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2025-03-29 11:17:05

薛颖?方怡如一接到电话,甚是讶异。

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到家的?我刚刚才进门。

薛颖,你知不知道昱舒要去美国了?方怡如急急地问。

她不答,泪水忍不住落了下来。

薛颖,你在哭吗?方怡如从电话那头听到她的啜泣。

你见到他了,是不是?没有,我没有见到他……他只留了一封信塞在门口,说他要去美国了……她愈想愈难过。

唉!方怡如在电话那头夸张地叹了一口气。

那也难怪,像你这样一声不吭的,一走就是三个多月,把人家白白晾在这里,你说,他不走,又能怎么办呢?算来还是你把人家给逼走的。

薛颖益发哭了起来。

我……我又没说什么……她委委屈屈地说。

可是她那低低细细的声音,在方怡如听来倒像是作贼心虚。

你就是这样,什么都不说,让他干等着,换成是我早就火大了,谁还理你!……反正我看你也不在乎他嘛!她故意试探地说。

那他走了对你对他都好,不是吗?早早分开,省得你嫌他、他怨你的。

……薛颖!薛颖!你倒是说句话啊!到底想要怎么样呢?方怡如忍不住责备她。

都已经三年了,如果你还不能从傅维恒的阴影里走出来,那是你要检讨。

你知道吗?人家昱舒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没道理再这么陪你耗下去。

我知道……我没有怪他……她哽咽道。

我只是很难过。

难过什么?有什么好难过的?她又问。

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呢?为什么立原走的时候你没哭呢?你不是很理智地对他说你祝福他吗?那你现在又为什么不能面对昱舒的离开?你怎么不也跟昱舒说你会祝福他呢?我……我不想他走啊!她像个孩子似的哭道。

薛颖,那你就是在乎他喽!方怡如轻笑。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为什么绕了这么久才明白!我……别我啊我的了,你还不赶快去追他!我记得他好像跟我提过是搭三点多的飞机,你现在赶到机场,也许还来得及找到他。

不然错过了,你可要后悔一辈子!薛颖低头一看表,现在已经一点半了。

她马上丢了电话,就跑出去。

然后招了车子往中正机场赶去。

其实她还没想好等一下面对程昱舒该说些什么?不过是一股冲动。

管他的!反正先把他拖住再说!至于……至于留下他做什么?要不要这么快答应他?那些等以后再说好了!事到如今,她居然还是这种不负责任的想法!等到了机场,只见成千上百的旅客挤在大厅内。

她简直有一种迷失的感觉。

觉得自己变得好小,像个迷失的孩子,无所适从、满心慌乱。

曾经,他拉着自己的手在这么多人的场合穿梭,甚至在拥挤的夜市里奔来跑去,那时她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为什么呢?薛颖漫无目的地四下望去,那么多人!怎么找?也不知道他要搭的那班飞机是否已经开始登机了,或许他已经上了飞机?一时之间,她无力得只想坐在地上哭。

也许昱舒会自己走过来,拍拍她的头,叫她别哭了,然后牵着她的手带着她一起回家去。

她还在作白日梦。

幸好最后的一点理智,让她想到了可以向服务台要求广播寻人。

旅客程昱舒先生,请您马上到一楼服务台来,您的朋友在这里等您……旅客程昱舒先生……她焦急地站在服务始前张望着,生怕他已经出关了,那就糟了……不一会儿,一个熟悉的身形,提着行李,慌慌张张朝这个方向跑来。

薛颖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着他,忽然觉得他急忙慌张的样子很好笑。

有种恶作剧成功的快感。

然后程昱舒也看到她了,还看到她脸上未消的促狭笑容,他止步,放下行李,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隔着一段距离面无表情地看着薛颖。

那种气势,很像是准备谈判。

不,应该说准备审判她比较贴切些。

薛颖见了他,才想起自己还没决定该对他说什么,而且他的脸色似乎不太友善的样子……要道歉吗?她想。

可是我又没做错什么!她一向被人让惯了,道歉这种话早就忘了怎么说。

两人对看了半晌,一个心虚、一个冷酷,谁都不肯先开口。

你找我做什么?程昱舒冷冷地说。

我……薛颖还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难道真的要向他道歉?她还在挣扎着,又低下头去。

我来看你……看你好了没?还嘴硬。

那你看到了吧!我很好。

嗯……你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他提了行李,转身就要上楼出关。

如果没有,那我走了。

你……偏偏此时机场的广播又开始催人登机。

搭乘华航第二四一班机,往美国西雅图的旅客,请尽快由第十号登机门登机……搭乘华航第二四一班机……薛颖一急,就哭了起来。

程昱舒只得站住,放下行李,走近了她。

你是来替我送行的吗?她猛摇头。

你希望我留下来?她含蓄地点头。

半晌却又加了一句:呃……外头下大雨了,天气不好……你还是不要搭飞机比较好……居然拿天气作挡箭牌!你的意思是如果现在出个大太阳,你就不会留我了?他吼道。

我偏要走,现在就是来了台风、龙卷风我也要走。

薛颖被凶了一句,又开始像个小媳妇似的委屈地掉眼泪。

人家又不是这个意思……他脸色稍缓和。

除非听你亲口对我说,你要我留下来,不然我就要上飞机了。

好不容易熬到今日才占了上风,他可不会再容忍她那种暧昧不明的态度。

人家……都已经来这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意思!还要我说什么?她哭道。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万一我猜错了,表错了情,怎么办?他也不甘示弱。

今天我们非要把话说清楚不可!不知情的旁人看他们大声小声的,肯定以为这两人是怨偶,专挑机场来谈分手的。

她故意不看他,低下头去找手帕,一边怯怯地问:那你要我说什么嘛?说你爱我啊!这还用问!说你要我留下来!为什么要我说?薛颖又窘又气。

那你怎么不说?我已经对你说了八百次了,现在轮到你了!他抗议。

你本来就应该要让人家的啊!薛颖气得跺脚。

其实她心里早就说过千万遍了,可是她偏不肯在这时候、这种情况下开口。

程昱舒倒也干脆,索性摆明了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这次我偏不让!这个没有风度、得理不饶人、嚣张坏脾气的家伙!她暗骂透了他,但也只能忿忿地瞪着他。

谁叫自己半点筹码也没有。

本来空口无凭,你又这么善变,谁知道明天会不会翻脸不认帐?所以我没有叫你现在就立字据,已经是很让你的了,你还这么拖拖拉拉的!他还说风凉话。

你在胡说什么?她跺脚。

还要立什么字据?别说这么多了,总之你到底说不说嘛?程昱舒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一直催促着。

快点!快点!我没时间了。

她顿了顿,才鼓起勇气轻轻的说:我……爱你……可是声如蚊蚋,连脸都不敢抬起。

程昱舒几乎是靠读她的唇才知道她说了什么。

你说得这么小声,我根本没听到。

他不耐烦了。

那么没把握吗?那就算了!提了行李转身又作势要走。

这个架子也端得太高了吧!简直不像话。

薛颖被他逼得心里觉得甚是委屈,哇的一声哭道:你走好了!你走好了!我不要理你了!忍不住蹲在地上,当真掩面哭起来。

程昱舒却又不走了,重新踱到她身边,蹲在她回前,拍拍她的头,又拍拍她的背。

薛颖,怎么了?肚子痛吗?不然为什么蹲在地上,要不要我背你回去?她哭道:你到底要人家怎样嘛!好了,好了,别哭了。

这样就够了。

他捧着她泪痕斑斑的脸蛋,一面要掏手帕替她擦泪。

别哭了,乖。

可是薛颖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报复,硬是把脸埋在他的怀里,抹过来抹过去的。

好一会儿,等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不需要手帕了。

哎呀呀!程昱舒低头一看他的衬衫胸前一片狼籍。

你看看,你把我的衬衫搞成这样!她也不理会,透过窗边望着细雨蒙蒙的窗外,和停机坪上一架一架的飞机。

幸好赶上了,他没有走……程昱舒站在她身后,双手环着她的腰,喃喃念着:下雨天,留客天,天留我……不留!不留!我才不留!果真翻脸无情,还推他一把。

眼见程昱舒的班机赶不上了,转眼就又不肯认帐。

风水轮流转,现在换程昱舒来扮演哀兵。

他有点可怜又耍赖地说:我不管,都是因为你,害人家的飞机飞掉了……我不管,我要你负责,我不管……他的头很无力地靠在薛颖肩上。

薛颖轻轻摸着他的头和脸,轻轻地……他没有拒绝。

薛颖是亲人,只有亲人才能摸摸他的头。

※※※几点钟了?房里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薛颖不知道睡了多久?她也不在意。

在黑暗中伸了个懒腰,只觉得全身轻松舒畅。

伸手向旁边探去。

这回碰到的不是柔软的枕头,而是一副结实温暖的胸膛。

程昱舒似乎明白她在找他,伸手将她搂近了些,吻了吻她的额头。

我在这儿!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她的发。

嗯!薛颖贴着他,一面想踢掉身上厚重的棉被。

好热……应该把冬天的被子收起来才是,现在已经是春天了!是啊!都已经四月了,你怎么还盖这么厚的被子?我怕冷嘛!那以后可以不怕了,有我抱着你就行了,我的身体冬暖夏凉,还有自动调节系统,比中央空调还好用。

程昱舒起身换了条薄一点的毯子,将两人紧紧地裹在一起。

看吧!这样是不是刚刚好?说得跟真的一样!她微微一笑,懒得理他。

对了,你不去美国了,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跟教授说一声?要不然让人家空等,多不好意思啊!喔!我等一下就起来打电话,告诉他我过两天再赶过去。

过两天?薛颖大惊。

你还是要走?舍不得了?程昱舒笑着亲了她一下,又轻轻抚着她的脸颊,说道:那你跟我一块儿去好了。

你明知道我才刚回来,这里还有许多事,哪能再这么说走就走呢。

她嗔道。

方姊会杀了我的。

又不是要去多久。

他眨眨眼。

只离开公司两个月,就当是出国度蜜月的嘛!两个月?她奇道。

你只去两个月吗?我本来就打算只去两个月的啊!什么?她瞪大了眼睛。

你不是要去密西根大学的实验牧场工作吗?是啊!不过我只是去那边参加一个关于乳牛的研讨会,顺便可以跟同行交流一下,再替这里的牧场物色一些新品种的好牛,所以我想两个月应该足够了。

他的信上可没说只是去参加一个研讨会而已啊!你这个卑鄙的小人!薛颖翻身起来,作势要掐他。

你骗我!我哪有?他叫屈。

还说没有,你故意把信写得像永远不回来似的,存心骗我去追你回来,对不对?她在他身上又捶又打的。

你可恶!可恶!如果我不去追你呢?那我就等办完了事,自己回来啊!他窃笑。

这下薛颖下手更狠了。

救命啊!来人啊!打得程昱舒哇啦哇啦地乱叫。

救命啊,有人谋杀亲夫了!谁要嫁给你!你这个大骗子!薛颖愈想愈不甘心。

你把人家骗到机场,害人家吓得半死……我不管!我不管,你欺负我!我不要理你了……好好好!我坏!我该打!他笑,一面拉起毯子盖住头,将他俩一块拢在暖暖的被窝中。

宛如被一张幸福的网笼罩着……跋:想想距离写这本书的前篇《留住一季春》已将近两年。

在这段时间心里一直牵挂着——要为这个故事交代出一个更符合本意续篇来。

然而,每每要开始计划时,思绪却又总被其他的急件所打断,因而这件事也就被耽搁了下来。

你知道吗?百分之九十九的编辑都视悲剧故事如蛇蝎,避之唯恐不及。

所以,那时林白编辑小组上上下下的同仁们一直对我苦口婆心地劝解和谆谆教诲,最后总算诱使我在《留住一季春》的结局部分作了相当的修改,否则我看传维恒八成是活不到《莫负有情人》这个阶段的。

然而不可讳言的,这篇故事让我得到了许多读者的鼓励并且从而支持我一路写到现在,我万分感激。

只是我心里对于那些未及呈现出来的部分,总们隐隐觉得有些遗憾。

后来我终于下定决心要将那段重新编写出来。

而当我将这个决定及大纲告知编辑部时,首先听到的便是从电话那头传来的哀鸿遍野,说我冷酷、残忍、无情等等。

幸好,我早有心理准备,我告诉自己,他们之所以会有如此这般的反应,完全是因为长期处在出版界的莫大压力下,所必然会产生的一种职业性神经质,不必太在意。

而且,我相信其他的读者朋友,一定会比他们理性得多,是不是呢?一直有许多朋友很热心及热情地告诉我,他们对于我的作品的感想或共鸣,尤其以《缱绻柔云》收到的反应最为热烈,我很高兴!并再次感谢。

同时开始满心期待着关于薛颖的这两篇故事,也能尽快收到各位读者朋友的看法与指教才好。

好了,面对即将开始的新年度,纪真忍不住还要从善如流的再加上一句祝福。

纪真如意——一九九五十二※编注:留住一季春是蔷薇情话系列第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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