尖叫起来,赶紧躲到更衣室里。
在外场的酒廊保镖闻声赶进来,但两边人混战成一团,一时分不清谁是谁,保镖有些迟疑。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架开他们!妈妈桑见过大风大浪,倒还能冷静指挥。
一个大汉扑向武田扭住他,武田高声喝叫。
葵保镖见状赶紧要过去,突然一阵阵闪光,照得一伙人一愣。
两个八卦周刊杂志社还是报社的记者,趁着这场混乱不防抢拍起照片。
记者怎么会进来的?!是谁让他们进来的!妈妈桑气急败坏起来。
还不快挡住他们!要是上了报纸还得了!保镖身形才动,但两个记者手脚更快,拍了照片脚底便抹油闪人,才不傻傻的等人来抓。
葵保镖一直追到门外,但外头早没半个人影,气得咒骂个不停。
却没注意到隐在暗处的车子。
车中两双冷森的眼睛冷酷的盯着这一切。
☆☆☆太顺利了!大宅中几乎没有半个人,陈朱夏兴奋的颤抖起来。
没有了早纪像看狗一样的看住她,她顺利的溜出偏院,没有遇到任何人阻拦。
她特地换了暗色的长裤长衫,天色晚了,没有人会看清她的身影。
她下意识摸摸藏在腰后的小夹子。
她所有重要的东西都在里头。
她屏住气,等了一会儿,才蹑手蹑脚走向柜子。
好不容易才来的机会。
好不容易莲井深终于不在,就连潮崎健也不在。
反正不知又在计划忙着什么害人的事了。
她特意假装发脾气试探,确定那两个人今晚都不在这里,狂喜的几乎跳起来。
莲井深不在,早纪也被她遣走,他居然没有另外派人看住她。
当然,屋子里的人不少,但那些佣人不会随便跑来跑去,只剩下那个莲井老总管和莲井尚子,只要她小心一点,就不会被发现。
莲井深为何会如此疏忽呢?大概他以为她没法子逃走吧。
这些日子,她一副被驯养了的模样,他没有想到她其实暗地里全身的细胞都紧绷着,等待这一刻吧。
她心脏扑扑狂跳不停,一步一步走向那象征自由的柜子。
一步,两步……再差一步――她伸出手,指尖触到一串钥匙。
终于到手了!小心不碰到任何东西,不发出任何声响,蹑手蹑脚的离开主屋出到前院后,她才敢用力吸一口气。
夜黑得极是阴森。
望出去一片黑压压,不知躲藏了多少鬼魅。
说真的,她一个人绝对没有胆子在这样的漆黑阴森中摸黑走在那山魅中。
莲井深大概也是这么以为吧?他太了解这些幽森山林的可怕;才会那么放心以致有了疏忽。
她用力再吸口气,慢慢的拉开大门。
那一围高墙,黑暗中看来像什么庞然大物蹲踞在四旁,等着吞噬她似。
悄悄又溜到前院。
手中的钥匙不知是启动哪一辆车子,她按动一下。
有了!最旁的那辆有了感应,车门开了。
黑暗中她辨不清那是什么车款,也没心情,动作很快溜了进去。
从早上就开始下的雨,一直延续到这刻,她身上已沾了蒙蒙一层雨丝,有了不小的寒意。
吸气、吐气。
手紧张得发抖。
她在心中默数三声,然后发动车子。
引擎轰一声,又死寂。
她再次深呼吸。
吸气、吐气――蓦然,她眼光惊住,死瞪着前头,全身的血液冻骇住。
车子前,莲井尚子一张幽幽的白脸,透过挡风玻璃,正静静注视着她。
只要莲井尚子高声那么一呼……陈朱夏与她默默对视近三十秒有吧!紧张得忘了呼吸。
但莲井尚子只是那样看着她,毫无表情。
就在陈朱夏不知该如何办时,她突然转身,就那样一言不发离去。
陈朱夏松口气,无暇细思尚子为什么放过她。
吸气……吐气……她喃喃的。
一、二、三――她用力一扭。
轰!引擎咆哮起来,雷鸣似的教人心惊。
声音那么大,该有些人发现这动静了吧?管不了那么多了!油门一踩,迫不及待冲进出云幽深黑魅的山夜中,冲出莲井这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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