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剑影漫天飞舞,沐心的眼睛都花了。
我说要开开眼界,可是不想开这种眼界呀。
喃喃自语,她紧张得连气都忘了喘。
生平第一次遭人追杀砍打,她连脚都僵了。
被迫拿命让人练刀法,谁不怕呀?要躲哪儿呢?唇瓣直打哆嗦,她骇得双颊惨白。
不待她找出安全的避难所,亮光一闪,锋利的刀刃朝她砍来,她疾抽口气,呆住了,若不是祁天寒眼明手快的将她扯开,她恐怕当场被砍成两半。
沐心?呃……我……我在……别慌,躲在我身后。
一只手稳稳的护在她身前。
胡乱地点点头,她很听话的贴在他的宽背上,寸步不离。
不用他提醒,这会儿打死她她也绝不离开他;她与他熟悉,但不熟悉另一位甫加入战局的公子呀!可祁天寒这声吩咐无疑是将自个儿的罩门告知敌人,尤其,见他处处皆以护卫身后女子为优先,奋不顾身,所以,众人不约而同的将刀锋转个向,刀刀都砍向沐心。
该死!他怒咒。
对呀对呀,这群恶人真是该死。
她忙不迭的附议,惊惧的眼神警戒的东张西望。
她不笨,被祁天寒扯扯抱抱地闪躲着刀光剑影,即使没受半点伤,心口依旧惊得发疼,眼泪汪汪。
为了护她,祁天寒不但明显地处处受制,手臂还被砍了一记。
前些天是右臂挂了彩,而这回是左臂挨了刀,这些人当他的身体是磨刀石不成?左磨右磨,乐此不疲!虽伤在他身,这痛楚她竟然感同身受。
祁大哥,你还好吧?无碍!刀光闪来闪去,他怎可能无碍呢?明摆着就是存心安抚她嘛!可我完了。
发颤的嗓音抖着,她自嘲的惨笑,百般不愿再给他添麻烦了。
看来我命休矣!祁天寒耳尖,将她的轻喟听进了心坎儿。
虽然遭众多好手围攻,处处受制,可他还算是游刃有余,但,眼角瞥见沐心吓得脸泛青白,紧贴在背上的身子甚至起了强烈的哆嗦,瞬间,他全身充盈着狂猛的杀气。
护着她,他边走边战的来到洪骅附近,长剑一挥,不发一言地径自揽走大半的攻击。
主子?洪骅,替我顾着沐心。
神情阴沉的他低咆。
他要亲手解决眼前这群胆敢吓坏沐心的人!洪骅不语,面无表情的格开眼前的两把剑,移身接手任务。
但,沐心有了自己的想法。
她最好还是找个地方藏妥自己,无论是祁大哥或是这位呃,不管这位公子是何方神圣,反正,只要她在这里,他们都绝对会被她绑手绑脚。
她开始缓缓往一旁避去。
唐姑娘?别……别理我,你忙你的。
你上哪儿?见主子刻意将大半敌手引到远处,洪骅稳扎稳打的护着她的周身,疑惑的问道。
我去躲起来呀。
为何?为何?这人是没脑子思考吗?我避远些,免得碍了你们的手脚呀。
忽然有剑砍来,她惊叫一声,心有余悸的见洪骅不慌不忙的逼退对方凌厉的攻势,这才呼了口气。
瞧,有我在,你会分心。
你们都会分心。
不待洪骅有异议,她憋着气,低头窜向角落的那扇门。
没料到她会突如其来的落荒而逃,洪骅手脚再俐落,还是慢了一步,没能拉回她。
唐姑娘!沐心跑得很急,很拼命,完全不理他。
唐姑娘!别追我,你快去帮帮祁大哥啦。
隔了一段距离与敌厮杀,祁天寒仍心系于她,见她不听话,自制力向来极强的他也不禁高声怒喝。
沐心,跟着洪骅,别离开他!你叫他去帮你多打几个人啦。
沐心!缩得像只逃命的鹌鹑,她不听不理,而且拎着裙摆飞也似地跑得极快,即使洪骅的身手再好,也没能立刻追上她。
因为好几个敌人见她落单,纷纷将刀锋指向她,为了护她,拖慢了洪骅的脚步。
一待她冲进黑黝黝的门后,祁天寒瞧不见她,尾随她追来的恶徒也没来得及下手,全都被他与洪骅给拦下来,可就在这时,屋内传来沐心的一声惊呼。
莫非有漏网之鱼溜进去了?悍戾的黑眸涌起惊慌失措,祁天寒顾不得太多,一脚踹开挡路的恶徒,提剑不顾一切的冲向沐心进入的那扇门。
就在此刻,有人猛地攫住他的手臂。
沐心呢?沐天慌张地问。
祁兄,她人呢?怎么他走开都还没一刻钟,这里就喊打喊杀?更吓坏他的是,宝贝妹子呢?在两人身后,一群刚用完午膳的造船工人回来了,见状,只怔了眨眼工夫,二话不说便拿起棍棒加入战局,与仍在奋战的洪骅并肩抗敌。
敌人眼见寡不敌众,纷纷撤走。
祈天寒没理会沐天的追问,用力地甩开他的手,飞也似的飘进那扇门,紊乱的气息窒在胸腔。
沐心?前脚才刚踏进门,他就喊了。
没有声响。
他的身形一僵。
沐心?!我……我在这儿呢,祁大哥……颤巍巍的嗓音发自阴暗的屋角,还带着一股气虚的轻喘。
仔细瞧去,沐心缩在一张厚实沉重的红木桌后头,因为太过紧张,她像只受热的虾子似的蜷着纤细的身躯,甚至,她连水蓝的绣花鞋也一并掩进拢成灯笼状的裙摆里。
我……没事……啦……她的声音全都梗在喉头。
她没事!闻声,祁天寒疾扑向她,蹲跪在地,不由分说的将她一揽。
你还好吧?不好,她不好,很不好!她怕得全身又冷又僵,连牙床都咬得痛彻心肺,但是,听出他低哑沉暗的嗓子有着深切的关怀,嗅进他温厚的沉稳气息,感受着他拥紧她的暖臂展现护卫的决心,知道他来到她身边了,莫名地、她觉得好多了。
抿紧发白的唇瓣,沐心的身子轻松了不少,没那么紧绷了,但,她又开始眼泪汪汪。
方才那一幕幕好恐怖!强忍住满心忧忡,祁天寒小心翼翼的扶撑着她,突然惊见她的额头竟然沾黏着血渍,热泪盈眶的仰望着他,浮满水气的杏眸蕴含着浓浓的惊骇与恐惧。
心一紧,他深邃的黑眸蓦地掩上寒冽的杀气,抬起青筋浮起的手,轻轻抚开她额际黏湿的刘海。
是谁?他字字皆由齿缝中迸出。
是哪个漏网之鱼伤了你?果然有漏网之鱼!谁?什么漏网之鱼……噢。
她哽咽的吸了吸气。
没人,是我自己跌伤的。
跌伤的?外头那一群人全都想朝我扑来,将我砍成两半,我顾着逃命,太慌了,所以被绊倒了。
是吗?他不信。
是呀!谁绊倒你的?她这才听出,他竟然不相信她的话。
哪有谁,是一根铁条,该死的铁条。
喏。
她指了指地上,涩然的低下头,暗暗拭去眼角的泪,抱怨道:虽然造船厂的地上横摆着一堆铁条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是好歹也收拢收拢嘛。
一根铁条?他瞧也不瞧地板,专心一意的盯着她,像是怕一个眨眼,她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也怕她身上还另带伤口。
对呀,可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当真是被吓得凄惨落魄,现在有副温暖的身躯默默的提供她气力,当她的支撑,她累了,想也不想地瘫在他怀里。
老天爷,我的脚没力了。
说着,不禁又梗住了喉头。
他以为她被根死板板的铁条绊倒很得意?无端惨遭一群恶徒突袭,她认了,身上若带伤、带血,自然说得过去,偏就坏在她并未与敌人交锋而仍然带伤,这……这不是很丢脸吗?吓傻了?他的声音极柔。
当然,这等场面我是第一次遭逢,任谁都会无力呀!既是如此,那你为何硬要躲进来?怪我?你们在外头打得你死我活,我还能怎样?说来还真怨自己的三脚猫功夫不中看也不中用。
我本来想躲到架子上头,又怕飞来横剑乱砍一通,只好挑个不惹人注意的角落窝着啦。
不惹人注意?他叹笑,心疼不舍。
恐怕在他一心只想护她的那一刻起,她就惹起那帮恶徒的注意了!是呀,只可惜我没个好功夫,要不我会跳上屋顶去避着。
你,跳上屋顶?他的话很轻,语气更柔,带着某种疼宠的揶揄。
我知道我没法子啦,说说罢了。
自嘲着,她伸手捂住仍疾跳不已的胸口。
总觉得心在发疼、抽痛。
下次再碰到这种事情,我一定有多高就爬多高。
她低喃着像在发誓。
他任她叽哩咕噜,不发一言地将她拦腰抱起,朝外走去。
早就一块地挤进屋里的沐天,闷声不吭地跟在他身后,犹豫着该不该命令祁天寒放下妹子,免得招人口舌,但瞧了眼他执拗且蛮戾的神情,他决定作罢。
自与祁兄相识以来,不曾瞧过他的脸色这么阴沉,反正他也没啥恶意,就暂时来个视而不见吧。
反倒是沐心总算瞥见兄长,冷哼一声,当下就赏了个大白眼给他。
沐心,你还好吗?现在开口打岔,该不会送命吧?他信任祁兄对妹妹的爱护之心,忍不住揣测起这顶天立地的汉子是否在骨子里有迁怒的不良因子。
因为,他对沐心所表现出来的捍卫行为太强烈了。
还真有脸问哪你?方才跑哪儿去了?没瞧见厂里头已经打成一团,也该听到声音吧?我就在外头呀。
知道理亏,沐天应得有些吞吞吐吐。
外头?早上吃得不太够,肚子饿慌了,刚巧有位小哥吆喝我过去尝他家娘子的手艺,我就一块儿吃喽。
为了吃,你连妹子也不顾?谁会料到你连在造船厂里逛动,也会遭人垂涎。
他说得正经,嘴角却是上扬。
沐心听得又气又恼。
你以为他们的目标是我?只有你身上带伤,不是吗?才不呢,祁大哥也被砍了一刀……她猛然想到祈天寒左臂的新伤,而且,终于意会到她的身子腾空了。
你受了伤,还抱着我?红潮快速的漫向她的两颊及颈项。
老天爷,她正挂在祁大哥的臂弯里呢!沐心不安地扭动身体。
你做什么?放我下来啦。
她小声地吩咐。
祁天寒不理不睬。
祁大哥?祁天寒递了个温柔却霸气十足的眼神给她,加快脚步走向系在大屋东侧的骏马,动作轻柔地将她安顿在马背上,然后一跃,稳稳的将她扶坐在身前。
此刻,沐天觉得自己不能再坐视不管了。
一条绣帕,就只是一条绣帕,没了就没了,无妨,可如今他想拐绑的是他的妹子呢。
祁兄,你要带沐心上哪儿?大夫家。
大夫?她就这么点伤,要去丈夫那儿,呃,疗伤?!沐心错愕的视线望向沐天,他难以置信的眼神正盯着祁天寒打量。
她抿抿唇,有些不确定的问:这么做不会太大惊小怪吗?会不会被大夫给轰出来?他敢吗?达达的马蹄声将他们带离造船厂,祁天寒将速度控制得恰到好处,将她颠进他怀里,手臂立刻牢牢的箝制住她,让她纵使想挣脱也是无计可施。
叹了口气,沐心仰首望向他。
让她越来越信任的他有双炯亮又深邃的黑眸,敏锐的神情常带着淡淡的冷然,举止温和有礼,却有着不怒而威的沉稳风采,此刻,看起来一派斯文的他却因为眼底的那抹强悍气势而显露出些许的蛮性。
你瞧什么?你。
我?他唇角浅浅的勾起。
瞧出了什么端倪没?有。
想不想说来听听?既然他愿意听,那她当然不介意动动嘴皮子。
大概没几个人敢当着你祁天寒的面将门给砰一声阖上吧?没错!这会他终于情不自禁地回以微笑。
前来造船厂的恶徒,依旧是两帮人。
连着两次,他们全都是凑巧的挑上了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下手,若不是洪骅探得的消息确定他们并未互通声息,否则他还真当他们是谈妥了条件,合着来达成目的。
祈天寒当真恼了。
砍砍杀杀,他自信还要不了他的命,可这回扯进了沐心。
真天杀的该死!祈兄?别理会我的话,我的心绪有点儿紊乱。
闷闷的啜了一口酒,修长有力的指头轻敲着原木桌面,他的眉头深锁。
我了解,无论换了谁碰上这状况,都是个头痛的问题。
沐天颇能理解他何以心烦气躁。
昨儿个夜里,祁家堡的家了快马加鞭的赶到扬州,连口气都没喘,找着了祁天寒,立即告诉他堡里出事了。
当时,他们两人和洪骅正举杯邀月共享清酒,所以沐天自然也将这事给听进了耳。
接二连三遭人围杀,这会儿家里又出了事,难怪祁天寒的神情更加深沉肃穆。
祁兄,你有何盘算?我得赶回去。
沐天早揣测出他的动向,只是不作声。
接到消息,洪骅已先一步地赶回塞北处理,而祁天寒多留了一天,为了何事,他不说,沐天多少也猜得出来。
我想,唐兄不知有没有兴趣至塞北一游?没时间旁敲侧击了,他直接开口。
问得有些不安。
向来,他惯于下达命令,也惯于别人的服从,这么忐忑不安的询问他人还是头一遭。
去祁家堡?如果唐兄赏脸的话。
可以!祁天寒微讶。
唐兄应得这么爽快?你以为我会拒绝?的确。
我早想过了,那帮恶徒全都是狠角色,下手毫不留情,见我与沐心跟你一道儿,铁定也不会轻易地放过我们。
他啧声摇头。
这下子,咱们的日子有得瞧喽。
没错。
他就是担心这一点。
是他的错,一心一意只在意沐心的安危,反倒为她招致了杀机。
所以,就算我们兄妹敲锣打鼓跟你撇清关系,恐怕也起不了作用。
嗯。
双手一摊,沐天无奈的笑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已经被卷入了混水,那只得一块儿搅和啦!他只来得及看到最后那一幕,但也看得出来,那帮恶徒全不顾沐心是个弱女子,一古脑儿地将刀剑往她身上砍,这还不都是因为瞧出了祁天寒一心护着她?显而易见,祁天寒的罩门就是沐心,他们又怎会轻易地放过她呢!说真格的,他不担心自己,倒是挺担心妹子的安危。
我绝不让她有任何闪失。
像是瞧出了沐天的隐忧,祈天寒严肃的说出誓言。
他已叫洪骅向赵家下了最后警告,除非赵金荣将命都给豁出去,否则,绝不敢再轻举妄动,蠢得竟以为杀了他就可以扳倒祁家堡。
唐沐天笑得很满意。
呵呵,我就等着祁兄这句话哩。
你对我的承诺有信心?信心当然不是十足十的满,可好歹多些人帮我盯着沐心那丫头,我何乐而不为呢?我很乐意扛下你的责任。
只要对象是沐心。
先说声谢啦,说不定祁兄你将是咱们绣坊的财神爷呢。
他打趣道。
啧,这么说来,不就应该是咱们兄妹巴着你大爷的喜怒哀乐才是呀!那倒也是,唐兄不妨从现在开始学着点巴结之道。
了却一桩心事,祁天寒的心情豁然开朗,那股沉潜在性格中令人信服的稳健气势又充盈于炯然的眼底。
宁静片刻,沐天又不甘寂寞的撩起话端。
祈兄跟沐心提过这事没?尚未提起。
你不怕沐心根本不想往北走?她不会。
哟,祁兄这么有把握?沐心好动,玩心极强,说不定我都还没开口呢,她就已经收拾好细软了。
一提到她,祁天寒暗藏在自持之下的侵略性格便展现无遗。
或许,明儿个一早便有动静了。
沐天持反对意见。
没这么快。
真的?没错!那,想不想下个注?下注?沐天的兴趣来了。
赌什么?唐兄对啥事有兴趣?甭急着问我。
朗声一笑,他反而催促道:先说说你吧。
这你也甭问我,该心知肚明。
你意在沐心?正是。
她是我妹子,你贪她啥事?若她明儿个先有声音,那往后这一路上,你呢,偶尔就离个几步,别贴得这么紧。
他正经八百的语气中有着数落。
我就猜出你嫌我碍事。
沐天笑得很得意。
既然唐兄眼尖,又为何不做个顺水人情?顺水人情?他又笑了,笑容不掩嘲弄讥讽。
你说的那位姑娘可是我的妹子呢。
祁天寒能理解他不带敌意的盯视与讥讽。
若正角儿是嫔娃,他也绝不会好声好气的放她跟个男子独处。
但,人不自私,天诛地灭,此刻他只想达成自己的目的。
我没叫你离得远远地,只是就几步,这你总该做得到吧?离几步,但仍能随时监控?沐天微微心动了。
那,如果沐心憋得住,明儿个一早没吭气呢?她会开口的。
我说如果。
你想要什么?我要的,祈兄猜不出来?谍对谍的精锐眼神交会,祁天寒不禁淡出轻笑。
没问题,祁家堡往后在江南的织绣生意,就全都交给唐家了。
这个决定下得轻而易举。
沐天闻言大喜。
祈兄这么轻易就允诺?不先探探我唐氏绣纺的本事?沐心不是信誓旦旦,在江南,唐家是绣纺的翘楚?你信?为何不信?见祁天寒笑得果断又信心满满,沐天心中反倒起了犹豫。
沐心?生意?论起来,沐心当然是重要得多啦,可是,若沐心沉得住气,那祁家堡的这桩生意不就手到擒来了?!怎么着,唐兄不会突然又转了念头了吧?祁天寒笑着激他。
那倒不是。
你说,明儿个一早?就约定在午膳之前,如何?可你不准耍花招!那是自然。
互望一眼,两个男人击掌为凭。
第二天,沐天才走出客栈,祁天寒已迎面走来,和善的对他笑道,用过午膳就要出发了。
他愕然的望着完全不掩得意之色的祁天寒。
她先开口?唐兄不信我?他反问。
窒了窒,沐天勉强摇摇头。
他相信祁天寒会秉持君子之争、只是,他竟蠢到没将妹子的玩心与好奇心拿捏准确,以致错判了她的反应。
该死!请祁天寒派人将小婉连带这些日子沐心所买之物送回杭州,三人才上路前往塞北。
骑着马儿走了大半天,沐天的心情还是很郁闷,硬邦邦的眼神望天、望地、望随行在晴空中飞翔的威勇双鹰,偶尔瞪了瞪一头露水的沐心。
多嘴的傻妹子!沐天是怎么回事?身着嫩绿骑装的沐心忍不住了,驱使胯下马儿踱向他。
你怎么了?没,什么事都没有。
有点赌气的别开脸,眼角瞥见落后他们几个马身的祁天寒朝他揶揄笑着,闷气更加攀升,不自觉他又将视线转回来瞪着她,嘴一撇。
哼!这表情叫什么事都没有?沐天?你别跟我说话!只一句话,沐心便知道他的矛头是指向她。
看得出来你心里头闷着气,可你为何对我闹别扭?噘起红唇,她一脸的委屈。
我没惹你呀。
沐天臭着脸不语。
没错,惹恼他的是他自己,而沐心……是倒楣的帮凶!都怪她的快嘴,也怪他的急切贪念,更怪兄妹俩的默契开始退化,造成现在这让他头痛欲裂的状况。
有话你就明说呀,这么憋着会生病的。
沐心说的对,所以,他闷闷不乐的问:你怎么跟他说的?他?祁大哥?你瞧见附近有第四个人吗?哟,沐天的口气真呛人哩!你究竟在恼什么?是他开口邀咱们去祁家堡?碍于赌注,他问得很婉转。
不是。
不是?他提高嗓门。
不是?!怎么着,难不成是这种芝麻小事惹沐天不悦?晃了晃脑袋,她有些难以置信。
一早就听祁大哥提起回祁家堡的决定,所以我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难得出趟门,她当然是希望有多远游多远喽。
谁知道往后她还有没有游山玩水的机会呀!然后,你就主动说要去祁家堡?他大叹。
纵使无论沐心有没有开口,他们终究会有一趟塞北之行,可是这毕竟是关系一个赌约呀!大把的银两…唉,随沐心的随意之举流走了!我是提到原先咱们就有意思去塞北一游……这样不好吗?她注意到沐天的失望之情。
祈大哥没明说,但我看得出来他很欢迎呀。
你看出来了?沐天没好气的睨着她。
能不能请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他笑了。
噢,我的老天爷!沐天猛地往自己脑门一击。
他笑,你就看得出他的心眼了?你不是说祁大哥虽然深沉,但心思还算正直?沐天哑口无言。
没错,这些全都是他对祁天寒的评论,可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轻易地将绣坊的大笔生意给推得老远,沐心呀沐心,你可真行呀你!你怎么不说话了?事到如今,我还说什么?她感觉事情似乎挺严重的。
你不高兴?怎么会呢?你不也说过,有机会也想上塞北去见识一番?我是这么说过。
话几乎是自他齿缝中挤出来。
如今机会来了呀!机会?沐天只能无言以对。
是他愚蠢,忘了沐心耿直且没心机,哪玩得了尔诈我虞的把戏,更何况对手是祁天寒这个纵横商界的顶尖角色。
唉,他不禁要后悔了――后悔竟然糊里糊涂地点了头,下了注,这下子可好,他得花更多的心思来盯着祁天寒这家伙的手脚才行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