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像什么?像拥抱着风,拥抱着此刻从灯影光彩的曼哈顿深处吹来的风。
滋味略带寒瑟,有一种异邦的陌生。
这已经是第三杯威士忌了。
江曼光站在窗户全开的窗口,就着冷风喝着会蚀人心房的酸苦酒汁。
如果她没记错,应该是圣诞夜,每个人各有庆祝的场所和对象。
西碧儿邀她回家过节,她婉拒了。
一个人喝着酒也许会更有滋味。
门口传来敲门声。
她觉得奇怪,这时候会有谁来?她狐疑地开门。
东堂光一捧着一大束玫瑰和蛋糕站在门外。
笑说:我想你大概会一个人在公寓,果然没错。
喏,给你。
他把花和蛋糕递给她。
这些花可来得不容易,我跑遍曼哈顿所有的花店才买到的——呼,好冷!他走过去,啪一声关上窗户。
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说要离开一阵子吗?江曼光觉得很意外。
太意外了,反而说不出的惊喜。
我怕你真的把我给忘了啊。
东堂光一笑嘻嘻的,并不是十分认真,他看看她手中的威上忌,浮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唔,一个人喝闷酒?怎么会闷?空气新鲜得很。
你这个人就是嘴硬,老是不肯干脆的承认。
江曼光瞪起眼。
你是特地过来跟我抬杠的吗?当然不是。
他将蛋糕插上蜡烛,点燃火,关上电灯。
说:过来这里。
这种日子和天气,两个人靠在一起会比较温暖。
你又想干什么了?她皱皱眉,但还是走过来。
先把蛋糕吃了再说吧。
他另外点了两根蜡烛,然后拉住她,一起吹熄了蛋糕上的蜡烛。
这样气氛比较好。
蛋糕被五马分尸,他盛了一块给她。
要我喂你吗?不管什么时候,他似乎都能毫不在乎地说些轻佻的活,真真假假。
好甜。
奶油甜腻腻的、让她起鸡皮疙瘩。
唔,这里沾到了。
他侧头亲了她的嘴唇一下。
这样的日子,他这样的出现,这样的举止,真像那蛋糕上的奶油,因为太甜腻了,她反而不适应。
蛋糕也吃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洗耳恭听。
他老是那样真真假假,让人像雾里看花。
这几只手指头?他突然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她皱眉,不说话。
别生气,我只是想确定你还是清醒的,你喝了不少。
他拿拿桌上那杯威士忌。
空气在屋中流窜,烛火掩映,忽闪忽明。
遥遥太平洋东,纽约曼哈顿的圣诞夜里,在这暗旧公寓的角落,西窗烛掩,远远有街声传来,竟弥漫着古中国的更夜气氛。
曼光,东堂光一口气不那么轻佻随便了、但他侧背着光,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今天晚上我就要搭机回日本,不过,我一定会回来,你一定要等我,可不要太快把我给忘了。
今天晚上?江曼光呆了一下。
那你不是马上就要走?东堂光一点头。
所以喽,在离开之前,我特地来跟你吻别的。
给我一个吻吧。
你不是说你还会回来吗?那这个吻可以省了。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他伸手拨了拔蜡烛。
我很快就会回来这里,你可以等我——他顿一下,接着说:我真担心我不在的时候,你会跟着那个戴眼镜的走了。
戴眼镜的……他是说杨耀吗?没错,就是他。
看她一脸疑惑,他替她注解,就是那个一副优等生模样的家伙。
优等生?他居然用这样的名词形容杨耀。
不过,还真贴切,十分符合杨耀的形象。
你跟他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你们之间有一种默契,这一点对我来说很危险。
你未免太会想像了。
江曼光避开他的目光。
不管是不是我的想像,我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所以喽,你可要等我回来。
你会等我吧?怎么可能,江曼光微蹙着眉。
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离开,就算要等,要用什么名目等?天长地久地等下去吗?曼光,你考虑看看我吧。
东堂光一直视着她。
烛光在他的眼里跳跃,闪着光。
你搬这公寓时,本来我还以为你是那种性格瑟缩放不开、小家子气的女孩,不过,那次在楼梯间看见你和西碧儿吵架的强悍气势,实在真惊人。
我对你的偏见就改观了。
我欣赏勇敢把话说出来的人,当然,我喜欢你,还因为你是个漂亮的女孩。
他亲亲她,然后站起来。
我该走了。
今晚来这里,看你一个人,没有和那个优等生在一起,我很高兴。
你考虑看看——圣诞快乐。
说着,又亲亲她脸颊,平安夜祝福的吻。
他打开门出去,边下楼还边回头对站在门边的她挥手。
敞开的门流风灌进去,吹熄了烛火,古中国的更夜遂陷入一片黑暗中。
她在黑暗中站了一会,想起她许久没有打电话回家去了,但她望着电话,迟迟没有拿起话筒。
她怕电话那头传来太欢乐,她没把握她能挤出愉快的笑意。
她又倒了一杯威士忌。
这是个寒峭的夜,适合薄醉。
晋江文学作品为私人收藏性质,所有作品的版权为原作者林如是所有!眼前瞪着他看、如看管犯人的家伙,一张无表情的扑克脸,斜峭如剑的双眉低压着利锐的眼神;削直的鼻梁、抿薄的唇、紧实的线条,像一座死火山,情绪毫无波动的感官,没有任何喜怒哀乐。
才几年不见,你怎么变成这副德性,晴海,越来越像那个顽固的老头。
东堂光一皱着眉,简直无法忍受面前那张没有表情的扑克脸。
能像八云祖父是我的荣幸。
东堂晴海面无表情,他被训练得即使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倒是你,这些年不见,越来越堕落,完全失去身为武士应该有的尊严。
我拜托你好不好。
东堂光一翻个白眼。
你脚踩的这个地方是纽约耶,纽约甘乃迪机场!你搞清楚没有?不要跟我说那种十八世纪的废话!东堂晴海不为所动,仍然稳如泰山,也像石头一样没表清。
你抛弃了身为东堂家长孙的责任,自甘堕落,就是为了待在这种低级文化充斥、嘈乱没有秩序的地方?随你怎么说,反正这就是我要的生活。
堕落也好,这种自由奔放不是你这个被八云老头牵制的可怜虫所能懂的。
对东堂光一的嘲讽,东堂晴海毫不动气,说:你所谓的自由奔放、其实不过是任性、不负责任,没有使命感。
老实说,对于身为东堂继承人的你,我觉得相当失望。
这口吻、这表情、这态度,完全和东堂家那个讨厌的老头如出一辙。
东堂光一皱皱眉,没好气说:看来,你是完全被那个老头洗脑了。
听我的话,晴海,趁现在还不迟,赶快脱离老头的魔掌,不然你的人生就完了。
依我看来,你才是要赶快觉醒,别再执迷不悟。
别忘了,你是东堂家的继承人。
我才不管什么继承人呢,我只要当我自己。
再说,老头不是指定你当继承人了吗?干嘛又扯上我?没有这回事。
东堂家由身为长孙的你继承是理所当然的事,我跟东堂家其他人一样,都只是处于协助的地位。
那是不可能的,我不可能回去那个家。
光一摇头。
可是你现在不是正要回去吗?东堂晴海用毫无表情的声音说:你尽可以抛弃你身为东堂家一分子的责任,但你可想过,如此一来,秋人伯父伯母在东堂家的立场会有多么为难?秋人伯父还好,他毕竟是东堂家的人,但秋人伯母就不同了,她必须承担‘教子无方’的罪名,这是她的责任,东堂家的人不会谅解的。
你少拿这个威胁我,我的事和我母亲无关。
东堂光一悻悻的。
有大半的成分,他是被这些危言耸听撩拨,才乖乖地回日本。
真要不行的活,大不了我带着我母亲离开就成了。
东堂晴海没说话,只是看他一眼。
从他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端倪;他心里在想什么,他不说,没有人会知道。
东堂光一也不再理他,在风衣的口袋找到一张照片。
那是和江曼光合照的那张照片,他顺手竟将它带出来。
就是因为这个吗?你迟迟不愿回去的理由?东堂晴海突然开口。
他伸手取去照片,端详了几眼。
跟你没关系!东堂光一悻悻地抢回照片。
没想到你品味这么差。
这个女孩姿色这么平庸,甚至可以说是丑陋。
以你身为东堂家继承人的家世背景,大可以配得上一个才貌都胜过她千倍的名门闺秀。
那种傀儡似的日本娃娃有什么好!像曼光这种活生生、有生气有自己的想法主见的女孩才有魅力,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女人不必有自己的想法,她只要尽心维持一个家,成为丈夫在外头努力的支柱就可以。
这又是谁告诉你的?八云那老头吗?东堂光一简直不相信他听到的。
晴海,我真怀疑你还有没有自己的想法和意见。
真要像八云老头所说的,娶到一个没有自己想法主见的妻子有什么意思?只是一具徒有躯体的木偶,你不会觉得乏味吗?我相信八云祖父的安排。
东堂晴海还是一张扑克脸。
他个子高,比例恰当,修习武术的身材也显得结实有弹性,看起来相当有魄力,英气十足。
只是,他脸上毫无表情,气质有些冷森。
安排?你是说他帮你找好对像了?还没有。
不过,我会和八云祖父决定的对象见面,如果祖父满意对方,我也不会有意见。
天啊,晴海,你连自己的婚姻都要由八云那老头主宰吗?东堂晴海不惑不动,反而回答说:配得上东堂家的女孩,家世条件都不会太差,都有一定的水准,品貌才艺也在一般人之上。
和这样的对象结婚,应该是很理想的。
东堂家!东堂家!你别口口声声都是东堂家!东堂家有什么了不起?和这整个世界相比,根本如沧海一粟。
想想,光是在纽约就有多少豪门巨富,东堂家算什么!我不要听你说那些空洞的场面话,我问你,你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东堂晴海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看他,提起随身的行李起身说: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扩音器不断在播报,往东京的日航第×次班机即将起飞,尚未机的旅客请尽快登机。
任何人不得未经原作者林如是同意将作品用于商业用途,否则后果自负!该不该去呢?杨耀有些犹豫。
他第一次这样犹豫,好像被拒绝的不安。
他的疑问,江曼光都没有回答;关于那句未完成的话,也带有许多的不舍。
她心里还是很难割舍吧,他一直很想问,但无法开口问。
对于她心里的事,他一直是知道的,以前不曾犹豫,现在却为何犹豫了?想到这里,他匆匆拿起外套,走向门口。
一开门,赫然看见洪嘉嘉,她正举起手准备敲门。
你怎么知道是我?杨大哥。
对于这个巧合,她显得很高兴,随即看到他手上的外套,笑容一怔,说:你正要出门吗?嗯。
你要去哪里?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对不起,我并不是要去参加派对或聚会,所以——不方便是吗?洪嘉嘉甜得像蛋糕的笑脸起了奶油疙瘩。
你要去找曼光对不对?你跟她约好了?杨耀没说话,他觉得他没义务回答。
洪嘉嘉咬咬唇说:今天是圣诞夜,本来我想你应该跟曼光约好了,所以不好意思来打扰你。
可是,我看到东堂去找曼光,他带了好大一束玫瑰;他们一直在房间里没出来,所以我才跑来找杨大哥。
东堂去找曼光?杨耀站在原地许久,然后慢慢退回桌边。
洪嘉嘉跟着进去,掩上门。
我来泡咖啡好吗?你要加几匙糖?她放下皮包,脚步轻快地周旋起来。
对不起,嘉嘉,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下。
杨耀拒绝她的好意,连带也拒绝她的接近。
洪嘉嘉笑容再次凝结。
她放下热水壶,背对着杨耀,站在炉边,说:杨大哥,请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曼光?你一直对我很亲切,但除了亲切就再没有其他了。
我一直希望能更接近你——很抱歉,嘉嘉,我现在不想谈这个问题。
杨耀打断她的话。
可是——洪嘉嘉还想说什么,门上传来咚咚的敲门声,没有节奏感的,节拍很紊乱,跟着,一个人影踉跄地跌进来,摔坐在地上。
曼光?!杨耀猛然站起来。
江曼光简直喝得烂醉,一身酒气。
呵——我打扰到你们了吗?江曼光朝他们晃了晃手,动作迟缓,狼狈的爬起来,步履不稳,站得颠颠晃晃。
杨耀连忙扶住她。
她抓住他的手甩晃了一下,说:圣诞快乐啊,杨耀。
还有你,嘉嘉,圣诞快乐——你应该很快乐吧?我也很快乐——曼光。
杨耀怕她又摔倒,一直扶着她,匆匆对洪嘉嘉说:对不起,嘉嘉,你有什么话,下次再说。
现在,他的眼里完全只有江曼光,江曼光以外的人事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他不为那种无关紧要分心。
洪嘉嘉努力从僵硬的表情挤出温甜的笑。
但现在,这样的笑容再也打不动杨耀了。
她用力咬唇,拿起皮包捂着嘴鼻跑出去。
江曼光口齿不清地喊着:咦?为什么走了?我打扰到你们了是不是——脚步一歪,摔跪下去。
杨耀连忙将她提起来。
她歪头看他,拍拍他的肩膀。
说:啊,谢谢你。
你真是我的守护天使——你醉了,曼光。
杨耀好脾气地任她胡闹。
是啊,我醉了,醉在这个神秘热闹的夜里。
抓住他双手,大幅度地挥开。
今晚是圣诞呢,我们来跳舞。
曼光,你醉了。
杨耀及时抱住因为平衡感失调,而险些往后栽倒的她。
怎么会喝这么多呢?他将她安放在椅子上。
来,这边坐一下,我去帮你倒杯开水。
但他一放手,江曼光便往旁边栽倒下去。
他连忙又抱住她,闻到她满身的酒气。
怎么了?你今天很灰色哦——她笑嘻嘻的,有些醉酒的癫疯。
突然打了一下嗝,猛然弯下腰。
怎么了?我想吐——颠颠倒倒地走向浴室,哗一声,淅沥哗啦吐了一马桶,虚脱似地靠着墙坐在地上。
杨耀扶起她,让她坐着,默默把浴室清干净。
然后帮她将弄脏的外套脱掉,拿了他自己的衣服替她换上,又盛了一盆热水,像对待婴儿般,用热毛巾轻轻擦拭她的脸庞和嘴角。
为什么要喝这么多?对身体不好。
他摊开她的手掌。
用热毛巾擦干净,再换了另一手。
庆祝啊。
江曼光酒气浓厚地说着,目光散焦,仍是癫癫疯疯。
今晚是圣诞夜,不是应该好好庆祝一番吗?放心,我只喝这么多——她随手胡乱比了一下。
听她说话好像还有条有理,似乎不致于醉得太厉害,但她脚步却站不稳了。
她摇摇晃晃走到床边,如自由落体般往后一躺。
曼光!杨耀吓了一跳,以为她又摔倒,急忙跑过去。
我没事。
江曼光笑嘻嘻的。
你不要那副天快塌下来的表情,开心一点。
我是担心你。
你突然这样喝醉跑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这不像她的作风,可是,话说回来,又应该怎么样才是真正的江曼光?什么事也没有。
你不是说,不管我什么时候找你,你都会在我身边吗?所以我来了——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含着醉意说:给我一个吻吧,今天可是特别的日子。
你真的醉了,曼光。
杨耀俯视着她,试着拉她起来。
我是醉了,她顺从地坐起来,双手却仍勾住他的脖子。
我早就跟你说我醉了,醉在这神秘的夜里——她凑过去,红红的唇亲吻住他的唇,吸吮着。
曼光,你醉了,我送你回去。
杨耀忍住心中一股急欲冲穿的悸动,拉开她勾住他脖子的手。
我今天不回去了。
她反而缠住他,捧着他的脸,手指插入他浓密的头发中。
你跟阿照一样,有一双很美的眼睛……我也喜欢听你的声音,低低的,充满磁性,却又带着金属冷……你给我的那条项链——嗯……她停下来,以乎是因为酒醉,记忆落入断层,也像是因为时间太久了,想不起来。
我给你的项链,怎么样?杨耀轻声的问,极温柔的语调,不知觉的搂着她的腰。
我忘记了。
江曼光恍恍一笑,又勾住他的脖子,侧脸贴着他的脸颊。
你知道吗,其实我没有醉……。
是的,我知道。
他觉得他仿佛也在说醉话。
我只喝了这么一点……她伸出手,食指和拇指相叠比了比。
所以根本不会醉的。
她把啤酒和威士忌齐头比量,所以以她喝啤酒的能耐,不过半瓶的威士忌根本不算什么,充其量只是脚步不稳,不清楚她自己在说什么而已。
是的,你不会醉。
醉的反而是他吗,他仿佛也喝了那种迷魂的酒汁,轻轻扳起她的脸,吻了又吻她。
走吧,我送你回去。
江曼光呵呵的笑,猛然扑到他身上,将他扑倒在床上,跌趴在他身旁。
曼光?他担心她怎么样了。
她没动,好半天才低低说:杨耀,你带我去意大利好吗?他屏息没说话。
曼光?过了片刻,他试着唤她,却发现她已沉沉跌入梦乡了。
睡了是吗?他喃喃望着她沉静的睡脸。
醉的果然是他。
那又酸又苦又甜的爱的酒汁,只让他浅尝即止,留下一腔繁复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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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心悸了一下,试着回想。
她记得昨天晚上东堂光一去找过她,她喝了一些威土忌,然后,她记得她跑出公寓,然后——醒了?杨耀推门进来。
是了,她跑来找杨耀了。
对不起,我昨晚是不是带给你很大的麻烦?她记得她强拉着他跳舞,还说了一些乱七八糟她记不太清楚的话。
没什么,你不必在意。
杨耀对昨晚发生的一切绝口不提。
你先去洗个脸。
我买了早点回来,等会我再送你回去。
不了,我马上就回去。
江曼光立刻跳下床,整理好床铺,稍微有点慌张。
她必须为昨晚的失态负责,但怎么负责,她依稀记得,她似乎吻了杨耀,发生过的一切是收不回来的。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不送你了。
这个你带回去吃。
他把早餐递给她。
她默默接过。
曼光——走到门口,他忽然叫住她。
她回头。
除夕夜我们一起到时代广场庆祝新年好吗?他声音低而富有磁性,黑棕色的眼眸闪着流动的光采。
她默默点头,浮起浅浅的笑容。
公寓相距离不远,她放慢脚步,边走边思考发生的该与不该的事。
街上洋溢着节庆的气氛,迎面不时有相遇的人微笑祝她圣诞快乐,她也微笑回祝,思路不断被打岔,回到公寓时,思绪依旧是一团乱。
回来了?这么早。
洪嘉嘉蹲在她房间外的楼梯口,阴沉的盯着她。
她没说话,也可以说是无话可说。
洪嘉嘉看她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嗓音尖锐的又说:你别故意装得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昨天晚上你喝得烂醉,跑去杨大哥那里又吵又闹,借酒装疯,给他惹了很大麻烦。
你可别说你都不记得了。
江曼光抿抿嘴,无法不理亏。
昨晚我真的喝醉了。
我是不是做了什么或说了什么很糟糕的事?你真的都不记得了?记得一些。
我向他道过歉了。
你以为道歉就没事了吗?洪嘉嘉的态度简直是兴师问罪,一反平时的柔弱怯怯。
毫不在乎的伤害别人,然后再道歉,这样就没事了?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江曼光微微蹙眉。
我伤害谁了?你真的不知道吗?洪嘉嘉慢慢站起来,情绪有些激动,脸色因而绯红。
我问你,你喜欢杨大哥吗?我没有必要回答你这个问题。
如果你不喜欢杨大哥的话,就不要再打扰他。
不然你心里想的是别人,又不放掉他,那样的活,杨大哥实在太可怜了!洪嘉嘉冲着她大声说出这些话,便转身跑回房间。
江曼光呆站在原地一会,反身靠在门板上,仰起头。
楼间的天花板上,油漆有些削落,疏疏落落的,千疮百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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