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欢你。
徐令琛面不改色道:我想见你,但是你总是拒绝我,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
纪清漪冷哼一声:我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殿下了,我不喜欢殿下,更不敢高攀,殿下身份贵重,做这种死缠烂打的事情不觉得有*份吗?徐令琛好像听不懂她话语中的嘲讽似的,只是笑吟吟的:我喜欢你,只要能见到你,能跟你在一起,死缠烂打又有什么关系呢?纪清漪表情微僵,过了好一会才不齿道你这个样子,就算得到了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的!哦?徐令琛眉头一挑,突然欺身上前,一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慢悠悠地道:是吗?他说话的时候眼睛微眯,狭长的眸中流淌出点点星光,那轻轻挑起的唇,俊美无双的面庞像是被点亮了一般,绚烂的能把人的眼睛都晃花了。
她喜欢看他这个样子,以为他不知道吗?就是因为知道她对他有好感,她对他没有抵抗力,所以他才会如此的放肆。
她说她没有动心,他不信!纪清漪被他这样盯着,感觉自己心扑通扑通跳个不住就算了,两条腿也在不争气的打摆子。
可若是被他发现了她心中所想,他只会更加肆无忌惮了。
念头一起,她感觉自己身上的力气又回来了。
徐令琛不就是仗着他长得好看吗?有什么了不起?她长得也不差。
美人计他会用,她也会用!她当即就瞪大了眼睛,做出朦胧痴迷的样子,傻呆呆地看着徐令琛。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有一层水汽,却又像宝石一样熠熠生辉,看的徐令琛心软软的,头晕晕乎乎的,理智全失,喉头忍不住滚动几下,把头低下去,想亲亲她。
纪清漪见时机成熟,啪地一声挥开了他的胳膊,拔腿就跑了出去。
前一秒还双眼迷蒙,下一秒就翻脸无情,分明没将他放在心上!徐令琛勃然大怒,毫不犹豫就追了出去。
她在前面跑,他在后面追。
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纪清漪只能听到风在耳边吹。
她跑了一圈,却发现自己竟然还在那个院子,登时呆住了。
徐令琛冷笑,小东西,竟然还敢跑!这院子里他布了阵,想跑出去可没那么简单。
纪清漪也累了,理直气壮地对徐令琛道:你送我出去,我要回家。
徐令琛很生气,上前来扣了她的手腕,将她拖回到书房中去:看来你对自己目前的处境看不清楚,你应该知道这是谁的地盘!他声音很冷,语气也非常蛮横。
可纪清漪听在耳中就觉得他是在虚张声势,就觉得不害怕,也是奇了怪了。
好疼!纪清漪嘤咛了一声,吸了一口凉气。
徐令琛心头一个咯噔,立马就松开了双手。
他脸色阴沉:你自己走进去!他对她一片真心,可她呢,一点良心都没有,就知道折磨他。
在想好怎么惩罚她之前,他绝不会放她离开。
她也太大胆了,拒绝与他见面,还敢戏弄他,分明是没有将他放在心上,简直可恶。
纪清漪见他脸阴的跟快要下雨一样,心里才有些慌了。
倒底是宁王世子,天潢贵胄,他不会真的翻脸无情要收拾她吧。
外面天色也不早了,这样纠缠下去她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呢?她必须想个办法才是!纪清漪!徐令琛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正想狠狠训斥她一番,却见她突然抓起一个青花瓷的茶盏,狠狠地朝地上摔去。
他还未反应过来,纪清漪已经迅速捡起一块碎片,对准了自己的脖颈。
徐令琛感觉自己的两条腿发软,不由扶住了旁边的桌子,声音更是绷得紧紧的:你这是做什么?瓷片锋利,她紧紧的捏着,断口的那边正对着她的脖颈,万一她一个失手,就是伤了自己。
好像被人扼住了咽喉似的,他感觉自己呼吸都不畅了。
纪清漪心头一喜。
她没有想到徐令琛竟然胆子这么小,她随便吓吓他就害怕了。
纪清漪脸上的神色越发坚决:殿下,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不喜欢你,也高攀不上殿下。
请殿下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我答应,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
徐令琛唯恐她做出过激的事情来,心急如焚道:你不许伤害自己,先把瓷片放下来。
他答应了,纪清漪本该高兴的,可见徐令琛脸色骇然,扶着桌子的手微微发抖,哪里还有从前的雍容风度,心里又涌起无数的愧疚来。
原本那点子占了上风的喜悦,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心里只剩下如同爵蜡般的寡淡。
她松开了手,瓷片应声而落。
与此同时,徐令琛的身影快如鬼魅冲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还不等她挣扎,他已经赶紧将她放开,正色道:你别伤害自己,我这就送你回去,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许伤害自己!你不喜欢我碰你,我就不碰你,你觉得不高兴就直接说,总之今天这样的方法再也不许用了。
听见了没有!他额上青筋凸起,脸色僵硬,声音凌厉。
纪清漪也觉得自己可能做的有些过了,但此刻后悔无益,只呐呐点头:听见了。
徐令琛这才松了一口气,松开了抓着她肩膀的手,重重地坐在椅子上。
你出去吧,郑则会送你回去。
他语气疲惫,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一般。
纪清漪咬了咬唇,转身离开。
直到郑则回来,他还保持着原来的坐姿。
郑则一看就知道自家殿下今天又受重创了。
他喜欢谁不好,怎么偏偏就看上了纪小姐了,平阳侯的宝灵小姐、宁远伯府的明珠小姐、还有其他爱慕殿下的小姐,只要殿下稍稍露点意思,人家就会扑上来了,偏偏殿下不喜欢,非要追求纪小姐。
要说这纪小姐也是的,殿下这么好的男人都看不上,还想找什么样的呢?论权势地位、模样才华,谁还能比殿下更出色呢!真真是一物降一物。
殿下,纪小姐年纪小,心思单纯。
郑则老生常谈道:您慢慢来,不着急,反正她现在还没有及笄。
徐令琛却另有想法。
他有时间,可以慢慢等。
但她不是前世的她,他也猜不透她。
若一直这样下去,他恐怕没叩开她的心扉,她就被别人娶走了。
他觉得自己或许用错了法子。
……几天的时间转眼过去,到了寿春长公主赏花会的当天,纪清漪、陈宝灵、黎月澄打扮一新,在陈文钺的护送下,去了寿春长公主府。
寿春长公主是皇帝的亲妹妹,身份贵重,府邸修建的格外豪华。
据说这座公主府府邸占地二十亩,花园占地三十亩。
今天举办的赏花会就在花园一个名叫玉澜殿的地方,众人在二门处换了清油小车,一路走来,楼台掩映、花木扶疏,景致宜人。
玉澜殿高大辉煌,屋顶用绿色的琉璃瓦铺成,大殿依着叠石假山,旁边一片清澈的湖泊,又引了小桥流水,于富丽堂皇中尽现清新雅致。
大殿中摆满了鲜花,一进门就能闻到馥郁的花香。
已经来了十三四位年轻的小姐,都打扮的花枝招展,见纪清漪三人来了,有的视而不见,有的点头示意。
一个身穿玫瑰红万字流云妆花褙子的女孩子走了上来,她满面春风,未语先笑:宝灵妹妹可是稀客,这一晃有将近一年没见到你的面了。
听说你年前落水一直在家休养,今日既然来了,可是大好了?多谢顾姐姐惦记着,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陈宝灵笑容得体,将纪清漪介绍给那女孩子认识:这是卫国公府的顾姐姐,这是我姑母家的纪表妹、外祖母家的黎表姐。
那位顾小姐就惊叹地夸赞纪清漪长得漂亮、黎月澄气度宜人,说话的时候脸上总是带着得体的笑容,别人讲话的时候,她就眼含关切地望着,一举一动恰到好处,竟是个圆滑大方,八面玲珑的人。
纪清漪看着很是佩服,她自己做不来那般面面俱到,心里就很喜欢这样大方又得体的小姐。
顾小姐跟她们说了一会话,又说了几句招呼不周、有什么需要就说、千万别客气的话,才去招呼其他的小姐。
陈宝灵就对纪清漪道:这是卫国公府的大小姐,闺名唤作玉明,为人很是爽利。
玉明,顾玉明,卫国公府的大小姐。
纪清漪听着有些耳熟,好像上一世在哪里听说过似的,一时却想不起来。
黎月澄很是谨慎地问:不是寿春长公主下的帖子吗?怎么让这位卫国公府的大小姐做东招待客人?陈宝灵因为纪清漪的事情,对黎月澄很是看不惯,可再不喜,也不会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
寿春长公主的驸马是卫国公府的二老爷,卫国公与二老爷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感情非常好。
虽然建造了公主府,但寿春长公主与驸马却是公主府与卫国公府两边都住着。
陈宝灵解释道:卫国公与夫人育有一儿一女,便是世子顾至明与大小姐顾玉明,长公主与驸马膝下只得一男,乃是卫国公府的二爷名唤顾向明。
她顿了顿道:长公主下帖子邀请闺秀也不止为了顾向明一人,世子顾至明如今也尚未婚配。
黎月澄目光从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闺秀身上掠过,眼热道:不知道是哪两个这么有福气,能嫁入国公府与公主府。
陈宝灵知道她这是一路走过来,被金碧辉煌的雕梁画栋迷花了眼,忙给她泼了一盆冷水:不管是谁,她一定是出身高贵,与国公府、公主府门当户对,我之前听人说,长公主很遗憾皇帝没有女儿,否则是一定要尚公主亲上加亲的。
黎月澄知道她是在警告自己,掩饰般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是有些羡慕,却并不心动,她心里喜欢的,只有锦表哥一个,旁人再优秀,都入不了她的眼。
突然,大殿上传来一阵骚动,纪清漪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芙蓉色云绸妆花衫的女孩子走了进来,大殿上其他的女孩子都纷纷上前去跟她打招呼。
她也不说话,只浅笑着冲众人点头,矜持而优雅。
纪清漪听到有人唤她孟小姐,就问陈宝灵:这便是孟皇后的侄女,从小养在宫中的孟家大小姐孟静玉吗?就是她。
陈宝灵道:人人说夸她端庄大方,是真正的名门千金,实际上最是个装模作样,虚伪阴险的人。
纪清漪心头一动:你与她有过节吗?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两年前我们一起吃过饭,当时有一道菜是鹿肉,众人都觉得非常美味,吃了个精光。
只有她面前的那一盘鹿肉纹丝不动,就有人笑着问她怎么不吃,她说鹿活泼可爱善良柔美,实在不忍心吃。
她这样说,岂不是说别人是心狠手辣之徒?那你也不能因为这个就说人家虚伪之极吧?或许她的确很喜欢小动物呢?你把我想的也太狭隘了,我岂会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就对她另有看法。
陈宝灵道:让我觉得她虚伪的是另外一件事情,宫里有个低级嫔妃养了一只小奶狗,因那小奶狗跑到她面前的空地上拉了一泡屎,她觉得影响了她的心情,就让人将那小奶狗丢到枯井里饿死。
纪清漪听了咂舌: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更早了,有五六年了吧。
正所谓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孟静玉究竟如何纪清漪不得而知,但凭借徐令检上一世对她的评价与陈宝灵这一世对她的评价看来,她绝不是什么善良之辈。
幸好自己与她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陈宝灵伸长了脖子奇怪道:从前邵明珠可是跟屁虫一样黏着孟静玉,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怎么今天她没来?有这个疑惑的可不止陈宝灵一个。
孟静玉落座之后,被十几位小姐众星捧月般地团团围住,有的问邵明珠怎么没来,有的艳羡的说今天可以亲眼见她表演花艺了。
孟静玉面带浅笑,落落大方道:我来的时候,明珠再三叮嘱我,让我一定不要插花,否则就是欺负人。
所以,我今天是做裁判来了,你们都要好好表现。
这话说的很是倨傲。
但她养在孟皇后身边,又是芳华女子学院出了名的会插花的女学生,众人只觉得她不来出这个风头实在太好不过了,一时间又是一阵热烈的恭维赞美。
众人都到齐了,寿春长公主带着卫国公夫人与另外几位夫人便都来了。
寿春长公主就让众位小姐点评这大殿中的花,还要众人评选出那一盆才是花魁。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让小姐们插花。
孟静玉没有下场,说明她没看上公主府。
寿春长公主有些遗憾,她心里其实很中意孟静玉的。
不过她也不是纠结的人,孟静玉虽然好,却也不是最好的,她不愿意,自然会有旁人愿意。
她笑着让下人把桌子一字排开,小姐们采花回来,开始表演花艺。
小姐们如花似玉,与盛开的鲜花在一起那真是人比花娇,煞是好看。
寿春长公主没有女儿,就喜欢漂亮的女孩子,目光不由一一从众人身上略过。
咦她的目光落在左手边第三位身穿柳绿色半臂衫的女孩子身上,见她杏眼含波,唇若花瓣,肌肤吹弹可破,秀发乌泽如云,秀丽娇媚,明艳动人。
单从容貌上看,好像比邵明珠还要动人三分。
什么时候京城竟然又多了这样一个娇艳的女孩儿呢?坐在她旁边招呼诸位夫人的顾玉明见她盯着纪清漪的目光中有掩饰不住的欣赏,就轻声道:这位小姐姓纪,今天应该是头一回出来,她是平阳侯府的表小姐。
哦,原来是平阳侯府的。
寿春长公主遗憾地叹了一口气,转头去看其他人。
看到纪清漪的何止寿春长公主一个呢,卫国公夫人也看到了,其他几位夫人也看到了。
卫国公夫人就对寿春长公主道:平阳侯府竟然能养出这样标致的人物,你看她那双手,好似蝴蝶穿花,不过寥寥数笔,那花枝就好像有了生命一般,这插花的技艺特别高超。
她看了一眼孟静玉,意味深长道:今秋之后,这位纪小姐怕是要大大地出一番风头的。
有孟静玉的插花技术,还有邵明珠一样的美貌,这位纪小姐缺的只是在众人面前露脸的机会。
寿春长公主越看越觉得喜欢,越看越觉得舍不得,其实想想也没什么,不过是表小姐,又不是南康郡主的女儿,为了儿子能娶个喜欢的儿媳妇,她也不是不能退一步。
她心里可以笃定,这样漂亮的女孩子,一定可以让他那个对男女之事不感兴趣的儿子开窍。
小姐们插好了花,各自落座,让寿春长公主与诸位夫人点评,选出最优秀的作品来。
你们插花的时候,都是当着我们的面的,我们来评选不合适。
寿春长公主和颜悦色道:依我看,还是请旁人来点评吧。
说着,就转头对丫鬟说:去请世子与二爷过来。
小姐们赶紧端庄坐好,胆子大的甚至拿眼睛朝门口瞟。
不一会,门口传来丫鬟通传的声音:宁王世子到、周王世子到、卫国公世子到。
这通传声好似平地一声雷,众闺秀一下子炸开了锅,顾不得公主在场,也忘记了该有的规矩与矜持,纷纷转头朝门口看。
纪清漪也愣了一下,陈宝灵却很高兴,抓了纪清漪的手兴奋道:琛表哥来了。
纪清漪环顾周围,发现与陈宝灵一样两眼放光的闺秀少数也有七八位,心里别提有多堵了。
徐令琛有什么好的,除了皮相长得好之外,哪里就值得大家这么追捧了呢?最可恶的就是徐令琛了,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他?但凡她出门,就没有不遇到他的!孰不知别人都伸长脖子朝门口看,就她一个人低着头的样子特别突兀,就被寿春长公主看到了眼里。
这时,三位容貌俊秀,气度不一的青年走了进来。
宁王世子徐令琛走在最前头,他身穿一件月白色玉锦袍,腰间绑着一根藏蓝色龙纹带,面容俊美如玉,身姿高大挺拔,器宇轩昂,雍容矜贵,就好像一个会行走的珠宝,闪闪发光,夺人眼球。
他后面跟着的周王世子徐令检、卫国公世子顾至明早被众人给忽略的一干二净。
寿春长公主今天举办赏花会是为了而儿子选媳妇的,没想到侄儿竟然跑了出来,一下子吸引了大半小姐的目光,心里就呕得慌。
她当即就问身边的丫鬟:怎么回事?二爷呢?二爷怎么没来?丫鬟见寿春长公主生气了,紧张不已:二爷说他不想来,在湖对岸钓鱼呢。
寿春长公主气了个仰倒,顾向明如今都十九了,别人像他这么大孩子都满地跑了,他倒好,整天推三阻四,就知道跟徐令琛搅合在一起,根本不顾忌她急着抱孙子的心情。
徐令琛却好像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出现是多么的不合时宜,他面带笑容上前道:侄儿听说大姑姑今天举办赏花会,特意送姚黄牡丹一盆给大姑姑助兴。
下人捧着一盆开得正艳的牡丹花进来。
寿春长公主本来就很疼爱徐令琛,此刻见那牡丹花朵硕大,色泽艳丽,娇美雍容,再多的不高兴也立马烟消云散了。
你有心了。
寿春长公主欣然道:快坐下吧,你是出了名的爱花的,等会这插花你一定好好的评,若是评错了,看我不好好的罚你。
徐令琛微微一笑,潇洒入座,众闺秀恨不能眼珠子都要粘在他的身上了。
☆、第一名徐令检身后站着两个太监,一人捧着山茶,一人捧着兰花。
他谦逊道:大姑姑,这一盆冰玉素兰是侄儿的心意,这一盆双色山茶名曰二乔,是太子殿下命侄儿送来的。
太子妃活着的时候,不觉得什么。
寿春长公主叹气道:不想太子妃去了,才显出这孩子的好来,竟然能为太子妃守这么久,莫说是天家,就是寻常人家都极少见。
徐令检道:太子殿下情深意重,宅心仁厚,令人敬服。
寿春长公主道:你也坐下吧,跟令琛、至明一起看看。
今天在场的,除了玉明与孟小姐之外,其他十八位小姐每人都做了插花,你们三人一人点评六份。
选出前三名。
寿春长公主对诸位闺秀道:只要能被评上前三名,便可以从这大殿的鲜花中选两盆带走,包括太子跟两位世子送来的花。
没有评上名次的,也可以带一盆花走。
总之,不会让大家白跑一趟的。
寿春长公主一身的皇家气度,却并不盛气凌人,与众人说话的时候既矜贵又和蔼。
场上的小姐们纷纷站起来朝寿春长公主道谢,纪清漪就看到陈宝灵眼珠子骨碌碌直转,已经在挑选心仪的花朵了。
不料宁王世子徐令琛站起来朗声道:大姑姑,我这次来也不是空手来的。
皇后娘娘非常重视此次的赏花会,特备下金剪刀一把、水晶插花盘一个、玉壶春瓶一只,作为前三名的奖励。
此言一出,小姐们脸上纷纷喜上眉梢,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兴奋之色。
这一趟出来,见到了宁王世子,不仅有机会让宁王世子点评自己的作品,甚至还有可能得到皇后的赏赐。
对于在京城小有名气的千金来说,成为前三名,拿到皇后的赏赐,不异于锦上添花。
可对于默默无名的闺秀来说,成为前三名,便能一下扬名,甚至很有可能会获得芳华女子学院入学考核的邀请函。
要知道,每年芳华女子学院都会送出两百张邀请函,其中有一百张是插花的,另外一百张是琴棋书画类的。
虽然一百张不少,可整个大齐官员五品以上的文武官员少说也有两千,这些官员家中的小姐就更多了。
这么多的人,却只有区区一百张的邀请函,僧多肉少,越发显得能进入芳华女学的小姐们金贵。
今天这个一下子扬名的机会太可贵了。
小姐们兴奋过后,开始反应过来,有的懊恼自己不够用心,有的愧疚自己平时没有好好学,有的后悔没有把作品做的更漂亮一些,也有很多跃跃欲试,一脸的期待。
纪清漪也没有想到这一次赏花会竟然连皇后也惊动了,还特意赏了东西下来,她的心也砰砰跳个不停。
她父母双亡,寄居平阳侯府又养在深闺,如果把握住今天的机会,那她离芳华女子学院又更近了一步,离她获得自由身,实现梦想又近了一步。
她不由朝大殿中间的大案上望去,刚才做插花的时候太投入,忘记看别人做的是什么样子的了,也不知道大家水平如何。
她一一看过去,最后目光定格在自己的作品上,脸上露出了笑容。
在顾娘子手下的时候,她并不知道自己的插花水平如何,可跟着曲先生学了这么久,她对自己的技术渐渐有了信心。
曲先生是从宫中出来的,她见识到的插花作品也不算少了,曲先生说她很好,那她相信自己一定很好。
她今天做的这个荷花,幽深清雅又托物言志,很好地表达了自己的情感,能不能做第一名她不敢说,但挤进前三的把握她还是有的。
虽然如此想,但心里还是很紧张,不由正襟危坐,把注意力放到场上,不愿意错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徐令琛一直盯着她,见她十分认真,心里就高兴地点了点头。
他是皇子,是傲视万物,是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皇帝对他的疼爱信任之上的。
他的婚事根本无法自专,只能等皇帝赐婚。
若她是高门贵女,他还可以在皇帝面前争一争。
现在,小丫头只是个寄居在平阳侯府的孤女,他可以打着倾慕纪严的名声照顾她,这符合他清傲的性格与平时的作风。
可若是他不顾一切地娶她回去,必然会引起皇帝的猜疑。
他不想让她不喜于皇帝,更不想让她面对那些冷言冷语。
他没有把握的时候,他不能让她因为身份的差距而担惊受怕。
这也是前一世他迟迟没有公布自己真正身份的原因。
所以他才出去打仗,本想着得胜归来,装作重病不治,由皇后出面建议冲喜,由钦天监根据生辰八字选择一位符合冲喜要求的闺秀,他立了大功,皇帝平素就对他宠信有加,一定不会拒绝。
这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娶到她了。
可是没想到……有人将计就计,一碗毒酒害死了他!这一世,她喜欢插花,而且技艺惊人,那么,他就要给她制造扬名的机会。
让她进入芳华女子学院,成为京城有名的插花师,成为京城闺秀中的翘楚,到时候他再求皇帝赐婚,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他今天跟皇后求了这三样东西,可不是白求的。
徐令琛的目光变得温柔起来,小丫头,今天的第一名,一定是你的!寿春长公主没想到皇后也赏赐下来,闻言脸上就露出笑容:皇后娘娘这样破费,接下来几个月我都不好意思再赢她的牌了。
徐令琛道:大姑姑,小姐们既有您送的花,又有皇后娘娘的厚赏,我们三人既然做裁判,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当然不会让你们空手而归。
寿春长公主心情很好,轻笑道:这样吧,等你们评好之后,便从插花里面选一个自己最喜欢的带走,也不枉你们辛苦一场。
徐令琛就对顾至明道:至明你年岁最长,就从你先开始吧。
顾至明笑笑:那我就从最右边开始吧。
这一个插花竟然用的不是普通的花瓶,而是酒瓶,让人一望就想到:头上花枝照酒卮,酒卮中有好花枝,插花的小姐是个雅人,心思很巧妙,就是对插花方面不是很熟练,以至于瓶口塞满,花枝凌乱,失去美感……一连六个点评下来,每一个都说的头头是道,分明对插花很有研究。
等他点评完,就轮到徐令琛,徐令琛连连朝她看了好几次,没想到纪清漪坐的端端正正的,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只好把重心放在大殿中间的花上来,一个一个的看过去,企图辨认出哪个是纪清漪的作品。
他见过她插花,对她的风格也有些了解了,她喜欢清雅简单的插花方式,很少会用两种颜色不同的花来做插花,每每都是突出一枝、主次分明,基本不会用多种花混在一起分散人的注意力。
经他辨认,有两个作品很像。
一个是用白玉细颈瓶装着的玫瑰,只有一朵玫瑰,连叶子也修剪的光光的,很像她的风格,但太过于单调,落于下乘了。
另外一个是荷花。
黑色的圆形砚台为容器,内置清水若干,三朵小孩巴掌大小的墨绿荷叶漂浮在水面,荷叶旁边是两朵荷花,白色的那一朵开得正艳,好似一朵花灯浮在水面,红色那朵尚未完全绽放,高出水面一截,亭亭玉立。
夏日炎炎,这样一个作品好似一湾清水,能让人的心都安静下来了。
这个更像她的水平,但是用了两朵颜色不一样的花。
徐令琛站起来道:那我就从左边开始吧。
徐令琛先点评了前面两个,等到第三个的时候,他突然停下来,拿目光在场上一扫。
纪清漪感觉他好像是在看自己,但想着从前也不是没有过这种错觉,便强撑着装作不知道。
大殿上就响起徐令琛清朗的声音:红白莲花开共塘,两段颜色一般香。
恰似汉殿三千女,半是浓妆半淡妆。
这一个盘花淡雅高洁,清爽宜人,插花人已经做到胸中有花、境物合一了除了赞叹,我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众人的视线都纷纷朝纪清漪看去,寿春长公主也是越看越赞叹。
长得好,又会插花,很能配得上向明,就是不知品性如何。
有了纪清漪这一盆荷花做对比,剩下的那些就显得乏善可陈了。
等徐令检也点评完,寿春长公主就宣布名次:第三名,吏部侍郎府的陈小姐。
陈小姐面颊微微发红,在众闺秀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起身站了一下,又重新落座。
第二名,大理寺少卿府上的梅小姐。
第一名……寿春长公卖关子般的顿了顿,目光从一众闺秀身上掠过,最后定格在纪清漪身上:平阳侯府纪表小姐。
虽然猜到自己会有名次,可当寿春长公主念出自己名字的时候,纪清漪还是愣了一下才站起来,她是第一名,真的是第一名。
捧着皇后御赐的金剪刀,她的心情非常的激动。
金剪刀是赏赐更是赞誉,是皇后对她插花技艺的一种肯定。
从现在起,她再不是从前那个默默无名的纪清漪了,重生这么久以来,她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要我说这些插花个个都好,个个都该得第一名。
寿春长公主笑道:你们三个就各选一个吧,剩下的,都留给我,每一个我都很喜欢。
顾向明选了一个瓶插兰花,徐令琛毫不犹豫地走到那荷花面前道:我真是非常的喜欢,谢谢大姑姑割爱。
寿春长公主见徐令检站着不动,知道这个侄儿向来谦逊内敛,就道:令检你怎么不去选?你别怕我舍不得,看上了哪个,尽管带走。
大姑姑,不是我不去选,而是我也很喜欢那盆荷花,就是不知道琛哥能否看在我是弟弟的份上,让我这一回呢?徐令检话说的很软,但表达的意思却很强硬。
如果徐令琛让了,那这便是个开端,是不是以后不管是什么东西,徐令检都可以仗着他年纪小,跟徐令琛讨要呢?如果徐令琛不让,事情传出去,恐怕也不好听。
不过就是徐令琛嚣张跋扈,不仅视朝臣为无物,连比他年幼的堂弟都不放在眼里,一盆小小的荷花都不让。
纪清漪心里就像烧开了的沸水,上下翻腾平静不下来。
徐令检真是无耻至极,不管徐令琛让或是不让,都注定了话语权在徐令检的手里。
而且那是她做的插花,凭什么给徐令检那个畜生!她宁愿给徐令琛,宁愿毁了它,也不愿意她的东西落到徐令检手里。
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跟徐令检有一分一毫的关系。
陈宝灵直接多了,紧紧抓着纪清漪的手咒骂徐令检:卑鄙无耻,手段龌龊,跟琛表哥抢东西,斯文败类,令人恶心!场上有不少人跟陈宝灵心情一样,却有更多的人嫉妒地看着纪清漪,两位殿下剑拔弩张,只为抢她做的插花,简直太气人了。
众人都不说话,原本安静的大殿就变得更安静了。
徐令检这是什么意思?有了太子撑腰所以就要跟徐令琛打擂台吗?本来都是她的侄儿谁坐皇位她是无所谓的,可若是在她的公主府闹事,那她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徐令检这是以为自己攀上了太子所以就不将别人看在眼中了吧。
寿春长公主面上就露出几分凛冽:令琛,你怎么看?她觉得徐令琛绝不会坐以待毙,任由徐令检蹬鼻子上脸的。
场上的千金们也纷纷朝徐令琛望去,纪清漪更是紧张,手不知不觉地握成了拳,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徐令琛。
徐令琛轻描淡写道:一盆荷花而已,你既然想要,我让出来也没有什么。
纪清漪眼皮子一跳,不敢置信地看着徐令琛。
他决定让出去了!他知道那是她做的,可他还是让出去了。
今天是让一盆荷花,以后呢,以后他会不会把她也让出去呢?当初陈文锦为了高官厚禄,口口声声说喜欢她,会娶她,结果却将她献给了徐令检。
徐令检说爱她入骨,却将她关在笼子里,不许她出去见人。
他们根本没有将她当成一个活生生的人,只是将她视作玩物,视作一只鸟,一尾鱼,高兴了就逗逗,不高兴了就丢开,若是能带来利益,就毫不犹豫地将她拱手送人。
可是她没想到徐令琛也会这样,得到金剪刀的喜悦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的心一点一点变得冰凉坚硬。
没有人会真正在乎她,谁都靠不住。
她若是想得到尊重,若是想自在体面地活着,就只能靠自己。
这些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徐令检非常高兴,立马道:琛哥太好了,谢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开口跟人要东西,实在很跌份!徐令琛毫不客气地打断他,脸上凝了一层霜,一副长兄训斥幼弟的模样:知道的,是你年纪小,不懂事;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皇家的儿郎一个个都是你这副德行呢。
既然徐令检说自己年纪小,那他就摆出兄长的模样教训他。
徐令检气得牙痒痒,却不肯服输道:那琛哥到底愿不愿意相让呢?我若是让了,那你成个什么了?徐令琛冷笑道:围棋象棋你随便挑一个,赢了我荷花你拿走,输了也硬气些,莫在我面前哭鼻子、装小儿,这样子真的很难看!纪清漪霍然抬头,原本紧绷的心突然就是一松,感觉像是死掉的心一瞬间又活过来了一样。
徐令检气得嘴唇发抖。
他是不如徐令琛,但如今他已经投在太子门下,靠着太子这座大山,他不信斗不过徐令琛。
徐令琛再傲,也不敢当着众人的面对他如何,否则他正好抓住把柄,到了皇帝面前也有的放矢了。
可他没想到徐令琛的嘴巴竟然这样的毒!既然琛哥让我选,我看不如选投壶吧。
徐令检得寸进尺道:弟围棋象棋都不在行,投壶倒勉强能看,不知琛哥能否答应?不能!千万不能答应!纪清漪在心里暗暗呐喊,徐令检此人别的不在行,投壶却是行家里手,她前世见过他投壶,非常厉害,一般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纪清漪紧紧地盯着徐令琛,企图徐令琛能看她一眼,能明白她的意思。
徐令琛双眸只从她面上轻轻划过,然后傲然一挥手:上铜壶、上箭。
纪清漪心里大呼糟糕,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
徐令检冷笑一声,胜券在握。
别的他不敢说,投壶他却是从小就练,如今已经炉火纯青,甚至已经达到百发百中的境界了。
徐令琛是神箭手,对投壶有帮助,但据他所知,他平时对投壶并不敢兴趣,从没有人见他在面前投过壶。
徐令检决定先声夺人:琛哥,不介意我先开始吧?他要一鸣惊人,让徐令琛知难而退。
徐令琛面无表情,朝旁边让了一步。
徐令检拿了箭杆,屏气凝神,举起手朝前一掷,咕咚一声,箭杆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壶中。
接下来第二支、第三支……第十支,无一虚发。
竟然是十发十中!场上有片刻的静默,很显然,所有人都被徐令检这一手绝妙的投壶技术给惊呆了。
徐令检眼波在场上一转,无不得意:琛哥,该你了。
他十发十中,徐令琛若还上场,那就是自如其辱,他乐得看笑话。
若徐令琛心生胆怯,不战而逃,那就更好了。
他看着徐令琛凝重的神色,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快感。
他徐令琛再厉害,也有在他面前摔跟头的时候!这只是刚开始,有朝一日,他定要将徐令琛踩在脚下,让他对自己俯首称臣。
所有人都朝徐令琛看去,为他捏了一把汗。
寿春长公主甚感自责,她当初就该打个圆场把事情揭过去的。
徐令琛瞥了徐令检一眼,不值一哂道:这些小玩意,你的确很在行。
徐令检冷笑道:琛哥是要反悔吗?徐令琛没有回答,从侍者手中接过箭杆,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过身去,背对着铜壶。
场上就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难道宁王世子竟然是要背投吗?随着那一声惊呼出来,第一支箭杆已经投中,众人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第二支箭杆也进了壶,那速度太快,众人还未看清他是怎么投掷的,十支箭杆已经悉数落入壶中。
徐令检脸色变了又变,众人倒吸凉气,场上一片静默,片刻之后便是铺天盖地的掌声。
顾至明更是大声喝彩:宁王世子文韬武略,不想投壶也玩得如此好!徐令检脸色由铁青变为苍白,不敢置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不敢相信他引以为傲的投壶技术在徐令琛面前竟然不堪一击。
这一场赏花会,让众人见识到宁王世子高超的投壶技巧。
而平阳侯府纪表小姐拔得头魁赢得金剪刀不说,做出来的插花还让两位世子互不相让,最后以投壶来决定胜负,更是让纪清漪名声大噪。
提起平阳侯府,人们最先想到的不是嚣张跋扈的南康郡主,而是善插花的纪表小姐。
太夫人非常高兴,叫了纪清漪过去,让她不要心生骄傲,在接下来的三个月一定要沉下心来跟着曲先生学习插花,争取今年十月能一举进入芳华女子学院。
纪清漪自己也很在意十月的考核,除了吃饭睡觉照顾清泰之外,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学习插花。
她沉浸于学习,一晃就是一个月,徐令琛有些坐不住了。
郑则回了一趟山西,与心上人姚仙蕙见了面,正沉浸在甜蜜高兴之中,见自家殿下一脸的郁闷,就道:殿下,要不我陪您到平阳侯府走一趟吧。
她现在忙着学习插花。
徐令琛嘴角微微抿了抿:我就是去了,也不可能见到她的面的。
那就飞鸽传书给慧心,让她帮忙带口信给纪小姐。
那样的话慧心就暴露了,现在还不到时机。
徐令琛想了一会,就笑道:我可以让媚媚替我送信。
徐令琛觉得自己这个主意非常好,他毫不犹豫就写了一封信,装在徐媚媚的衣兜里,让它去送信,拿了两个石榴作为奖励,还说任务完成之后,再奖励她一套新衣服。
徐媚媚非常高兴,抱着两颗石榴蹦蹦跳跳地上了马车,由郑则护着,从平阳侯府后花园的墙头上翻了进去。
徐令琛就坐立不安地等待纪清漪的回信,他写了很多心里话,一诉相思之苦,她会怎么回复呢?羞涩、生气、还是甜蜜?是在信里面骂他呢,还是会回应他的相思?以他对她的了解,她八成会骂他一顿。
那他自然不甘心被骂,自然是要反驳了,如此就有借口回信了。
终于等到徐媚媚回来,徐令琛将她身上的口袋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一张纸条。
他不相信,抓着徐媚媚上下翻了半天,气得徐媚媚哇哇直叫,最终不得不看清事实,她没有回信,一个字都没有回。
这怎么可以!徐令琛心头窝了一团火,接下来三天每天一封信。
只可惜,这三封信全部如泥牛入海一般一去不回了。
这狠心的小丫头!竟然不回他的信,定然是将他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恐怕还不知道他是徐令琛呢。
郑则,岳霖的新轮椅做好了没有?回殿下,做好了,今天上午上的漆,现在太阳这么毒辣,晾晒了一个中午,肯定可以用了。
那就好。
他迅速写了一张纸条交给郑则:传给慧心,让她速速办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