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2025-03-29 11:17:45

仙霞姑娘?李澎康先是一愣,再细看她的举止打扮,俨然是一副官家夫人的气派,这才恍然大悟。

啊,难道丫头说的张知府的夫人就是您?不敢当。

仙霞嫣然一笑。

真是好久不见了。

其实前几日李老夫人大寿,我陪着我家老爷也来了,只是席上人多,您没注意到,我也不便招呼。

她话说得含蓄,其实是怕招呼起来,不小心会泄了自己的底。

李澎康倒也机灵,不去刺破她,只笑道:那是我怠慢了,招呼不周,还请您见谅。

又问:不晓得仙……哦,张夫人今个儿来是……我今个儿来是有一件事想拜讬李公子您的。

仙霞言归正传。

前日我在府上看到一位故人……啊,我晓得了,是俊俊,对不对?仙霞轻笑道:多年不见,李公子还是这么机智过人。

她又道:可不就是她么?真快啊,一晃眼三年就过去了。

想当初,俊俊还是从我手上交给您的,您还记得吗?是啊!不过,这跟刚才您提起要拜讬我的事有什么关系?澎康好奇地问。

是这样的,相信您也听说我家老爷下个月就要调到开封府去了。

澎康抱拳笑道:对对对,我才听说了,能调到开封府,那可是高升呢,恭喜、恭喜!我正是为这件事忙得不可开交呢!仙霞一笑,又缓缓道:皇上嘛,说得轻松,可是这一调任,姑且不论人生地不熟,就看要重新打理一个府,这里里外外不知有多少事要忙呢!偏偏去年张大人的元配又死了,说不得这个家就只好由我当了。

李澎康听到这里,但笑不语。

仙霞媚眼一转,也笑了笑,两人心照不宣。

只听她又道:这会儿,我想去到外地嘛,能多个人陪着最好,心里总是踏实些。

李公子您不知道我和俊俊以前在艳秀楼就情同姐妹,当初为了她好,我心里再舍不得,也尽力想法子让她离开那个地方,跟了你们去。

现在呢,我是想,好歹我也是官家夫人了,她若能跟着我,自然好过在贵府当个家伎吧!李澎康这才明白她的用意。

你是想……仙霞接口道:我正是想请李公子高抬贵手,让我把俊俊带了去。

你要带她去开封?他沉吟。

我想认她作干妹妹,如此一来,她也算是半个官家人了。

仙霞不等他开口,迳向身边的丫头使了眼色。

那个丫头忙将手中捧的锦盒放在李澎康面前。

这是做什么?这锦盒里面是一对白玉瓶,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请公子笑纳。

不下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澎康忙摇手笑道。

这样您可就太见外了。

仙霞客气道:我知道李府家财万贯,李公子当然是不会计较这么点小东西,可是我也不能白白要了您的人啊!仙霞都已经这么说了,李澎康也无可奈何,只得一笑。

那好吧,既然张夫人都开了口,况且君子有成人之美,我怎能不答应呢!至于这个礼我就先收下,回头再转送给俊俊,将来好作嫁妆吧!那也由得您了。

仙霞抿着嘴笑道。

总之,我先谢谢李公子成全。

我现在先派人去唤俊俊过来,一会儿你们姐妹俩到内厅去聊,那里清净些。

也好。

仙霞姐姐?!俊俊听了吩咐进内厅见客,待见了客人,不由得一怔。

两人拥在一起。

仙霞忍不住拭泪,又拉着她的手。

你长大许多,看,这会儿比我还高了呢!这几年你过得好吗?嗯。

她点头。

很好,我很好。

那就好。

仙霞跟她聊了一会儿,然后就顺便将她的打算跟俊俊说。

你跟着我到开封,以后自然就没有人敢看轻你了。

跟姐姐去开封府?俊俊还没回过神来。

嗯,我家老爷就要调到开封去了,自然咱们一家子都得跟过去啊!仙霞一面站起来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也得回去了,总之我已经跟李公子说好了,你收拾一下,明个儿我就派车来接你过去。

明个儿?这么快?俊俊跟着她走到门口。

那就不能跟容少爷道别了……不能再多等几日吗?不成的,咱们这两日就得起程了,不是我不等你,只是派官上任的日子可是不能误的。

仙霞自顾自地说道。

回头我还有好些事儿要忙的呢,这会儿没空跟你多聊了,好在以后咱们就在一块儿了,还怕没机会说话?她拍拍俊俊的手。

就这样了,明个儿等我派车来接你。

姐姐……俊俊望着仙霞离去的背影,一时心中五味杂陈,才刚到李家几日,突然之间,又要到开封去了,她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哪里才是她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呢?哪里才是她可以落地生根的家呢?离了李家,以后与他……只怕难再见了……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茫然起来。

你还晓得过来。

李澎康重重地拍了端木容的背,笑道。

上个月我奶奶过生日,没见你来,问了你好几次呢?你跑哪去了?我去了一趟杭州。

他嗤道:没事跑杭州去做什么?去探望一位长辈。

他陪笑。

老太太好吗!李澎康笑道:好,怎么不好?不过这会儿不在家,到亲家那儿作客,看戏去了。

不如你就留在我这儿便饭吧!嗯。

端木容有些心不在焉的。

呢……俊俊,在这儿好吗?俊俊?俊俊月初就走了!他一拍额头。

对了,差点忘了,我也正要跟你说这件事呢!端木容愣了愣。

走了?去哪儿了?仙霞把她给接走了。

仙霞?仙霞是谁?哎呀,你忘记了,仙霞就是艳秀楼那一位歌伎,你记得吗?那时还是她把俊俊带出来的,你怎么忘了?艳秀楼?端木容仔细一想,倒是有了印象,站起来急道:那你怎么让她把俊俊又带回艳秀楼呢?李澎康瞪了他一眼。

咄,你当人家还是艳秀楼的歌伎啊?人家现在是开封知府的夫人了。

说来她的运气还真不错,原先嫁过去不过是个小妾,谁知去年元配一死,她倒捡了便宜,这会儿扶了正,是位正正派派的官夫人了呢!端木容还没回过神来。

只听李澎康又兴冲冲地说道:都是老太太作寿的那几天,让俊俊出来弹了几段。

喷喷喷,她总共就露面那么几次,就足以迷倒了一堆少爷、老爷,你晓得后来有多少有头有脸的富商巨贾上门来求?求什么?废话。

李澎康推了他一下。

自然是求亲啦,想请老太太割爱,好把俊俊讨回家去啊!他又笑道:可能咱们是看她长大的,看习惯了,倒也不觉得她美。

可是你不知道,俊俊一出场,真只有‘惊为天人’可以形容,众人看得都呆了呢!端木容怔怔问道:后来呢?怎么又扯上仙霞呢?我们也正愁摆不平时,正好仙霞姑娘,哦!不,如今要称她为知府夫人了,她也在席上见着俊俊,便来找我谈这件事儿,你知道既然官家开了口,咱们总得卖她个面子,所以就让她把俊俊领走了。

端木容才不管仙霞是什么身份,只问:她带走俊俊做什么?作伴啊,还能做什么?李澎康解释道。

她家老爷今年要调到开封府去,她想这下子离乡背井,身边正愁没个可靠的左右手,谁知正好她陪她家老爷过来赴宴,见到了俊俊,后来两姐妹又一聊……他两手一摊。

就这样了!端木容听了也不言语,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像有一部分被抽了去……李澎康瞧他略显失望的神情,奇道:怎么?你倒舍不得起来了?他埋怨道:你也是的,怎么不先跟我说一声?人家赶着赴开封府上任呢!你又不见人影,我有什么办法?他又安慰道:我也是看在这件事儿对俊俊只有好没有坏的分上,这才答应的。

你想想,她若和仙霞结了金兰,以后也算是半个官家人了,身份自然不同,总好过待在我这里,我这也算是做了件积阴德的好事嘛!你说是不是?你倒大方!端木容不知哪来的火气,怒道。

我人才交给你几天,你就又把她给送人,那你当初何必跟我要她?李澎康被他骂得莫名其妙。

端木,你怎么了?好好的发什么人?我又不是把俊俊给卖了,我是为她好耶……他话未说完,只见端木容已起身气冲冲地离开。

喂!端木,你不是说要留下来吃晚饭……没想到一晃眼就快半年了,不知她在开封过得如何?一弯冷月照排着端木容孤独的身影。

此时,他一个人立在会琴苑附近的竹林里。

他忽然间好想念俊俊。

不、不是忽然间,根本是一直都很想念她。

这大半年来,总是不自觉地想起她。

都是那个该死的澎康,为什么让她去开封?他本来还打算跟他说一声,把俊俊要回来的,谁知却迟了一步。

容儿。

端木容回过神来。

姑姑!他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这么晚了,您还没歇着?一你呢?你怎么也还没睡,一个人站在这里发呆。

姑奶奶走到他身旁,微笑道。

你在想什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好没精神。

没什么。

他强笑。

我是看今个儿月色很亮……是在想俊俊吧?端木容不答。

你若真想念她,怎么不去看看她?她看着端木容。

她不是在开封吗?到开封府还怕找不着?端木容还是没吭声。

是拉不下这个面子吗?也不是。

端木容淡淡地道。

去看她做什么呢?她都已经……跟咱们没什么关系了。

姑奶奶叹了一口气。

容儿,有一些话,我老早就想跟你说了。

原希望你能自己领悟最好,但现在我想我还是说出来得好,免得你绕来绕去,总绕不出个名堂来。

她看着端木容,摇摇头。

你一向聪明,一点就透,怎么却在感情上净钻牛角尖呢?端木容不明所以。

我看得出来你喜欢俊俊。

不了解你的人也许会以为你讨厌她,可是我知道你是在乎她的。

只是你太傲了,从小到大你都没遇到过什么对手,好不容易棋逢敌手,没想到却是一个出身低微的小丫头,仿佛连给你提鞋都不配似的,可是她就是有你所没有的天分。

姑奶奶这番话正说中他的心事。

你羡慕她,又嫉妒她;你想好好的爱护她、栽培她,却又忍不住贬低她。

她又温言道:其实,一个人的出身哪里是自己可以选择的呢?重要的是她这个人。

何况你都已经将她调教得这么好了,完全不再是以前那个青楼小丫头,若换作是别人,现在一定都为她的风采所著迷。

明摆着是个聪慧又美丽的姑娘,却只有你看不开。

老惦记着她的出身低贱,净把人家往外推。

当初是她自己答应要去澎康家的。

他辩道。

你留她了吗?姑奶奶瞪他一眼。

她待在咱们家本来就是寄人篱下,你不留她,她怎么好意思自己说要继续住着?端木客只能站着听训。

姑奶奶仰头看着天边的月亮,淡淡说道:我也不怪你,只怪咱们端木家的人都太傲了。

唉!可是再多的话,如果只搁在心里,那也是白搭。

姑姑……我告诉你个故事吧!她吁出一口气。

转眼都二十年了。

二十年前,咱们家在镇上捐了一间学堂,请了一位教书先生,他是邻镇的秀才,写得一手好字,人也很好--姑姑喜欢他?姑奶奶有些腼腼,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我总是借口去学堂看看小孩子们上学念书的情况,其实我是去看他的。

去了几次,你奶奶也发觉了,便问我是不是中意他?如果我和他真的两情相悦,就把这件亲事定下来。

端木容忙问:后来呢?怎么没结果?难道是那位教书先生…不,他也喜欢我。

姑奶奶低声道。

是我的错,我喜欢他,却又嫌他的家世和咱们家不配,嫌他只是个穷秀才,配不上咱们山庄,所以常对他一会儿好、一会儿又冷淡的,其实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没办法控制自个儿的脾气。

端木容听了一震,觉得像照镜子似的无所遁形。

他也觉得奇怪,弄不憧我的心思。

后来,旁人点了点他,说我八成是喜欢他,又嫌嫁了他委屈,所以才这么反反复复、忽冷忽热的。

他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听了旁人这么说,就决定为我再下场去考个举人,他说他要让我风风光光地嫁给他……他去考了吗?姑奶奶陷人回忆里。

其实我知道他根本不想作官,不过,他还是去了……然后呢?难道是他没考上?端木容追问。

姑奶奶缓缓转过头,看着端木容。

他考上了。

但是,他病死在回来的路上,我连他最后一眼也没见着,同乡应试的人只替他抱了个骨灰坛子回来。

她的眼角隐隐泛起泪光。

就为了这么一个虚名,唉!至今我总觉得这全是我的错。

端木容怔住。

原来有关姑姑订亲的传言全是讹传,这才是姑姑至今未嫁的原因。

他安慰道:他的死也不是姑姑的错,他是病死的。

我知道,这么想的确是可以让自己好过一点。

姑奶奶苦笑。

但是我没有办法原谅我自己,只为了我那自私又可笑的想法,将他推上那条不归路。

如果他不是为了我去应试,原本我们可以白头偕老的。

即使不作官,即使日子清淡,我也愿意,但我终究是觉悟得太迟了。

一时风动,竹叶沙沙,两人各怀心事。

当我发现生命中最重要的东酉是什么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姑奶奶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叹道:我以前所犯的错,不希望看你再重蹈覆辙,这种苦……很苦啊!她终于还是落下泪来。

沉默半晌又道:你要记得,骄傲的人最终都是寂寞的,因为他只懂得爱自己,不懂爱别人。

姑姑……端木容心里浮上一层莫名的恐惧。

姑奶奶拍拍他的背。

去吧!去看看她,要不当作出去散散心也好。

对了,你师娘现在不是正在开封林家照顾芷媛坐月子吗?你也该去探望、探望人家。

不然,你就当趁这个机会去走一走,也许你会发现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端木容负着手假装欣赏墙上的字画,心里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

不知道等会儿见了俊俊该说什么才好?端木公子。

他回过头来。

仙霞姑娘,不,张夫人。

真是稀客。

仙霞陪笑道。

端木公子怎么有空到开封来?我是来探望我师娘,顺道过来看看俊俊。

他客气道。

俊俊……她还好吗?她……仙霞神色有些不自然。

怎么了?端木容忙问。

出了什么事吗?还是她生病了?不是的。

仙霞料想此事瞒也瞒不住,不如实话实说。

她离开我这儿了,走了三个多月了,我曾派人到处去找过,可是都没消息。

走了?端木容像是整个人坠到海里,呼吸一紧。

为什么?仙霞踌躇着,不知怎么说才好。

你快说啊!端木容催着她。

你当初跟澎康把她要了过来,你是怎么说的?你不是说和她情同姐妹,是为了她好的吗?怎么又逼走了她?没错,我是为她好。

仙霞反驳道。

而且我也没有逼走她,是她自个儿一声不响地离开府里的。

端木容厉声质问:一定有原因,俊俊不是不知分寸的人。

我这么做也是为她好。

你到底做了什么?仙霞只得道:我想把她许配给我家老爷作妾,我们姐妹俩同侍一夫,一心打理这个家,这还不好?我叫她好好考虑、考虑,谁知当天晚上她就收拾了包袱,一声不吭地走了。

许配给你家老爷作妾?!端木容看着她。

你当初把她带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吧!你早就打算好了,是不是?是又怎样?仙霞被他瞪得发毛,大声道。

总好过她在李家当歌伎,迟早还不是要送给别人作小妾,不是李公子自个儿收着,就是送别的客人,难道还会有什么更好的路?我又不是不明白你们这些有钱人的把戏。

她又哼了一声。

既然迟早都是要走上这条路,倒不如跟着我。

再说,我当她是自己人,又不像别人家的大老婆会欺负小老婆、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端木容冷笑道:你倒是贤良大度得很,不是才刚扶了正,怎么这么快就想替你家老爷纳妾,难道不怕俊俊夺了你的宠?仙霞倒也爽快,老实说道:我正是担心这点,不过与其让老爷到外头去挑,不如我替他选个可靠的人。

况且我、我不能生养,如果俊俊可以替老爷生个一男半女,对咱们姐妹俩都好。

好了,你别说了!端木容忽然一声怒喝。

你就是这样跟她说的吗?是又怎么样?仙霞也动气了。

奇怪了,你凭什么指责我?你要是真心为她好,为什么不留下她,而把她送给李家?你还不是一样只当她是件玩意儿!我承认我是有私心,但这对她又有什么坏处?总好过让她在你们这些自命清高的公子哥儿手里转过来、转过去得好!端木容顿时哑口无言。

仙霞看他这个样子,知是触到他的痛处,更加得理不饶人。

你对她很好吗?你怎么不想想,如果你真的对她好,那她在我这儿受了委屈,为什么不回头去找你呢?可见你在她心中也不算什么好人吧!端木容脸色一变,踉跄退了一步,然后转身离开。

他出了知府宅邸,他不知道该去哪里?该往哪儿走去?他一个人在陌生的开封街上转来转去,直到季夫人派了家仆出来四处寻他,才把他给带回去。

容儿,你出去大半天了,我怕你迷了路,派了小厮去知府那里接你,却没接着你。

季夫人拉着他的手。

但见他神色凄楚,柔声道: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要去看看俊俊,你见到她了吗?怎么不接她来玩儿呢?难道吵架了?端木容一听到俊俊的名,心里一酸,泪水直滴下来。

怎么了?季夫人第一次见端木容如此,他一向好强自恃得很。

她忙问:她出了什么事吗?她走了。

端木容硬咽道。

她走了!师娘,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不该把她交给澎康的,如果我留下她就好了!都是我的错,我没有好好待她……她走了?是待在知府那里不快活吗?季夫人虽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她见端木容伤心的模样,心里多少也猜到几分,只得安慰道:你先别担心,也许她回蕴秀山庄了,你们八成是路上错过了。

端木容颓然摇头道:她没有回去,她已经走了三、四个月了,她走了那么久,都没有回来找我,她一定也是恨我的。

不会的,不会的!我了解俊俊,她一定是有别的苦衷,所以才没回去。

季夫人拍拍他的背,柔声道:你先别胡思乱想,休息一下、定定神,咱们再慢慢想办法打听、打听。

你放心,一定会把俊俊找回来的,别担心。

我又错过她了……他的焦尾桐琴搁在窗前。

端木容看着窗外,西风过处、落叶飘零。

一整个下午,他就这么呆坐着,一个音也没弹。

他发现,弹琴再也排解不了心中的伤悲……当我发现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的时候,已经太迟了……骄傲的人最终都是寂寞的,因为他只懂得爱自己,不懂爱别人……他喃喃道:姑姑,我知道我错了!就像你说的,是我把她往一条不归路上推,不是澎康,也不是仙霞,是我,是我把她逼走的。

她现在流落到哪里去了!她一个人怎么过活?俊俊……这种后悔莫及的苦,真的很苦啊!他忍不住掩面轻泣,泪水一滴一滴落在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