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天刚蒙蒙亮,水漾紫便习惯性得早起,当惺忪的眸子看见身旁的物体时,一声尖叫从她口中惊天动地地响起,自然这样刺耳的声音吵醒了熟睡在她身旁的人——一个男人!可怪异的是,这个男人的面貌竟然和顾盼影十分神似。
但,顾盼影分明就是个女子,和她一样的女子,偏她赤裸着身躯,下体却和女孩家截然不同……脑袋陡然一轰,影像霎时变成一片空白,她啥都想不出,瞪大的眼睛在发出尖叫后,整个人傻了、呆了、愣了,就像个泥塑雕像般定在绣床上,好半晌都回不了神——紫儿,天还早得很,怎不多睡一会?谷靖炀睁开惺忪的眸子,就迎上水漾紫吓傻的眼珠子瞪得像铜铃似的看着他,昨夜云雨一整晚,紫丫头的体力还挺充沛的。
呀!一听见那神似顾盼影的男子发出低沉慵懒的沙哑嗓音,很好听是没错,可却把水漾紫再度吓得失了神,因为她终于可以确认,眼前的男子仅是神似顾盼影,因为她的盼影姐姐声音是娇柔妩媚的,一点都不低沉,所以他绝对不可能是顾盼影,可世上会有人长得如此相像的吗?尤其他还唤了声紫儿……不,不会的,盼影姐姐怎么会是个男子汉?但他若不是顾盼影,一大清早,他怎么会睡卧在她的绣床上,那昨晚不就是……紫儿。
,被尖锐刺耳的声音硬是给吵了两回,谷靖炀还睡得着才怪,看着两眼发直的她,样子着实有趣得紧,他缓缓坐起身,强健的体魄结实地层露在她眼前。
盼、盼影姐姐吗?水漾紫干涩的喉咙硬是挤出些话问道。
她不会这么对待她的,顾盼影怎么会是的男子?她的内心在祈祷、盼望这一切只是她眼花了,名震江南的一代花魁顾盼影怎会是男儿身?这一定是哪儿弄错了!是呀,紫儿,怎么才一晚就认不得我了?将她满脸的惊骇、疑惑和不信全看在眼中,谷靖炀促狭地轻捏一下她小巧的鼻头,然后优雅地伸手勾起一件散落在绣床旁的衣物披上。
据他估计,她这两声尖叫怕是已吵醒所有睡在盼影居的人了。
不、不会的,你不是,你怎么可能会是盼影姐姐?若非坐在绣床上,水漾紫真的会吓得腿儿发软,眼前这名男子竟然真的是顾盼影,可顾盼影是女孩呀而且她还是个名冠江南的绝色名妓呢,既是一代名妓又怎么会……怎么会是个男子?!天哪,这个误会可大了,姐姐们可把她给害惨了。
紫儿,别忘了你昨夜就是我的人了,我说过我讨厌有人背叛我,虽然我喜欢你,但我也不容许你背叛我、欺瞒我。
拾回散落一地的衣物,谷靖炀利落地一一穿上,语调则转变成顾盼影那娇媚的嗓音,彻底让她接受了这个事实。
嗄!水漾紫倒抽了口气,昨夜……这么说她不就和他做了那档事,但那是治病吗?天哪,她不想活了,失去了清白之身,别说是还想许个好人家,她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世上?放心,你只要乖乖地跟着我,我不会让你捱饿受冻的,甚至只要你听话,我保你享有富贵荣华的生活。
她眼中的绝望让谷靖炀皱起眉头,紫丫头似乎有点怪怪的。
我、我不要,呜……我只是来当丫头,不是来当花娘,呜……荣华富贵!?一个残花败柳之身还能享有富贵荣华的日子吗?难不成他是要她和他一样做个花娘——不,她不要!天哪,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失去女子最宝贵的童贞?水漾紫难过得哭了,眼泪就像洪似的一发不可收拾,因为如果要她过花娘这种送往迎来的日子,才能享有富贵荣华的生活,她宁愿一死。
放心,你想当花娘,我还舍不得呢!谷靖炀微微一笑,敢情紫丫头是怕这个,在尝过她的绝妙风味后,这等极品他要留着自己好生享用,岂会便宜那些公子哥儿?再说她这单纯的心性,做花娘铁定是要吃亏的。
呜……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呜……水漾紫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压根没听见谷靖炀所说的话。
女子失去名节还能苟活在世上吗?她一定会被人抓去浸猪笼,就算没被人抓去浸猪笼,她自个儿都没脸活下去……这样是怎样?发觉她的哭声不止歇,发现她心思恍惚得厉害,谷靖炀半眯起眼睛,她的反应真的很奇怪,一般女子在失去贞节后,至多是寻死觅活的哭哭啼啼,她却是边哭边自言自语,说着教人听不懂的话。
呜……人家只是来这儿找秦公子……呜……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呜……水漾紫抽抽噎噎地哭着,因为她压根没脸回去见娘和姐姐们,没探到讯息不说,反倒糊里糊涂得被夺去清白之身,她真是没用。
紫儿,你说什么?谷靖炀在听清楚她那哽咽的字语时,心头一沉,是他听错了吗?虽然断断续续的,但秦公子三个字却清清楚楚地传进他的耳中。
啥?水漾紫正哭得忘神,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大喝,吓得身子差点跳起来,在瞧见他那阴沉的脸色,她吓着了,这下更犹如丈二金刚般一头雾水。
你找秦绝焯做什么?快说。
她迷惑的模样激怒了谷靖炀,胸口一闷,他攫住她的手臂,将她吓得花容失色的小脸蛋儿粗鲁地拉向他,他的女人竟敢心向着另一名男子,他绝不容许这样的侮辱。
我、我找秦公子不做什么呀!水漾紫慌了手脚,眼泪因吓着而停止,两串泪珠儿挂在脸颊上,那模样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地直瞅着谷靖炀,完全不晓得他为何突然发这么大火?她被假扮女儿身的他给骗去了童贞就够可怜了,他竟然还莫名其妙地大声凶她……水漾紫愈想愈委屈,愈想愈难过,原本被吓得停止的泪珠儿又在眼眶中打转,鼻头一酸,眼泪开始委屈得往下掉,一颗接着一颗,到后头变成一串,泪湿了双眼……哦,那我倒是好奇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扬州城的人都知晓顾盼影是秦绝焯的红粉知已,难不成你混进盼影居就是借机想见到秦绝焯——谷靖炀微蹙眉头得上下打量起水漾紫,她哭得这么伤心难过,活像是被人给冤枉似的,委屈得像个小可怜,实在一点儿都看不出有啥心虚的影子,是她擅于伪装还是真的感到委屈——喷,委屈什么?难不成他谷靖炀会不如秦绝焯吗?笑话!噫!水漾紫闻言是三度被吓着,可这回不一样,她是骇然得傻住了,噙着泪水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瞪着谷靖炀,他、他、他究竟是怎么猜着的?她好像啥都没说,不是吗?让我再猜猜你想接近秦绝焯有什么用意,紫儿,难不成你喜欢他,混进盼影居就是想找机会勾引他……瞧她的拙样就晓得他猜着个九成九,一想到她真的是因为秦绝焯而混进盼影居接近他,他的一颗心就像是吃了青涩的梅子般,酸涩得难受。
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喜欢他,我根本就不认识……不,前日见过一回,可我、我没有要勾引他,真的,盼影姐……不、不是姐姐是哥哥,不、不能叫哥哥,我……水漾紫急了,愈想澄清话偏说得愈乱,说到后头都语无伦次起来。
你不是要勾引秦公子,那你找秦公子做什么?总不会是想要帮你家小姐牵线作媒吧?谷靖炀冷笑着,一个黄花闺女接近一个大男人还能怎地?除了妄想攀权附贵飞上枝头,他实在想不出她还会有啥目的,若说是报仇雪恨,紫丫头实在太生嫩了些,至于美人计……更甭说了,那思来想去,他实在猜不出她找秦绝焯作啥。
虽然她急着辩解、说话颠三倒四的模样着实有趣得紧,可一声哥哥却叫得他心花怒放,这……不就是一声哥哥嘛,他乐个啥劲?人家可是专程为秦绝焯而混进秦楼,可不是为他谷靖炀而来。
啊!你、你、你……水漾紫惊诧得张大嘴,说了一个你之后就说不出话来,因为她实在太惊讶了,她啥都没说耶,为什么他却能分毫不差地猜着她的目的?真是太神通广大了!谷靖炀挑挑眉,看她张口结舌的模样就晓得他猜着事实了。
紫儿,你是想说我怎么知道的是吗?没来由的,他的心情硬是好转了不少,只是他怎么瞧她都不觉得她像是做红娘的料,其他姑且别提,光是年龄就过于稚嫩,这让上门托媒的人家怎放得下心?盼影哥……不、不是……紫儿……水漾紫二度陷入语无伦次中,因为她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顾盼影,总不能再称呼他为姐姐,因为他是堂堂七尺之躯的男子汉,可称呼他哥哥似又太亲密,那该称呼他爷罗,可瞧他身着女装举手投足间恁地自然,她陷入了困境。
小丫头,你还是死心吧,秦绝焯红粉知己满天下,想为他说媒,你肯定是碰一鼻子灰,别看他外表温文儒雅,其实内心冷血无情得很。
谷靖炀瞟了水漾紫一眼,看着她为称呼煞费脑筋的有趣模样着实想发笑,至于秦绝焯——不可讳言,他玉树临风、风流惆傥的外表确实是姑娘家喜爱的典型,紫丫头若真要帮秦绝焯牵线作媒,如此天真烂漫的她碰上巧言令色又擅花言巧语的他,一颗心即使没被拐了去,这身子可难说了,像他不就把她给吃了,她仍是迷迷糊糊……不成,说什么他都不能让她接近秦绝焯,要知道她已是他谷靖炀的人。
难道秦公子就没有喜欢的姑娘家吗?还是他喜欢什么样子的姑娘,譬如知书达理、擅于琴棋书画,还是针黹女红,还是……水漾紫一听,真是急坏了,秦绝焯居然红粉知己满天下,那她们这个媒要从何说起?紫儿,不是我泼你冷水,就凭你这年纪,我想没有人家敢上门托媒,更遑论你这自告奋勇的行为,实是惊世骇俗、不成体统,我劝你还是安安分分地做我的丫头,别拿热呼呼的脸蛋去贴人家冷冰冰的门板,这碗闭门羹我看你是吃不下。
瞧她说得这么起劲,可以他对秦绝焯的认识,紫丫头注定得无功而返,那又何苦浪费光阴在一个看来多情实是无情的男人身上,或许换个说媒对象,成功的机会会大一点。
我可以易容乔装,就像现在……啊,不、不是,我是说……她当然晓得当红娘她的年纪是稚嫩了点,可还有姐姐们呀,再要不还有娘嘛,只是话一出口;水漾紫猛地发觉失言,想要更正错误。
这张嘴就是笨得很,舌头像是打了绳结硬是解不开。
害她又是心虚又是心慌,整张脸涨得红通通,就是吐不出完整的句子,真是急啊!紫儿,你不用说了,我早就晓得你不是十二岁的小丫头,而是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家,怎么,你已经许了人家吗?谷靖炀心一动,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女子十五及笄始为许嫁,她已过及笄之年,没理由仍待宇闺中,只是许了嫁的姑娘不出二门,她又怎会混进这烟花之地?没、没有,娘说要月老许婚才能出嫁,所以紫儿还没许了人家……啊,不、不是,我不是要说这个,我是要说……水漾紫慌了手脚,完了,她怎么将姐姐的吩咐和交代全忘个干干净净?而他竟然神通到连这个都晓得,真是把她吓坏了。
好了好了,紫儿,你还是老老实实全说出来吧。
谷靖炀无奈地撇撇嘴,就凭她这点道行和这等姿色,压根别想引起秦绝焯注意,若非他近来闲着无事才陪她玩玩,她恐怕还踏不进盼影居半步。
说来还真是匪夷所思,他非但让她进了盼影居,甚至还收了她做婢女,现下还吃了她,看来他真要好好深思他这一连串异往常的行径有啥意义,可眼前还是得先解决掉她这个糊涂小红娘……盼影……不,不是,应该是顾公子,对不住,紫儿不是故意要欺骗你,咱们只是想……水漾紫心一沉,看来是东窗事发了,就怪她嘴笨反应差,现在全露了馅,这下子能不坦白招供吗?咱们?可以先告诉我你的共犯还包括了谁?秦嬷嬷也有份吗?谷靖炀略挑眉地打断她的话,瞧她不安地扭绞着双手,牙齿还轻咬着柔软的唇瓣,那红艳艳的菱角嘴儿,仿佛正诱惑着他一尝唇香。
秦嬷嬷?没有啊,这整件事除了我和姐姐们,连娘都还被蒙在鼓里,咱们没有恶意的,咱们只是想帮娘成为扬州城的第一媒婆,所以咱们才想说要帮娘找好对象,这样一来,娘若顺利牵成红线就能胜过刘大婶,所以……紫儿,你们找上的对象不会是江南四霸天吧?谷靖炀愈听眉头是皱得愈紧,愈往下听他就觉得此事非比寻常——扬州城第一媒婆?!试问要做到何种程度才能称之为第一?而放眼整个扬州城,可以让百姓津津乐道的人物,恐怕只有雄霸四方的四霸天……对呀,顾公子,你真是神通广大呢,紫儿啥都没说,你就全猜着了,真是让紫儿好生佩服。
顾公子,你可不可以帮帮咱们,紫儿和姐姐们四处奔走,最后实在没法子,才卖身进秦楼做婢女一年,紫儿……水漾紫惊奇得猛点头,崇拜的眼光直瞅着谷靖炀,为他凡事未卜先知的神通,早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荒唐。
谷靖炀哭笑不得地斥责,居然为了帮人作媒而卖身进秦楼做婢女,就只为帮娘亲成为扬州城第一媒婆。
这做女儿的心思是很令人感动,可结果是她被他给吃了,他简直无法想像,今日这把她吃掉的人若不是他,而是另一名来此寻花问柳的男子,譬如南霸天秦绝焯——顾公子,紫儿求……水漾紫情急得抓住他的手,以他的神通广大,绝对要比她们四姐妹要来得有办法。
我不姓顾。
谷靖炀挑挑眉,无法解释心情为何在一瞬间变得恶劣至极。
咦?可是……水漾紫愣了一下,有点反应不过来得看着他依然艳丽娇媚的脸庞,若非亲眼所见,她实在很难想像竟有男子生得比女子还要来得美艳动人,甚至他还是名震江南的第一花魁,这说出去恐怕都无人会相信。
我不会帮你的,紫儿,你的心意我很感动,可是说媒这等事,我想由你娘亲自己做会好些,毕竟你只是个姑娘家……谷靖炀缓缓摇头,虽说当朝民风开放,可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上街说媒,成何统?。
再说他已打算收了她人房,更不许她有丝毫心思放在当红娘这玩意上。
我答应姐姐要帮娘的,求求你,紫儿只想知道秦公子喜爱的佳人典型,其他的紫儿和姐姐们会想办法……想办法?!一个女儿家能想啥办法?就算知道秦绝焯的喜好,对你们也不会有多大助益。
谷靖炀嗤之以鼻地截断她的话,并非他一再地泼她冷水,只是几个姑娘家没事学做什么月老、牵什么红线,真是!会的、会的,顾公子,咱们姐妹发过誓的,咱们不认识秦公子,可是你认识,你还是秦公子的红粉知己不是吗?顾公于,紫儿求求你,请你看在我们昨晚——求求你、求求你……紫儿给你磕头……水漾紫急了,抓着谷靖炀的手就是一阵扯动,偏他仍是不为所动地看着她,她急得双腿就往地上跪去。
你以为磕了头就有用吗?就算昨夜我要了你,那也不会改变什么?谷靖炀别过脸去,无视于她可怜兮兮的跪在地上不住磕着响头。
荒谬!她若认为这么做他会心软,她就错了——求求你……求求你……水漾紫边磕头边哀求地说。
他每一句无情的话都狠狠刺伤她的心,可除了磕头求他帮忙,她不晓得自己该如何做才能完成姐姐们托付的任务,除了磕头她已经没有法子可想,而在失去清白后若连这项使命都无法完成,她可无颜回去了一时间,只听闻一声磕头伴随着一声哀求在室内响起。
谷靖炀很想捂住自己的双耳和双眼,只要能别再看见她的举动。
这举动是如何揪痛他的心。
他不该有感觉,更不该有任何反应,偏他无法视若无睹又无法充耳未闻,更做不到完全无动于衷和冷漠无情……特别是当眼角余光瞟见她细嫩的额头,因大力撞击地面,而碰破表皮渗出血丝,他的心猛地一悸——他不能心软,不能心疼,不能……去他的不能!。