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2025-03-29 11:52:25

好丢脸啊!适才那名擅闯进来的伟岸男子竟是南霸天秦绝焯……水漾蓝坐在藤椅上,螓首整个靠在书案上,即使偌大的书室仅剩下她一人,她还是有种羞得无地自容的感觉。

等会儿她可怎么面对杜景祥他们,光想到就觉得尴尬,偏她还是得出去,因为她不可能一直待在书房不出去,一想到他们将会如何想她,她就觉得难为情,但晋煜竟一点都不觉得羞耻,他还当他们的面说喜欢蓝水……噢,天哪,虽然他的癖好严重的打击了她脆弱的心灵,不过她还是深深佩服他的勇气,对一个男人表露爱意,他这是哪来的勇气?相较于她,她连喜欢晋煜都得偷偷摸摸,因为家里严苛的许嫁规矩,但是现在说这些都毫无意义,因为他永远都不可能会喜欢上她……缓缓仰起头,看来这份恋慕的心情永远得尘封在她心中,无法见得天日,只是她多想告诉他,她喜欢他,反正他和她之间已有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那即使向他表明心意亦未尝不可,反正最坏也不过如此,不是吗?蓦然,书房门外传来德川的声音――蓝公子,你家姐来书肆找你,可要我请她过来。

水漾蓝震了一下,随即起身,不、不用了,我出去就行了,德川,谢谢你通知我。

姐姐怎会来,该不会是家里出了事吧?否则她们理应不会来此。

水漾蓝心急了,快步走出书房,对站在门边等候的德川点了个头,她三步并两步的忙往书肆前头走去,她走得那样心急,完全没注意到廊道外亭台上正在交谈的两人,她一路疾走,在眼光瞥见大门旁那抹橙色的熟悉身影时,脚步走得是更急了,直来到水漾橙的身边。

橙姐,你怎么来了?她低呼着,同时拉着水漾橙走到对街去。

娘要我们明儿都留在家中,我是来让你先跟杜先生说一声。

水漾橙苦笑着说,她何尝想走上这一遭,尤其刚刚还被个粗鲁男子纠缠着,好不容易脱身才来到此处。

喔,我知道了,橙姐,娘为何要我们明儿都留在家中呀?水漾蓝微蹙起眉心,家中能有啥事,她想来想去就只有那桩将令她们颜面扫地的琼花宴。

噢,一提起这三个字,她就心烦。

我不晓得,娘没说,不过蓝儿,娘其实也是为了我们着想。

水漾橙无奈的说明,她明白她对此事有多不开心,只是做人儿女,不该忤逆娘亲,反正只是露个脸,至于是否因此就能许嫁出去,那还要看月老应不应允。

橙姐,我晓得,只是这些日子我整天被娘迫着说,好烦喔。

水漾蓝一张脸顿时垮了下来。

其实她何尝不知道娘的用心,只是她真的很不喜欢这种方式,天,她们又不是真的嫁不出去,再说她对嫁人亦没心思,因为脑海中全都是晋煜的身影,她如何能带着这样的思绪嫁与他人?橙姐都晓得,蓝儿,橙姐知道你烦,不过你大可不必想得太过深远,放宽心的去参加琼花宴,就当是见见世面,开开眼界。

水漾橙点点头,她的心亦是千万个不愿意,不过见娘如此热衷此事,她这做女儿的就当是为娘尽点孝心。

橙姐,我晓得,那我先进去了,你自个路上要小心点喔。

水漾蓝黯然的点点头,这些她都知道,可仍是心烦,唉。

我知道,那我回去了。

水漾橙苦笑的转身离去,不敢同她说起她刚刚就被人给骚扰了。

水漾蓝焦急的拉着水漾橙走到对街的同时,晋煜和秦绝焯亦好奇的来到皓月书肆门口,她们交谈时脸上落寞、沉重的表情,无一不入晋煜的眼底,那仿佛有何事正困扰着她们,他的思绪不禁飘向先前她哀声叹气的模样。

是她?!秦绝焯突地惊叫了一声,身子跟着就要走向对街――一旁的晋煜眼明手快及时抓住他的臂膀,他怔了一下,随即不解的皱起眉头。

晋煜,你抓着我做什么?放手。

绝焯,你这么急着过去做什么?晋煜好笑的摇头,他承认对街那位橙衣姑娘长得温柔娴雅是个美人胚子,可秦绝焯这么心焦的模样活像个急色鬼,唉,也不怕过于唐突吓着佳人。

只是橙色衬着蓝水的蓝色,若再加上谷靖炀的紫儿和冯肆烨的绿儿,这橙绿蓝紫不正是水大娘的四个女儿,尽管早就猜到蓝水极可能就是水漾蓝,他仍是为这发现震了心魂。

这是秦某的事,不用你管。

秦绝焯不领情的瞪了晋煜一眼,还以为这些日子他会有所行动,结果听到的却是他每日净往皓月书肆走动,他晋煜何时这么勤于打理名下产业?此事定有古怪,于是为求证此信息不假,故他还先行去晋府,扑了个空才赶到书肆来,而在途中遇见了那令他一见倾心的橙衣姑娘,结果她竟把他当成登徒子,故他不赶紧澄清这个误会怎么成。

此言差矣,绝焯,窈窕淑女君子好遂,不过是要用得其法,像你就这样冒冒失失的走了去,别说给佳人留下好印象,没吓坏人家就属万幸,说不定人家早就心有所属。

平复下心中震荡,晋煜禁不住兴起促狭之意的调侃道。

晋煜,心有所属又怎地,只要她还未许嫁,我就还有机会。

秦绝焯立刻不以为然的回道。

怎么,你真看上她了?不过欲速则不达,我还是要劝你切莫操之过急。

晋煜自嘲的扬起嘴角,连秦绝焯都可以在乍见之初就瞧出水漾蓝的伪装,这回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稍逊一筹,至于他的言行,他倒是甘败下风、自叹弗如。

她若心有所属,我岂能和伊人隔水一方。

一句话刺进心坎里,秦绝焯没好气的回了过去,不久前他就尝到这滋味,实是好生狼狈。

哦,如果你知道她是谁,你可能就会三思而后行了。

晋煜了悟的放开手,因为水漾蓝已愁眉苦脸的往回走,那黯淡的眸光和神采让他的心情都跟着一起沉重起来。

你知道她是谁?秦绝焯一震,惊讶的注视着晋煜再度变得阴鸷的眼瞳,他愣了会儿,向来优雅自若的晋煜,即便是天塌下来都是一副干卿底事的态度,常令他为之气结,孰料――这表情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哪,偏今日就见着了二回,只是此时他心急着那橙衣姑娘的身份,不然他非弄清楚他突然又变脸所为何来,一定很有意思才是。

不知道,可……大概猜得着。

察觉到秦绝焯玩味的眼光,他淡淡回道。

而后晋煜垂下眼,望着经过身边的水漾蓝,她仅是瞄了他们一眼就垂头丧气的踱进书肆,那模样让他差点就迈步追上前去。

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秦绝焯亦看见了水漾蓝,可他更迫切的想要知道橙衣姑娘是何许人也,从乍见的第一眼,他就动了心,她绝丽的脸庞,娟雅的气质,无一不吸引住他的目光,尽管身穿布衣素裙,可这才是他心目中的大家闺秀,理想中的妻子人眩若我无猜测错误的话,她该是水大娘的女儿。

晋煜若有所思的打量着秦绝绰,那满脸的狂热和焦急之色,一副就像是坠人爱河的模样,他当真对那橙衣姑娘动了心。

水大娘?秦绝焯震在原地,因为水大娘这三个字他并不陌生,尤其近来更是常常听闻,只是如果可以,他宁愿没听见这三个字。

嗯。

晋煜点点头。

晋煜,你说的这个水大娘,可是住在东大街上那个当媒婆的水大娘?迟疑的,秦绝悼犹抱持着一丝希望的问,他一见倾心的橙衣姑娘,怎么会是那水大娘的女儿,老天爷不会这样对待他吧?她怎么可能会是水大娘的女儿,那个将在琼花宴上公然招亲的水家姑娘――我也很希望她不是住在东大街上,那个当媒婆水大娘的女儿。

晋煜闻言为之苦笑,若真如他所料不就意谓着蓝水亦是……秦绝焯错愕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匪夷所思的说着:晋煜,我突然发现今日我好像一点都不认识你?彼此彼此。

晋煜笑了笑,不以为意的耸肩,何止他发现不认识他,连他自己都快要有这等感觉,从他有想要碰触麻烦那一刻起,他就觉得自己变了,以往他可是避麻烦惟恐不及,而非像现在自动往麻烦贴近,这一点都不像是他晋煜会做的事情,偏――算了,我不同你说了,反正你不是完全的肯定她就是那个水大娘的女儿,不过就算她真是那个水大娘的女儿亦无妨,总之我是要定她了。

秦绝焯皱起了眉头,看着前方那抹橙色的身影已然消失踪影,他的眼眸赫然变得深邃。

哦,那你的意思是说琼花宴你会出席罗,前些日子你不还告诉我,靖炀和肆烨都疯了,现在你亦打算要加入他们了吗?晋煜相当意外,嘴上仍是坏心的损他,那些话言犹在耳,他不可能忘记吧。

或许。

秦绝焯不置可否的扬起嘴角,态度未明,他是说过谷靖炀和冯肆烨疯了,不过那时他没想过自己会对水家的姑娘一见钟情,如果那橙衣姑娘真是水大娘的女儿,那发疯亦如何,他就是喜欢嘛。

你变奸诈了。

晋煜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即赞扬的笑出,声。

这叫近墨者黑。

秦绝焯不客气的反驳道,他是误交损友,而这一切全都是皇上害的,没事亲赐什么鬼名号,硬是将他们四个凑在一起,久而久之,朋友就这么结交上叮哈哈哈!晋煜仰天大笑,好一句近墨者黑呀,不过教他欣赏的还是他的敢爱敢当,依然是那么豪气干云。

我走了,你慢慢笑个够吧。

秦绝焯懒得理他,冷冷的撂下话,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人。

你亲眼看见蓝水进了东大街水大娘的屋子里头,是吗?晋煜搁下手中的狼毫,面无表情的听着德川的报告,视线仍是专心的注意在案上摊开的一尺宣纸上,等着墨汁干涸,就要绘色收笔,而不同于以往的山水字画,那是一个立于洛水的九天玄女图,而容貌赫然的就和水漾蓝如出一辙,特别是那双灵活灿动的水潋明眸。

是的,爷,德川亲眼见着蓝公子进了东大街水大娘的屋子里头,好一会儿都没见他出来。

德川坚定的说道。

那看来真是被我猜中了。

晋煜并不意外,因为这答案已在他瞧见水漾橙之后更加肯定,一紫一绿一蓝一橙,这不正是水大娘那四个以颜色取名的女儿吗?而蓝水不也做了紫绿蓝橙各有本色的对句,无疑亦表明她的身份,不是巧合,而是实情。

照理说此刻已然真相大白,他该要放手才是,偏不舍不愿的情绪就这么盘踞在胸口,闷得他好不难受,而秦绝焯的话――就怕和伊人隔水一方,亦犹绕耳边,可笑的是现在他竟然亦有这等想法……爷,您是说蓝公子其实是水大娘的儿子……咦,不对呀,水大娘应该只有四个女儿没有儿子才是。

德川怔了一下,随即错愕的注视着晋煜,不会吧,蓝水怎么会是个姑娘家?然,主子对蓝水的另眼相看及厚爱的程度,连主子的侍妾们都已然听到了风声,毕竟几曾见爷天天往皓月书肆走动,而为的竟然仅是要教一个穷酸书生习字,甚至爷还为他代笔抄录书目,这档事因杜景祥认出爷的笔迹惊动了整个书肆,而书肆内人多嘴杂,消息就因此传到晋府。

至于今日之事……他就说嘛,爷怎么可能会有断袖之癖,敢情蓝水真不折不扣是个大姑娘。

德川,这档事不许给我走漏一个字,听到吗?接收到德川眼中的惊震,晋煜若有所思的下达命令。

直到此刻,他还是不知该拿水漾蓝如何是好?或许琼花宴上,一切会有答案亦说不定,只是他的困扰还是没得消除,除非得有个妥善的安排――德川听得,请爷放心。

德川恭敬的说。

嗯,没事的话,你可以退下了。

晋煜方始满意的望着画纸上,正对着他巧笑倩兮的水漾佳人,可惜仅是画中仙,而非真实的对他粲笑如花。

爷,杜先生有一事要我禀告爷。

德川忙不迭的说道。

说吧。

晋煜微抬眸瞄了站在不远处的德川一眼。

是的,爷,杜先生问今年的春酒,是否仍照往昔惯例在醉月楼举办?德川一五一十地报告。

春酒?晋煜微微顿了下,他居然忘了这档事,近来为水漾蓝的身份之谜弄得他心烦意乱,竟忽略已到这饮春酒的节气,而醉月楼――是的,爷。

德川疑惑的望着主子陷入沉思的模样,近来常可瞧见爷心思不定,更诡异的是爷已好些日子没唤小妾们侍寝,再加上从书肆传出的流言,为此他更是被爷的侍妾们扰得不胜其烦。

德川,你去告诉杜先生,就说今年不在醉月楼举办。

一个想法猛地蹿上心头,晋煜唇边顿时扬起一抹笑意,他不如充分利用这春酒宴,一来说不定可以解决他的困扰,二来还可以抱得美人归,算是一举两得,这春酒来得正是时候,看来上天还是很眷顾他的。

那敢问爷今年要在哪个酒楼举办呢?德川大着胆子问,往年主子为体恤晋府所有产业的下属们,故借由春酒之名设宴以犒赏他们这一年来的劳苦功高,所以尽管爷鲜少到各分铺走动,可每个执事都为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亦不例外,因为爷带人是用心,而非仗着权贵威势,故晋府的下人们个个都死心塌地的跟随在爷的身边。

就在咱们府上。

爷,要在咱们晋府,可您一向不是说在府上办很麻烦……德川震住了,无法相信耳中听见的话语,向来怕麻烦的爷这回竟然要在府上举办春酒,他不会是听错了爷的话吧?是很麻烦,不过用一个麻烦去解决两个麻烦,那这个麻烦就算是值得的。

晋煜认同的说明,如果一切真如他所料想,那春酒就非得在晋府举办不可,怕就怕凡事没个定数,不过这回他心意已决。

德川听傻了眼,用一个麻烦去解决两个麻烦,爷何时有这么多麻烦来着?别发愣了,快去办吧,顺便请总管来这儿,我有事要交代他。

见德川呆愣的杵着,晋煜不觉好笑的催促,一想到所有问题将迎刃而解,他的肩头霍然轻松无比,不过一开始铁定是不习惯,可他们行,他晋煜没理由不行吧?是的,爷。

德川回过神来,对了,爷,那今晚您要哪位侧夫人服侍?德川好去通报一声。

不了,今晚我只想好好歇息一番。

晋煜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绝。

在他满脑子都是水漾蓝的情况下,前几日他还试着拥抱他的侍妾,孰料事后竟然令他有种厌恶的感觉,那时他反倒更迫切的想起她。

喷,他真的是变了,往昔的他可是高唱天涯何处无芳草,如今已然寻不回当初那潇洒风流的心性,就为了想要拥有那水漾般的蓝色,在心中潺潺流动。

是的,爷,那德川退下了。

纵使有满腹惊疑,德川还是恭敬的说完就退身而出,内心却不禁哀叹一声,等会儿他该怎么应答那些侧夫人们,想想就觉得头疼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