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の征信社温柔的阳光穿过澄清的玻璃,钻进半掩的百叶窗,洒落在盆景环绕的会客厅。
现在是下午三点,适逢下午茶时间,荼桌上散布着琳琅满目的糕点,精致的瓷杯里注满了咖啡,一杯杯的咖啡还冒着一缕缕的薄烟,香味在空气中淡淡地飘浮。
看起来这像是一场热络的下午荼盛宴,该有高谈阔论、最近的八卦新闻及轻松悦耳的嘻笑声的,不过,此刻充斥其中的却是一种异常的宁静,不安的乱流正在沉默中酝酿,而这种与场景截然不同的气氛,全是因为刚才某人所说的一句话。
你们有没有听到?我来接这个案子。
似乎没有察觉到大伙儿的声音是因为她的宣告而讶然止住,邢浣玢不厌其烦的再重述了一遍。
还是一片的寂静,大伙儿像是在思考该如何措辞,才不会伤害到他们风の征信社最可爱善良、最悲天悯人的小天使——邢浣玢。
一连两次得不到回应,浣玢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到大家的局促,闪动着兴奋的脸庞登时垮了下来,她在大伙儿都还无言以对的情况下,颇有自知之明的开了口,你们不相信我有能力接下这个案子,对不对?很好,这小妮子虽然反应总是慢了半拍,不过,并不是什么都不懂。
稍稍喘了口气,大伙儿的眉宇渐渐舒展开来,现在,应该比较好处理了。
这么激烈的反应其来有因,就从风の征信社的成员说起——风の征信社有五大成员——展昱风、蓝思圻、关立瑜、慕云霏、邢浣玢。
基本上,每个人的背景都很出色,展昱风、蓝思圻各有个企业家爸爸,关立瑜则有个名医老爸,慕云霏的父亲是检察官,邢浣玢的爸爸是金融界的名人。
拥有漂亮的出生绝对是幸运,但并不意谓着会比平凡出生的人来得聪明、有能力,这一点可以从浣玢的身上得到最佳印证。
当然,聪明不见得是好事,有能力也不见得会比较快乐,只不过,如果是众人之中惟一的例外,那就让人觉得沮丧,而浣玢,正好是风の征信社惟一的例外。
严格说起来,浣玢也不是真的迟钝,她只是很天真、很乐观。
面对事情,她不喜欢复杂、沉重的深人思考,她喜欢单纯而直接的反应,也因此,她很容易变成人家所谓的迟钝。
当一个迟钝的女人并没什么不好,至少对浣玢来说,她就乐于当个没有心机的女人,只是,因为她毫无危机意识,让她身旁的人会不由自主的想保护她。
举例来说,依照常理风の征信社承接案子都是按序轮流,一个Casc由一个人负责,只有必要时其他的人会提供辅助。
可是,浣玢,只要是浣玢出任务,身边一定会多一个人,这是风の征信社成立近三年来不曾改变的状况,而这也就是正在讨论的这个案子,最令人感到困扰的重点。
在没有人愿意当第一个坏人的情况下,身为风の征信社的大当家——展昱风只好率先清了一下喉咙,婉转的表示道:浣玢,这也不是有没有能力的问题,而是你从来没有一个人独自调查的经验,我们是担心……我怎么会是一个人呢?微蹙起眉头,浣玢不解的说道,你不是说这个案子是要冒充唐大哥的女朋友,住进他家,帮他查证那个从小离开,现在突然出现的妹妹,那怎么会只有我一个人?不是还有唐大哥,他可以帮我啊!天啊!真需要她小姐反应慢的时候,她却又很懂得教他大吃一惊,浣玢,虽然凯崴是我的好朋友,但是,是他委托我们帮他调查,他是我们的客户,你总不能教客户反过来帮你的忙吧!这……是没错啦,不过,唐大哥总是你的好朋友,他不会计较那么多吧!是啊,既然是好朋友,那么如果太过斤斤计较,也就太不够意思了,可是……唉!想不到这小妮子竟然可以说得他哑口无言!眼见昱风无法辩答,立瑜赶紧开口解围,浣玢,我相信唐大哥是不会计较这么多,可是他有他的工作,他不可能随时随地陪着你啊!眉一垂,浣玢无奈地承认道:说得也对!不愧是他们风の征信社最精明的女强人——关立瑜小姐,才说上一句就让浣玢气势去了一大半。
然而,就在大伙儿稍微让心情缓和下来,浣玢又开了口,风哥,你不是说,这个案子除了我的情况允许,你们都不适合接吗?有些不安地点了点头,昱风坦承道:没错。
思圻、立瑜、云霏都是有夫之妇,当然不方便冒充人家的女朋友,而他是个男人,更不可能冒充人家的女朋友,所以,扣除他们四个人,风の挣信社的确只剩下浣玢可以接下这个Case.既然只有我可以,那就表示我们根本没得选择啊!这意思表示得够清楚,也就是说除非拒接这个Case,否则大伙儿只好放她一个人出任务。
浣玢虽然很天真,但是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有一点很麻烦,就是她固执起来的时候很倔强,任谁也无法改变她的决心。
你看我,我看你,眼前的情势让人感到头痛,大伙儿挣扎了许久,最后,性子最急的思圻干脆什么都不管,冲口就道:看来,我们只好跟唐大哥说声对不起,让他另请高明!不行啦,风哥不是说,唐大哥不放心陌生人,希望找认识的朋友吗?浣玢虽然不喜欢动脑深思,不过,对别人说的话,她总是记得清清楚楚。
一道道杀人的目光射向昱风,三个女人像是恨不得撕烂他的嘴巴,好让他从来没说过这些话。
虽然觉得自己好无辜,不过,话是他说的,却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哀怨地叹了口气,昱风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既然我们无能为力,只好让凯崴另想法子喽!其实,真教他去跟自己的好朋友这么说,他也不好意思开口,尤其凯崴才刚从美国学成归国,现在信得过的朋友也只有他展昱风而已。
也就是这个问题挺伤脑筋,他才会利用这个下午茶的时间拿出来讨论,希望大伙儿集思广益,想个法子,没想到,他的举动却让浣玢兴致勃勃的想接下这个Case.风哥,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皱起眉头,浣玢非常不满地说道,唐大哥是你的好朋友,好朋友有困难,你怎么可以置之不理?我……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他实在有够倒楣,说什么都不对,而且还里外不是人。
眼神忽然转而严肃,浣玢说道:让我接这个Case.抿了抿嘴,始终三缄其口,也是风の征信社多情的女人——慕云霏小姐,终于打破立场,浣玢,你真的那么想接这个Case吗?嗯!认真地点了点头,浣玢温柔地笑了笑,表示道:我真的好想当个真正独立的大人,自己解决问题,而不是老让你们为我出面,好像我是个长不大的小孩,需要大家轮流保护。
摸了摸浣玢的头,云霏点头道:我支持你。
对他们的刻意照顾,浣玢虽然从不表示意见,但也不表示她喜欢这样的安排。
其实,她是不希望自己的拒绝致使任务出错,而为大家惹来不必要的困扰,所以才会毫不反驳的接受他们的好意。
听了浣玢的内心话,再加上云霏赞成,大伙儿也没什么好再争议,昱风决定,这个案子就由浣玢负责,至于细节,我再请凯崴跟你解说清楚。
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妈,又不是要离家出走,你干么帮我准备那么多衣服?浣玢嘴上虽然有着轻轻的抗议,不过,却是一点阻止的意思也没有,而且满怀欣喜地看着母亲魏敏霞帮她把一件又一件的衣服折好,然后整整齐齐的放进行李箱。
说起来,她可以算是比思圻、立瑜、云霏她们三个都来得幸运。
记得获知思圻她表哥昱风要开一家征信社的时候,她们这四个——因为大学社团而结交的好朋友便起了参一脚的兴致,天天缠着风哥,吵着让她们加入他的风の征信社,最后,风哥禁不起她们的苦苦逼迫,答应让她们成为他的工作伙伴。
然而,就在她们兴高采烈的准备踏人社会之旅时,思圻的母亲发出严重抗议,立瑜的父亲言辞攻击,而云霏他们全家更是为之抓狂,因此,快乐的开始变成了一连串的家庭革命。
想当然家庭革命最后是成功了,不过,那阵子大家的心情可谓糟到极点。
正当大家闹得乌烟瘴气的时候,只有她完全置身事外,因为她是家里最小的宝贝,爸爸、妈妈、大哥、二哥、姐姐都宠她、顺她,她既然想当女侦探,他们就让她当女侦探。
不过,表面上她看起来也许是很幸运,什么都可以顺心如意,但事实上,她也因此而受到紧密的保护,大家凡事依着她,却又担心她受到一丝丝的伤害,每个人都很努力的在保护她,所以她永远没有独当一面的机会。
轻捏了一下宝贝女儿的脸颊,魏敏霞细心的解说道:浣玢,在人家家里可不比自己的家,不能穿得太随便,这是礼貌。
点了点头,接着浣玢一脸期待的说道:妈,第一次自己出任务,我觉得好紧张,不知道我可以做得来吗?当然可以,我的女儿最棒了,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得倒?对浣玢鼓励地笑了笑,魏敏霞竖起大拇指示意。
妈,你女儿才没有你说得那么好!她实在不想对自己没有信心,但是,这真的很难。
凭心而论,她不是一块侦探的料子,因为她的反应不够灵敏,就好像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如果不是人家走到她的面前问她,你为什么跟踪我?她都还不知道人家已经发现她了。
还好,她的工作伙伴个个都很聪明、手脚俐落,否则她老早从征信社消失了。
有,我自己的女儿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暂时放下手中的衣物,魏敏霞拉起浣玢的手安抚道:丫头,不要给自己压力,你只要记住,一切慢慢来,紧张只会自乱阵脚,沉得住气才会成就大事,你一定可以做得到。
妈,我知道,我会记住。
是啊,她必须做得到,她一定要做得到这是她证明自己可以独立作业的惟一机会,要不然,她这辈子只能依附在人家的羽翼下,当个被人家呵护在手上的小娃儿。
继续着手进行打点衣物的工作,魏敏霞这才又交代,浣玢,如果可以的话,记得天天打电话回来,让我们知道你在那里的情况。
就说嘛,大家虽然同意她一个人出任务,但是,却又忍不住替她操心,生怕他们一没注意到她,她就会跌了个四脚朝天,或者是被人家抓去卖了似的。
不过,说起来真的很愧疚,她一个人的事却要每个人替她烦心。
还有,似乎觉得自己叮咛得还不够仔细,魏敏霞又道:做不来的事就不要做,千万不要逞强、固执,知不知道?妈,你放心,我不会随便乱来。
事实上,就一个始终被人家小心保护的人来说,她是不可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可是,她母亲才不会想那么多,她所能想到的,只是极尽可能的做到万无一失。
此时,邢浣华抱着一堆东西冲进了浣玢的卧房,小玢!姐,你拿什么?看着邢浣华手上的瓶瓶罐罐,浣玢好奇的问道。
将手上的瓶瓶罐罐放进浣玢的行李箱,浣华说道:这些是维他命,记得每天都要吃哦!喔!其实她一点也不喜欢这些维他命,那让她觉得自己是个药罐子,好像没吃它们,她就会一命呜呼,不过,姐姐的好意,她又不能拒绝。
忽然叹了口气,浣华不安的说道:真不放心你一个人去。
拉住姐姐的手臂,浣玢撒娇般地安慰道:姐,不会有事,我跟风哥他们在一起那么久了,知道怎么应变,而且这次的任务一点危险也没有。
我知道,可是……姐,时间还早,我们去找爸泡茶。
打断了浣华的话,浣玢从床沿跳了下来,顺手拉了一下魏敏霞,妈,走啦!剩下的明天早上我再整理。
说着,便抱着浣华往房外走去。
看了一眼行李箱,魏敏霞有些无奈地将它关上,然后跟着走了出去。
其实她也不放心,不过,适度的改变对浣玢来说是应该的。
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我的大少爷,算我拜托你好不好?看在她是公司重金礼聘的份上,你就帮她制作这次的专辑。
还好他邵震云是个能屈能伸的大丈夫,要不然,被人家知道他这个大老板还得向自己的伙计苦苦哀求,只差没跪下来磕头,他一定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不过,也只有唐继崴有这样的魅力,可以教他一个大老板如此委曲求全,因为唐继崴是最棒的制作人,是他邵震云最得意的左右手、最要好的朋友。
如果你可以解除我这个音乐总监的职务,我会考虑帮她制作这次的专辑。
说话的语气永远是淡淡的,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这是唐继崴的标志,也是他让人难以亲近的原因。
不过,他一点也不在乎自己跟别人的距离有多遥远,对他来说,唐继崴就是这个样子、我行我素,然后加点孤傲,再加点淡漠。
眉毛下垂,震云惨兮兮地说道:你这是在刁难我嘛!耸耸肩,继崴不在意的说道:公司多的是人才可以帮你的摇钱树写歌,你可以去找他们。
什么摇钱树,说得这么难听,不过,这小子形容的还真是该死的贴切!头痛地轻叹了口气,震云捺着性子说道:你知道我的个性,这是陈虹在我们公司的第一张专辑,我要的是最好的,而你就是最好的,没有人可以取代你。
虽然他很懂得逢迎拍马屁,不过,他现在说的话可是句句肺腑之言,没有半句虚假。
的确,继崴不只是他眼中的最好,更是整个音乐界公认的最好,只不过继崴也是最令人头痛的人物,就像是个遥不可及的星星,闪闪发亮却是摸不着。
没有人是不可以取代的。
听到这么推崇的赞美,谁会不感动?偏偏只有他唐继崴不当那么一回事,唉! 继崴,帮个忙,就这一次。
真是可怜,把钱捧到人家的面前要人家赚,人家少爷还当它只是一堆白纸可有可无。
不过,这也难怪,他少爷有的是钱,不谈他本身多会赚钱,单就他妈妈留给他的财富,就够他这辈子吃喝不完,也难怪钱在他的眼中无足轻重。
只是,震云还是无法理解继崴的观念,钱哪有嫌多的道理?就自己来说,有钱还希望更有钱,这是一种很正常的人性反应,可是,为什么继崴可以不为所动?瞄了震云一眼,继崴淡然地说道:你也知道我的个性,如果要我特地为一个人写歌,对这个人,我一定要充分了解,不过,我现在忙得很,除了每天例行性的工作,我手上另外有几个专辑在进行,我没有时间拨空给你的摇钱树。
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两人相识那么久,他岂会听不出来这家伙是乘机跟他谈条件。
我已经很久没休假了。
一句话,继崴简洁有力地道尽他的要求。
他早该猜到的,除了休假还是休假,这家伙对休假简直是如痴如狂。
无奈地摇摇头,震云提醒道:你上个月不是才休过一个礼拜的假吗?说起来真是稀奇,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却可以凑合成最佳工作拍档。
像他,一天没有工作便觉得日子索然无味,全身都快生锈了;而继崴,却恨不得什么都可以不用管,好悠哉游哉地过日子。
我以为你希望我为陈虹制作这次的专辑。
一点也没有讨价还价的空间,继崴清楚的表达自己的坚持。
每个人有自己想要的生活,有的人喜欢忙得昏天暗地,有的人喜欢惬意,有的人喜欢刺激,没有哪一种可以称得上是最好,但求合乎自己的心意。
真的没得商量吗?不肯死心,震云试图扭转继崴的心意,他可是公司的灵魂人物,少了他,不仅像是自己少了一只手臂,而且挺麻烦的。
挑了挑眉,继崴自我解嘲地指道:我以为我是一个没得商量的人。
是啊,他这种人的确没得商量,一脸的莫可奈何,震云只好说道:好吧!不过,你可别给我放太久了,最多一个礼拜。
其实,自己应该觉得很庆幸才对,虽然继崴喜欢过得自由自在,但是,他并不是真的可以完全撇下现实不顾。
工作的时候,继崴是全然的投入,他可以三天不睡觉,就为了把工作做好,只不过,适时的呼吸到大自然的空气,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而且是必要的。
点点头,继崴允诺道:就一个礼拜,回来之后,我会立刻跟陈虹好好的聊一聊,然后帮她制作这次的专辑。
好像觉得这样还不够,震云又补充道:对了,虽然是休假,不过,你也可以写歌,你知道的,我就喜欢你的音乐上终于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继崴取笑道:没占点便宜,你就是不甘心。
没办法,当老板的如果不压榨员工就不像老板,我这是在维护我们当老板应有的形象。
可以把这么不要脸的话说得如此正气凛然、堂而皇之,是他邵震云最让人无法忍受,却也是最可爱的地方。
其实,也正因为他的脸皮够厚,才有办法面对继崴的冷淡、孤傲,还能乐在其中跟继崴周旋,他也才会成为继崴的好朋友,让继崴不想为他卖命工作也不行。
不置可否,继崴站起身来说道:没其他的事,我要回办公室了。
是,大少爷!目送着继崴的背影,震云忍不住又喊道,不过,休假之前可别忘了把该处理的事情交代清楚。
挥了挥手,继崴表示他听见了,跟着很快地从震云的视线里消失。
满意地吹了一声口哨,对自己游说的成果,震云给自己打了八十分。
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轻柔的音乐交织在席间的攀谈声浪里,这个向来宁静的西餐厅,在这周末的午宴失去了平日的清闲,变得相当的活泼。
浣玢,你一向都吃得那么少吗?看着一块牛排只吃了一半的浣玢,凯崴关心的问道。
摇摇头,浣玢轻蹙着眉道:平时我很能吃,不过今天好奇怪,就是没什么胃口。
虽然她不是唐大哥真正的女朋友,不需要担心唐家的人对她印象如何,但是,只要想到她即将跟一群陌生人生活上一些日子,她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压迫感。
浣玢,放轻松,不用紧张。
似乎明白浣玢现在的心情,凯崴说道,其实说起来,我家人口相当简单,我爸爸、妈妈、我同父异母的哥哥,还有负责唐家三餐的陈妈,以及专门整理花园的陈伯,他是陈妈的丈夫,再来就是佣人阿香,另外就是我要你帮我调查的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说起来是很简单,不过,听起来却让人胡涂,唐大哥,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微微一笑,凯崴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可以,接下来我们两个就是男女朋友了,如果你对我不够了解,很容易让人家起疑。
唐大哥,你们三兄妹都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吗?点了点头,凯崴以讽刺的语气说道:说起来真是难为情,我爷爷是富甲一方的大地主,而我爸一生出来就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为了改造这放荡成性的独生子,爷爷特地为他挑了一个名门闺秀的妻子,也就是我大妈,不过,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结了婚之后,他不但没有收起玩心,反而更加猖獗,一年不到,他又纳了妾,也就是我母亲。
娶了我妈以后,我爸是稍微收敛了点,不过,在我三岁那年,我爸又迷上一个风尘女郎,为了纳她为妾,我爸跟我爷爷闹得反目成仇。
在我爷爷的观念里,他是可以容忍自己的儿子娶好几个妾,不过,虽然是妾也要身家清白,所以让他同意我爸娶个风尘女郎,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不管爷爷如何反对,我爸还是一意孤行的将人给娶进门,也因此让我爷爷卧病不起,与世长辞。
一脸感叹地摇了摇头,彷佛过去不堪回首,然而,凯崴还是把话又接了下来,也许是因为内疚,爷爷一过世,小妈就带着刚出生的女儿离家出走,从那时候开始,我们就一直没有她的消息,直到现在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拿着小妈的亲笔遗书出现,我们才知道我小妈刚在美国过世。
听起来好复杂,三个女人嫁给一个男人……摇了摇头,浣玢实在无法想像那种情景。
对于浣玢直接而单纯的反应,凯崴莞尔地一笑说道这些都已经是过去式了,我大妈、小妈都去世了,现在,我爸爸就只有我妈妈这个老婆。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那种关系对浣玢来说,还是很难理解。
甩甩头,把这种恼人的事情抛到脑后,浣玢追着问道:唐大哥,你不是说你妹妹一出生就离开你家,那为什么你可以肯定她不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眼底闪过一抹淡然的异样,凯崴怔了一下,然后才若无其事地说道:我也说不上来,只是一种感觉而已,不过,我妈坚持不相信她是真正的唐灵儿,她说她记得灵儿身上有一个非常特别的胎记,可是,都过了二十几年了,谁也不能确定,所以我妈也无法向灵儿提出确认胎记的请求。
没有察觉到凯崴刹那间的失神,浣玢紧跟着又问道:可是我搞不懂,她如果不是你妹妹,她干么要冒充你妹妹?嘴角扬起一抹自嘲,凯崴坦言道:说穿了,还不是因为我爸爸打算分家产的关系。
我妈认为灵儿什么时候不出现,却挑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出现,大概是因为想分到家产。
为了不让灵儿的阴谋得逞,她要拆穿灵儿的真面目,所以她让我想办法证实灵儿是个冒牌货。
为了金钱,人心变得多疑,这实在很可悲。
那么,伯母知道我不是你女朋友喽!像是松了口气,浣玢轻快地说道。
能够少欺骗一个人,感觉起来还是比较踏实。
苦苦一笑,凯崴话中带刺地说道:她当然知道,不过,除了她之外也没有人知道。
耸耸肩,彷佛这事没什么好说,凯崴转而说道:浣玢,这段期间,我会找些机会支开灵儿,方便你进灵儿的房间搜查。
另外,如果可以的话,你尽可能多跟灵儿接触,想办法从她身上打探到胎记的事情。
我知道。
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亲密地挽着浣玢的手,凯崴将她带到唐国忠和向婉玲的面前,爸、妈,她就是浣玢,我前两天跟你们提过,我女朋友,她是特地从屏东上台北来看我,我要她多陪我几天再回屏东,所以浣玢会在我们家待些日子。
伯父、伯母您好,打扰您们了。
象征礼貌地点头一鞠躬,浣玢打招呼道。
欢迎、欢迎!唐国忠客气地点了点头回礼。
浣玢,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不要客气。
摆出一副很热络的样子,向婉玲像个好客的主人。
伯父、伯母谢谢。
来!牵着浣玢走到另一边,凯崴介绍道:浣玢,这是我妹妹灵儿。
你好。
看着眼前妩媚动人的唐灵儿,浣玢心里忍不住发出赞叹声,好有女人味的女人哦!深深地看了凯崴一眼,灵儿冷冷地望着眼前的浣玢,像是想挑出她有什么地方不好,慢慢的,才百般不愿地应了一声,你好。
再迟钝的人也看得出来灵儿的敌意,何况,浣玢并不认为自己迟钝,她只是讨厌想太多,因为想得太多,只会让自己觉得心烦、不快乐,可是,面对灵儿这么明显的排斥,她不觉开始思量着自己哪里做错了?带着斥责的眼神瞄了一眼灵儿,凯崴没让浣玢有空细想,充满保护的拉着浣玢走到另一头,浣玢,这位是陈妈,这位是陈伯,还有阿香。
甩去刚在心里萌生的疑问,浣玢将心思转向眼前,你们好。
浣玢小姐,你好。
笑咪咪地看着浣玢,大伙儿脸上写着欢迎。
忽然意识到少了一个人,凯崴转而问道:阿香,我哥呢?大少爷还没有回来。
点了点头,凯崴对着身旁的浣玢说道:再找机会帮你介绍我哥。
嗯!完全没把那个缺席的人放在心上,浣玢专心地注视着唐家每个人,看起来,这些人都很普通,就像她家一样,父母、儿女,也许他们待客的表现不一,但是谁会想到,他们背后竟有着那么一段复杂的关系。
怪不得风哥老爱说她迟钝,如果唐大哥没事先跟她提过这个家的背景,她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察觉到什么。
爸、妈,我先带浣玢去客房。
看到唐国忠和向婉玲点了头回应,凯崴拿起放在一旁的行李,带着浣玢往楼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