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微亮,人迹罕至的森林深处,一个用枝叶搭建起来的简易小棚下,手提式小火炉发散着温暖的光芒,一个睡袋蠕动着,意味不明的声音从其中缓缓传出:嗯……不要……吵……啊……呃……头发……别拉……痛……痛痛痛痛!不要拉头皮要掉了我起来还不成么!惨叫着抓住前额头发,叼着两根黑色头发的小隼居高临下的站在睡袋上,由于头皮抗议而惊醒的李漾从里面拉开睡袋的拉链,没脾气的坐了起来,然后被清晨的冷空气冻得一哆嗦,睡意去了大半。
我说你啊……上半身从睡袋中探了出来,腰部以下还陷在柔软温暖的睡袋中,李漾无奈的看着气势汹汹站在膝盖上的小隼,……不害怕人也就算了,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啊……小隼黑亮的眼中印出李漾的倒影,歪了歪头,它跳到李漾的旅行包上用爪子撕扯起压缩饼干的包装袋。
什么鸟这么笨……羽毛长齐了还不会飞……李漾穿上外套,秋天清晨的森林还是比较冷的。
这只小小的鸟类跟上李漾已经有两天了,从树上掉下来后拍着翅膀飞不起来,只能在地面上跳或是短距离的滑翔,李漾走它就在后面跟着,李漾吃饭它就在旁边虎视眈眈,赶都赶不走,况且那视线确实非常有气势,存在感强烈到李漾不得不拿出一部分食物投粮,免得对方突然暴走。
一时心软的代价是严重的,小隼越来越肆无忌惮的开始压榨某人,就像是清晨大约五六点左右拔人头发叫人起床给东西吃。
走过一片平坦的地势,地面突然向下倾斜而去,树木也没有山顶那么茂密,反而是成片成片的灌木丛开始增加行路的难度,李漾背着巨大的背包行走在树林里,小隼跟在后面跳着前进,透过树木的缝隙,眼前是连绵不绝的群山。
几天前开始就已经没再去确认地图了,这一片群山在地图上连名字都标不出来,完全属于未开发地带。
两座山的交界处,一处不同于森林墨绿的翠绿色吸引人的目光,远远的模糊成一片莹绿的景色。
一大片竹林将两座山夹缝中的那个山谷藏了起来,李漾兴奋的拉紧了背包,向着那处漂亮的林子前进而去,一个多小时后,一条十多米宽的小溪横在李漾和竹林之间。
近看之下,只在水墨画中见过的一节节竹子更是让李漾异常兴奋,大熊猫之类的词语在脑海中晃荡,不过他现在脑子里想的却是类似于‘不知道肉的味道怎么样’之类的煞风景的思想回路。
谁叫那片森林里,兔子锦鸡之类的小型动物影子都看不到一个,像是大一些的亚洲象之类的遇见了也没办法宰了吃,再小一些的鼬鼠啊老鼠啊倒是遇见过一次,不过看那场面貌似是盘踞在树上的那条蛇预订了,还是不要和可能有毒的爬行类动物争食物比较好,他还是乖乖啃压缩饼干吧……小溪清澈见底,水下可以见到成堆的鹅卵石,李漾脱下鞋袜,将裤腿卷到膝盖上,慢慢涉水前进,凉爽的溪水舔舐着脚底,水面仅仅没过小腿。
——还有鱼,鱼汤烤鱼还有熏鱼那可都是好东西!今天终于可以开荤了!眯起眼睛心花怒放,李漾狠狠用视觉凌迟着水中的鱼类——这条红烧、这条清蒸……噗通!微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李漾猛地转身,小隼在不远处的水面上狠狠拍打着翅膀尖锐的叫着,然后打着旋顺流而下。
呃……喂!你这只笨鸟还真的跳下水啊!思想还在踌躇着救还是不救,身体已经快速扑出,膝盖重重磕到河底的鹅卵石上,一只手已经抓住了小隼一支翅膀把它拉了回来,用一只手揽在胸口。
不过,全身在这一扑之下全部被水浸湿了,幸好睡袋遮雨布什么的绑在背包顶上,只溅上一些水花。
将小隼抱在怀里上了岸,一身狼狈的李漾脱力的在岸边坐了下来。
挂在腰上的手提小火炉浸了水,暂时是不能用了,但和上一次落水比起来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将一块毛巾扔到地上,小隼跳到毛巾上将湿漉漉的羽毛往上蹭,擦干头发后也不管岸边的鹅卵石磕人,李漾枕着睡袋躺了下来,天色不算很亮,厚厚的云层堵着天空,阴沉的有一种将要下大雨的趋势。
叹了一口气,李漾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已经离开上海一个多星期了,体力和生存能力都有增长,而由于自己选择应对的方式太过激烈,铭刻在这个身体中的遗传因子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闭上眼睛,将精力慢慢集中,一朵微弱的橘红色的火焰从眉心安静地燃烧了起来,火焰跳动着逐渐变大……不想回去,不能回去,原本就是不接受自己的身份而逃离,因为在接受自己身份的时候,心底保持的十代目那纯净如天空的笑容将会一起支离破碎。
——绝对,绝对不想让那种笑容消失。
这是他,李漾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信仰,也是觉悟。
****山涧的另一边,一架黑色的直升飞机低空向着自己的方向缓缓飞来。
肖碧水兴奋的握着曲棍球棍,棕色皮毛的小浣熊坐在旁边一块岩石上,捧着一个红红的虾子啃。
来了来了来了……直升机越飞越近,肖碧水眯起眼睛,作出投掷的动作,桑桑,我要扔了!小浣熊抛下手上的虾壳,整个身体直立起来,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肖碧水……的曲棍球棍。
就在直升机距离肖碧水不到一百米的瞬间,曲棍球棍旋转着撕裂空气,狠狠击中了直升机的螺旋桨下方。
‘唧唧’的叫了一声,肖碧水和小浣熊同时向着两个方向窜了出去。
噼啪!直升机的螺旋桨接口爆出几缕电光,然后整个俯冲了下来,一头栽进树林,数个人影在直升机栽入树林之前跳了出来,条纹状的围巾在肖碧水的视线内一闪而过。
不愧是意大利第一黑手党家族!肖碧水折下一段树枝,向着直升机坠落的地方奔了下去,身体略过枝叶发出唰唰唰的声音,排开树木的阻拦,几个人的身体轮廓隐约出现在眼前。
两个黑衣男子保护着的那个见过的名叫风太的孩子,罗司提到的那个什么诅咒的小婴儿并没有在他们之间。
非常好!举起树枝在那几人错愕的目光下冲出树荫,粗大的树枝已经狠狠地吻上了其中一个墨镜男的脸。
另一个人大叫一声将手伸入怀中,却没从天而降的一个黑影跳到脸上,小浣熊伸出爪子在另一个男子脸上疯狂乱抓了一阵,肖碧水抡起手上的树枝,一声沉闷的声响,世界清净了。
围着条纹状围巾的风太还在发愣,在肖碧水冲过来的时候后退了一步似乎准备大叫,肖碧水瞬间伸手捂住这个小男孩的嘴,一掌拍在他的后颈,这个孩子的身体顿时就软了下去。
打晕、扛起、窜入树林,标准的绑匪一连串行动,按照小浣熊桑桑的指引找回落在树林里的曲棍球棍,肖碧水带着昏迷中的排名王子风太就这样远远的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