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三月开,荷花六月采,爱情几岁开?爱情不管几岁,它的美,都如最动人的青春十六岁,含苞初放。
东京寒峭的街头,她的爱情开了,盛放著青春十六岁的华美。
呼,好冷!在惠比寿车站东口外附近,江曼光紧靠著杨耀,倚墙而站,一边叫冷,一边打著哆嗦吃冰淇淋。
在摄氏接近零下的寒天里吃冰淇淋实在是件刺激的事。
全身冻得发抖不说,牙齿还会咯咯的响,整个人几乎缩成一团,像变种的企鹅。
看你冷成这样,还是喝些热的吧。
杨耀看得不忍。
冬天吃冰淇淋是很有滋味,但多少自讨苦吃。
江曼光会做些什么傻事,他倒是不讶异,只是小小的心疼。
右前方不远便是惠比寿花园广场。
江曼光草草眺一眼,匆匆将冰淇淋寒进嘴里,说:也好。
然后,嘴巴冻得好半天说不出话,一脸又快乐又痛苦的表情。
来吧。
杨耀牵住她的手,放进自己大衣的口袋里。
江曼光微微一笑,靠紧他。
东京的夜尽管黑,她的心反是大灿亮。
我看我们买些东西回去煮好吗?我们两个人好像还没有一起吃过饭。
她想想,偏过头问。
好啊。
杨耀淡柔笑著。
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不会反对。
他不习惯和别人一起吃饭,但她不一样。
这种天气唯有吃两个人的火锅是最甜蜜。
事情就有那么凑巧与不巧,买完东西,走没多远,竟就戏剧性的在广场中央步道到上遇见东堂光一,还有那个闪著一双深沉狼眼的东堂晴海。
曼光!东堂光一甜笑满面,毫不掩饰他的欢喜。
一连三次这样未期的偶然,让他不禁要相信他们之间真有神秘的红线系著;但跟著,他看到她身侧后的杨耀,表情没变,眉毛顺势一挑,带些意味地扬了扬。
是你。
果然也来了。
他毫不避讳地直视著杨耀。
从一开始,他就是这样的态度,说好也不好。
你好。
好久不见了。
东堂。
杨耀很平常的招呼。
是好久不见了。
不过,我可不高兴看到你。
东堂光一大剌剌的,几分野气。
杨耀没说话,并不以为意。
江曼光玩笑说:东堂,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好像走到那里都会遇到你。
那是因为我们有缘啊。
东堂光一又露出那种暧昧真假的神情。
随即为了?下巴,指向东堂晴海说:我是故意气这小子的。
他硬是纠缠不休,不管我走到哪就跟到哪。
既然他这么讨人厌,我当然就对他不客气。
他最讨厌这种地方,我就干脆在这里打转。
江曼光和杨耀对望了一眼。
实在难以理解。
她不明白东堂晴海干嘛没事一直跟著东堂光一,但又不能随意开口问。
只好含糊过去。
她当然不会知道东堂晴海跟监一般地死盯著东堂光一,?来?去还是因为什么东堂家的继人。
东堂光一身为东堂家的长孙,理所当然是东堂家庞大业?的继承人选,他就有义务持续严格的修练。
,贯彻祖先一贯流传下来的武道精神。
这些,在他回到日本后,一一无可逃避。
你还不死心吗?东堂光一回身瞪著东堂晴海,很不耐烦。
不管你再怎么纠缠,我都绝对不会再加去那个道场,我劝你别再白费力气了。
你居然说出这种话。
身为东堂家的子孙,你不觉得羞耻吗?东堂晴海那始终没有表情的声音态度给人一种极不舒服的压迫感。
当然不会。
东堂光一想都没想,一口就反驳回去。
你回去告诉八云那老头,我不会再当他的傀儡,叫他趁早死了这条心。
话说完,他不再理他,对江曼光说:托睛海这小子的福,我才会再遇到你。
不过……。
他睨睨杨耀。
下次最好能摆脱掉这个优等生,只要我们两个一起就好。
他牵住她,无视杨耀的存在,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颊,然后摆摆手,说:今天就算了,我不打扰你们了。
姿态有种故作的潇洒,却又不是那么刻意。
江曼光在笑。
她熟悉的东堂光一一直就是这样真真假假又无所谓的态度。
东堂晴海冷眼旁观,冷漠的扫她一眼,看她笑得放肆,笑得未免太随便。
所谓的奔放自由,拆穿了,简直鲜耻寡廉、没有节操。
江曼光敏感地感受到东堂晴海的视线,感受到视线里的冷漠,甚至隐隐的轻蔑,不由得觉得奇怪。
她想不通,她应该没有得罪他才对。
我们走吧。
她挽著杨耀,展?一笑。
像这样,手挽著手,灯夜里漫步,这样平实的爱情,就是她要的。
她不需要太轰烈的爱情。
杨耀一直对她有疼惜,将最深刻的给她,所以她有了认定,也会把最炽热的还给他。
感觉是不会骗人的。
她深深感到他跟杨照不一样。
杨照有太多的放不下,心中始终有缺口;但杨耀,始终给她最深刻的。
你跟东堂之前遇见过了吗?杨耀问。
嗯。
江曼光点头,约略把事情解释一遍,连同东堂光一家的情况及晚宴的事也概略带过。
末了笑说:我知道他是个少爷,但没想到会这么巧,他们家的公司居然就是我父亲负责的企划案想争取的合作对象。
这些你怎么都没告诉我?杨耀沉默了一会。
原本他一直在意,但这一刻,他父亲说的那些话突然他心里发酵,吞噬他的平静。
长久以来的默默变得患得患失。
我也没想到。
江曼光老实回答。
她觉得根本没什么好说,若不是遇到东堂光一,她一时也不会想起。
我没说,你不高兴吗?她侧脸问。
怎么会。
杨耀微微笑,将她揽紧。
他第一次感受到那种不安、妒意的滋味,心情一瞬间攀落起伏。
赶快回去吧,越来越冷了。
你应该也饿了吧?像是为了回答他的关切,江曼光的肚子适时发出咕咕的叫声。
她怔一下,爆笑出来,有些尴尬。
好像是有些饿了。
杨耀笑望著她,看也有些腼腆。
走吧。
他内心感到一种满溢,真感到爱的流动。
两人往车站走去。
从惠比寿搭乘环状线电车,很快就到了目黑。
深冬的夜已经很黑,而且寒冷,路上并没有太多的行人,他们仿佛是走在一个极清醒的梦境。
唉,杨耀,江曼光仰仰头,吸一口冰冷的空气。
天气虽冷,北国冬夜的天空却异常的璀璨。
我们一起去意大利好吗?她没有忘记那个传说。
传说日落时,在圣马可教堂钟声敲响时,相约在叹息桥下的吻和誓言,将得到永恒的爱情。
传说是美的。
然而现在她却明白,如果没有两心同,再多的誓言也是枉然。
她想再去看一次那座叹息的桥,再去看一眼威尼斯那波光潋滟的情海。
好。
杨耀丝毫没有迟疑。
很坚定的承诺。
江曼光笑一下,默默跟著。
回到了杨耀的公寓,在门外,江曼光肚子又咕噜叫起来,两个人笑成一团。
杨耀边笑边打开门,接过江曼光手上提的东西,回身放在桌台上,视线一转,这才赫然发现客厅里居然坐了个人。
妈?!他很意外。
回来了。
杨太太站起来。
说:我来的时候你刚巧不在,我请管理员先生帮我开门,就先进来了。
说话的同时,有意无意地扫了江曼光一眼。
她第一次看到从小冷静聪明甚至有些冷漠的儿子笑成那样,心中竟有种微妙的说不出的感觉。
她心中有种预感,就是这个女孩。
杨耀之所以坚持离婚、非来日本不可,应该就是这个原因了。
怎么突然来了?杨耀问。
拉过江曼光说:她是我的朋友,叫江曼光。
伯母,您好。
杨耀母亲出现得太突然了,让人不提防,江曼光觉得得有些尴尬,而且不自在,硬著头皮微笑打声招呼。
她没有学日本人那样弯身鞠躬,只是微微的颔首。
你好,江小姐。
不过,我们非亲非故,你这样称呼我,我真不敢当。
杨太太皮笑肉不笑,但还是满脸的笑,显得很客气。
然后她转向杨耀,说:妈是特地来看你的。
你就这样跑来日本,妈怎能不担心。
我看你好像瘦了一点。
天气很冷,出门时记得要多穿一些衣服……。
她抓著杨耀话家常,叨叨絮絮,一旁的江曼光很明显的是个多余的外人。
她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立场十分尴尬,偏偏她不好说什么。
妈还有许多事想跟你说,不过……。
杨太太瞄了桌台上的东西一眼,表情有一些?难。
我好像打扰了……。
怎么会。
杨耀说:我跟曼光买了一些东西,打算煮火锅,你来了刚好。
你还没吃饭吧,妈。
曼光?杨太太不动声色地又扫了江曼光一眼。
她知道这个儿子不是个容易亲近的人,但他直接叫;这个女孩名字,还带她回来,甚至发出连她这个做母亲都不曾听过的开怀笑声,她无法不对她觉得敏感了。
我吃过了。
不过,还可以陪你吃一点。
她不说你们,而说你。
走过去看看那几袋东西,理所当然就整理洗涤起来。
一边说:我们母子好一阵子没见了,刚好可以边吃边聊。
啊,我也来帮忙。
迟钝的江曼光这时才想起她也许应该帮忙做些什么。
不必了。
江小姐是客人,怎么好意思让你帮忙。
杨太太客气的推拒。
但所谓客人,就是外人,是一种排除的关系。
江曼光看看杨太太跟杨耀。
他们母子相聚,她硬生生要插在中间,好像有些厚脸皮。
嗯,杨耀……。
她踌躇一会说:伯母特地来看你,我们一定有很多话要聊,我想,我就不打扰……。
杨耀不舍得她走。
说:你不会打扰我们的,不必那么客气。
是啊。
杨太太接口:如果方便,我是希望江小姐能留下来。
只是,我们谈我们的,我怕你会觉得无聊。
而且,如果你有什么要紧的事的话,耽搁了就不好。
你应该没事吧?乍听起来像挽留,话中却又含著另种意思。
杨耀忽然转头,默默地看他母亲一眼。
嗯,有点……。
江曼光想想,还是找了借口。
这样啊,那就太可惜了。
杨太太一副惋惜的语气。
杨耀握住江曼光,不去看他母亲,挽留说:不急的话,再多留一会好吗?还是你提议要吃火锅的,吃一些再走。
改天吧。
江曼光对他笑了笑。
她并没说,但她敏感地觉得他母亲对她的态度似乎有种微妙的诡异。
她礼貌地对他母亲微笑点头个,说:那么,我先走了,晚安。
我送你。
杨耀要送。
不用了。
她将他挡住,再微笑点头,开门离去。
杨太太脸皮上的笑随著门一关便卸下了,却一副若无其事,说:就是这个女孩吧?问得没头没脑,但杨耀却明白她指什么似的,沉默不语。
我想的果然没错。
杨太太继续说:妈实在不懂,你一向冷静有条理,怎么会为了外头一个女人跟倩妮离婚,甚至不顾你父亲反对,丢下公司的事跑来找这个女人?阿耀,你到底怎么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杨耀打断他母亲的话。
这些跟曼光都没有关系。
怎么会没能关系?妈看得出来──-杨太太还想继续说下去,杨耀又匆匆打断她的话。
对不起,妈,我们等会再谈。
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丢下这些话,他就匆匆跑出去,不理他母亲的叫喊。
他急著想追上江曼光,希望能追上;他觉得必须马上再见到她才行。
天色很黑很黑,连待灯似乎都被吞噬掉似显得黯淡无光。
他一路跑著,因为焦急的情绪而觉得心脏更鼓动。
曼光!他大叫。
是她。
车道前那个身影一定是她。
她的身影在他心里辗辗过无数似,他闭著眼也能认出来。
杨耀?!听见呼唤的江曼光回过身,看见杨耀,惊讶又意外,却有说不出的欢喜,慢慢泛开笑容。
曼光!终于追上了。
杨耀站在她身前,眼神激亮,紧攫著她。
你怎么跑出来了?江曼光傻傻地问。
我送你。
他还是不放心。
心中千言万语,但他从不擅讲甜言蜜语。
他的沉默多。
不用了。
我知道怎么走,不必担心。
你还是赶快回去陪你妈吧。
杨耀沉默一会,说:对不起,我没想到我妈会突然跑来。
你肚子很饿吧,我陪你去吃些东西。
没关系,我回家再吃。
江曼光笑著摇头。
杨耀看著她,目光就那么凝住,好一会才轻声说:刚刚……我妈说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
啊?江曼光先还有些不明白,随即懂了。
原来不是她敏感。
但现在不是撒娇的时候。
她只是笑笑点个头,没说什么。
她对爱情一直只考虑到两个人的事,突然她发现她似乎疏忽了什么,心头隐约觉得沉甸甸的,像东京的夜色。
我送你。
杨耀坚持要送,她只让他送到月台。
在等电车的那片刻间,她静静靠著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
杨耀,她轻轻唤他。
我们一起去意大利好吗?她问过了。
他也不厌其烦地回答:好。
好。
不她再问多少次,他的回答都没有改变。
一起去意大利好吗?好。
轰隆隆。
电车进站了。
???江小姐。
进了饭店,江曼光在门口站了一会,便看到杨耀的母亲从大厅的沙发座上略微起身,对她招手。
伯……。
她走过去,临到嘴边的招呼蓦然煞住,不知该如何应对,僵硬尴尬地站在那里。
坐。
杨太太倒显得很客气。
对不起,突然约你出来。
江曼光依言坐下来,半垂著眼。
杨太太不动声色打量她,还没开口说话倒先笑起来,笑声干干的。
这里人来人往,有些嘈杂。
你要不要喝点东西?我们到顶楼餐厅坐坐好了。
不用了,我不渴。
江曼光连忙说道,匆匆?头看了杨太太一眼。
是吗?那么我们就在这里坐坐聊聊好了。
江曼光有些预感,但又不是那么不安。
杨耀母亲突然约她到她住宿的饭店,她其实有些意外。
这家饭店位在新宿的闹区中心,刚刚她一路走来,心中起起伏伏。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伯母。
也没什么事,只是随便聊聊。
杨太太笑著盯著她,停了一下,若无其事又不经意似地,问说:江小姐,你跟阿耀认识很久了吗?老实说,我有点意外,这件事我完全不知道。
来了。
江曼光慢了半拍,才回答:也不算很久,不过,我认识他也有段时间了。
杨太太点点头。
想想又说:恕我冒味,江小姐,你跟阿耀‘认识’到什么程度?特别加重认识两个字的语气。
江曼光楞了一下。
说:我不懂您的意思……我是说,你们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江曼光沉默一会,才说:我跟杨耀算是很好的朋友,如果您指的特别关系是这样的话。
杨太太细小的眼睛眨了一下,追问:那么,你应该知道阿耀结婚了吧?江曼光又楞了一下,点了点头,丝毫不防,且不解地问:但他不是离婚了吗?原来连这个你也知道了呀。
杨太太表情紧了一下。
干笑说:原来阿耀已经跟你熟到这种地步,连这种事都告诉你。
他跟你都这么熟了,却什么都没说。
当初他不顾我们反对,坚持非离婚不可时,我们还在担心他是不是被外头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给骗了呢。
说著,有意无意地瞄了江曼光一眼。
江曼光脸色微微一变,咬了咬唇,没说话。
杨太太盯著她看一眼,充分掌握了情势,然后说:江小姐,我看我也不再拐弯抹角了,就直接跟你把话说清楚。
她刻意停顿一下,才接著说:我不知道你究竟跟阿耀交往到什么程度了,但我可以老实告诉你,你跟阿耀是绝对不可能的。
爱情跟婚姻是两回事。
你也许不懂,可像我们这种家庭,是不可能随随便便让儿子在外头随便认识的女孩进门的。
我可以了解你为什么会看上阿耀。
阿耀聪明有?。
家艺好又有才干,是很难得的好对象。
你看上的就是这些条件吧。
如果阿耀不具备这些条件,一无是处,你还会喜欢他吗?阿耀不明白这些道理,可是我很清楚。
不是这样的!江曼光简直无法相信她听到的,胀红了脸,深觉一股屈辱。
我是喜欢杨耀,但绝不是因为什么条件!不是的!不是为杨太太挑挑眉,微微不屑,不是那么明显。
不然还会有什么理由?你不是明知道他是有妇之夫,还跟他来往,甚至怂恿他离婚?我没有。
江曼光无力的否认,有口辩不清。
杨太太盯著她看一会,收回目光说:也许吧。
也许是我误会了。
不过,除此之外,你说得出更好的理由吗?你该不会跟我说是因为爱情吧?不能吗?江曼光反问。
听她这么反诘,杨太太挑了挑眉。
不。
以阿耀的外貌条件,这当然可能。
她又顿了一下,紧盯著她。
不过,你喜欢他也没有用。
你年纪还轻,我也不忍心不妨老实自动告诉你吧,我们正在安排准备阿耀的婚事。
对方跟我们家世相当,是某企业的千金,不但年轻貌美,而且典雅高贵,才刚从国外留学回国,各方面条件都和阿耀十分匹配,阿耀已经和她风过面了,对这件事十分满意。
对了,她也来日本了,阿耀正陪她去参观神宫。
改天有空,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说到最后,她刻意装作不经意的语气,显得相当有说服力。
不可能。
江曼光即使不相信,心情也禁不住一陈起伏。
杨太太显得十分明白心理作用的好处,刺探她的动摇,换了一副诚恳的口气,甚至握住她的手说:听我说,江小姐,我是为你好。
你还年轻,以为爱情就是一切。
但爱情不是这么简单的事,其实是很现实的。
为了你自己好,我劝你还是别再和阿耀见面。
暂时也许会有一点痛苦,但相信我,过一阵子就会忘记。
你会遇到更适合你的人。
爱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浪漫,还有其它:而且婚姻跟爱情是截然两回事,这是最重要的。
男人最终会走进婚姻,选择一个能够帮助他的女人,他不会一直守著爱情的你懂吗?江曼光咬著唇,不肯说话,不肯因此而动摇。
杨太太静看她一会,脸色平淡。
说:我是为你好,所以劝你别再执迷不悟,相信我,我了解我儿子,他会做最正确的选择。
不,你根本一点都不了解。
江曼光咬破唇,逼出话来。
你知道他那时经常坐在咖啡角落发呆为他很羡慕阿照?想去意大利吗?你在说什么?!杨太太微微拧起眉。
你刚刚说阿照,难道你也认识阿照?你根本什么都不了解。
江曼光答非所问。
你其实从来没有尝试过了解你的儿子,只是理所当然的要求他。
你一再说杨耀冷静、聪明,他会如何如何,其实你根本不知道他真正要什么。
意外的,杨太太并没有积极的反驳。
她只中皱皱眉,说:当然,我不能说我完全了解。
但我‘的确’了解。
我不否认他也许多少喜欢你,但他一定会做最正确的选择。
她不否认杨耀对江曼光的感情,而且说得轻描淡写,不刻意反驳,反而狠狠将江曼光击了一拳,几乎无法招架。
就因为她的不否认,反而凸显她先前说的那些事的可能性。
江曼光虽纯,但也明白爱情之中纯爱之外的现实因素,以及种种不可抗拒逃避的阻力,爱情不光只是两情相悦那么简单,它还要复杂些;而且,在制度的婚姻之前,它从来就不是一切。
我不相信……。
她不相信,却忍不住发抖。
杨太太把一切看在眼里,又挥出重量的一拳。
江小姐,请你相信我,我是为你好。
我不能勉强你放弃阿耀,一切的决定在你,但做父母的我们已经替自己的儿子选择好了对象,不可能接受你,你还要重蹈覆辙,做人家的第三者?还是不顾一切跟阿耀私奔?我──江曼光猛然?头,白著脸,死瞪著杨太太,哑了口,心里的屈辱感更深。
她什么时候做人家的第三者了?为什么她要被说得这么不堪,非得接受这种屈辱不可?对不起,我还有事,我想先失陪了。
她猛然站起来,踉跄倒退了几步,就在这时,侧后响起杨耀气急败坏的叫声。
妈!他听到了一些,截到尾巴的一两句,但那就够了。
江曼光僵了一下,不等他走近,匆掉头走开。
曼光!他迎过去,急急叫唤,撞见她的苍白仓皇。
江曼光脚步没停,一径往饭店外逃去,几乎跑了起来。
她听见杨耀的叫唤了,却不敢停下来,怕一面对他,她会禁不住的颤抖。
曼光──杨耀追上去,被人来人往的阻碍绊往脚步。
他折回头,气急败坏的对一脸若无其事的杨太太诘问说:妈,你为什么要那么说?!太过份了!我那样说不对吗?到现在你还在袒护她,如果不是因为她,你也不会跟倩妮离婚。
你要我说多少次!跟倩妮离婚,全是我自己的意思,和曼光无关。
她是无辜的。
你那样说,对她太不公平!一向冷静的杨耀,此刻激动得冷静不下来。
看在杨太太眼里,心里微妙的更有一种不舒坦。
你不必对我吼,坐下来,别忘了,这是公共场所。
杨耀站著不动,过了一会,情绪慢慢平复,才坐下来,杨太太这才看他一眼,说:我也没说什么,只是要她离开你。
就这样?就这样。
也许还说了一些其它的吧,不过,最终的意思还是要她离开你。
杨耀看看他母亲,露出一种疲备至极的表情。
我实在不愿意这么说,但是,妈,请你别干涉我的事。
妈不干涉,妈是关心你。
即使如此,你也不该对曼光说那些话。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杨太太避开他的诘问,置若罔闻,忽然提及不相干的事情,转开了话题。
对了,你还记得蕙心小姐吧为她也到东京了。
很巧,就跟我同一班飞机。
杨耀面无表情,不明白他母亲突然说这些的用意。
本来陈董事长不放心她一个人到日本来,但听说你也在这里,他就不反对了。
陈董事长对你很信任,我答应他你一下会好好照顾蕙心小姐,他也很放心把蕙心小姐交给你。
她就跟我住在同家饭店,待会就会下来。
我们约好一起喝下午茶。
过两天我会回去,蕙心小姐则会多待一阵子。
她在这里的这段时间,你要好好照顾人家,千万别让人家受委屈,别辜负了陈董事长对你的信任。
听到这里,杨耀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口气冷淡说:陈小姐不是小孩,她自己应该会照顾自己。
再说,我跟她不熟,也谈不上认识,而且我也有自己的事不方便陪她。
阿耀!杨太太皱皱眉,说:你爸跟陈董事长也算是好朋友,他又这么信任你、欣赏你,放心把女儿交托给你,况且蕙心小姐对这里又不熟,请你带她四处走走看看,你就这么?难了,连这点风度你都没有?不是我不肯,而是没这个必要。
杨耀站起来,不准备再说下去。
等等,阿耀──杨太太叫住他,语气变了,表情也沉肃许多。
看杨耀沉默的坐著,迟缓了片刻,才开口,说:我本来是不想说的,你爸他并不想让你知道。
陈董事长以他个人名义借了我们五亿;另外,经由陈董介绍,你爸又以公司的名义,跟银行贷了三亿──。
怎么会?!杨耀倏然?头,平素冷静的表情因为惊讶意外而大幅度的牵动。
到底怎么回事?公司的财务状况怎么会恶化?‘大成’那个案子虽然还有余屋,但销售的情况不错,应该不会对公司的财务形成压力才对,怎么会……妈,到底怎么回事?详细的情况我不清楚,你爸他不肯多说,但我大概知道一些。
去年公司买进一块山坡地,整地的工作早就开始进行了,结果因为一些位在山坡地建筑发生事故的事件,媒体炒作山坡地的新闻,主管机关变得很敏感。
公司申请的建照,迟迟没有核准下来,资金全被卡住不说,还要负担庞大的利息,所有的工作几乎停摆。
陈董事知道了这件事后,二话不说,就拿出五亿借我们纾困,还介绍他来往的银行,替我们担保。
公司的情况真的变得这么困难吗?爸他怎么都不告诉我?杨耀简直不敢相信,且有一些自责。
你爸自尊心极强,不会肯跟你说这些。
他好强了一辈子,向来不肯轻易向人低头,偏偏却碰上了这种事──唉!陈董事的好意,他是不得不接受。
不过,有一半其实也是为了你──杨耀皱眉,看著他母亲。
杨太太说:你爸嘴上虽然没说,但他对你的寄望其实很深。
他希望你能接他的位子,比他更比色。
你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表现得一直很优秀,让他很欣慰。
阿照选择了不同的路,所以他把希望都放在你身上,某个程度来说,你就像他的一部分了。
但你不顾他的反对坚持离婚,又丢下公司离开,让他既失望又伤心,对你说了那些重语。
可是他心里对你的期待其实还是很高。
公司发生问题,他不想被你看不起,宁愿向人低头接受资助,将来可将比现在更具规模、雄厚的公司交给你。
他不需要这么做的。
杨耀低喊一声。
又问:现在公司情况怎么样了?很糟吗?你不必紧张,没那么糟糕。
你爸很能干的。
杨太太沉肃的态度转而有些轻松。
钱的问题一解决,其它的事就好办了。
你爸透过关系,找了些有力人士帮忙。
等新闻的热潮过去。
应该就不会有问题了。
不地,这还是要感谢陈董事长,他借我们大笔资金周转,公司才能撑过难关。
这应该是个好消息,让人松一口气。
沉默的杨耀,心底却无端感到一些沉重,而且矛盾。
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忽然的无所适从。
阿耀,杨太太说:陈董事长帮了我们很大的忙。
虽然在商言商,他也是看中了我们公司有这样的潜力,也相信你们父子的能力,才肯出手帮忙,不过,我们到底还是欠他一份情。
现在他都开口了,只是央托你在蕙心小姐待在日本这小段时间帮忙照应,这点举手之劳你都办不到吗?陈小姐打算在这里待多久?事情其实没有那么?难,但从他母亲的态度杨耀心里明白,这大概只是一个开始而已,算是第一类接触。
我想总要几个礼拜吧?杨耀的态度算是应允了,杨太太眉开眼笑。
奋匆匆说:她一直都是在欧美求学度假,日本还是第一次来,你就带她四处看看,看她对什么有兴趣。
杨耀没表示意见。
他没有别的选择。
啊,她来了。
杨太太活络了起束。
电梯那个方向,正有一个高挑窈窕的身影朝他们这里走过来。
杨耀礼貌地站起来,表示欢迎。
他已经不太记得陈蕙心的长相了,但那应该就是她没错。
蕙心。
杨太太亲热地叫她名字。
您好,伯母。
陈蕙心礼貌也很周到,主动大方的转向杨耀。
好久不见了,杨先生。
好久不见了。
杨耀适切的回礼,态度不冷不热,亲切有余殷勤不足,拿捏得恰到好处,他虽然不是太擅长和人交际,也不感兴趣,但工作多年,多少懂得如何应对进退。
听说杨先生也在这里,没想到这么快就碰面了。
很高兴再见到你。
我不知道陈小姐也来了,不然应该前去接机才是。
中啊。
杨太太笑眯眯的,技巧的解释:我故意不先通知阿耀,想给他一个惊喜。
他听说你也来了,立刻就赶来了。
杨耀反射地看他母亲一眼,到底没说什么。
陈蕙心微微一笑。
说:杨先生太客气了,应该是我先去拜访才对。
你就是这么客气,蕙心。
杨太太拉住陈蕙心的心,将她拉近一些,语气一转,巧妙地拉近彼此的距离。
你跟阿耀也不是才认识,别那么客气,叫什么杨先生,听得怪别扭的,感觉也生疏。
叫他名字就好了。
陈蕙心聪明地笑了笑,不置可否。
虽然如此,但她不作声,可也没表示反对,杨太太露出微妙的笑容,说:别光只是站在这里说话,不是约好一起喝下午茶吗?她一副自己人的态度,征询陈蕙心的意见,说:阿耀也跟我们一起去,你不介意吧,蕙心?当然不会。
欢迎。
陈蕙心很大方。
杨太太转向杨耀,以眼神暗示杨耀。
杨耀只得被动地说:呃,我听说银座有一家店不错,相当有名,陈……蕙心小姐要是不介意的话,就去那里好吗?他的口气态度都亲而不腻地保持得恰到好处。
在她的名字下更加了小姐两字,维持一些该有的距离。
陈蕙心似乎觉得很有趣,抿嘴笑一下。
说:那就麻烦你了,阿耀先生。
俏皮地学他的语气,在名字后加了先生两字,却意外地?生一股互应的微妙气氛。
她看著杨耀,仍然抿著嘴在笑,双眸因为滋润晶莹而显得闪闪动人,又显得慧黠,脸上因而有种意外的稚气神采。
杨耀愣一下,没想到她会流出那种顽皮的神态,不禁微笑起来。
就这样,他笑,她又笑。
两人就那么相视而笑。
???不没到东京之前,虽然听说过它夏秀的闷热潮湿,和冬天的干冷,但江曼光实在没想到,这个冬天会是这样冷湿的天气,灰扑的那教她觉得忧郁。
忧郁是有名目的。
杨耀母亲对她说的那些话,像录音带一般,不断在她脑海中反覆。
她感觉得出来──不,是很明显的,他母亲看她的目光有种种的挑剔。
不管家世、学历、外貌、才干,杨耀的条件都是上上之选,他母亲只差没说她配不上他。
她有些后悔她跑开了。
她应该面对,不应该逃避的。
她并不相信他母亲说的那些话。
杨耀如果真的有了其它感情对象,他不会优柔寡断地对谁放不下。
她知道的。
从她认识杨耀,他就是那样了,他一直是有决断力的人,而且坚持。
她甚至十分确定,杨耀眼中只有她了。
她感觉得出来。
她不相信他会因为任何现实条件的理由而变邓心,况且他的好条件不是今天才有的,但他对她的坚持始终没变,她更没理由怀疑。
不,她绝不放弃。
不管他父母是否反对,不管有什么阻碍。
她好不容易终于确认了自己的心情,为什么要放弃!?她绝不放弃,如果真要到了那地步,她就跟杨耀私奔──她吁口气。
好像想得太迟了。
不过,幸亏这番胡思乱想,她觉得她又有勇气了。
和杨照在一起时,她总是默默承受,即使心在淌泪了,她还是笑著看他一步步走向柯倩妮。
但现在的她再也无法那样笑了,会痛的时候她就觉得痛,嫉妒不满的时候她也觉得不痛快,不再委屈压抑自己。
这一次,她绝不再退缩;自己渴盼想望的,她要用自己的手紧紧抓住。
想到此,她颓郁的心情振作了许多。
她对自己笑了笑,不理电车中一些好奇的眼光,对著早车窗,将自己稍嫌杂乱的外表整理一番。
她迫不及待想好洗个舒服的热水澡,然后,明天的事,明天再想。
回到公寓,才打开门,她就闻到一股香溢的味道,肚子忽地咕叫起来。
看清了在屋子中走动的人,她站在门口没动,有些意外,停了一会,才走过去。
爸。
她叫了一声。
时间还早,才六点而已。
通常这时候她父亲应该还在公司。
回来了!江水声听见叫声,回头过去。
咧嘴笑说:你回来得刚好,我买了鸟龙面回来,一起吃吧。
你应该还没吃饭吧?他身后桌上正冒著一阵阵热腾腾的烟气,香味就从那里冒出来。
好啊,我正好肚子饿。
她走到桌旁坐下,一边问:爸,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公司没什么事,所以我就回来了。
江水声一边说一边在桌子两边摆好汤匙筷子,端了一碗面给江曼光。
江曼光闲闲等著吃面,倒显得一点都不会不好意思。
对自己的父亲是不必太客套的。
好吃吗?江水声看她呼呼吃了两口,笑著问。
嗯。
汤面要趁热才好吃。
江曼光草草嗯一声,对她父亲笑了笑。
她跟她父亲像这样一家人面对面吃饭还是头一遭。
她到了东京这么久,她父亲因为工作忙,有时父女约在外头餐厅吃饭,倒像在约会一般。
曼光,爸有件事想跟你说。
江水声停下筷子。
什么事?江江曼光一边吃面一边?头问。
热汤、热面,吃得唏呖呼噜。
是这样的,你还记得上次参加的宴会吗?记得啊。
江曼光停下筷子,想了一下。
奇怪她父亲这么问。
怎么突然问这些?你先别问,告诉爸,你对东堂家的印象如何?江曼光耸个肩。
没什么特别的。
继续吃她的面,突然想起什么似,拿著筷子的手偎在颊边,笑了笑说:对了,我还没跟你说吧,爸。
你听了一定会觉得很巧,那天宴会的主人竟然是我在纽约认识的一位朋友的父亲。
本来听你说对方姓东堂时,还在想会不会是我认识的那个东堂,没想到真的那就那巧!说著又笑起来,好像觉得很有趣。
真的?江水声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似的。
对啊,爸,你那件合作案谈得怎么样了?把那天东堂八云对她说的那些话告诉她父亲。
江水声脸色微微凝重,说:他真的这样说?江曼光点头,问:爸,情形真的会像东堂先生说的那样吗?他说的没错。
江水声不否认。
却另有看法。
不过,商场的事一直是诡谲多变的,有各种的可能性。
眼光长远宏大能把握时机的,才是最后的赢家。
这么说,你们公司那件合作案也不是不可能?没错。
曼光,爸的原则是,即使到最后关头,也绝不轻言放弃。
江曼光用著崇敬的表情看著说这些话的父亲。
她喜欢她父亲这种坚持的态度,面对困难,不轻言放弃。
爸,她支著头说:你有什么打算没有?你这么有魅力,应该有许多人欣赏你吧?江水声楞一下,没想到她突然提起这个话题。
有些不好意思,说:爸又不是什么年轻小秋子,有谁会欣赏我这种老头子?你一点都不老的。
江曼光笑著不以为然。
隔一会,正色问:爸,你觉得芭芭拉怎么样,你喜欢她吗?怎么突然提这个?江水声没有正面回答,甚至有些回避。
江曼光不以为意。
说:爸,你都跟妈离婚那么久了,应该好好?自己打算一下。
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管你有什么决定,都不必顾虑我,只要你自己觉得喜欢就可以。
我知道了。
江水声微笑看著女儿。
谢谢你,曼光。
不过,同样一句话爸也要奉还给你,你也该好好?自己打算一下,爸养你一辈子是没问题,但爸更希望有其它的选择。
你懂我的意思吧?你跟那位杨先生是怎么回事?便一直很关心你。
我记得她中叫杨耀没错吧……。
江曼光脸色黯一下,随即笑笑的。
就是那么回事。
他知道你在这里吗?知道。
她点头。
加了一句。
他也来了。
就这样。
没打算说太多。
哦?江水声微微扬了扬眉。
连对我也可保密吗?那有什么好保密的!江曼光被她父亲那种神态惹得笑出来。
不过,爸,她想想说:如果哪天天我跟某个男人私奔了,你会不会觉得很伤心?多少吧。
江水声很正经地回答。
最好不要。
那是最坏的一条路。
你没必要这么做,不管你的选择如何,爸都会尊重你的决定。
好,我知道了。
江曼光点点头,用玩笑的口吻说:哪天真要遇上那种不得已时,我一定会先告诉你。
你这孩子。
面已经凉了。
江水声起身倒了一杯开水,喝了两口,回到桌旁,态度多几分认真,正色说:曼光,有件事……他思索著,像在考虑该怎么开口。
什么事?江曼光不以为意,只是觉得一丝稀奇,她父亲难得会如此吞吐。
是这样的,东堂家透过一位中间人正式下了邀请,希望能和你正式见面。
他们是很慎重的,不但中间人是大和物?的高层主管,会面的地点也选在赤阪的高级料亭,一切都按正式的规矩礼仪。
怎么会……?江曼光呆住,惊讶极了,甚至有些哭笑不得。
这么正式,不就是相亲了吗?爸……。
她呆呆看著她父亲。
你觉得怎么样?江水声问。
对方很正式的邀请为何且十分慎重。
江曼光吐口气,回过神了,纠著眉说:怎么会这样?不能拒绝吗?为什么?江曼光摇头,觉得一切都乱七八糟的。
反问她父亲。
你不反对吗?江水声微微一笑,说:爸倒是赞成,这对你并没有坏处。
你可以藉此多认识不同的人,接触不同的文化。
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万一要是真的被看上了怎么办?江曼光大大不以为然,她觉得她父亲太乐观了。
我不懂,你怎么会这样?那晚的宴会,照爸解释的,我陪同出席,我还可以理解。
可是……太奇怪了。
他们也看到我了,不是吗?我既不会说日语,又是个外国人──她皱皱眉。
对了,爸──他们有没有说对像是谁?江水声笑起来,似乎她问这个问题太多余。
当然是东堂家的少爷。
东堂家的少爷?江曼光脑中浮起东堂光一带点暧昧的笑脸。
会是他搞的把戏吗?但那不像他会做的事,不是他的作风。
怎么样?还是要拒绝吗?江水声尊重的还是江曼光自己的意见。
嗯。
江曼光点头。
这样啊……。
江水声了解似地点头。
爸,江曼光叫了她父亲一声,语气流露一些担心。
我在想这样对你的工作会不会有影响?江水声错愕一下,然后失笑起来。
不会的。
你不必担心这些。
那就好了。
江曼光松了一口气。
她不希望再节外生枝。
她还有更无奈的烦恼。
有些事情就是没有办法,爱情中的忧愁与烦恼,误会和猜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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