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咕噜……哇啦哇啦……呱啦呱啦……呼噜呼噜……无论眼前的李大学士对她说了什么,莫邪儿一律以连蛮夷都听不懂的话回敬他。
李大学士,她究竟在说些什么?一群禁卫军以渴切的光芒看着李大学士,希望他能够为双方做出最确切的翻译。
李大学士偷偷擦掉额前方才渗出来的冷汗。
让我再跟她说一说,你们等会儿。
糟糕,这个黑漆抹乌的女人说的话他根本就听不懂,这下怎么办才好?反正这夷人应该也不懂他说的话,那他也随便乱说一通算了。
好。
禁卫军一块儿点头,信任地退到一旁等待。
李大学士望着莫邪儿,终于开口说道:嘎嘎嘎嘎……哇哇哇哇……噜噜噜噜……这个问题就当做是问从哪个国家来的人好了。
不会吧?这个李大学士不会还真的有两把刷子吧?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话,他还能理解,而且即时跟她应对?这下怎么办?呜鸣呜呜……生怕计划功亏一篑的莫邪儿,开始以断断续续的哀鸣声作答。
李大学士,如何?一双双企盼的眼瞅着李大学士。
喔,她说他们是从乌日国来的。
李大学士冷汗涔涔地随便乱翻译。
反正她应该也听不懂他在翻译什么吧?乌日国?有这个国家吗?莫邪儿诧异地瞪大水眸。
该不会真的让她瞎打误撞,猜到一个真正有的国家的语言吧?那他们究竟是来这里做什么的?禁卫军继续对李大学士投以关爱的眼神。
叽叽叽叽、呱呱呱呱……李大学士也开始把各类家禽家畜的声音拿出来模仿。
吼吼吼吼……问她来做什么的吗?叽叽叽叽、吼吼吼吼……这是她所能想到跟进贡音最接近的两个状声词了。
啊,他们是来进贡的。
李大学士看着来人所抬的那一个个大箱子,佯装明白地说道。
啊?莫邪儿这下更诧异了。
难道乌日国的进贡真的是这样发音吗?她怎么可能蒙得这么准?就让他们跟我一块儿进去吧,我带他们去见皇上。
李大学士嘴巴上这么说着,实际上是想先窝藏起眼前这一堆不知从哪里来的人士,好好跟他们相处相处,直到自己能弄熟他们的语言。
好。
谢谢李大学士。
一群禁卫军眼中带着崇拜光芒看着这位姓李的大学士,几乎想封他为民族救星、中华伟人、天下之光了。
带领着一群怪异的人进入皇城之中,只有姓李的大学士心里明白自己有多么的心虚。
怎么办?还没把人窝藏起来,就先碰上素有皇宫内最难缠的人物之名的皇太子了……怎么办?微臣参见皇太子。
李大学士非常惶恐地对君降天行君臣之礼,在行礼的时候还一边努力地想把身后的莫邪儿等人给藏起来。
不过他显然是想太多了,因为就算莫邪儿没像此时探头探脑地研究着君降天,他都还是无法在叩拜的时候将后头的一大串肉粽给藏起来。
免礼。
君降天一眼就在那群被黑炭涂得乌漆抹黑的人里头看到她。
你先下去。
是的,皇太子。
李大学士以为自己逃过一劫,兴高采烈地拎着一串肉粽要逃跑。
等等。
君降天再度出声。
你带他们走就好。
摇晃的食指点向莫邪儿。
至于你,和我走。
我?莫邪儿指向自己,不知道眼前这个高大伟岸的皇太子为什么会叫她跟他走。
据说这个皇太子可是很厉害的人,天下之事皆难逃他的眼--啊,难不成是因为他看出了她这一身黑炭其实是涂的了吗?那她等等要不要招供呢?就是你。
君降天不由分说地拎起她的衣领,狂放的举动让人咋舌。
等等……莫邪儿发现自己被他这么一拎,根本就是双脚腾空了。
这个男人还真不是普通的高埃没得等。
君降天淡淡地答。
我已经等太久了。
因此,再也无法隐忍。
等等,这是什么意思啊?被他拎着晃得她头昏脑胀,莫邪儿索性伸出双手攀着他,以寻求稳定的支柱。
你真的忘了我了!压抑的声音中有着她听不懂的浓烈的遗憾。
你真的忘了我了,是不是?我?忘了你?她原来想要伸出手指做手势的,一想到只要手指一伸出来,支柱就可能少了一根,连忙攀他攀得更紧。
谁说我忘了你?我知道你是皇太子埃那是刚刚才知道的。
无比的抑郁从君降天的声音中透出来。
你忘记我了。
啊?莫邪儿直眨着水灵灵的大眼,借力使力地荡到他眼前。
我认识你吗?君降天紧闭着双唇,一双黑眸狠狠地瞪着她那张迷惘的小脸。
喂,你怎么不说话了?莫邪儿不明所以地瞅着他。
他缓下步伐了,真好。
君降天继续以他那双幽黑的眸子紧锁着她,仍是沉默不语。
喂,你说说话啊!该不会你突然变成哑巴了吧?莫邪儿眨巴着水亮的双眸,纳闷地望着他。
随后,她发现自己突然被一股狂猛的力量整个拉入怀里。
正疑惑不已地抬起头想要一探究竟时,一声狂野的嘶吼从他的唇奔腾而出--该死的!为什么你真的忘记了?她忘记了?她忘记什么了?莫邪儿不解地扇了扇细长浓卷的眼睫,又扇了扇,还是没想出自己究竟忘记些什么东西。
我到底忘了什么东西?难不成我欠你东西吗?莫邪儿纳闷地望着他气急败坏的容颜。
不对,我莫邪儿平生不跟人借东西的,哪会忘记东西?那难不成是你欠我东西吗?好像也没有。
我不记得我借过东西给像你这么英俊潇洒,又高得莫名其妙的男人……咦,该不会是你来跟我买过兵器,可是被爹爹阻止了吧?不对,爹爹就是希望把兵器卖给你,哪会阻止我把兵器卖给你?而且,你长得可一点都不像獐和老鼠……自言自语地一大段之后,莫邪儿的思绪再度回到原点。
她以最澄澈的目光,不解地望着他。
那,我到底忘了什么了?君降天俊美的容颜瞬息万变,在经过那最狰狞最灰败的时刻之后,再度听见她的问题,他居然缓缓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而那抹笑,看得莫邪儿目瞪口呆。
天底下怎么会有笑起来这么好看的男人啊?忘了吗?没关系,我们重新开始。
君降天紧紧地搂拥住她,像是为某种宣告的仪式做着准备。
我永远不会再放你走的。
莫邪儿再度被眼前这个男人弄得一头雾水。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眨着美眸问着,突然想到自己原本要伪装的是夷人。
啊!完蛋了!原来他一开始就拆穿她,所以要降罪于她了吗?她刚刚怎么都没有想到?还轻轻松松地跟他闲话家常!不要降我的罪啊!莫邪儿开始紧张兮兮地嚷。
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混进皇宫里头的。
我一个小小的弱女子,除了要养我爹爹以外,还要养一整个家的佣人,这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你知道吗?你可以将他们都辞掉。
君降天看她犹如掉进陷阱里,不断挣扎求生的惶恐小动物,开始有兴致逗着她玩了。
这样你就只需要养你爹了,不是吗?他提醒。
不行啦!你有没有听过由简入奢易,由奢返简难?莫邪儿开始跟他扯名言佳句。
把那些佣人辞掉的话,我爹爹一定会很痛苦,若是他跑去自杀怎么办?而且那些被我辞退的人,他们一夕之间工作突然都没了也很可怜啊!他们都还要养一家子人,要是我真的辞退了他们,那他们的家计一定会难以维持。
所以我不能辞退他们,因为这样不但会造成家庭残破,更会造成社会问题,对国家也是一种很大的负担。
你想的还真不是普通的多。
君降天淡淡地评论。
谢谢你为我国如此着想。
嘴唇微微上扬出笑意。
你的意思是,你不把我捉去关了吗?莫邪儿眸含希冀地瞅着他。
我有说吗?君降天轩眉反问,微笑地望着这只进了陷阱里的小动物难耐的挣扎着。
你……被他这么一问,莫邪儿登时又慌了。
你不是已经知道我有多么的辛苦了吗?可是欺君之罪,可是很大的罪名埃君降天挑起犀利的眉。
你怎么可以因为家计,骗人骗到皇宫里头来呢?被他这么一审问,莫邪儿顿时觉得自己似乎罪大恶极--慢着。
就算是欺骗,也有大欺骗和小欺骗,也有善意的谎言和恶意的谎言啊!她的罪应该没这么重吧?我只不过是小小骗了一下禁卫军,要不是禁卫军太笨,也不会这样被我骗啊!所以……请你网开一面吧?莫邪儿恳求着。
敢批评皇家的不是,更是罪加一等。
君降天攒紧眉头,一脸严肃地望着她。
你……莫邪儿被他左一句罪大恶极,右一句罪加一等给弄火了,索性一翻两瞪眼地瞧向他,那你究竟是想怎么样?我想要怎么样?君降天淡笑,伸出食指,刮下她乌黑脸蛋上头一层黑黑的灰。
莫邪儿被他突如其来的亲呢动作给吓得往后一退。
他的眼神……好……好暖昧……你犯了错,自然需要惩罚。
君降天唇边绽着浅笑。
不过,在惩罚之前,得先将你这一身黑炭给洗干净才行。
奇怪,惩罚跟她肮脏或是干净有很大的关系吗?莫邪儿直到被宫女装扮成一身柔艳娇美,都还想不出惩罚与她沐不沐浴到底有什么关系。
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我去沐浴?莫邪儿一心只想着这个令她困惑的问题,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落入他的怀抱之中。
惩罚跟沐浴究竟有什么关系?难道全身黑黑的就不能惩罚吗?不方便。
君降天只淡淡答了三个字。
什么?鞭刑还是烙刑跟全身脏兮兮的有什么关系吗?讲到刑罚,莫邪儿突然想到事情的严重性。
等等!你怎么惩罚我?她是犯了罪没错,但这应该不是什么滔天大罪吧?你以为呢?君降天浅浅挑眉,将问题丢回给她。
我怎么知道?莫邪儿直觉反应,想到眼前这个男人搞不好是什么虐待狂之类的,飞快地挣脱他。
君降天正要将她再搂入怀里的时候,身后叫声乍响。
啊,你说你要忙,原来在这里跟姑娘儿讲话。
身着黄袍的君至上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
咦,这人的穿着打扮,比皇太子还要贵气……这人该不会是皇上吧?莫邪儿瞪大明眸望着他。
君降天冷着脸,迅速地将莫邪儿搂回怀里。
你怎么不说话?啊,我知道了。
君至上笑咪咪地说道:你一定是心疼父皇国事操忙,所以千辛万苦去挑了这个姑娘要献给父皇对不对?眉头忽而一皱。
可是,她太小又太嫩,不是朕喜欢的类型耶!我哪有很小?我已经十六岁了!君降天还没有抗议,莫邪儿已经先行反驳。
十六岁吗?君至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太子啊,你要选姑娘给朕,也不必选那么年轻的。
你应该知道朕是一位很有良心的人,这么年轻的姑娘,会害朕觉得自己老牛吃嫩草耶。
他说着说着,突然脸上又泛出一个微笑。
不过看在你心意深重的份上,朕就勉勉强强将这个姑娘收为己有了。
父皇扯够了吗?君降天这回抢在莫邪儿回应之前就先扬起眉头冷笑。
朕哪有在扯!朕的手明明就在这儿安安分分的埃君至上很无辜地举起自己的一双手给君降天瞧。
还没断,代表插在小草人手上的那根针还没起效用啰?君降天薄唇泛出诡异的微笑。
希望父皇平安康泰,别太早死埃儿臣先退下了。
说完,搂回一脸茫然的莫邪儿,他迅速离开父亲的视线。
呜……孽子!孽子碍…君至上的哀泣声又起,但是那悲嚷声却完全没让君降天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