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我吗?手机里传来的只有简讯,她甚至不肯和他说话。
韦傅东望着上头的几个字,想着该怎幺处理。
他当然想跟云筝说话,可是收到的是简讯,一肚子的话又吞了回去。
屋子里少了她的存在,莫名的安静起来,以往即使两个人都不说话,空气里仍有着另一股气氛流动着,并不是这样的安静,而这种安静总让人浮躁不已。
忍了几天,韦傅东终于忍不住的又拨了电话给她。
现在是中午时分,她应该会接电话吧?喂?云筝的声音响起。
是我。
喔……不说点话吗?我人在街上。
听见他的声音,她一时不知道该怎幺办才好。
前些天接到他的电话,但是她没有勇气响应,只是传了个简讯过去,接着就像石沉大海似的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虽然她知道他是个被动的人,他也许从来不需要在女人身上费心思,但她总是想让他主动点,才极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再像以前那样,至少等他多给她点讯息,让她不觉得只是自己一个人撑着这段恋情。
今天没有上课?我下午没有课。
她这几天都忙着搬家的事,昨天她身边所有的东西已经搬到新家去了,今晚她将会正式在自己的家里过夜。
妳人在哪里?我在……她犹豫了一下。
街上。
云筝,妳不懂我的意思吗?韦傅东不明白为什幺她以前总是懂得他问的是什幺,现在她却迟钝了起来。
我问的是妳在哪条街上,我去接妳。
非得他讲得这幺明白才能和她对话吗?你要上班。
他不会有空的,两个人在一起的那段日子里,他几乎从来没有在上班时间溜过班找她。
再说……我只是在街上随便逛逛。
妳告诉我妳人在哪里就好了!韦傅东忍不住要发火,他不过是想见她一面。
他声音里的火气让她噤了声。
云筝,我想见妳,告诉我妳人在哪里。
他知道自己的语气很差,于是降低音量道。
好……也许再见一面可以好好和他谈谈?她并不想就这样和韦傅东分手,更何况……就算分手了也是能见面吧?不是有根多人分手了以后还能当朋友吗?只是那种场面,她和韦傅东都承受不了……只是逛逛?韦傅东怀疑的望着她。
顺便买点东西。
云筝一直没办法直视着他的眼睛。
我想一般人不会没事买张床或是买个沙发吧?嗯。
不知道该接什幺话,她只好应他一声。
云筝原本以为自己会在他出现前结束购物,给果在她付了帐走出店外时,韦傅东的车已经停在外头,而他也看见了她从家具行里走出来。
她坐进了他的车内,他却不急着开车,反而握住她的手,将她转过来面向自己。
妳不打算回来了是吗?我总是得有自己的家。
云筝低着头,不敢看他。
抬起她的下巴,他不喜欢她躲着他的目光。
妳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云筝摇摇头。
我只是觉得我该有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去处。
妳可以到我身边。
她不会傻到连这个都不知道吧?韦傅东有些不满,他并非待她不好啊!你身边没有空位。
她伤心的说,肩膀紧绷。
她的话让他的心像是被刺了一刀,而他却说不出什幺安慰的话,只是握着她的手,别开脸不去看她伤心的表情。
妳知道事情不是这样的。
他只能生硬的挤出一句。
我知道,但是我希望我有自己的家。
云筝头一次如此坚持。
为什么要突然这样?我以为我们过得很好,这次妳突然想要一个家,下次如果妳突然想要一个小孩……韦傅东的声音消失了一会儿。
妳不会是……有了吧?她突然说想要一个家,这不可能一点原因都没有,莫非她有了孩子,而她认为他会不认帐,所以才想一走了之?我没有。
她发现他脸上看不出快乐或高兴,如果哪天她怀了孩子,看来他也不会有任何喜悦,这让云筝益发难过。
云筝……妳这样让我完全不知道该怎幺办。
他脸上有着苦恼。
他根本不想和她闹成这样,可是当天对她发脾气的人是他,既然这样,他现在也只能忍着点。
你不会有事的。
反正他一向可以妥善处理所有的事情。
我得回家了,你刚也看到了我从家具店走出来,他们等一会儿要送货到我家,所以……妳从来没把我家当成妳的家是吗?韦傅东忍不住问。
难道她以为她那两个月是住在饭店里?那好象是妻子才有的权利,我只是……妳只是什么?韦傅东追问着,如果她肯承认些什么,他可以点头的。
云筝深吸了口气,没将女朋友或情人讲出口,只接了一句,我什幺都不是。
妳为什么变得这么不坦白?当初是她拿着爱情提款卡要让他提领她的爱情,现在她坐在他的车上,却告诉他,他们什幺都不是。
妳明明不是这种个性啊!是你让我变成这样的,因为我不想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个人在演独脚戏。
住在一起表示我们的交往已经有了一定程度,可是我发现自己没有被认同的感觉。
我难道从来不曾给妳响应吗?韦傅东认为自己的表现已经够好了。
你有啊!她真诚的望着他。
只是不够而已……两人没有分手,事实上,谁也不想和对方分开。
虽然表面上维持着和韦傅东在一起的状况,只是心彷佛离得越来越远,云筝可以感觉到心底的慌张,却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改变这一切。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激情烧掉了,剩下的难道非得是灰烬不可吗?有时云筝也不明白,想告诉韦傅东自己的想法,却每每将到口的话吞了回去,只得尽量找事情让自己忙碌,转移她在爱情里没有地位的低落心情。
妳可不可以停一停?韦傅东坐在两人座的沙发上,有些不耐烦的开口。
打从他一进门就看云筝正忙着打扫,现在过了一个多小时,她还拿着抹布认真的擦箸窗子,看来一点都没有想停的意思,而他已经厌倦了电视上的新闻报导,并怀念着她的柔软娇躯。
既然他开口抗议了,云筝只好的将手边的工作做个了结,乖乖的将手洗干净坐到他身边。
她要的只是让他自己开口而已。
对不起。
她不好意思的望了他一眼,不过唇边却堆满了笑意。
妳变了根多,整个人跟以前都不一样了。
韦傅东有些抱怨。
打从她有了自己的屋子以后,他就觉得自己好象被排开到她的世界之外,她不再巴望着他唱首情歌给她听,甚至不再渴望他对她注视,他一瞬间成了一个不重要的人。
这并非是他神经过敏,他甚至觉得自已跟这屋子格格不入。
哪里不一样?云筝不解的问。
妳的快乐似乎不再来自我身上。
我还是一样喜欢你啊!云筝无辜的解释着,心里却明白是自己对他的期望降低了。
只是不像以前那样。
他的神情有些埋怨。
傅东--云筝的声音里有着恳求,每当他出现那种表情总令她担忧。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缠着你。
我是不喜欢女人缠着我,但是我也不喜欢被忽略。
这完全是两码子事,她应该懂得分辨出两者的不同,尤其他们已经在一起超过三个月,这么久的时间也够她了解他的个性了。
你让我觉得,我不知道该怎幺做才会让你高兴。
云筝有些无措的将手交握着。
妳以前不是都晓得吗?帮我倒杯茶、替我槌背……妳不是很懂得怎么讨我欢心吗?韦傅东站了起来,双手向她一摊,表示他的不满。
云筝只能坐在沙发上,抬起头看着他发火。
最近他生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他嘴里说的那些她都懂,只是她知道就算自己做得再多,似乎永远只能在他身边当一个付出的人,这让她有些难过。
她当然知道只要是自愿付出的,原本就该不求回报,但是她害怕一辈子都得那样,两人同住在一个屋子里,却永远不承认对方的存在。
提到名分,并不只是妻子才能有一个名分,可是他甚至不曾说过她是他的女友,她连女友这身分都谈不上。
她毕竟是个女人,那次两人发生争执的时候,她还得待在那个屋子里,无处可去,那种感觉让她觉得糟糕透了!当她难过的饿着肚子睡去,第二天清晨醒来,却发现当她饿肚子的时候,这男人自己叫了披萨吃,却对她不理不睬,摆明了要她向他求和的态度深深的刺伤了她,她才发现,再多的红心都没有用。
那的确只是个游戏而已,并不能因为以这种方式记帐,两个人就真的会多爱对方一些。
妳没话可说了?没……没有。
云筝恍如大梦初醒般的应答引发了韦傅东的怀疑。
妳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了些什幺?有啊。
她慌张的点头,心里却问着,为什幺他最近对她说话不再如同往日那般温柔?妳根本没仔细听,妳看看妳自己的表情。
她的表情根本骗不了人!当初那个甜美的女孩像是变了个人,韦傅东开始感到后悔,云筝偷偷的从他家溜走时,他就应该当晚就将她一把抓回来,而不是让她有机会慢慢的与他疏离,而他又拉不下脸要她恢复原来的模样,更何况他心里根本不认为这读由他开口,云筝一向是个贴心的女孩,她该懂得他在想什幺。
静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着,彼此面对着对方,却想着心事。
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当话一出口,云筝自己也愣住了,她并不打算这幺问的,对他们来说,爱这个宇实在太严重了些,两人在一起那么久,也从来没提过爱或不爱的问题,她怎幺会这幺问?她根本不该这幺问的!别理我,看着韦傅东惊讶的表情,像是她投下了一个炸弹,炸得人说不出话来,云筝只好赶紧道:我只是……随口乱问的,你不用回答了。
妳怎幺会突然那幺问?深吸了口气,他感到一阵不自在。
果然,他根本不打算回答她,转开了话题。
云筝心中想着。
就是随口乱问的嘛……她跟着站了起来,可是觉得自己的脚有些软绵绵的,跟着又颓然的坐回沙发里。
噢……韦傅东的神色有些不自然,看来已经被她那爱不爱的问题弄得有些慌张。
云筝心底涌出伤痛的情绪。
他们拥抱接吻,甚至曾同住在一个屋檐下长达两个月之久,而这不过是个爱或不爱的问题而已,就算他再被动,也不该连一个回答都说不出口。
我去煮点东西……云筝决定还是快点离开他的视线。
撑着无力的双腿,她坚强的站了起来,匆匆的从他身边走过。
云筝!韦傅东抓住她的手。
你要吃什么?我有水饺、云吞、汤圆,还有葱油饼。
她极力让自己面无表情。
他望着她的脸,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松开握着她的手,他想也许现在并不是个讨论的好时机。
我……明天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嗯。
云筝僵硬的点头,努力的装出善解人意的模样。
我知道,早点休息。
只要你别露出这种欲言又止的表情,我会没事的!云筝在心里喊着。
韦傅东拿起摆在沙发上的外套,看着站在身边低头不语的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才转身离去。
在他关上门的那一刻,云筝觉得心底有个东西碎裂了。
她如果不去触碰那个话题,也许令晚他会留下来,也许他会唱首歌哄她……其实只要两个人能在一起不就得了?可是她偏要发神经问他爱不爱她,难道在一起那幺久了,她还不懂他和自己一样害怕承诺?不管做什幺事都只想往前冲!妳不是告诉过自己很多次了要克制吗?怎幺又闯这种祸!她一边煮着云吞,一边骂着自己,眼泪却滴在汤里……最近公事很忙,所以……一边听着电话,云筝努力的挤出微笑,明知道他看不见自己,却还是点着头。
今天两人的第二十四次的会又告吹了。
她不算太失望,还好她已经有了先见之明,尤其前些天她提出了笨问题,他现在大概巴不得离她远一点,还好她没急着回家换装。
云筝安慰着自己这无所谓,反正以前她也是一个人度过每一天,后来只不过是她对他的期望太高罢了。
可笑的是,以往没有家,所以她下了班不想回家,现在有了家,又怕回去自己一个人孤单的望着电视。
买房子只证明了一件事,心灵的空虚并不是用金钱就能解决,就算真的有了自己的家,她还是觉得自己没有归处。
这已经是她连续第四天下了班以后就跑到街上和人群融在一块。
她走在街上,望着百货公司的橱窗,手机突然又响起。
不会是他打来的吧?云筝怀着期望接起。
云筝,是我。
电话里传出杨学姊的声音。
学姊。
知道不是他打的电话,云筝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
我昨天听说妳也认识廖桦?对啊,我向她买了房子。
我最近弄了一个工作室,帮百货公司打点橱窗门面,我从她那儿听到妳的消息,想问问妳是不是有兴趣。
要不要来试试啊?橱窗?这工作她从没有尝试过,不过每天在街上闻晃,对于橱窗她倒是很熟悉。
嗯,妳要不要过来我这儿?我们可以谈谈看。
韦傅东将车子开出停车场。
午夜时分街上依旧车水马龙,不远处的天空不时闪烁着光芒,似乎有人群聚集,扩音器传来欢呼的声音。
他这才想起今天是星期五,此类周末的活动对于三十几岁的男人似乎没什幺意义,只是会让他想起云筝,不知道她现在人在哪里,是不是也在人群里跟着其它人起欢呼吶喊?回到家里,他打了通电话给她。
我正要回家。
他听得出来她人还在外头。
妳也去看演唱会?不是,我在书店里找资料,多花了一些时间。
买了一些工具书,哪知道不小心就拖到这幺晚。
云筝嘴里虽然开着玩笑,但听得出来声音有些没精打彩。
云筝……韦傅东心想自己也许因为这阵子的忙碌而忽略了她,尤其上一回见面时两人的谈话其实并没有结果,他想找个机会和她说说话。
云筝并不是个难缠的女孩,她要的只是有人陪陪她,虽然她会自己找事情打发时间,但是他并不是连一点点关怀都给不起,何况他真的想念两人过去快乐的时光,急着将这段不安的时期结束。
早点休息吧,时间已经不早了……这意味着她要挂电话了吗?韦傅东心想着。
妀天再说啰!好好照顾自己。
接着电话果然切断了。
韦傅东在电话断线后立刻拿起车钥匙。
再不采取一些行动,也许有些事情真的要来不及了。
宽大舒适的沙发上塞满了抱枕,桌上摆着好几本买回来还装在袋子里的书籍,而云筝已经站桌前好一段时间了,她只是站着!甚至忘了自己可以坐下来。
四周没有其它声音,只有她的啜泣声以及偶尔抽取面纸所发出来的声响。
她从来没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孤单,尤其接到他的电话以后,心里的寂寞更是泛滥成灾,她甚至没有勇气猜他为什幺会又打电话给她。
她没有和他多说些什幺,而且她知道他并不是个会拿着电话和她闲聊的人,她唯一能做的只是尽快在自己还没说出蠢话前,草草的和他道别,然后躲回自己的窝里哭泣。
抽出最后一张面纸,擦去最后一滴眼泪,云筝将一桌子的面纸团扔进垃圾桶里,并警告自己不能再哭了,接着将桌上的纸袋一一打开,看着自已花了一夜的时间买回来的工具书。
杨学姊力邀她加入工作室,而她对于做橱窗设计也很有兴趣,所以买了一些外国设计相关书籍回来看看。
接下来学校就要放寒假了,如果这一个月橱窗设计的工作顺利的话,她可以把教职给辞掉,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再说,也许换个环境可以顺便转换心情。
收拾好情绪后,门铃忽然在此时响起。
对讲机传来韦傅东的声音,接着,他的人便出现在她面前。
还没睡?他脱下外套,走向她。
云筝只是怔怔的看着他,对于他此刻的出现感到有些难以置信,只能像个木偶般僵硬的点点头。
妳的眼睛怎幺了?韦傅东走到她面前,伸手抚着她的脸颊,眼睛专注的望着她红肿的眼睛。
呃……同样的谎话可不可以用两次?云筝假装若无其事的往后退了一步,转身走向桌子,低着头整理刚买回来的书本。
这阵子的天气多变化,吹了点风,有点着凉,大概是感冒了。
韦傅东吐出一声叹息,脸上有着一丝无奈,来到她身后,将她忙碌的身子往怀里一揽。
说谎。
他的声音懒懒的,却又含着无限的了解。
原本收拾好的情绪一下子又涌了上来,云筝再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眼泪。
听见她微弱的抽气声,韦傅东连忙将她转过身来。
他从没想到她会当着他的面哭泣,只能将她拥在怀里,对她的眼泪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天啊,发生什幺事了?被拥抱着,云筝才感觉到自己有了些踏实感,但是她并没有想过要在他面前流泪,她只是觉得难过,不想接受两个人的感情会由浓转淡,这一切变化得太快,每回当她一个人的时候,她总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觉得很寂寞……像是溺水的人抓着了浮木,她紧紧的回拥着他。
在电话里为什幺不说呢?刚才那个急着挂电话的人是她啊!我以为你不想理我了……这是这几天她心里最大的恐惧。
那妳以为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如果他真的放得下她,这时候他早就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云筝无法接话,只是猛对他掉眼泪,很高兴他主动来找她,却又担心自己当着他的面流泪,这种脆弱形象会为他带来压力,而他不是个能够承受这种压力的人,也许他现在会对她百般怜爱,但说不定他走后又会逃开好一阵子。
她没办法解释自己对他的了解,她真的知道他的爱情模式,在没有压力的情况下,他只是要有个人陪在他身边而已,一旦这个人超出了他所能给予的范围,他一定马上走开,而她不想再继续扮演被遗忘的角色。
别哭了。
韦傅东温柔的拥着她,亲吻她的脸。
云筝的哭泣让他心慌,虽然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心底的忧虑却不断的加深。
要不要我唱歌给妳听?他百般的讨好,吻掉她眼里冒出来的水雾,希望自己的存在可以为她带来一些快乐。
云筝只是吻住他的唇,不让他多开口说话。
不管他再怎幺做似乎都已经不能抹去她的伤痛,也许两个人只能这样子过一辈子,她没有能力让他毫不保留的认定自己是他的女人,那就这样吧!唇瓣的交缠已经不能满足彼此!桌上的书本被扫落地面,没人想捡起,只是沉浸在对方所制造的激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