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2025-03-29 11:12:57

他总是笑她跳得不好。

你什么都不会。

他这么对她说。

我会爱你就够了。

她很自然的答道。

他眼里闪过一些迟疑,停下教舞的动作,问了她一句: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苡芙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好像没有。

一般人应该部曾有些愿望的。

那……我要天上的星星!她笑着说。

哪一颗?他装出认真的模样。

海王星。

她想也不想的答道。

为什么?你当真啊?她笑着告诉他:海王星是气体形成的,摘不下来。

好坏心,你故意刁难我?想到此处,苡芙的嘴角浮现了凄然的笑,他们曾经有过一段那么甜蜜的日子。

卫项森的声音闯进她的耳朵,苡芙这才清醒了过来。

你的头发上有星星。

他的手轻柔的伸到她发上,苡芙屏住了呼吸不敢动弹,看着卫项森带着笑容拾起一颗闪闪发光的小星星,递到她眼前。

这是同事们的发雕里所含的星星碎片。

你看我连星星都摘给你了。

卫项森低声的说道。

圣诞快乐!病床上的人情况并不是很好,护士告诉他成斌近来连清醒的时候都很少。

卫项森走进病房内,只是看着他,并没有出声。

征信社查出汪素娥早在去年就被地下钱庄追价杀害的消息,今日也许应该要告诉成斌这个消息。

你不用天天来看我。

病人突然睁开了眼,望着他说道。

卫项森看着他,有些惊讶他竟然醒着。

我知道你来了,我闻到你的古龙水。

汪成斌突然笑了。

你最近换了古龙水?卫项森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

汪成斌倒是有些兴奋,继续的说着:我以为我们两个不会有共同点,不过我们在选择古龙水牌子上头倒是有志一同,我以前也是用这牌子。

卫项森看得出汪成斌近来并不快乐,也许是明白自己的生命已到了尽头,近日来他装睡的时间增多,活像在等死一般的静候着死神的来临。

查过他的电话通讯,卫项森明白苡芙曾和他联络过,似乎是从那天开始,成斌就不再提起她的事,反而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沉默。

倒是苡芙不再像以前那样冷若冰霜,几次见到她,她总是带着笑容,仿佛解下了心头的重担。

如果这能让成斌高兴点……圣诞节的时候,公司员工送礼,这是梁苡芙准备给男同事的礼物。

汪成斌的眼神一变。

……而你得到她的礼物?抽签决定的。

他打算把话说清楚。

今天征信社告诉我有关你母亲的消息。

我不想知道我妈的事!是她把我害成这样的,我打从最后一次帮她还完债以后就告诉她我再也不想看到她了,我现在不想知道她的傥息。

汪成斌挥手表示一点也不想听。

我只想听你说那古龙水是苡芙送的?对。

卫项森忍住心里的不舒服。

是她送的……病人重新合上眼,从口中发出一声长叹。

她还记得他用的古龙水牌子……你回公司忙吧,以后不用浪费时间来看我这个废人了。

癌细胞扩散得很快,没隔几天卫项森便从医院面得知汪成斌经无法言语,若要沟通都得透过他无力的笔迹来判定他的心意。

大概撑不过这星期了。

再到医院探视他时,医生无奈的告知卫项森。

现在只能靠机器维持他的生命了……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就算两人从未培养出什么兄弟情谊,毕竟流着的部分相同的血液,卫项森仍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恐怕没有……医生摇摇头。

看着病床上的兄弟,卫项森心中突然升起不忍。

卫先生,这是汪先生昨天交给我的。

一名护士走进病内,递卫项森一封信。

她打了电话给我,告诉我她想买下我。

有人说爱和恨是一体两面,我想她还是很爱我。

我现在很平静,这是再完美不过的结局。

那是我欠她的,可是我们都知道我再也没办法见到她了。

代替我去好吗?大哥。

她是个很值得爱的女孩子,也许你已经开始喜欢她了,过不久你也会爱上她……就当是帮我最后一个忙……苡芙,十分钟后到卫先生办公室支援!游秘书前来字幕室说道。

好。

苡芙轻声的应道。

一等游秘书离开字幕室,同事们便围了过来。

我们来卫象工作了这么久,卫董从来没有要任何人去支援过。

苡芙小心的答道:可是你们不是说卫董很少回台湾吗?可不是吗?他事业做得那么大,回台湾的机会少之又少。

同事们开始讨论起来。

可是这一回他却在台湾停留了将近两个月,搞不好他是别有用心呢!说完了还故意看了苡芙一眼。

是啊!是啊!而且访谈内容的记录,可以录音起来,他却偏偏要我们字幕室之花到他办公室去听打,真是让人怀疑……你们想太多了!苡芙简单的说。

你别不承认,我看你们早就订情了。

苡芙简直哭笑不得。

怎么有可能!连钻石项链都拿了,还不承认。

你们都知道那是抽签的啊!哈哈!那就是你们有缘分了。

她早在三年前就不再相信缘分这两个字!正当苡芙想反驳,门口竟然传来有声音。

梁小姐。

卫项森不知在那儿站了多久。

顿时所有人做鸟兽散,大家一边忍着笑一边回到自己的电脑前。

苡芙则是尴尬的起身,跟着卫项森进入他的办公室。

一路上卫项森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在要打开办公室门前,视线在她的颈部停留了许久,苡芙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颈子,她的确没有戴上他所送的项链。

进入办公室后,她有些局促不安的坐进电脑后的座位。

好不容易捱过了访谈,游秘书和卫项森留在办公室里讨论公事,她存好档案打算跟着人群离去。

美国那边的新片要开拍了,要不要回去一趟?再延一阵子吧!卫项森眉头紧锁着。

令弟……没有好转?卫项森耸耸肩,没有回答,反倒是看到了苡芙即将走出办公室。

梁小姐。

听见卫项森的声音,苡芙停下了脚步,慢慢转身。

有什么事吗?卫项森起身优雅的走近她身边,低头询问道:你不喜欢那项链吗?果然……他真的注意到了。

那么贵重的东西,我想不适合每天戴。

她客气的回答。

呼吸之间,闻见了他身上的古龙水换了味道。

是她送的那瓶……一时之间她有些征住。

我以为那应该很适合各种场合戴。

卫项森提出看法。

也许她不该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放任着目光和他交缠许久,她露出了歉然的微笑。

以后有机会我会常戴的,再一次谢谢你的礼物。

不客气。

换成是以前,她一定悍然拒绝。

是因为有了成斌的消息才让她改变的吗?卫项森不愿去探究,但今晚……该怎么去面对?就是今晚了!过了今晚,她就会回到当年的自己,从明天开始她更能面对自我,为自已活下去也许,她会再有机会爱上别人……卫项森的脸突然浮现她的脑海。

会是他吗?打开梳妆台上的小木盒,她拾起躺在绒布上头闪闪发亮的钻石项链。

想起卫项森的话……我连星星摘给你了……就着镜子,她戴上那条项链。

看着镜中自己颈部一闪一闪的光泽,她忍不住轻声说道:这应该也算是星星的一种吧?卫项森从浴室裎走出,穿上衣物,习惯性的拿起自己的古龙水按下,突然想起了成斌的话,他改拿起另一瓶绿色古龙水朝身上喷洒。

打理好一切,他来到了苡芙的住处。

门微掩着,轻轻一堆便应声打开。

没有开灯,满室尽是黑暗。

我在这里。

她的声音幽幽的从里头传出。

他没有说话,只朝着声音的源头走去。

好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行事的,不过我有我的游戏规则。

她声音里有着故作轻松的僵硬。

把衣服脱了,到床上来吧!她坐在床上,等着他的体重压上柔软的床铺。

他一直没有说话。

那是再好不过。

这种场合,还是不要有对话。

他躺上了床,她很自然的拉开他的手臂,依偎进他的怀抱。

呵……她低笑出声,言语颤抖。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要你做什么浪费体力的事,把你的体力留给别的女人吧……我把一百万放在桌子上,我不知道我的价码有没有比别人多,不过你还是来了!可见金钱的确比我有魅力……都三年了,你还是一点也没变……她颐了许久,像在极力控制情绪。

天亮之前你就可以走了,在我醒来之前……离开这里好吗?只是这样?可以吗?得不到它的回答,她又问了一次。

直到身边的人发出了一个闷哼。

过了今晚以后,我就可以更坦然的去面对我自己……就算我失去了你,我还是有办法让你乖乖的回到我身边,哈哈……伴随着硬咽,她的话开始断断续续。

天亮以前……你一定要离开这里,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她的眼泪滴上了他的胸口,他忍住一声长叹,伸出手摸摸她的头。

什么也别说……让我这样就好了。

她忍住抽泣。

我只是喜极而泣,为了我自己……三年都过来了,我不会有事。

怀里这个哭泣的女子和白天里那个坚强的梁苡芙判若两人。

她竟然要用一百万买一个晚上,除了买回她心爱的男子,也是买回她的尊严,当年成斌抛弃她的时候,一定让她吃了不少苦头。

一时不忍,他伸手帮她拭去了眼泪。

黑暗中两人都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只要他不发出声音,和成斌相似的身形足以掩护自己,不会让她发现破绽……怀里的人突然失去了声音。

他低着头看她,却只看到一个在黑暗之中闪亮的钻石……她戴着……他送的项链!但他来不及想太多,怀里的人挣脱了他的手臂,离开了他的怀抱,惊声的问道:卫项森,为什么是你?他应该要洗手,因为他手上沾了原来的古龙水味,即使他喷上了她所送的占龙水,他手上还是残存着另一种古龙水味道。

而让他惊讶的是,苡芙竟然记得他的味道。

车上的人脸色苍白,尤其在发现他将车转向医院,她脸上的血色更褪去了几分。

停车后,她们坐在车上,他将她那边的车门打开,站在车外看着她。

你改变心意了吗?她摇摇头,步履不稳的步出车外。

卫项森及时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否则她的脚根本撑不住她的躯体。

她没办法拒绝他的扶持,若不是他一路坚稳的搀扶,她根本没有勇气走到那间病房。

他就在里面。

他看着她。

你有权利选择要不要见他最后一面。

苡芙无助的看着他,眼神茫然。

我不知道……卫项森抚着她的脸颊,她的眼睛仍有哭过的痕迹。

你要自己作决定。

以前都是他在帮我作决定。

也许……你该学着做你自己。

苡芙深吸了几口气。

他……是不是……癌症。

她知道这里是安宁病房,果然……所以……他要你代替他?卫项森将眼别开,不愿看她那充满期盼的眼神,只是点点头。

你会陪我一起进去吗?嗯。

他帮她开了门。

苡芙跟在他身后缓缓的步向病床……床上的人已不再如当年那般健壮,凹陷的脸颊仍看得出当年的俊美,身体却被病魔折磨得不成人形。

嗨……我来了。

苡芙不自然的对着病床上的人说话,却得不到回应,她看了卫项森一眼,像在询问。

原来……这就是你说的小感冒。

她的声音里有着苦涩。

这三年你的女人好像并没有把你照顾好……她们离开他很久了。

卫项森忍不住为他辩道。

可是他有你照顾。

我两个多用前才知道有他这个人。

是吗?原来这几年他也不好过……她对着汪成斌说道:这么说来……难过的不只是我而已,失去了金钱,你应该比我痛苦多了,我不过是失去一个不爱我的人。

她闭起了眼,忍着泪。

你让我觉得这世界上不会再有人爱我了……你让我觉得我一无是处,连一个男人都保不住,我盖了全力爱你,我真的尽力了……隐忍了三年的眼泪,已经累积到极限。

可是你却连让我买你一次都不肯!见她如此伤痛,卫项森不禁走至她身后,张开原本握拳的手,不自然的拍拍她的肩头。

别这样……干涩的吐出劝慰。

我……苡芙只觉得心好痛,回想起那些往事,每出现在她脑海一次,她就多疼一回,她甚至不晓得该怎么去面对那些难堪,如今负心的人竟然如此颓然的躺在病床上,她该怎么索回她的伤痛?她所受的伤要跟谁讨?我只是受伤了……总有一天你会好起来。

卫项森保证似的说。

不,三年了……她指着胸口。

这里的伤一天比一天痛,除非我能像他那样狠狠的伤害他一回,否则……昏迷的病人突然动了一下,苡芙和卫项森都发现了,苡芙更是停下了话语,屏住呼吸瞪着床上的汪成斌。

只见病人的眼微微的动了几下,慢慢的睁开,嘴唇无声的动着,看得出是在喊她的名字。

他半个月前就已经没有办法说话了。

卫项森告诉苡芙。

我想他是在叫你的名字。

你来了!他的眼无力的睁着,眼底却泛着红。

嗯……苡芙点头,便咽得无法言语。

对不起……他的唇吃力的张合,却让不出任何声音。

泪早已模糊了双眼,她几乎要看不清他想说些什么。

汪成斌转望着卫项森。

你不该带她来看我。

她有权利知道事实。

卫项森正视着他说。

你要帮我好好照顾她……我会的。

我有能力照顾我自己,我不用别人照顾。

苡芙看出地的唇型,马上回道。

汪成斌只是回望着她,无力多加解释。

当初你也是口口声声的告诉我你永远不会去下我,结果呢?你走了!你告诉我你需要的是能够帮你的女人,你说我永远帮不上大忙,我一个人活了三年,而你现在……她低不可闻的喃道:……又要再一次丢下我……汪成斌流下了眼泪。

对不起——你不能老是说对不起,我不要你说对不起,你说再多的对不起都没有办法弥补我所受的伤害……她抓住他失去意识的手,激动的对他吼着。

你敢就这样死掉,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我……爱……你……汪成斌的唇吃力的张合。

你骗人!你要是真的爱我的话,当初就不会丢下我。

我真的……爱你……一滴滴滚烫的泪仿佛是他真心的证明。

不……不可以!她看到他的手无力的从自己手里脱落,惊恐的大叫:汪成斌!你不可以就这样死掉!有力的手臂拉回她发狂的身躯,卫项森紧抱着她,不让她再激动的扑向已经断气的汪成斌。

别这样,让他好好的走吧!苡芙不停的摇头,紧抱着他围住自己的手臂,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支柱。

……他说他爱我……我看到了。

卫项森苦涩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