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荣抱着一堆今晚好不容易才理好的帐册,打算带回去,明早好送给老爷过目,他锁上票号大门,然后站在屋檐下等常兴把马车牵过来。
天早就黑了,还飘起雨来,世荣累了一个晚上,此时才得以松一口气,所以即使有些细雨飘到脸上,他反倒觉得冰凉凉地挺舒服。
他深吸一口气,心想今儿个太晚了,明儿个再去看薰儿,一连忙了好几天……此时,见巷口有个人影,摇摇晃晃、步履蹒跚地走过来,天色昏暗,也瞧不清那人的长胡,但见他手上拎个酒壶。
世荣摇摇头,原来是醉鬼,外头下着雨,还喝成这样。
正看着,却见那人一跤跌倒在地,哼哼哎哎,半天也没爬起来。
世荣本不欲搭理,但又恐那人摔重了,只好冒雨过去探视。
喂!老兄,你还好吧!有没有摔着?他弯下腰打算扶那人一把。
说时迟那时快,那人忽然一翻身从衣袖里掏出一把亮晃晃的匕首,往他胸前刺去。
世荣一惊,根本来不及反应。
他捂着胸口退了几步,原先抱着手上的帐册纷纷落下一地,那一刀划过他胸口时,他几乎不感觉到痛,直到他低头一看,惊觉鲜血不住地从他捂着伤的指缝间汩汩渗出。
世荣猛然上前,一把拉住那个袭击他的人。
你……你为什么?那人夺手想逃,拉扯间被世荣扯下半截袖子,他恼羞成怒猛踢了世荣一脚,然后跑进暗巷里去。
世荣只觉得眼前一黑,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到底是谁干的?雷老爷气急败坏地问着常兴。
常兴摇头。
回老爷,那时天黑又下着雨,街上根本没有半个人,我到时只看见总管倒在地上……两人正说着,范大夫从房里走出来、雷老爷连忙问:范大夫,他怎么样?伤得严不严重、要不要紧?范大夫沉吟道:世荣总管这个伤,虽未伤及要害,但刺得极深,失血过多,算是十分凶险。
小茜在旁一听,当下就哭出来,拉着大夫哭道:大夫,我们世荣总管不能死的,您一定要救救他,我求求您……是啊!常兴也道。
大夫,我求求您!好了,你们两个先别吵了,还是雷老爷冷静。
先听范大夫把话说完。
我已经先帮总管敷上最好的金创药,也止了血,但情况如何,实在也要看他的造化,往好处想总管到底年轻体壮,也许很快就没事。
大夫一面坐下,开药方,又道:就看这一、两日,若能熬得过去,那就无妨了。
雷老爷忙命人送范大夫回去,又派人拿着药方去抓药,众人忙得团团转。
一时老太太和雷夫人也听到消息,过来探视,一听说世荣伤势严重,急得直掉泪,老太太看着世荣昏迷不醒,哭道:好好的,怎么会让人给刺了一刀呢?若是强盗要钱,那么给他便是,怎么还要伤人呢?雷夫人也试泪道:娘,那些个坏人哪是讲道理的呢?雷老爷在一旁说道:听常兴说,倒没有损失什么钱财,看样子,也未必是盗匪之类的人干的。
不是强盗?老太太问道。
那会是什么人?难道世荣还有仇家不成?这我也不清楚,总之,我已派人向衙门报了案,他们自然会想办法查个水落石出的。
雷老爷说着。
我这就要到佛堂去替世荣唸经消灾。
老太太走过来看着世荣苍白的脸,心疼地说道。
像他这么好的一个孩子,菩萨一定会保佑他平安无事的。
是啊!雷夫人安慰道。
世荣一定不会有事的。
老太太点点头,又再三嘱咐小茜、常兴两人好生照料世荣,三人才离开。
小茜因见世荣昏迷时总念着薰儿,又想着薰儿人在外头,知道世荣出事的消息,一定也着急得很。
于是便拉着常兴去求后门门房老李,两人好说歹说说了半天,才说服老李,悄悄让薰儿溜进府里来探望世荣。
薰儿一见世荣躺在床上,不由得悲从中来。
这两天她在府外焦急万分,心似油煎。
此时见了他,忍不住紧握着他的手,生怕他会逃开似的。
世荣似有知觉,微一睁眼,就看见哭红了双眼的薰儿,他微牵嘴角,虚弱地说:我没事的……傻丫头。
哭什么呢?薰儿听了又喜又悲,原本强忍的泪水,终于忍不住纷纷滑落,哽咽难言。
世荣只看着薰儿,好半天才说道:我好像一在梦见你……他微微一笑。
你以前不是都不肯在我面前哭的吗……你还要硬撑多久呢?你别说了。
薰儿伏在世荣身上哭了起来,原来他早就看穿她那做作强硬的面具,哽咽道:我好害怕……不怕的。
他拍着薰儿的背,哄道。
不怕的,有我在。
薰儿止了泪,用手指轻抚他的伤口。
很痛吧?那时不觉得。
世荣无奈地笑笑。
倒是现在才觉得疼。
不过,见到你,又好多了。
薰儿正要说话,却见常兴慌忙跑进来。
老太太和夫人正往这里来了,我带薰儿从后门走。
薰儿一听,忙要站起,世荣拉住她。
我很快就会好起来,别担心,我只要你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
她点点头,把手放在世荣脸颊旁。
你也是。
然后跟着常兴由后门离开。
这些天来世荣躺在床上休养,心中不免挂记票号的事,又记着那天有好几本货帐都在大雨中浸湿毁损,更是麻烦。
又听说老爷忙了几日旧疾又犯,老太太有意思想让费来添暂时代理票号总管,为此,他不由得更为烦心。
那个家伙行吗?他忧心忡忡地问。
世荣总管,您就别想这么多了,行不行?小茜在旁看他重伤之余,居然还念念不忘公事,没好气地说道。
那姓费的做不做得来,自有老爷、夫人操心去。
您啊,只管大口吃、放心睡,好好休息,我就阿弥陀佛了,还管别人哩!世荣瞪她一眼。
你倒管起我来了。
我不管行吗?小茜将药碗递给他,嘟着嘴道。
就没有老太太。
夫人。
老爷他们的千交代、万交代,还有我家小姐的殷殷叮嘱,您说,我能不好好看顾您吗?人家虽然只是一个小丫头,可压力也是很大的耶!世荣忍不住噗哧一笑,一仰头把药汤给喝了。
薰儿好吗?他问。
你这几天有没有去看她?没有,我哪敢走开?老太太那里有事没事总要叫我上去问话,要不问您药吃得如何;要不就又拿些人参补品给我,还有其他管事、掌柜的,三不五时过来探望您,我也得招呼。
而且前天姑妈也来说,叫我这几天别偷懒,也别回去,只管照顾您就好了,说是小姐交代的。
世荣轻叹一声。
我叫常兴去接薰几,她又不肯来,真是个硬心肠的人。
您又不是不知道小姐的性情,这种偷偷摸摸的事,她才不干呢!小茜笑道。
上次已经是破例了,以后要她进雷府,就是派人去请。
人家也未必肯来,要想见她,还是得靠您自个儿,赶快好起来,别老使唤要人家跑来跑去的传话!你这个丫头!世荣笑骂道。
我才问你一句,你就说了这一箩筐的话!他忽然灵机一动,想起了一个人可以帮他整理那些帐。
小茜才端了碗要走,他连忙将她唤回。
小茜,你快去把薰儿接进来,请她无论如何都要来一趟,就说我有事要找她帮忙。
现在是大白天耶!小茜插着腰。
而且我刚才跟您说了这么多,原来您一句都没听进去,小姐不肯来的,这种偷偷摸摸的事,万一让人给撞见了…谁说是偷偷摸摸的?让她从大门进来,若有人问起,就说是我请来的。
什么?叫你去你就去,我是真的有正事要她帮忙,而且非她不可,你只管照我的意思去做。
我告诉你,若是薰儿不肯来,那你也别回来了。
什么?世荣看她一脸茫然,不由得一笑。
快去吧!好吧!小茜叹了一口气,才要出去,世荣又唤她回来。
对了,你出去时先把常兴叫来,我要他去帮我找些帐册。
那可不行!小茜一听帐册,就跺脚道。
大夫说您得好生休息,千万不可以再累着了,怎么还能看帐呢?世荣笑道:傻丫头,我就是自己不能处理,才会要找你家小姐过来帮我。
您要小组帮您理帐?是,没错。
世荣催着她。
你只管快去快回就是了,薰儿懂得的。
薰儿这里刚下了学,正看着孩子们写的字帖,见小茜过来,秀眉一皱。
不是要你别离开世荣那里吗?怎么又回来了?一定是世荣又差你过来说些没要紧的话。
他好些了吗?小茜笑道:就是世荣总管硬逼着我来,可是这回他说有要紧事找您,请您进府一趟。
要紧事?薰儿小嘴一撇。
又想骗我,我才不去呢!我也是这么跟世荣总管说,可是他说要请您帮他理帐。
理帐?就是上回他受伤的时候,一些帐册全掉在地上淋雨浸湿了,得重新整理,他就是在操心这事儿。
薰儿忖度。
世荣总管说如果您不来帮他,那他只好自己来做了。
小茜怂恿着。
那样怎么行呢?大夫说他伤口深又失血过多,一定要好好休息才行,那可怎么办?薰儿睨她一眼。
好了啦,人家受伤已经很可怜,我就不信你不心疼?而且世荣总管还派常兴驾车过来接您,在门口等候您的大驾呢!小茜掩着嘴笑。
世兼总管还说,如果我没有把您访过去,叫我也别回去了,所以咱们一起回去、要不就一起留下!薰儿叹了口气。
好吧!她过来之后,坐在世荣身边先大致翻了翻那些帐,这其中大部分是她陆陆续续帮着腾过的,她还有些记忆,其他的再问问世荣,两人合力应该可以恢复个八、九成没问题。
于是和世荣商议定,这几日她每日下了学,过来一个时辰,直到帮他把这事处理好。
一日下午,小茜在屋后晾衣,雷老爷正好过来探视,走至门外,却听见一个陌生清朗的女声。
霍记……不对吧!我记得锦源和霍记的帐已经结清了,不会在这本上啊?是,我也记得。
啊,我想起来了,这是崔记,是崔记的帐!世荣的声音,他笑道:原来这个字是崔才对,谁叫这字迹都花了,害得咱们猜了半天。
她轻笑。
这就是了,我记得很清楚霍记里也没这一笔。
幸亏是你提醒,不然便宜了崔老板事小,可是霍老板就要打上门来了。
雷老爷疑惑,这声音不像小茜的,那世荣是和谁说话?他从窗外瞧了瞧,只见世荣靠坐在床上,另有一名黄衣女子,坐在世荣床前,前面摆着一张小儿,除了笔墨,还放着许多帐本,世荣和她显然是在核帐。
女子侧身坐着,是以看不清容貌。
不过,一个年轻女子。
怎么能懂这些票号生意上的事?他再听下去,更是不由得暗自叫好,那女子口齿清晰,说话条理分明,而且对帐上的往来因由,显然已有相当了解,他十分讶异。
听她接着说道:好了,今儿个就到此为止,剩下的,明天再弄吧。
世荣说道;我不累,我们可以再整理一些出来,早点清出来,让老费接手时也方便些,免得这些不清楚的部分,搞得他更糊涂。
你不累,我可累了!女孩呼了一声。
我只管帮你,那老费方不方便、糊不糊涂关我什么事?我高兴什么时候做完,就什么时候做完,怎么样?我真是拿你没办法!世荣笑道。
雷老爷决心进去一睹这位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让世荣这般服贴?世荣--他扬声唤道,一面自个儿掀了帘子进去。
老爷。
世荣吓了一跳。
您来了?我来看看你的伤好些了没?已经好多了。
世荣忙直起身子。
你别起来。
雷老爷上前按住他,回头时,才看清方才那名女子,不由得一愣。
啊,是你,薰儿!薰儿看了雷老爷一眼,却面无表情,也不答言,迳自收起那些帐本,顺手搁在大桌上,向世荣说道:我去唤小茜进来,你该吃药了。
说着,便走了出去。
从雷老爷一进门开始,她就没正眼看老爷一眼,可见还记恨那三十大板之仇。
老爷……世荣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也担心老爷不悦,忙解释道:是我请薰儿过来帮我一些忙的。
谁知雷老爷怔怔看着薰儿的背影,半晌笑了起来。
好好好,这个丫头挺有意思的,她一定是在气我上回打了她那件事吧,脾气可真不小!世荣见老爷没有不悦的样子,才松了一口气,想想他当初也是被薰儿舛骜不驯的个性所吸引,也笑了笑。
对了,我方才在门外听了半天,纳罕她一个丫头,怎么会懂得这么多生意上的事?是你教她的?因为薰儿会写字,以前她在我屋里时,我有许多事都要她帮我记下,有时就顺便跟她说一些,她记性好,全都记下来了。
这么聪明!雷老爷顺手抽出一本帐册来,翻了翻。
原来这都是她写的!他再次讶异。
我以前看时,还以为是你找哪个掌柜替你写的,没想到是你屋里的一个小丫头,真是聪明绝顶,看样子我当初打了她,又撵她出去,倒是撵错人了。
世荣在旁不能说是,也不能说不是,只好陪笑。
对了,我来也是想跟你谈谈找老费来暂代总管的事。
他沉吟,这件事虽然老太太跟我提过,说是想给老费一个机会试试,但我愈管愈不妥。
雷老爷看着他。
你常在外头走动,你可听说老费贪杯爱赌,在外头欠下不少赌债的事?我是听说过,但没深究,不知是真是假?雷老爷冷笑道:我倒是派人查清楚了,是真的。
而且我连他以前经手的钱帐也一共查清,他前前后后挪用府里的来支不下五百两,我只是碍着他们到底是老太太的亲戚,暂时不想揭穿,给老太太面子罢了。
世荣没有说话,他倒并不意外。
其实我倒不在乎他在府里的帐房污的这些银子,不过票号的事非同小可,事关重大,稍有流失,咱们这几十年的招牌商誉,可就会砸在他的手上,何况他的聪明才干能不能胜任倒是其次,重要的是人品,你说是吗?老爷考量得是。
我思前想后,老费这个人不可靠,就算他再能干我也不能用他,本来我也决定不让他来暂代,只是这一时半刻又想不出谁比较妥当;才想来问问你的意见……他低头看着方才手上拿的帐册,忽然灵光一现。
对了,现在我倒想到一个人,也许可以做得来。
世荣忙问:是谁?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雷老爷挥挥手上的帐册,看着世荣笑。
可不就是她。
薰儿?!世荣一楞,忙摇手道:老爷,这不妥吧,薰儿她……我怕她太年轻了,她又没经过事儿,老爷还是找别人吧!我刚才已经在窗外听了半天,她不但聪明、反应快,而且思路又清楚,我也知道她年轻不经事,不过,谁又是一生下来就会管事的呢?而且你可以继续教她,遇着事帮她拿拿主意,再说你也认为她聪明绝顶,一点就通,这样的人才还到哪找去?老爷……世荣还待推辞。
雷老爷都已站了起来,说道:就这样决定了吧!他拍拍世荣。
我选她还有另一个理由,正是她单纯可信,而且我看她傲气得很,不但不会暗中作怪,还会作得很好,就算稚嫩些,有你帮着,也不至于捅出什么大楼子来,反正就这么一、两个月的时间,等你好了自然就接回来管,咱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就是。
这么说倒也是,世荣不得不点头。
既然你也赞成,那再好不过--雷老爷微笑道。
不过现在就算是我亲自去请她,她也未必肯接受,看来还是得你出面跟她说去,才能请得动她吧!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世荣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没事了,那我先走了。
雷老爷正往外走,正好迎上小茜端了茶送来。
她满脸陪笑。
老爷您要走了吗?不多坐一会儿,我刚沏了茶来给您呢!雷老爷摆摆手。
不了,下次有空再喝吧,你好生留意照顾总管,辛苦几天,等世荣好了,我自然有赏。
是。
小茜看着他出去后,在他背后作了一个鬼脸。
哼,算你走运!说着,便把手上的茶全倒入痰盂里。
你这是干什么?世荣骂道。
我正渴着呢!给我喝正好,好好的茶,倒了做什么?我另外倒一杯干净的茶给您就是。
小茜闹闹道。
什么叫干净的?世荣疑道。
难道那杯不干净?小茜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难道您想我会那么好心倒杯好茶给老爷吗?您别忘了他上次打了我家小姐,那个仇我还没报呢!你说什么?报仇,你该不会是想毒死老爷吧?世荣瞠目结舌。
那倒不至于啦,我不过是吐了口口水在他杯里而已。
世荣呆愣了半天,继而笑道:你和薰儿还真是同仇敌忾得很啊,我真是怕了你们两个丫头。
他摇头失笑。
吐口水?亏你想得出来,幸好我以前没打过薰儿,不然你岂不是要在我药里下砒霜?是啊,要是谁敢欺负我家小姐,我小茜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他的。
她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你倒是挺忠心护主的啊!世荣只得苦口婆心地劝道。
小茜,这次就算了,说来打板子的事,薰儿也有错,你以后不许再干这种事,真是太没规矩了。
小茜嘟着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应着。
知道了。
这才乖。
你又跑回来?薰儿瞪了小茜一眼,复又低头看她的书。
世荣这回又有什么说的?老爷说要您过去帮世荣总管暂管票号。
小茜照本宣科似地说道。
这件事老爷交代世荣总管要亲自过来请您的,可是他身体欠安,不克前来,只好麻烦您明儿个上个过去商量这事。
薰儿听得忍俊不禁,笑问:你在胡说些什么?人家才没有胡说,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世荣总管教的。
小茜在旁喜孜孜地说道。
今天下午雷老爷见您和总管两人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帐整理一清二楚,高兴得不得了,直夸您聪明又能干,说到后来,干脆定让您去暂代总管的位置,把姓费的给踢到一旁。
薰儿这才不言语。
小茜又开始怂恿她。
小姐您若答应了,一来可以常常和世荣总管见面,二来也是帮了他的大忙,您想若这钱庄真交给姓费的,让他弄得一团糟,到头来,要收拾残局的、累得半死的还不是你的世荣!薰儿双颊绯红,瞪她一眼。
呸,什么你的我的,胡说八道!她想了半天,才说道:好吧!又道:我告诉你我答应这差事,不为别的,不过想替自己出一口气罢了。
小茜喜不自胜,哪管她是为了什么理由。
你高兴什么?想着回去讨赏!薰儿瞪她一眼。
准是世荣又许你什么好处,要你来当说客。
小茜只是傻笑。
我告诉你,没这么简单,我还有条件呢!是。
小茜毕恭毕敬地应着,又问:小姐,那您有什么条件?嗯,你去跟世荣说,雷老爷既然想请我去帮忙,那一切就得按规矩来,他打算花多少银子请我做事?月俸多少?还有名不正,则言不顺,他想派我什么职位、管什么事?这些都得先说清楚才行,我若满意了否则拉倒。
是,小茜忍着笑。
您还有什么吩咐吗?薰儿睨了她一眼。
暂时就这样了。
她又戳了小茜一下,笑骂。
好了,你这下可以回去邀功讨赏了!雷老爷听了世荣转述薰儿的要求后,哈哈大笑起来。
果然是个厉害的丫头,还没走马上任,架子倒已经摆了出来。
世荣劝道:我看老爷还是再考虑一下吧,薰儿虽然聪明能干,但个性要强,又心高气傲得很,她要任性起来,连我也不一定制得了她。
不不不--雷老爷摆手说道。
我欣赏这样的人,只要她够能干,我不介意她的脾气倔,况且我觉得虽然傲些,但并不是骄纵无理、不识大体的人。
老爷。
小茜进来。
老太太派人来说,说巡抚舅老爷来了,请您过去。
雷老爷定了定神。
我知道了,就过去了。
他回过头,对世荣说:薰儿的要求没什么不对,我也都想过了。
她的差事,我想就让她接手老徐的位置,每日在铺子里总览派事,对外就由各个掌柜去应酬,若遇着大事还是过来问你一声。
另外,我也会吩咐下去,叫伙计们一律管她叫掌柜,这样她使唤起人来也方便些。
他顿了顿,又道:我知道她新官上任不容易,不过有你帮着她,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这会儿舅老爷来了,我得做陪,待会儿她过来,我就不见她了,有什么事,你跟她说就得了。
是。
好了,你休息吧!雷老爷颔首。
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