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增寿道:我已着李大人将供词及人犯送往应天府,上报圣上知晓。
他笑着冲柳芸拱一下手:恭喜柳同知,不久圣上便会获知锦衣卫有一名柳同知威武了。
柳芸一愣,她皱着眉头问:我女扮男装进了锦衣卫,被皇上知晓会不会怪罪?朱守林沉默,他不能说自己早将柳芸的事一一都密报圣上了。
他将柳芸女扮男装,自己查不到她任何来历,收她进锦衣卫是便于监视,后任她同知是为办案方便等等这些事都密报了圣上。
圣上回他的信上写了六个字:可用,密查,监视。
她再问:会不会连累你们?徐增寿道:怎么会?你是为朝廷办事,为百姓伸冤,为……柳芸打断他:你想我死得快,就多唱这种词。
柳芸道:到了应天府,我就离开锦衣卫,老实当个小商人,赚些银子就回家。
她做了决定。
她不属于这里,也不愿意呆在这里。
徐增寿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想得到圣上另眼相待?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进锦衣卫?你知不知道锦衣卫里有多少人想得到个五品都难?柳芸瘪了一下嘴,锦衣卫比江洋大盗好不了多少,谁稀奇:知道呀,锦衣卫由皇上直管,上至百官,下至百姓,无不敬畏。
徐增寿道:看你知道不少,那还想离开锦衣卫?朱守林听到她说到了应天府就要离开,自己心上又压上了一块石块。
柳芸解释:我是一名女子,若被人发现女扮男装总是不好。
到了应天府再说吧。
她现在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个事,她有些防避朱守林。
朱守林是明朝第一任锦衣卫指挥使,他一定是非常忠于皇上,甚至比皇上的一些儿孙还忠于他。
若是自己一但不为锦衣卫所控,他恐怕就会杀了自己。
她看了一眼朱守林,刚好朱守林也看着她,朱守林从她眼中看到了戒备。
柳芸冲他笑了笑,用开玩笑的口气道:朱大人,这么久了,你也应当知晓我并无不臣之心。
看在我们这么久的相处上,我想求你一件事行吗?朱守林用深沉的眼神看着她:你说。
柳芸咧着嘴笑道:若是有一天,有人要取我的性命,你能不能一剑要了我的性命,不要让我受罪?徐增寿听她这么说惊呼:好好的,谁能要你的性命?守林怎么可能杀你?朱守林的心痛得直抽。
他知道,柳芸是怕皇上有一天会审她,杀了她。
他也知道,这完全是有这可能。
若她真是前朝余孽,若她的来历影响到社稷,她就会被刑讯逼供然后杀掉。
他手紧紧的握住剑,轻轻的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柳芸笑了:谢谢大人,那我放心了。
徐增寿看着他俩人,他很聪慧,一下便明白他们说的意思。
他自责地道:都怪我,若不上报就好了。
柳芸看着他道:你不报别人也会报,没事了,明日之事明日想,先把今日来过好。
徐增寿哄她高兴便道:前面是庐江县,咱们下去游湖玩。
现在湖上绿肥,你坐在船上吹埙,我与守林垂钓,晚上烤鱼。
想吃你烤的鱼了。
柳芸点头:好,这个建议不错。
一会要叫肖五去买点调料。
朱守林一直盯着外面看,对他们所说的话不置一词。
庐江县没设锦衣卫会所,徐增寿让一名侍卫先去寻一处离湖近的客栈,将客栈包下来。
柳芸问:徐大人熟悉这里?怎么知道这里还有湖呢?徐增寿笑道:我小时候跟随父亲来过,游船时遇到一个小姑娘,我与她谈得开心,后来我回家时,大哭大闹要父亲带走她。
哈哈哈……柳芸也大笑:后来呢?我被一阵好打,父亲边打边骂我:你这么小就想往家带女孩,长大后还不成一个欺男霸女的货色?我不如先打死你。
唉,记忆犹新呀。
柳芸赞扬:国公爷很会教育孩子,怪不得,徐家男子女子皆优秀。
徐增寿客气地道:过奖过奖。
他叹息摇头:唉,我比别家的当儿子的惨多了。
柳芸好奇怪地问:为何?徐增寿一本正经地道:别人是一个父亲管教,我是一个父亲还加一位兄长管教。
我兄可严了,他眼一瞪,我们兄妹便像老鼠见了猫。
柳芸再次大笑,她随后道:听起是很惨,但我很羡慕你。
我父母就生养了我一个,没兄弟姐妹,还好有几个亲如姐妹的朋友。
徐增寿奇怪地问:你父亲怎么不纳妾生子?柳芸又笑了:他恐怕有那心,没那胆。
徐增寿明白似的点头:你母亲很厉害吧,她能管住你父亲。
还好吧,他俩相亲相爱,也谈不上谁管谁。
朱守林默默听着他们聊天,他突然很羡慕徐增寿,几句话就能将柳芸哄开心。
徐增寿问:你父亲为官了吗?柳芸偏着头想了想道:他,相当于捕头。
他是破案高手。
朱守林听她这话,心里想,相当于捕头是何职位?徐增寿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会破案呢,原来是深得真传。
我是门外汉,与他比差远了。
那他可真是神探。
……柳芸见朱守林一直不说话,心里想着,以后真要是如自己所想的那样,他恐怕也很为难。
一边是他孝忠的皇上,一边是朋友。
自己与他非亲非故,他还救过自己几次,何苦为难他连累他。
罢了,以后自己在锦衣卫一天,便当他是上司,不要做朋友了,保持距离吧。
她想好了,朱守林无论未来如何对付她,她都不会怪他,因为那是他的本职。
徐增寿见他俩人都不说话,便提议:我们来下棋?十两银子一局。
柳芸冲他笑着道:我从此不再下棋了。
徐增寿惊讶:为何?你不想赢我的银子了?柳芸找了个借口:太费脑了,下了棋晚上睡不好觉。
徐增寿疑惑地看了看她,心里想,女人就是善变。
朱守林见她这样,知晓她要疏离自己了。
他的心像裂了道口子出来,他试图找些理由将自己的心紧紧的护住。
这时他才惊慌失措的发现:不知在何时,他那坚硬如铁的心,他那不惧刀剑的身,已生出了一处软肋:碰之痛,去之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